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抓蟲

黃嘉怡的手術被安排在上午八點,沈婧不知道該怎麽撫平她緊張的情緒,在她被推進手術室前,她只對黃嘉怡說了一句話。

“等你出來的時候就是新的生活。”

麻藥打下去的那一刻,黃嘉怡忽然有了勇氣,和林峰分手的勇氣。

她流的淚,受的痛,怕的事,這些都是她一個人在獨自承受,而他卻依然過得自由自在。

挂水的期間黃嘉怡也打過林峰電話,他的口氣很擔憂,他的語句處處充滿關心和愧疚,還有後來他打過來的兩百塊錢。沒有用了,當他剛開始選擇逃離的時候就已經沒有用了。

她的不舍她的深愛都是被林峰自己一點一點消亡的。

手術室的燈亮着,沈婧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又想起那天那個消失的孩子。

她坐了一會打算去自動販賣機那買瓶水。

樓下熙熙攘攘吵鬧得很,沈婧買了瓶礦泉水倚在玻璃欄杆旁往下,她在四樓,下面大廳中間擁着一堆人,還有記者的攝像頭和采訪話題。沈婧一眼就看到了一旁在拍照的李峥。

一對小夫妻也倚在欄杆旁看熱鬧。

男的說:“聽說前天醫院裏死了個嬰兒,是被自己爺爺弄死的,那老頭子和醫院裏的醫生串通好在嬰兒的腦袋上打了一針,就死了。”

“啊?爺爺弄死孫子?為什麽啊?”

“這孩子是唇裂,老頭子覺得這是殘廢還不如不要。”

“真作孽,唇裂是可以治得好的啊。”

“嘿,老人家知道什麽,什麽都不懂。這不,孩子死了孫媳婦就鬧啊,才剛生下來一個月怎麽就死了,一鬧,警察一查,就什麽都出來了。”

“啧啧,這醫生也是...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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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婧喝了口水,李峥正好擡頭一眼就看見了沈婧,一驚又一喜,拍拍旁邊的女記者指着樓上就大步走了。

欄杆旁也有一排座椅,聽着樓下的吵鬧聲漸行漸遠,沈婧坐了下來,搖晃在手裏的礦泉水滋生出一些氣泡很快又沒有了。

人世間的悲劇永遠在無時不刻的發生,醜陋的,殘忍的。

“沈婧,你怎麽在這。”

“陪朋友看做手術。”

李峥坐在她身旁,說:“我來做點采訪,這次是大新聞。”

“剛聽到別人說了,你們會如實報道嗎?”

他拍拍胸脯:“當然,記者的職責就是報道真相。”

沈婧輕笑了下,轉瞬即逝的笑容。她說:“希望你能一直做個這樣的好記者。”

李峥說:“我發誓,我這輩子都會做一個好記者。”

沈婧低着頭沒說話。

李峥後背仰在靠背上,說:“我哥就是一個好記者,可惜,死了。”

沈婧對李家的事情不是很清楚,這也是第一次聽李峥提起家裏人。

她擡眸視線定格在對面白色的牆壁上,問:“怎麽死的。”

“一個意外。”

“意外?什麽意外?”

李峥臉色一沉,“一場誰也不知道的意外。我希望有一天我能知道當時發生了點什麽。”

“嗯。”

兩人沉默了一會,沈婧說:“我走了。”

“沈婧,我聽說北京西路那邊新開了一家海底撈,要不晚上我們......”

“對不起。我沒空。”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李峥忽然笑了出來。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沈婧的時候,三年前過年的時候,他第一次跟着徐承航回他家,大冷天的,她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面無表情的,不知道在看哪裏,耳根子都凍紅了。

徐承航說不用管她,每年過年她都這樣,哦,平常也這樣。

到吃晚飯的時候沈婧還坐在外面,神情凝重,像是被凍住了一般紋絲不動,天邊越發黑沉,入夜的寒風也越發刺骨,她的臉已經被凍得慘白。

沈婧的母親喊了幾回她都沒有理睬。

李峥不明所以,就問了句她是不是有不開心的事,就這樣簡單的一句問句讓整個飯桌瞬時冷卻了下來。他好像誤踩了雷區。

李峥透過窗戶看到,沈婧的母親拉着沈婧的手面前似乎在說什麽乞求的話,沈婧只是漠然的看着她。

他覺得這個女孩子腦子有問題。晚上睡覺時還和徐承航說,讓他帶他妹妹去看看心理醫生。

徐承航說:“她本來就不正常。跟着她媽嫁過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啊?那那時候她幾歲?”

“大概14歲。”

隔天清晨她又坐在那裏,李峥看着有點心疼,好聲好氣的說:“外面冷,進屋吧。”

那也是沈婧第一次和他講話。

她說:“你別和我說話。”

她的眼睛是內雙,很漂亮,可是卻如一汪枯水。

李峥急了,說:“妹妹,你這樣耳朵和臉會出凍瘡的,會不好看的。”

女孩子都愛美,他覺得他這話說得真是太棒了!

沈婧起身,李峥以為她要進屋,沒想到沈婧徑自出了別墅院子的門,走了。

起身的時候她輕描淡寫說了一句話:“你很煩。”

留給他的背影是那樣的冰冷蕭瑟。

沈婧留給他的永遠是背影。

——

黃嘉怡被推出來的時候麻藥還沒推,她吃力的睜開眼,眼圈都是紅的。

醫生說要好好調養,三天裏不要碰冷水,不要吃生冷的東西,一定要注意休息。

在陪她等麻藥退的時候外面又開始下起了大雨。

昨晚她和秦森是淋着大雨回去,一開始毛毛細雨後來就突然狂風大作,風雨皆來。

想起秦森,沈婧嘴角彎了彎。

他是擁着她一起洗澡的,理由是以防她再突然腰痛。

黃嘉怡看得出來她似乎心情挺愉悅的,眼裏有着從前從未出現過的光芒。

“沈婧,我想好了,我打算和林峰分手。”

“你自己做決定,我不給意見。”

“沒有了他我也能過得很好,可是,我就是覺得很難過。”她有了哭腔,“我覺得...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想到他連氣都喘不上來。我真的那麽喜歡他,我真的......”

沈婧沉默。

......

她打了車把黃嘉怡送到家門口,再讓司機掉頭回自己的小區,秦森在樓道下等着,看見沈婧開門,他跑過去給她撐傘,把車費也一并給了司機。

“你怎麽回來了,你朋友手術怎麽樣,她一個人住院應該需要人照顧着的。”

沈婧搖搖頭,拉着他進屋。

“手術挺成功的。別的你別問。”

“好,我不問。”

沈婧看到廚房的小方桌擱着一碗吃一半的米飯和半只鹹鴨蛋,她皺眉。

“你中午就吃這個?”

“天氣熱,吃不下別的,就随便吃點。”秦森點煙,還沒含上嘴就被沈婧搶了過去。

“罰你沒有煙抽。”

秦森忽然從後抱住她,雙手交叉摟着她的腰順勢在床邊坐下,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抵在沈婧的後脖頸說:“所以你就自個抽起來了?”

“上午在醫院聽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醫院裏不好的事情居多。”

“秦森,你說上次那個孩子還找得到嗎。”薄紗似的煙霧越過沈婧飄到秦森面前,熏得他微微眯眼。

他說:“希望找得到。”

“希望...這個詞本身就是一種悲劇。”

沈婧吸了一口,夾着煙遞到他嘴邊,秦森騰出一只手掐着煙頭抽了幾口。

他說:“你抽過的煙都那麽香。”

“秦森。”

“嗯?”

“你是不是有戀香癖?”

以前說她頭發香,做|愛的時候說她身體香,現在又說煙香。

秦森: “可能吧。”

他又說:“那你是不是有戀疤癖?”

沈婧:“可能吧。”

兩個人對視一眼緩緩的笑了。

秦森掐滅手裏的煙,捏着沈婧的下巴板過她的臉,深深吻着,回蕩在兩個人唇齒間的是煙草淡淡的幹澀味,似瘾,似毒。

他們都戒不掉。

秦森架過她的腿,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雙手扶着她的細腰,順着柔軟的衣料而上。

他問:“這次想用什麽姿勢?”

“等會就要去上班了,別做。”

“來得及。”

沈婧摟着他的脖頸,雙眸泛起一陣水霧,鮮紅的指甲穿梭在他的發間。她一粒粒解開他的襯衫扣子,掌心貼着炙熱的胸膛,觸摸着起伏不平的疤痕。

意亂因他,情迷也因他。

“就這個姿勢吧。”她說。

“喜歡在上面?”秦森抓住她的手禁锢在胸前,挑眉問着。

沈婧:“在你身上馳騁的感覺應該還不錯。”

秦森單手解開褲子的皮帶,順便卷起她的裙子,撥開內褲的邊緣,不用脫光,就能實行。

用的是沈婧那天自己挑的避孕套,很好用。

她被撩到胸口的裙子落下,遮住了底下的一片春光。

他貫穿的仿佛不是身體,而是她的靈魂。

縱情大醉間,她喊了他的名字數百遍,像是在乞求這個人來救贖她。

那個漫天雲彩交織暗沉無邊的夜晚,她放棄了吶喊,放棄了希望,站在懸崖邊,只要縱身一跳就是解脫,站在河水邊,只要沉淪淹沒就是結束。

那個人卻在懸崖下鋪滿了雲彩,在河水裏灌滿了星星。

“秦森......”最後一剎那,沈婧趴在他肩上渾身顫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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