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二天剛好是周末,林暖破天荒的沒有睡晚覺,而是早早的就起來了。

林陽見她起這麽早很是意外,在他的印象中,林暖在周末這種日子,不睡到個十點十一點是不會起來的,更不要說,現在還是在寒假裏了。他看着林暖問:“你今天怎麽起這麽早?”

林暖正在喝牛奶,聽到林陽的話,她有些心虛道:“早嗎?都快八點了。”

林陽微微一笑:“你平常放假,不都要睡到十點十一點起來的嗎?”

“你也說了是平常放假。”林暖小聲嘀咕道:“那我今天不是有事情嘛。”

“什麽事情?”林陽問。

林暖自然不會說她是要去裴煦家了,她可不想被林陽纏着問她和裴煦到底是什麽關系,就像是審訊一樣的,所以只是道:“你怎麽跟媽一樣,問這麽多。”

林陽還想說些什,林暖卻在這時遞過了一片吐司:“哥,吃面包。”

林陽知道她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只能接過她手裏的吐司面包,咬了一口。

兩個人正低頭吃着早餐,林爸爸卻在這時急匆匆的從樓上跑了下來。他一邊拿着手機,一邊說道:“好,我知道了,我現在馬上來公司。”他話落,又立馬看着林陽說道:“林陽,馬上跟我去公司一趟。”

林暖見他神色匆匆,連忙問:“爸,是出什麽事了嗎?”

林爸爸神色凝重:“公司新研發的一款化妝品出了點問題,我現在必須要去公司一趟。”

林暖聽完他話,忽然就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她看着林爸爸和林陽,想也沒想就直接道:“我和你們一起去。”她說完,就跟着林爸爸還有林陽一起走了出去。

醫院裏,裴煦和裴珊正站在病房的門口。已經九點多鐘了,林暖還沒有來,這讓裴煦有些擔心。他給林暖打電話,可電話那頭卻始終沒有人接。

醫院外的天空也有些暗沉,像是随時要下起雨來的樣子。

裴珊在這時看着他問:“林暖姐接電話了嗎?”

裴煦搖了搖頭。

“會不會是路上堵車?” 裴珊問到。

裴煦沒有說話,他的心裏卻有另一個聲音:如果真的是堵車,她不會連電話也不接。

裴珊其實也有些擔心,只是這會兒,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道:“那我先進去裴奶奶了。”

裴煦點了點頭,裴珊随後就轉身向着病房裏走去。可她還沒走幾步,她的手機就收到了一條推送信息,上面寫着:林氏危機!

只是四個字,便讓裴珊的眉心緊蹙了起來。她連忙轉過身,看着裴煦說道:“哥,你快看。”

裴煦聞言,連忙低頭去看她的手機,他的目光也在之後收緊了起來。

林暖和林爸爸還有林陽一起站在辦公室裏,聽着徐秘書彙報道:“最早發現這個問題的,是一位姓楊的女士,她在用了我們的化妝品以後,臉部開始出現過敏症狀,送去相關機構檢測以後,發現甲醛含量超标。”

“甲醛含量超标?”林爸爸聽完他的話以後質問道:“為什麽會甲醛含量超标?這都不是嚴格控制好的嗎?!”

徐秘書低着頭,沒有說話。

公司的産品經理在這時說道:“現在工商部門已經介入了,媒體也知道了這件事情,再這樣下去,情況會變得很危急。”

林爸爸沒有說話,只是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林陽在這時站出來說道:“徐秘書,馬上去聯系相關媒體,把這件事暫時先壓下去。然後再去通知各個專櫃,把這款有問題的化妝品全部下架。”

徐秘書點頭,然後便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林陽又看向産品經理:“李經理,把負責這款産品的員工資料全都交上來,我不相信這次的事情只是意外。”

林陽的話斷斷續續的傳來,林暖眉心卻始終緊蹙着。她也和林陽一樣,不相信這次的事情只是意外。相同的手法,二十年前就上演過了,只是這一次,針對的是他們林氏。

她腦海裏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陸弈城,想到他對自己說的話:難道我不該恨他?不該報複他嗎?

她知道陸弈城的心裏有恨,這把仇恨之火在他心裏已經燃燒了多年。但是她沒有想到,陸弈城為了報仇,竟然也用了相同的方式。

她心裏覺得可悲,但更多的是憤慨。就像她之前跟陸弈城說的那樣,她絕對不允許他傷害她的家人,她的父親。所以她在辦公室裏站了一會以後,就跟着其他人一起走了出去。

陸弈城從公司裏走出來時,就看到林暖正站在空地上等着他。他一點也不意外林暖會來找自己,在他決定用二十年前的方式來對付林氏,對付林志明的時候,就已經猜到林暖會來找自己了。

他走過去,看着林暖問道:“你是為了今天的事情,來找我的嗎?”他連掩飾都不想掩飾了,直接就看着林暖承認了這一切。

林暖的目光變得冰冷起來,她看着陸弈城:“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陸弈城若有所思,他随即便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個道理,你和你爸爸,應該懂的才是。”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林暖沒有辦法反駁這句話,她前世雖然償還了這一切,可對這一世的陸弈城而言,是沒有這些記憶的。他恨她的父親,恨他們林家,所以他寧可铤而走險,也要為自己的父親報仇。

林暖不知道自己還能夠說些什麽,所以只能站在那裏。她的身後忽然想起了一個聲音——

“所以為了報仇,你寧可被徐康博這樣的人利用?”

林暖回頭看去,只見裴煦在這時走了過來。他走到林暖的身邊,看着她輕聲道:“有我在,別怕。”

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林暖的心頭蔓延了開來,她看着裴煦,眼眶微微發紅。

裴煦在這時把她護在了自己的身後,他看着陸弈城,一字一句道:“陸弈城,你想要報仇,我可以理解,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從一開始,就恨錯人了呢?”

他話剛落下,陸弈城的目光便收緊了起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陸弈城看着他問到。

裴煦的嘴角,微微向上揚起,可他的眼神卻是極冷的。這是林暖熟悉的樣子,可是這一次,他卻并不是對着自己,而是對着別人。

她看着裴煦,只見他在這時說道:“你會這麽相信徐康博,不過是因為,你把他當成了自己的恩人。”

恩人?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林暖看着裴煦,眼神中充滿了不解。

裴煦在這時繼續說道:“ 你以為徐康博,就是這二十年來資助你完成學業的人,所以你想報答他。對他的話,也沒有任何的懷疑。”

“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陸弈城問,他的神情變得越來越陰冷。

裴煦笑了笑:“自然,是從徐康博那裏聽說的。”

陸弈城沒有說話,裴煦在這時又繼續說道:“陸弈城,你有沒有想過,你不僅恨錯了人,就連報恩也報錯了人?”

陸弈城的雙拳緊握了起來,他看着裴煦:“你不要以為,你随便說幾句話,我就會相信你。”

裴煦還是微微一笑,“信不信,那都是你的事情,跟我沒有任何關系。可是徐康博跟在的林志明的身邊多年,你真的認為,二十年前的事情,他會一點關系也沒有嗎?”

陸弈城不作答,裴煦又在這時接着說道:“我猜,徐康博在找到你的時候,一定是跟你說了:他很後悔,二十年前,沒有阻止這一切,所以這二十年來,他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彌補你,彌補你們陸家。”

陸弈城不可置否,就像裴煦說的那樣,當初徐康博在找到他時,确實是說了這些話。

“你就這麽相信他的話?”裴煦看着他問到。

陸弈城沉默着,林暖的掌心也在這時變得一片冰涼。

裴煦又在這時繼續說道:“二十年前,陸氏破産以後,徐康博可是立馬就升職了,并且一路升到了副總的位置。直到十年前,才被林志明踢出了公司。”

“你說這些,又能證明些什麽?”陸弈城看着他問。

裴煦冷笑:“确實是不能證明什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徐康博不是這二十年來資助你的人,那他在中間,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麽角色呢?”

“而且,他又是從哪裏知道,這二十年來,一直有人在資助你呢?”裴煦問。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可是陸弈城卻不願意相信這一切。他看着裴煦,眼神冰冷:“你說的這一切,不過都是你的猜測罷了,根本就沒有任何證據,我是不會相信的。”

被仇恨蒙蔽眼睛的人總是可悲的,就像現在的陸弈城。裴煦看着他,冷冷的道:“你與其站在這裏否認這一切,不如去調查一下,就知道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了。”

陸弈城沒有說話,他的心裏在不斷的否認着這個事實,可是他的理智,卻把他從偏離的軌道上一點一點拉了回來:如果,如果這二十年來,資助他的人,真的不是徐康博,那他究竟有什麽目的?

他當初說的是,他無法阻止二十年前的一切,所以才會用這樣的方式彌補他們。可為什麽,二十年前,陸氏破産以後,首先升職的人,就是他?

他真的是無辜的嗎?他的手上,真的沒有沾染到他父親的鮮血嗎?陸弈城已經找不到答案了。他只能在看了裴煦一眼以後,就離開了。

陸弈城一走,林暖立馬走上前去看着裴煦問道:“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她的呼吸劇烈的起伏着,掌心更是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

裴煦點了點頭。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些事的?”林暖問。

裴煦:“我以前,在徐康博身邊的時候發現的。”他其實在前世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只是那個時候,他并沒有說出來。

林暖:“我爸爸他,我爸爸他…”她的眼眶微紅,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我想,他是因為愧疚,所以才想做些彌補。”裴煦說到。

林暖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裏,思緒萬千。須臾,她又想到了什麽,擡起頭來看着裴煦道:“你還知道些什麽?”

裴煦沒有說話,只是眼神中劃過了一絲猶豫。

“你告訴我。”林暖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腕,幾乎是懇求着的。

“我曾經,做過一個猜想。”裴煦說到。

“什麽猜想?”林暖問

“你爸爸他,可能是在被動的情況下,成為了二十年前這件事的主使。”裴煦慢慢的說到,他的目光中開始透露出對林暖的擔憂。

“你,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林暖不明白,什麽叫做被動的情況下,成為二十年前這件事的主使?

裴煦:“我的意思是,你爸爸他可能是在事情發生以後才知道的。”

裴煦的話剛落下,林暖的手就無力的松了開來,她整個人也向後退了一步。

“暖暖。”裴煦但有的叫了一聲。

林暖卻沒有回應他,她還在想着裴煦的話。雖然這只是他的一個猜想,可林暖卻覺得是那樣可怕。她的腳底,更是直接竄出了一股涼意,将她整個人包圍着。

忽然,她又想到了什麽,看着裴煦問:“如果,如果我爸爸他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是在事情發生以後才知道的,那他為什麽不說出來呢?”

他為什麽不解釋自己的清白呢?為什麽,還要跳到徐康博的陷阱裏去呢?

裴煦的目光在這時暗了下去,他看着林暖,心疼的說道:“因為他解釋不了。”

解釋不了?什麽叫解釋不了?林暖看着裴煦,只見他在這時道:“這件事情,不管你爸爸他是事先就知道的,還是在事後才知道,有一點你必須要明白——”

“他都是最後的贏家。”

二十年前,林氏和陸氏作為兩家同時起步的化妝品公司,競争關系可想而知。陸氏宣告破産以後,林氏自然成為最大的贏家。所以在這一點上,林爸爸就已經解釋不清了。而且,徐康博當時作為他的助理,一言一行幾乎就代表了他。只要他一口咬定是林爸爸指使他做的,林爸爸根本就證明不了自己的清白。

他是最大的得利者,沒有人會相信他的。就算是前世的林暖,也一樣不相信他。

林暖的眼眶早已經紅了,她的眼淚在這時溢出了眼眶:“我前世到底做了些什麽?”她看着裴煦問:“我前世到底做了些什麽?”

如果裴煦說的是真的,那她前世到底做了些什麽?出賣公司的機密,害的林爸爸絕望自殺,林陽坐牢,她前世,到底做了些什麽?

裴煦知道她一定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才在剛才猶豫着要不要開口。可是他如果不說的話,林暖永遠不會知道真相。

他走上前去,抱住了林暖:“都過去了,暖暖。”

怎麽會過去呢?如果她沒有重生,如果她沒有重新來過,那麽她犯下的這些錯,就再也彌補不了了。

她過不去的,她永遠過不去的。

她靠在裴煦的懷中,眼淚不斷的往下掉。

裴煦安慰道:“你現在要做的事情,不是愧疚,而是想辦法去解決這些事情。”

“我該怎麽做?”林暖問到。

“找到當年在陸氏的産品裏添加化學劑的人,證明你爸爸的清白。”裴煦說到。

林暖的眉心緊蹙着:“可是,可是就像你說的那樣,我爸爸在這件事上,根本就解釋不了。就算是找到了那個人,陸弈城和其他人,也不會相信的。”

“至少,比現在多一分希望。”裴煦說到。

“現在,陸弈城和徐康博已經對林氏下手了,你與其站在這裏悔恨難過,不如想辦法,讓陸弈城相信我們。如果讓他知道,他應該報複的人,是徐康博的話,那麽也許所有的事情,就都能解決了。”

裴煦說的沒錯,她與其站在悔恨難過,不如想辦法,證明林爸爸的清白。她看着裴煦,點了點頭。

裴煦在這時笑了笑,他用手輕輕地拭去林暖臉上的淚水,然後溫柔的說道:“你放心,我會陪你一起面對這些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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