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
遠方的天像是在呼嘯。院子裏,綿綿的吉他聲響起來,她只不過輕輕地唱着,你永遠不懂我傷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那身影很孤單,很落寞。
向緒站在窗前,愣愣地看着,思緒有些零亂,蘇西,為什麽是蘇西?
當曉汐離他越來越遠,為什麽會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女孩子以這樣的方式,一次一次地把所有的感覺——拉回來。
他有一種崩潰的難過,卻又無法拒絕心中的感覺。
蘇西彈完了,唱夠了,收好吉他,回了家。
她走到姐姐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喚了一聲:“姐姐!”便進去了。
夏曉汐倉皇地回過頭,正要合上手上的東西,卻滑到地上。
照片撒了一地。
夏曉汐叫了一聲:“你吓死我了。進來先敲門啊。”
“我敲過了你沒有聽到哦。”
蘇西走過去,幫忙撿起地上的東西,她錯愕地叫了一聲:“咦?這是……蘇博帆和……我的照片?”
夏曉汐頓了頓,把相冊塞到蘇西手裏,“這一本都是。”
“我怎麽……沒有見過?”蘇西奇怪地問。
“哦。我也剛剛從抽屜裏翻出來的,可能是你失憶以前拿給我看的,後來就放在我這裏,忘記給你了。”
蘇西很興奮地拿起相冊翻了翻,眉頭越皺越深,“天啊。我以前的這些打扮,想起來,還真是挺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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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曉汐輕輕地笑着,“怎麽會呢?我覺得很好啊。”
蘇西有點兒崩潰地指着一張有些性感有些暴露的照片,“穿成這樣,怎麽沒被蘇博帆打死啊。”
夏曉汐笑笑,“說明他是一個很善良很寬容的人。”
蘇西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收起相冊,“我先拿走啰。”
“拿走吧。”
夏曉汐望着蘇西離去的背影,微微發怔。
她站在院子裏,孤單脆弱的身影,顯得有些無助而傷悲。
她撥通蘇博帆的電話。
“喂?”電話裏傳來蘇博帆熟悉的聲音。
她有種無法呼吸的感覺。
“喂?蘇西,是你嗎?說話?”
她有些傷悲,吸了吸鼻子,輕輕地說:“是我。”
“你怎麽了?蘇西?你是不是在哭?”
“我沒有哭。我……剛剛看到我們以前的照片,突然覺得很難過。”
“傻姑娘,別哭了,有那麽多人關心你,該高高興興的才是。”
“我想……以前可能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看到那些照片,我想我是一個不乖的小孩,叛逆而任性,也許讓你覺得很累,也許,傷害了你和周圍的人吧。”
“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蘇博帆嘆口氣,“沒有照顧好你,是我的錯。”
“你……後悔領養我嗎?”
“不。”蘇博帆搖了搖頭,“不後悔。”
她笑了笑。
“你最近可好?”
“不錯!”
“我挂了。再見。”
她放下電話,輕輕地嘆了口氣。
蘇西又在院子裏唱歌了。
童話世界已與顏伯堯的唱片公司簽約。顏伯堯有專門的人為她們量身寫歌。但蘇西有條件,她只唱歌,參加排練和錄唱片,絕不出現在公衆場合。蘇西的理想,是要學習,拍電影。她真的相信,有一天,她可以真正做到她所說的——拍一部那樣的電影。
風吹起來,滑過指尖,在吉他的弦上輕輕地嗚咽,如泣如訴。
蘇西的心裏總是有種莫名的傷悲,也許向緒的話,太傷害了她吧。
從她醒過來到現在,只有向緒這樣說過她。是她沒有想到,還是因為,她一直把他當成一個好朋友,知心的朋友,所以,并未對其設防,于是現在,她才覺得如此受傷。
每當那幽幽的吉他聲在院子裏響起,向緒便不由自主地走到窗前,靜靜地看着,難以抗拒的想法又湧上心頭。
嗒的一聲,吉他聲戛然而止。
一陣風呼嘯而來,院門被推開,一張英俊的臉出現在蘇西的視線裏。
那一剎那,蘇西怔住,仿佛五百年回眸的感覺,蘇西怔怔地望着沙慕晨,腦子裏仿佛在哀叫,劇烈的疼痛感襲來。
“沙慕晨!”蘇西叫了一聲。
沙慕晨擡起頭來,望見秋千上的蘇西,他微微一笑,“蘇西!”便走過去。
“我姐姐出去了哦。你等等吧。”蘇西笑。
沙慕晨仍舊笑笑地,在蘇西旁邊坐下,他看着蘇西,眼睛裏有一種無限的滿足感。
“你看着我做什麽?”蘇西愣了一下,“是不是覺得我和我姐姐很像啊!”
沙慕晨點頭。這樣的蘇西,是溫馨而美好的。她變了,不再是那個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他的小魔女了,她和曉汐,越來越像了,連性格,都是如此。
可他仍然不敢接近她,他害怕一切改變,他更不願意看到曉汐眼裏的哀傷。他選擇了愛曉汐,并且越來越愛。
蘇西笑着,“那你要小心一點,不要認錯了哦。如果我沒有彈吉他,我和姐姐站在一起,你能分得出哪個是姐姐哪個是我麽?哈哈。”
“嗯。”沙慕晨沉默了一下,說,“你還是蘇西。”因為,曉汐絕對不會問這樣的問題。
他們笑了。蘇西說:“你還蠻聰明的。”她輕輕地笑笑,撥了一下吉他,輕輕的聲音在空氣裏回旋。
“我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你要對我姐姐很好,不然,我拿吉他打你。”蘇西道。
沙慕晨只是看着她,輕輕地笑。
蘇西擡起眼睛,姐姐正好走進院子裏。
蘇西跳下秋千,走過去,“姐姐,你去哪裏了?沙慕晨等你半天了。”
“哦。我去辦點兒事。”夏曉汐輕輕地說,看了沙慕晨一眼,眼底裏有絲不高興。
“那我不當電燈泡了。我去換衣服,去看看蘇博帆。”蘇西轉身進屋。
“你別!”夏曉汐急促地叫道。
蘇西詫異地回過頭,“怎麽?晚上有事麽?”
夏曉汐有些尴尬地說:“明天有考試,我們一起溫習吧。”
“哦。好吧。”蘇西笑笑地點頭,進了屋子。
“曉汐。”沙慕晨輕輕喚着夏曉汐的名字,想來牽她的手。
夏曉汐扭了下身體,躲開了。她徑自走到秋千上坐下,“我不應該回來的,對不對?”
蘇慕晨閉上眼睛,有一種傷痛湧上心來。
“曉汐,你又怎麽了?”
“沙慕晨,我想我們還是分手吧。”夏曉汐輕輕地說,眼淚滑了下來。
“怎麽……為什麽?曉汐?”沙慕晨有些吃驚。
“這樣下去,我覺得是一種折磨。對你對我,都是。”
“曉汐,我喜歡的人是你,你為什麽不相信?”沙慕晨很難過,以前那個他說什麽她都信的夏曉汐,怎麽會變得如此敏感而缺乏自信?
“我還要拿什麽去相信,我變得一無是處,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
“曉汐。”沙慕晨抓住她,“我要怎樣去證明呢?曉汐?你告訴我,我不想你懷疑我們之間的感情。”
“可是我……”夏曉汐大哭,“堅持不下去了。”
聽到哭聲,蘇西像火箭般沖了出來,抱着吉他。
“沙慕晨,我說過你不要欺負我姐的!”蘇西很憤怒。
“蘇西,他沒有欺負我,我們只是交往不下去了。”夏曉汐抓住蘇西和她的吉他。
“什麽叫交往不下去?昨天你們還那麽相親相愛,說交往不下去就交往不下去嗎?”
“有些事情,你不明白。”夏曉汐哀傷地說。
“感情的事,我的确不明白。可是我知道相親相愛的人,就要手牽着手,不要放開,努力地往前走,去面對一切。”
夏曉汐崩潰了,“可是沙慕晨喜歡的人是你,因為當初的一人錯誤,誤把我當成了你,于是才變成這樣。對不起,蘇西,我騙了你。”
“曉汐,你誤會了!”沙慕晨極力想要解釋。
蘇西怔住,“你說什麽?”她望了望夏曉汐,又望了望沙慕晨。
夏曉汐一味地傷悲和哭泣,沙慕晨默不作聲。
仿佛有一枚炸彈在大腦裏爆炸般,蘇西有點兒不知所措,心髒泛起劇烈的抽痛,讓人窒息,讓人痛不欲生的感覺。
恍惚中,她擡起頭,看到向緒正站在院子門口。
一種悲哀湧上心頭,蘇西跑了出去。
那種感覺,真的像歌裏唱的那樣:
城市的黑夜,孤獨特別凜冽。我走在大街,不知該往哪邊……
蘇西一路跑,一路走,不知道跑了多遠,她迷了路,也不在乎。
冰涼的空氣,鑽進身體裏,涼了心,她冷得發抖。
姐姐的臉,沙慕晨的臉,向緒的臉……一張一張在她腦子裏浮現。
她蹲在路燈下,把頭埋進膝蓋裏,哭起來。一切就像一場進行中的崩潰。
她像個小醜,又像一只受傷的小鳥,而她又茫然不知所措。
輕輕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擡起頭,迷蒙中看到向緒的臉。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她問。
路燈下,他的臉上有種好看的光芒。
“天冷了,回家吧。”
“是姐姐讓你來找我的嗎?”
他搖頭。
“你……為什麽來找我?”姐姐不是比她更需要安慰麽?
他沉默。
她哭泣的樣子,讓他心疼。
這是他無法解釋的事情。
他不再強迫自己了,跟着心走。
“向緒,我是一個壞人嗎?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嗎?”
他搖頭,“不是。”在他心裏,她那麽無辜。
可是,姐姐說的話,是真的嗎?她和沙慕晨之間……
“別想太多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向緒道。
她點點頭,腦海裏仍然是沙慕晨的臉,她喜歡過沙慕晨嗎?為什麽她沒有太多記憶,也并未有刻骨銘心的感覺,可又是為什麽,她的記憶裏第一個出現的人竟然也是他。
而姐姐……也那麽傷悲。
這到底是一場怎樣的糾紛?
“走吧,回家了。”向緒淡淡地說。
蘇西吸吸鼻子,點點頭。
夏曉汐在房間裏,默默地流着淚,照片雪花般碎了一地。
蘇西輕輕地走進去,拉住夏曉汐的手,“姐,你不要哭了。不管發生什麽,我們不要糾結過去了好不好?我想你和沙慕晨仍然可以牽手往前走。”畢竟,他們仍然很相愛。
“不,蘇西,你不懂的。”夏曉汐嗚咽着,“我們在一起,也只是互相傷害罷了。”
“不,我不相信不相愛的人可以一起牽手,在一起會快樂,可是你們明明是幸福快樂的。沙慕晨那麽愛你,你為何不相信呢?”
懷疑愛是可怕的武器,容易謀殺愛情。
“蘇西,你不要勸我了,我們已經分手了。這是不可改變的事情。”夏曉汐哭啞了聲音。
“對不起,姐姐,對不起。”如果知道會造成這樣的局面,她多麽希望自己未曾出現過。
“是我錯了,是我太自私,我愛沙慕晨,于是,我為難了他,也騙了你。也許,沙慕晨和我在一起,只是為了一份責任吧。我不知道。”
“不,你們明明互相愛着對方,為何要這樣分開?”蘇西有些無奈,這會讓她大受打擊,不願再相信愛情啊。
夏曉汐哭喪着臉,眼神暗淡無神,“我現在什麽都不願意想了。我累了,蘇西,你走吧。”
蘇西點點頭,默默地走出夏曉汐的房間。
錄音室裏,蘇西心不在焉地唱着歌。
“停!”
顏伯堯不耐煩地叫。
蘇西噤聲,無精打采地望着顏伯堯。
“蘇西,走調了!你知道嗎?走調了!!”
一個要出唱片的人,現在竟然唱歌唱到走調走得一塌糊塗。
“對不起,我今天……沒辦法進入狀态。”
“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嗎?”
她走出了錄音室。
下雪了!漫天飛舞的感覺,她想飛向雲端,站在那裏,看這一切。
她伸出手,輕輕地接住,雪花在水中化成水,冰涼漫過全身。
“有什麽事,可以向我說嗎?我也可以當個好朋友的。”顏伯堯走到她身邊。
“你……”蘇西回過頭,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愛過一個人嗎?”
“我愛過很多人。”
“你有過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嗎?”
“呵呵!”顏伯堯笑了笑,“每一段感情都曾刻骨銘心過,可是,它過去了,便是一陣風,想起來,有時候難過,有時候快樂,我們從每一段感情裏,學會了愛和被愛,最終遇到最适合我們的人。”
蘇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卻又很茫然,“我不知道。我的所有感覺都失憶了。我想出去走走,見見我的朋友。可以嗎?”
蘇西恍恍惚惚地走在大街上,她停止,注視着每一張擦肩而過的臉,凝視每一副表情,他們都是陌生人。汽車在馬路上排成長龍,喇叭聲,嘈雜聲一片。
激烈的疼痛和眩暈猝不及防地呼嘯而來,蘇西痛苦地抱着頭,臉色蒼白……
“蘇西?是你嗎?”有人在拍她的肩膀。
她回過頭,一個龐大的女人站在她面前。
孕婦!
那女人怔怔地看着蘇西,蘇西陌生而好奇地看着她。
“你認識我嗎?”
“你……是蘇西嗎?”
蘇西點點頭,“我是。對不起,我失憶了。”
“哦。這我知道。我是果丹。”
果丹!蘇西在記憶裏搜尋,一下子就想了起來,果丹,這名字她知道,她記起來了,她是果丹——跟蘇博帆在結婚當天取消婚禮的人!
那麽,她在報紙上見過果丹。
“你是蘇博帆的未婚妻。”蘇西道。
果丹笑了,有些失落,“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蘇西有些無奈地笑笑,她看着果丹的肚子,“你結婚了嗎?”
果丹怔了怔,想要說什麽,卻是什麽也沒有說出來,扭過頭去。
蘇西走到她跟前,有些吃驚,果丹在哭泣。
“為什麽?”蘇西有些疑惑,果丹的孩子,是誰的?她為何如此傷悲?她和蘇博帆取消婚禮才多久?
報紙上不是說,她在美國嗎?
“我走了。再見。”果丹走了。
蘇西有些錯愕地看着果丹的背影,那背影,悲傷而落寞。
庭院裏,那個男孩憂傷地站在梧桐樹下,漫天的飛雪,看上去像小王子的憂郁世界。
夏曉汐靜靜地坐在窗前,看着沙慕晨,眼底滑過一絲難過。
他早上就來了,到現在,一天快要過去了。
這麽堅持,為什麽?
他真的愛她嗎?這樣的夏曉汐,他仍然愛嗎?
“曉汐,那個孩子在院子裏站了一天了,你去見見他吧,這樣凍下去,要生病的。”媽媽進來了。
“媽媽,你讓他走吧。我不想見他。”夏曉汐也是一臉憂郁。
“你們兩個人都這樣倔強,這樣下去,兩個人都會生病的。”媽媽嘆了口氣,她沒有想到,小孩子把愛情談得這麽傷的。
“媽媽,我現在好後悔。也許我們在一起,就是一個錯誤。”夏曉汐撲進媽媽懷裏。
“傻孩子,怎麽說這種話呢?你們都還小,把感情看得太重了,有一天啊,等你們長大了,再想起現在,就會覺得現在的一切都幼稚卻可愛。人要經歷感情才會慢慢長大,但是不要後悔好不好?不管你們以後在不在一起,你愛過這個男孩子,就不要後悔哦,不然接下來的日子都要在懊悔中度過,就不快樂了。”
夏曉汐迷蒙地點着頭。
“媽媽,我不難過了。我要去跟沙慕晨談談。”
說着,她便跑出了房間。
她看着他,漫天飛舞的雪花紛紛墜落,她輕輕地向他走過去。
沙慕晨站在風中,心頭湧起複雜的感覺。
“曉汐,”他沙啞着聲音,喚了她的名字。
夏曉汐的眼淚滑下來,散落在雪花間。
“沙慕晨……你走吧。”
沙慕晨的聲音裏,甚至有着哀求的味道。“曉汐。”
“對不起,沙慕晨,我不想這樣的,可是最近我們都不是那麽開心,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吧。”
夏曉汐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流,沙慕晨的心擰得發疼,他擡起手,想要為她拭掉眼淚。
夏曉汐閉起眼睛,轉過身,跑開了。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天空陰冷而悲切,雪花的浪漫也散成了悲哀。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亞麻色的頭發不再飛揚,不再神氣,藍色的眼睛,像海洋般憂郁。匆匆而過的行人,撞歪了他的肩,他被撞得踉踉跄跄,東倒西歪,可他,像一個孤魂野鬼般,被抽空了所有的生氣。
她從遠方走來,越走越近,當她看清了這個男孩子的臉,她驚訝地喚了一聲:“沙慕晨?”
沙慕晨定定地看着她,暗淡的眼神驟然亮了一下,将她擁入懷中,“曉汐!”
“等等!”她叫,用盡力氣要推開他,“不不不,我是蘇西,蘇西!”
他不聽,他不聽,他聽不到。
他用盡所有的力氣,将她摟回懷中,“曉汐,我好難過,我們不要吵架了好不好?我不愛蘇西,我們和好好不好?”
天!蘇西在心中哀叫,他瘋掉了嗎?
“沙慕晨,我是蘇西,你聽到了嗎?我是蘇西,你不愛的蘇西,你如果那麽愛我姐姐,為何現在連我和她都分不出來?”
沙慕晨怔住,他放開蘇西,低下頭靜靜地打量着她,她那麽熟悉,那麽溫馨,她是他喜歡的曉汐,她怎麽會是蘇西呢?
“不,你是曉汐,你還在生我的氣,是嗎?曉汐?”沙慕晨不顧一切地搖頭,孩子氣地摟住蘇西,不想放開。
“沙慕晨,你不要這樣!”蘇西用力地抗拒着,“你醒醒,你看清楚一點,我是蘇西,我不是姐姐,你這樣,只會傷害大家!求求你,放開我好嗎?”蘇西在哀求着。她的心裏竟有種莫名的刺痛。
沙慕晨,卻仍是不僅不放開她,反而摟得更緊。蘇西,突然想哭。
“沙慕晨,你不要這樣。這只會傷害所有的人。”蘇西苦苦地求着他。
“曉汐,我們不要分開了,我們一起去德國好不好?”
“沙——”
那個固執的懷抱松開了,沙慕晨踉跄地往後倒退幾步,嘴角流出血來。
蘇西驚叫一聲,望着怒氣爆發的向緒。
他打了沙慕晨!
向緒握着拳頭,怒氣沖沖地望着沙慕晨。
沙慕晨抹掉嘴角的血,竟然笑了,笑過後,卻是更深的哀傷。
“你清醒一點!”向緒冷酷地說道,拳頭又舉了起來。
“向緒!”蘇西叫,“不要這樣了。他已經很難過了。”
蘇西走向沙慕晨,向緒的表情開始越來越陰冷。
“向緒,你陪我送他回家吧,他這個樣子,出事了怎麽辦。”蘇西道。
向緒沉默片刻,點了頭。
沙慕晨又來了,他站在院子裏,站在夏曉汐的窗戶下,靜靜地望着,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小男孩。
夏曉汐假裝沒有看見。
“姐,你們什麽時候和好?”蘇西問。難道這一切,說過去就這樣過去了嗎?
“我們,不會和好了。”夏曉汐幽幽地看着窗外,眼神有些飄忽。
蘇西也有些難過。
如果分開會讓彼此這樣痛苦,為什麽還要分開?
他們明明是相愛的啊。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蘇西開始拼命地讀書,讀劇本,學習音樂,和拍照。
如果有一天,當一切都消失了,還有作品可以留下。
她這才發現,她竟然那麽喜歡拍照,燈光和美麗的景色令人迷醉,在她無限的遐想裏,有一種飛上雲端的感覺。
“向緒,不要動!”她抓拍到向緒的樣子。
他總是會定定地看着她,當一切都變成陌生的以後,她的笑容卻那麽熟悉,他的心裏翻江倒海。他懷疑自己也要瘋掉了,像沙慕晨一樣不清楚,當她是曉汐。是他對曉汐的記憶,讓她覺得眼前的蘇西變得越來越美好,還是,蘇西也很美好?
一想到這些,他便有種莫名的煩躁。
“向緒,有一天,我能拍電影了,一定安排一個你這樣的男主角,不吭不哈,拽拽的,酷酷的樣子。呵呵。”蘇西笑。
他便越發地盯着她看。
他的腦海中突然閃現一個念頭——該不會是?
蘇西把手機往包包裏塞,包包從石凳上滑下來,東西散了一地。
“啊,糟糕,我的藥撒了。要被媽媽說了。”蘇西抓着撒得沒剩多少的藥瓶子,懊惱地叫。
向緒走過去,接過瓶子,“什麽藥?”
“我也不知道,因為媽媽是醫生,我的心髒又不好,反正給我吃就吃了。”
“我去給你買,別告訴你媽媽就行了。”
蘇西臉上浮現出可愛的笑,“謝謝。”
向緒走進一家高檔的私人診所。
一個溫文爾雅的男生迎了上來。他戴着眼鏡,穿着白大褂,診所裏所有女人都圍着他走。
他興沖沖地走過來。
“哦。向緒,你怎麽來了?”
他想要熱情地擁抱向緒,向緒閃開了。
“溫宣,你不想活了?”
被稱作溫宣的男醫生立刻哭喪着臉,一臉的受傷。
“對師兄這樣無禮,小心我詛咒你以後找不到女朋友。”
向緒瞪他一眼,“你這裏有沒有這種藥?”向緒拿出一個藥瓶子。
“藥?你生病了?”溫宣的手即将爬上向緒的額頭,又被撥開了。
“不是我。”
溫宣接過藥瓶子看了看,說:“哦,這是一種治療和保護心髒功能的藥。”溫宣打開瓶子看了看,表情有些驚異,“奇怪,藥丸怎麽跟我想象的不一樣,這藥怎麽這麽像……”他一下子一本正經起來,“你稍等,我去化驗一下。”
溫宣一溜煙,不見人影。
帶走無數女人的矚目。
向緒看一眼大廳裏,覺得有些招架不住,女人太多了,而且,個個都是桃花眼。
他真煩!
這個溫宣,真是變态。
五分鐘後。
溫宣回來了,揚揚得意地說:“我猜得沒錯,果然是維C。”
向緒有些出神。
“哎,誰那麽笨,被人忽悠了。”溫宣聒噪地問。
“你管那麽多幹嗎?拿來!”
“什麽?”
“給我一瓶維C。”
溫宣趕緊命人拿來一瓶維C。
向緒連謝字也不崩一個,甩身便走。
溫宣不滿地大叫:“這家夥,真不可愛!”
期末考試結束了。
成績單發到手裏。
夏曉汐愣愣地看着上面的成績,低下了頭,晶瑩的淚珠打濕了上面的墨跡。那标明她成績的數字,迅速地化開,最後,像一道傷疤留在了白色的紙上。
她的成績直線滑坡。
想象老師和爸爸媽媽失望的眼神,她的自卑感越來越重了,她覺得自己越來越一無是處了,而在聖雅,蘇西卻光芒四射。
曾經,所有的光環都屬于她,她如帶着花環的小公主般,現在,她是一個不折不扣失去光芒的灰姑娘!
可這一切,怪不得任何人,只怪她自己呵。
放學後,她一路奔跑着回了家,不願見任何人。
沙慕晨一路追了過來,站在她的窗戶下,她只是靜靜地看着。
“沙慕晨,你走吧。我們不要這樣了。”她每每這樣說,卻每每都是哭泣。
沙慕晨搖頭搖頭再搖頭。
顏伯堯是一個非常講究速度的人。
童話世界簽約半個月後,便發行了屬于她們的第一支單曲——夏天未來。講述一個在夏天發生又在夏天消亡的愛情故事。蘇西越來越懂得如何釋放自己,她的聲音,有着美好的質感,有着華麗的妖嬈和傷悲,這樣的音樂她越來越懂得如何表演,盡管她并不那麽喜歡。
無論如何,童話世界在這殘酷的世界裏爆發,帶來耳目一新的享受。
蘇西擡起迷蒙的眼睛,看着顏伯堯。
“蘇西,你做得很好,你可以更快,但我想你慢慢來,不能昙花一現,我要你成為明日之星。”顏伯堯說。
“你為什麽這麽有把握,仿佛你能控制一切。”蘇西覺得好迷惑。
“這是一個虛無的世界,一切對我來說,都像夢幻一樣,所以,我想離開這兒了。”确切地說,這是一種逃離。
“可以。你想去哪裏,我可以送你去英國。”顏伯堯很幹脆地說。
“英國?”蘇西愣了一下,她只是随便說說,要出去走走,出國?她沒有想過。
“我送你去培訓,你還得好好學學怎麽唱歌。不過,我不幹涉你的學業,你不是想拍電影麽?英國有很多好的學校,你可以申請。”
“讓我想想。”蘇西有些猶豫。
“舍不得離開?”顏伯堯笑笑。
“當然!”她所有短暫的記憶都在這裏。
“好好考慮。”
顏伯堯走了。
蘇西擡起頭,一個男孩子站在門口。
蘇西笑了笑,“向緒。”
“周天下午三點。”向緒遞過來一張票。
時代美術館的有畫展。
蘇西有些遲疑。
“這是……”給姐姐的嗎?還是她的?
“給你的。”
“為什麽……為什麽……是我?”蘇西輕輕地問。
向緒的眼睛裏有種淡定的安然與快樂。
“不為什麽。”
“呵呵。好吧。”蘇西不禁發笑,她就知道他會這麽說。
夏曉汐仿佛走進了永無止盡的悲傷世界。
她的眼睛裏滿是哀傷。
放寒假了,她會整天整天地待在房間裏,不出門。看上去抑郁而孤獨。
“姐,你陪我去錄音室好不好?”蘇西道,她想拉姐姐出去走走。
夏曉汐只是笑笑,“不了。你們的音樂太勁爆了,我不适應。”
“親愛的姐姐,你不要這麽難過好不好?你看,沙慕晨在樓下等你呢。”沙慕晨每天呆呆地站在他們家院子裏,已經快成為一道獨特的風景。
“不不。在沒有想好之前,我不會下樓去見他。”夏曉汐搖頭。
蘇西,也有些無奈。
出門的時候,只好每次對沙慕晨鼓勵:加油!
她跑到隔壁向家去了。
她走進向緒的房間裏,仍然有一份陌生感。她并不經常到向緒家。
她高高興興的笑笑的樣子,走進去。
向緒從書本裏擡起頭看着她,聲音有些冷淡,“你來做什麽?”
她的笑僵在臉上,“是我,我是曉汐。”
他認錯人了嗎?
“對不起。”他說。
她笑了笑,然後關心地問:“你真的要去英國了嗎?”
“是的。”
“一定要去嗎?”
“是的。”
夏曉汐露出悲傷的表情,“你們最後都會走的,都會離我而去。為什麽呢?我覺得好難過。”
“我希望你快樂。”向緒輕輕地說。
“我不快樂。你還會陪伴我嗎?”
“不會了。”
她有些驚訝,“為什麽?”
向緒不再說話,只是看着她。
“你……喜歡蘇西,對嗎?”她輕輕地問,努力地,擠出一絲笑。
“沒有。”他冷冷地說。
她怔了怔。
他則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一樣。
四目相對,她顯得很不自在,把眼神瞟向別處。
房間裏安靜得令她有些想發抖。
最後她說:“我要走了。”
他輕輕地說:“再見。”
她的心失落了。匆匆地逃離了。
這一切,為何會變成這樣?
夏曉汐匆匆回到家中,臉色蒼白。
媽媽奇怪地問:“曉汐,怎麽了?生病了?”
“手這麽涼,可能生病了,我要帶你去醫院看看。”媽媽雖然自己是醫生,可是對自己的孩子,顯得格外敏感。
在診室裏,醫生為夏曉汐檢查完,診斷結果:精神壓力過大。
媽媽去取藥,夏曉汐在走道裏走來走去,空氣裏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她覺得很難受。
媽媽領完藥,領着夏曉汐回家。
夏曉汐擡起頭,大廳門口的玻璃旋轉門裏,轉進來一張熟悉的臉。
“那是……蘇博帆!”夏曉汐驚叫。怎麽會?他旁邊的人,果然是果丹!他牽着她的手,有說有笑。
這樣的場面,誰相信他們分手了?
誰還會相信,果丹在美國?
“哦。他帶果丹來産檢吧。”
“媽媽?!你怎麽知道?”夏曉汐感到很驚訝。
“蘇西啰。大家都以為果丹去美國了,直到有一天,蘇西在大街上遇見了果丹……”
夏曉汐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
她甚至經過蘇博帆與果丹時,竟扭過了頭。
時代美術館裏,蘇西與向緒看完畫展,正樂悠悠地走出來。
“向緒,你真的就要走了麽?”蘇西幽幽地問。一時想起來,她覺得心裏挺失落的,連他都走了,她覺得連個說話的人似乎都沒有了。
向緒點了點頭。
“哦。我好羨慕你。你可不要把我忘記哦。”她做個可愛的笑臉。
向緒定定地看着蘇西,心裏頓時湧上莫名的煩躁,他……非走不可嗎?
“向緒,你要記得我,好不好?”蘇西認真地說,眼睛裏有淡淡的哀傷。
向緒感到心莫名地抽了一下,最終,他擡起頭,揉了揉她的腦袋,笑了,“跟不跟我走?”
“啊?”蘇西吃驚地擡眼看着向緒,看到他眼底的笑意,她意識到他在開玩笑,不高興地甩甩頭,“讨厭!我才不跟着你走。如果我願意,顏伯堯随時都可以送我出國,而且,就是英國!”她笑得很得意。
向緒笑了。
突然,夏曉汐怒氣沖沖地沖過來。
“蘇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夏曉汐的聲音裏有着出奇的憤怒。
蘇西好奇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