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梅麗爾一方面來當顧問，一方面又說葛瑞絲做出的菜可以幫助她增胖，這相互矛盾的說法，讓導演諾拉·艾芙隆心裏略沒底。
不過略沒底歸略沒底，等葛瑞絲真的上了妝後，再出現在人前的時候，諾拉·艾芙隆就沒有再想關于葛瑞絲烹饪技術的問題了。
在葛瑞絲試拍了一條後，諾拉·艾芙隆就知道她并沒有選錯演員，而且還撿到寶了。
這麽說其實也不是那麽對，只是在拍攝前，諾拉·艾芙隆還是有點不放心的，畢竟葛瑞絲要扮演一個将近三十歲的，過着一事無成生活的普通人。
可現在麽，在鏡頭裏葛瑞絲就是她劇本寫的那個朱莉。她從神态，到說話的動作，甚至眼神，都不再像個才二十一歲的年輕女人，而是被生活抹平了棱角，失去了對生活激情的朱莉。
演什麽像什麽，而且葛瑞絲在講臺詞的時候，也用上了紐約下曼哈頓的口音，而不再是她原本的牛津腔，想到這兒諾拉·艾芙隆突然明白了梅麗爾·斯特裏普，這位早已經享譽影壇的常青樹，為什麽像個長輩對待喜愛的晚輩那般看待葛瑞絲·格林了，那其實是像看待一個繼承人，一個同樣演技出衆，并且在很多方面都像極了她自己的繼承人。
諾拉·艾芙隆這麽理解歸這麽理解，拍攝還在順利的進行着，直到葛瑞絲飾演的朱莉，在丈夫埃裏克的鼓勵下，開始照着朱莉娅·查爾德的那本《掌控法式烹饪藝術》做菜。是時候親自驗證下葛瑞絲本身速成的烹饪技術了，——
《朱莉與朱莉娅》裏的兩個女主角是根據美食聯系到一起的，所以會在電影中出現大量的美食和美食的制作過程，為了使這些場景使觀看的觀衆感到真實可靠，并且借此傳遞更真實的情感，所以說大部分制作美食的過程，導演都事先說好要真實制作，所以才會有了葛瑞絲的速成班。
還有，在片場裏劇組也會準備好大號的冷櫃來保存拍攝時，所需要用到的食材，另外還配備了各種各樣烹饪時所需要的廚具，在這一點上劇組是專門咨詢過法國菜廚師的。
為了不過多的浪費膠卷和食材，那麽在真正拍攝前就有必要進行演練了。
在拍攝接下來所需要的三道菜，洋薊配荷蘭醬、奶油蘑菇雞和荷包蛋前，就在片場裏非布景處的廚房裏試做了。
好奇的演職人員還不少，大概是因為平時的葛瑞絲給人那種不食“人間煙火”——誰知道她是不是靠營養液為生，畢竟是外星人麽——的印象太深刻了，另外還有一點：“好帥啊。”
“如果她去當廚師，我絕對天天都會去捧場，就算東西難吃也會去。”
“看起來很有範兒啊。”
在劇中扮演朱莉老公埃裏克的克裏斯·梅西納，聽到圍觀的幾位女化妝師的感慨聲，忍不住黑線了一把，怎麽感覺圍觀人群的性別不太對呢。他這麽想着，往那邊看了一眼，還沒有上妝的葛瑞絲正在穿廚師服，那種純白的廚師服，莫名被她穿出了白西裝的感覺，這大概是錯覺吧，只是給人的感覺她不像是要做菜，倒是像走T臺，好像也不太對，做實驗，對，是做實驗。不過想想，葛瑞絲本人就是個科學家，有這樣的感覺也無可厚非吧。
只是，她現在是要做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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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裏斯·梅西納也被勾起好奇心了，就找了個位置在一邊看着。
洋薊配荷蘭醬，這道菜其實并不複雜。
洋薊切掉莖，放在加了檸檬汁的清水裏用大火煮滾，OK；荷蘭醬，将黃油融化後打入蛋黃用力攪打，關鍵是用攪拌器打出泡，也就OK了。
梅麗爾在旁邊一臉期待的等着，這多少讓導演艾芙隆放了心，這最起碼不會是很糟糕的表現。事實上，葛瑞絲的表現完全不能用糟糕來形容，該怎麽說呢，很有專業廚師的範兒，就來她榨取檸檬汁來說吧——葛瑞絲拿起一個小檸檬，鮮豔的黃色的小檸檬襯得她指尖微微發亮，她在小檸檬上打了一個十字刀花，然後手指用力，檸檬汁就被全數擠出來，只剩下幹癟的皮。
一整套流程下來，不拖泥帶水，就那麽幹脆利落，如行雲流水般。
其他人都看楞了，只是覺得就榨個檸檬而已，也不需要那麽好看吧？回家也試試。
梅麗爾完全不和葛瑞絲客氣，也不和劇組準備的小檸檬客氣，在旁邊要求着：“葛瑞絲，我渴了，我要喝檸檬汁。”
葛瑞絲就再拿出了一個小檸檬，和一個玻璃杯，像剛才那樣如法炮制，淡黃色的液體盛滿了透明的玻璃杯，裏面還有些許果蓉，看起來漂亮極了。
梅麗爾喝的一臉心滿意足，看得導演艾芙隆都有點渴了，可她又不好意思像梅麗爾那樣要求着，所以說還是看葛瑞絲繼續做菜吧。
漸漸的，導演就看出點問題了，尤其是在葛瑞絲往融化的奶油裏，打入蛋黃時。一般人在只需要用到蛋黃時，都不可避免會帶出一部分蛋清，畢竟蛋黃在雞蛋裏又不是和蛋清分開的，又或者說又不是就在邊上，可葛瑞絲磕了個雞蛋後，也不知道她怎麽做到的，蛋黃在打出來的時候，雖然帶了稍許蛋清，但絕對是一整個蛋黃就那麽從蛋清裏分離出來了。
諾拉·艾芙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呢，葛瑞絲開始用攪拌器攪拌黃油和蛋黃了，她每一次攪拌的角度和力度可以說完全相同，因為手臂晃動的弧度都是一樣的，那感覺就如同精密的儀器一樣。
可你得承認，那很賞心悅目。
諾拉·艾芙隆忍不住看向梅麗爾，梅麗爾看懂了諾拉·艾芙隆想要表達的意思，她義正言辭的說：“我可以向你保證，葛瑞絲在一個月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烹饪。唔，她在最開始學的時候，也沒有這麽好看，最主要是教她的那個法國大廚動作沒那麽好看。”
諾拉·艾芙隆更糊塗了。
梅麗爾想了想又說：“葛瑞絲不是在學做菜，她只是模仿的，她過目不忘。看過一遍別人做，她就能模仿出來，而且做出來的味道幾乎一模一樣，很厲害吧？”
諾拉·艾芙隆：“……然後呢？”
“我也不知道，我們把劇本裏涉及到的菜式都一一做給她看後，她自己在她的實驗室裏鼓搗了幾天，就成這樣了，我想她大概是從她的母星裏下載了食材學，哦，還有烹饪工程學。”梅麗爾這麽說着的時候還一臉嚴肅，聽得諾拉·艾芙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斯特裏普女士你就不要這麽調皮了，好嗎？
“你在開玩笑。”正準備打奶油做奶油蘑菇雞的葛瑞絲開口了。
——梅麗爾和諾拉·艾芙隆就在流理臺旁邊說話，葛瑞絲就在旁邊，好嗎？
梅麗爾聽了葛瑞絲的評價後擺擺手：“哦，親愛的，我在誇你。順便說一句，我要八分熟的荷包蛋。”
諾拉·艾芙隆：“……”她只聽說過牛/羊排等要幾分熟，還有煎蛋，她就沒聽說過荷包蛋還能要八分熟的。
“我在開玩笑啦。”梅麗爾爽朗的笑起來說，她還變了口音，用了她正在鞏固的帶着法語口音的美式英語。無視掉一臉黑線的導演，她又這樣和葛瑞絲說起話來：“葛瑞絲，荷包蛋的菜譜用法語要怎麽說？”
葛瑞絲沒理她。
梅麗爾嘟嘟嘴，她自己開了個頭，然後有一個音發錯了，葛瑞絲忍不住開口糾正她，并且還把原句用法語說了一遍。
法國人總說法語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語言，這其中當然有誇張的成分，當然法國人是不會承認的，可這句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當流暢的法語說出來，不管它是在說什麽，總給人一種對方是在說“我愛你”的感覺，對一些人的殺傷力，就不亞于用牛津腔說英語。
“她們倆唱歌也很好聽的，《媽媽咪呀》裏就很讓人眼前一亮的。”
“你應該去買《媽媽咪呀》電影原聲大碟的，格林博士在裏面唱了五首歌，而且還拍攝了一部音樂錄像帶《Gimme！Gimme！Gimme！（深夜的男人）》。”
“真的嗎？等收工了我就去買。”
“那你得趕快了，它賣得很火的。”
這倒是真的，随着《媽媽咪呀》全球熱映——雖然到現在《媽媽咪呀》在北美都上映了一個月了，但這部載歌載舞的電影魅力難擋，截止到日前在北美的票房是一點四億，在海外《媽媽咪呀》的魅力更足，海外票房已經累計到三點五億美元——它的原聲大碟也跟着熱賣，在上周銷量沖擊到Billboard全美專輯榜的榜首，而值得一提的是，《媽媽咪呀》是十年來第九張問鼎全美專輯榜冠軍的電影原聲大碟。
這就偏題了，再回到《朱莉與朱莉娅》上來。
等葛瑞絲把菜做好了，諾拉·艾芙隆品嘗了味道很美味，只是問題來了，朱莉她并不是專業廚師，她只是個業餘愛好者，她當然不可能像葛瑞絲那樣做菜。
對導演的擔憂，梅麗爾·斯特裏普女士，葛瑞絲的顧問她也有話說，“讓葛瑞絲在拍攝的時候，學她家助理艾米麗的烹饪方式就沒問題了。”
這真的沒問題嗎？諾拉·艾芙隆還是有些想象不能，事實上，這完全沒問題：等到正式拍攝的時候，葛瑞絲在朱莉家的小廚房時，表現的和片場的‘廚房’就完全不同了，那種像精密機器般的感覺消失了，生活化非常多，以及最後做出來的菜，導演諾拉·艾芙隆在好奇之下也在拍攝完後品嘗了，連味道都不一樣了。
諾拉·艾芙隆覺得她大概真的沒辦法理解高智商天才的學習方式就對了，然後，還覺得還是不要再糾結這個問題比較好，拍攝順利就萬事ok。
拍攝不能再順利了，原計劃用五個星期的拍攝，因為進程稍微快了些，用了四個星期就已經拍攝到尾聲了，而在這一個月裏，整個劇組除了葛瑞絲虛胖——劇情需要，朱莉自從做菜後，每天都在吃吃吃，又因為是上班族沒加強過鍛煉，不胖才怪呢，所以在化妝的時候，化妝師就給葛瑞絲臉部線條畫的更加圓潤一些——其他人都實實在在的胖了。
劇組裏的女演職人員們，對葛瑞絲都又愛又恨了，尤其是拍了葛瑞絲在沒上妝時做菜視頻的幾位。一開始是被圈粉了，不可避免的拿出視頻來回味，然後越回味越覺得餓，餓了就不可避免的吃吃吃……結果葛瑞絲沒胖，她們反而胖得她們自己都不忍直視了。
不過這是拍美食片不可避免的，不是嗎？
……
朱莉堅持每天跟着朱莉娅的美食書中學習做菜，并且把感想發到博客上，在最開始沒有一個讀者，到漸漸有讀者，有很多讀者。期間朱莉也想過放棄，可她的偶像朱莉娅在冥冥中激勵着她，而且在故事的最後，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和她的故事登上了《紐約時報》，出版商和脫口秀節目邀約紛沓而來，她成功了。
後來，她和埃裏克去了史密森博物館，對朱莉娅的劍橋廚房做了一次朝聖之旅。和朱莉娅的照片合照，對着她虔誠的說：“我愛你，朱莉娅。”你教會我以正确的态度對待烹饪，對待身邊人，對待生活。
最後，祝好胃口。
到這裏葛瑞絲的戲份就完全結束了，接下來劇組要轉戰到他們在新澤西搭建好的場景，去拍攝梅麗爾的那部分戲份。等到戲份都拍攝完後，在後期制作時，還需要葛瑞絲再回來配音，給朱莉的博客，還有一些心理活動，但就目前來說，《朱莉與朱莉娅》對葛瑞絲來說，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以及有沒有說過不能讓葛瑞絲閑下來呢，她總是會給自己找事情做，這一次呢也差不多是這樣。
在斯特林開車載着她從片場回劇組租的酒店時，在經過一個街區時，葛瑞絲突然開口說：“那輛車擋風玻璃上的停車票是很久以前的了。”
斯特林應和了句：“然後？”
葛瑞絲繼續說：“對面那家開店的伊朗人竟然沒有注意到。”
斯特林沉默了兩秒才開口：“我就想知道他們和你有關系嗎？”
葛瑞絲想了想說：“我和NSA（美國國家安全局）不熟，和被他們關注的伊朗人也不認識，所以說沒關系。”
斯特林一開始并沒有反應過來葛瑞絲說‘NSA’，還有‘關注’是什麽意思，可等開出那條街區後，他慢慢回過味來了。他一時間百感交集，吭哧了半天說出了一句：“我想知道你什麽時候觀察出來的？”
葛瑞絲如實回答：“在開始拍攝的第三天。”
斯特林：“……那你那時候怎麽不說？不對，你現在也不應該說出來啊，我一點都不想知道的好嗎？”
——已經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