第14章 十四條龍尾巴
官博公告後，《九霄戰紀》劇組內部陸續組織了五六次劇本研讨會，等開機儀式舉辦時，粗糙簡單的十來頁劇本，頓時升級為內容潤色講究的厚本文件。
這幾天裏，制作方更換服化道配置的動靜不小，連拍攝工具都換了最新最貴的設備。謝舟遙是內行人，先前也有了解過電視劇攝影設備，在見到專用于對接後期特效制作接軌的攝影機後也不禁感慨劇組的慷慨。
“舟遙，導演他們一致認為你的角色戲份過于單一，編劇老師給重新改了下，想給師兄這一角續劇情。師兄死後被抛藥池，沒有直接死，反而被藥物侵染了靈魂，成了邪惡陣營手中厲害強勢的反派。這樣角色就豐滿很多，但黑化後的師兄，對你演技有要求，你得抓緊時間多熟悉劇本，私下練練。”在劇本還未定稿前，姚嘉就帶了消息來。
給自己加戲并非謝舟遙本意，但聽到自己演的角色人物能被完善升級，還是很開心的。一周時間裏，他就把自己悶在房間內，揣摩每一句臺詞，構想黑化後的師兄到底該如何去诠釋。等開機儀式到來時，謝舟遙已把角色琢磨得差不多了。
瑤琴向來走“悶聲發大財”的風格，唯獨這次的開機儀式，排場要多大就做多大。早早發出了開機剪彩的公告，甚至還請了相熟的媒體來報道。妖族不興“開機拜神”這一套，剪彩儀式就是簡單的拍照合影，然後給工作人員、演員、記者、甚至路人派紅包。
演員們被要求提前以角色的裝扮出現，上午九點的開機儀式，劇組化妝間七點就滿滿的人。謝舟遙來得早，恰巧找到了化妝長桌的其中一個空位。
他坐下還不到一分鐘，就見一人匆匆走近化妝間，張望着似乎也在找空位。來人身形健碩，短發如墨，圓臉圓眼，眸如點漆，眼眶下那濃黑一圈特別拉低形象。
……說是黑眼圈，也沒人黑眼圈黑成這樣。說是煙熏妝，卻真少見過煙熏妝把上下眼眶都畫全的。
“小熊來了啊，稍微等下啊，我給舟遙先上上妝。”化妝師似乎與來人是老相識，語氣輕松又熟絡。
被喚作小熊的男人幾步走近，好奇地來看座位上的青年，“哈喽帥哥，你演什麽角色的啊？”
“師兄，黑化前黑化後都是我，我叫謝舟遙。”謝舟遙擡起臉任由化妝師在臉上動作，“你呢？怎麽這幾天在劇組沒見過你？”
“熊鍋鍋，嗨這不是前幾天還在山窩窩，坐了兩天火車才趕過來。我演的大反派啊，終極BOSS，你黑化後和我有不少對手戲哦。”自來熟男人寒暄着，又偏頭問化妝師，“給舟遙化妝感受如何？”
“特別好化，你看看人家的底子，沒顆痘，紅血絲都沒有，保濕好不卡粉。哪像你啊，給你遮個眼圈都得用我三噸遮瑕膏。”給熊貓精化妝簡直勞神又費力，化妝師毫不客氣翻白眼。
化妝師和熊鍋鍋開始扯淡，謝舟遙和同化妝間內的其他演員聽得都忍不住笑。先不說熊鍋鍋這名有多特別，就化妝師說得眼圈，黑成這樣的，實屬罕見。要不是知道對方是個演員，他都會覺得對方在山裏通宵達旦挖了幾個月的礦。
謝舟遙想問着聊天，話還沒開口，就被化妝師推給了服裝助理。
新戲服也是白色調，多加了很多細節設計，特別上檔次。門派制服總共好幾層，外層面料光滑挺括，內層柔軟貼合。上手一摸，袖口領口的紋路竟然都是繡上去的，細密平整，精致得像套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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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服穿法異常繁瑣，在三個服裝助理的幫助下，謝舟遙弄了很久，這才把身上弄服帖。他小心地整理身後接的長發，從換衣室走出。
“接的頭發還是比假發套舒服。”謝舟遙感慨着往外走，才走了幾步，就被服裝助理拉住了。他站在化妝間的中央，擡頭就發現全化妝間的人都在看着他。
青年廣袖長袍，身姿筆直，面如冠玉。擡臂收攏袖袍的一瞬間，帶着幾分恣意灑脫。
“……皎潔如月，不食人間煙火。”熊鍋鍋看呆了，“兄弟，這角色适合你，你一出來，我就覺得這味道對了。”
被熊鍋鍋一打岔，大家回過神來，紛紛點頭道，“是啊，真的就有神仙師兄的感覺了。”
謝舟遙無奈笑開，他這角色哪來什麽“神仙氣”，死得比炮灰慘，後期還是拉觀衆仇恨值的存在，藥池裏泡到毀容，一切贊美之詞便都與角色無關了。
宣傳組見謝舟遙完成造型，拉着人去拍定妝照。等謝舟遙被放出來時，儀式已快開始。
會場設立在影視城皇城區域的露天大廣場上，謝舟遙小心拎着衣袍走出，就見廣場外圍聚集了無數圍觀路人。其中好些女孩子在見到他出來後，都開始招手呼喊。
“舟遙哥哥！看這裏！”
“啊……我死了，我家鵝子真好看！”
“帶的設備呢？閑着幹嘛，拍照啊！”
謝舟遙先與導演組打完招呼，見場務不阻止，就袖着手往外圍走去。人群裏有一周前吃飯時偶遇的幾個姑娘，謝舟遙一看就認出來了。
……雖然不大能聽懂“鵝子”是什麽意思，但這不妨礙他微笑問好，順帶往大家手裏塞小紅包。
“诶呀你們開機給我們紅包幹什麽！”
“只要簽名，不要紅包的，我們不收。”
“沒事的，劇組本就等下準備發給大家的，裏頭只有幾塊錢，沒關系的哈。”謝舟遙安撫道，順帶接過了她們遞來的筆，直接在紅包背面簽上了名。
簽名業務不熟練，還寫了挺久的。直到被場務喊走，這才堪堪停筆。
“太有耐心了吧。”新來的熊鍋鍋遠眺，友善地調侃。
“她們還問我拍戲好不好玩，累的話跟她們說，她們給我帶吃的，算作補償。”謝舟遙哭笑不得，心裏其實對粉絲給予的關愛很受用。
熊鍋鍋一聽這話，當即搖頭，“不可能好玩的，咱們攤上黃導，演戲會生不如死。”
一旁站着的演員聽聞，都好奇看過來。謝舟遙不解，他只聽說過黃正是業界有名的商業片導演，沒聽誰說黃正有任何惡名。
熊鍋鍋看向不遠處正在親自檢查會場布置的嚴肅中年男人，“你們很快就能體會到了。”
果真，開機儀式結束的當天，謝舟遙就感受到了熊鍋鍋嘴裏的“生不如死”。
相對于之前導演拍攝時敷衍了事，黃正導演簡直是死摳細節的典型。從演員的走位到對白，到攝影機位和打光，都要一點點打磨。拍攝不過關，就一遍遍來，有時一整天就拍出一兩個片段。
最要命的是，黃正導演的規矩是，不管有戲沒戲，主配角們都得盡可能呆在片場，熟悉劇情。軋戲是絕對被禁止的，就連演員在片場忙裏偷閑摸魚打手游，都會被不留情面地點名批評。
劇組最嚴厲的大家長，莫過于此。
劇組有些沒與黃正合作過的演員和工作人員起初還不習慣，連着幾天高強度拍攝後，沒別的辦法，也只能适應了。
謝舟遙倒沒覺得導演過分。他有認真聽黃正給演員們講戲，也巧合看到過黃正親手畫的分鏡本，顯然這樣的導演肚子裏有幹貨。謝舟遙一個半路出家的，最想聽取的就是這種從實操裏提煉出的經驗。每次黃正教導其他人，他都會悄悄豎起耳朵，默默記筆記。
到最後，直接把劇組分給自己的折疊凳挪到了離導演組不遠的空地上，光明正大偷師。
黃正把謝舟遙低調的努力看在眼裏，沒說什麽。謝舟遙狀态不好、拍不出效果時，他照樣罵，只是每次都會再額外多提點兩句，有時心情好了，還會拿過謝舟遙的劇本，翻翻本子上的臺詞分析，點撥一下。
要學的東西很多，拍戲負擔又重，再積極向上的演員，也會有疲憊的時候。
眼見着就要入夏，氣溫上升得快，天氣近來又十分異常，中午常有三十度。在片場匆匆吃完盒飯的演員們一個個縮在遮陽棚裏，享受短暫的午休時間。
謝舟遙縮在座位上，雙眼迷離。他這幾天遇到難把握的戲份，前一晚沒注意時間，琢磨了個通宵。上午的戲份拍完，累但興奮，怎麽都找不到睡意，只能歪着上半身，趴在桌邊放空自己。
冰夷開完峰會，找來劇組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謝舟遙。
青年長發披肩，白衣卿卿，很是驚豔，冰夷目光微閃，握着傘柄的手緊了緊。
他似乎又瘦了幾分，穿着身髒兮兮沾滿血的衣袍，半邊臉埋在劇本文件夾裏，下巴挂在桌邊。像顆原本充盈着靈氣的仙草，突然脫了水，從頭到腳蔫耷耷的。
謝舟遙無意一擡眸，餘光掃到了場邊正在走近的身影。蜂腰猿背的男人舉着把大黑傘，正看向這邊，見他也看過來，一雙藍眸漫上淺淺笑意。
謝舟遙看愣了一下，再定睛一看，卻找不到那絲笑意，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他來了精神，怕打攪身邊小憩的同伴，就拎起厚重的衣袍，輕手輕腳離座，走出段距離又小跑起來，“……你怎麽來了呀？不是說在外地開會嗎？”
冰夷低頭，看着青年額前的細汗，悄然把傘往前傾斜，“會開完了，就來看看。”
靠近冰夷的一剎那，謝舟遙只覺得周身涼爽了很多。他擡頭看到歪向自己的傘，嘴角彎彎。
“來。”冰夷右手撐傘，左手背在身後，他偏頭瞥向不遠處的導演工位，示意謝舟遙跟他走。
謝舟遙不明所以，跟着對方走到片場角落的位置。兩人站得很近，近到只有一掌距離就能觸碰到彼此。
厚重典雅的氣息萦繞在鼻尖，完全不像是爛大街的成品香水味。謝舟遙吸吸鼻子，覺得挺好聞的。但他确實離得太近，不由得往後退了一小步。
“還有個要給你的。”眉眼冷峻的男人不自然地咳了下，快速伸出左手，往謝舟遙手裏一塞。
謝舟遙只覺得手上一冰，低頭看，透明袋子裏裝着支雪糕。這牌子他知道，最近特別網紅的品牌，主打高端中式路線，上百塊一支，得預定才買得到，影視城裏的小店面可買不着。
朗姆和茉莉的混搭，網上口碑超好，要不是他一直在影視城拍戲，八成也會去買來打卡。
“……給我的嗎？”謝舟遙詫異道，看向冰夷。
手上雪糕觸感很硬，謝舟遙想不明白這大熱天裏，冰夷是怎麽帶雪糕進影視城，還能不讓雪糕化掉。
“嗯。”冰夷重重點頭，過了一秒補充道，“你不愛吃的話，也沒關系。”
“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不愛吃！只要是甜的，我都喜歡，如果還能是冰的，我會更加喜歡！”吃獨食的青年眼尾帶上狡黠笑意，他歪頭從傘下偷瞄劇組，很珍惜地捧着雪糕，“就一支呢，現在是我的了。”
“嗯，你的。”冰夷恍神，他滿腦子都是眼前人“冰的會更加喜歡”的話，腦袋裏嗡嗡作響。
冰的會更加喜歡？那他全身都是冰做的，家裏也是冰做的，舟遙會不會……
下午複拍，烈日當空，除了導演本人很興奮外，整個劇組彌漫着疲憊的氣息。一襲白衣的青年抹抹嘴，回味着雪糕的清甜，狀态滿滿地投入了工作。
作者有話要說：
冰·天然空調·自帶雪櫃·又冰又甜·夷：就只帶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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