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爆豪死死摁住這條活潑過度的小白魚,連魚帶鞋抱出了展覽廳,然後抱着胸看着萎靡不振地蜷縮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小白魚冷笑。

“廢久,給我解釋一下吧,為什麽要女裝?”

爆豪強忍住自己抓住這個人光裸的肩膀摁進柔軟的駕駛座裏,用各種低劣下流的手段逼問這個家夥喜歡的人是誰的沖動,強硬地端着不耐煩的外殼試圖假裝不在意。

綠谷小白魚瑟縮在椅子上,本着不說話,不認罪,不抵抗的三不原則團成個白色的小團子心灰意冷地圈在副駕駛上。

——美夢都好短暫啊。

綠谷憂愁地抽動鼻子,感嘆自己婚姻壽命的短暫,剛剛結婚不久就要離婚,自己真的好慘。

——完全忘記了當初自己尋死覓活要和爆豪離婚的耍賴樣子。

他被某種回憶中的氣息驚擾,低着頭皺着眉輕輕嗅聞爆豪運動外套上的味道,綠谷楞了一下——

——是和十年前一樣的,淡淡的檸檬草和肥皂的少年味道,薄薄地像是紗一樣籠罩在這件半邊都濕透的外套上面,在鼻腔內柔和地散開,是很不持久很随性的香氣,但是是他最熟悉最安心的來自于爆豪勝己的氣息。

綠谷突然很想哭,他所有的沐浴露,牙膏,洗衣液都是這個味道,但是他心裏清楚那些都是自己給自己自欺欺人假冒僞劣的安慰劑,最重要的成分是來自于那個人的滾燙體溫。

綠谷被闊別多年的外套包裹,忽然從這虛假的和諧中汲取了一點零星的勇氣,這點勇氣很快在爆豪兇神惡煞地拐彎中洩了個幹幹淨淨,他無力地癱在副駕駛上,被爆豪狂放不羁的駕駛方式搞得雙目放空——

——他已經是一條小鹹魚了。

小勝開起車來這麽猛嗎!!!

綠谷鹹魚下車的時候頭暈腦脹,很想扶着車門哭一場,剛剛還抱着我的腳擔心我,給我上藥,超級帥地給我打娃娃,結果馬甲一掉就翻臉不認人,綠谷悲傷地想到,我真的愛上了一個好渣好渣的男人。

綠谷像個老弱病殘一樣扶着車門嗆咳了幾下,一擡頭就懵了,爆豪把車開到了他家門口,而且還一副很熟悉的樣子站在他旁邊不懷好意地挑眉看他——

“不邀請我進去坐坐嗎?”

綠谷低着頭接着車門的掩飾臉上全是冷汗地迅速頭腦風暴,他在大腦裏把整個房間搜尋了一邊之後松了口氣——

——不存在對于小勝高度危險的用品,寫的奇奇怪怪同人文都放在電腦的機密文件夾裏,而那些——

——那些麗日一直覺得沒有價值的無價之寶被他小心地鎖在最堅固的保險櫃裏,只要他不開,小勝永遠不會知道,綠谷出久對他幹了多少變态的事情。

他低着頭猶豫了很久,抓住爆豪的外套裹緊了自己,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那,那歡迎你了,小勝。”

雖然,雖然你可能會發現什麽惡心的蛛絲馬跡,但是這可能就是我最後一次和你同室相處了。

——綠谷真的舍不得,他雖然早就知道欺騙的感情不會久遠,但是還是奢望能夠多給他一些賴以生存的回憶據點,讓他能夠在真的想念一個人到發瘋的時候,有一點可以用來回溫和咀嚼的瑣碎記憶,讓他能夠多熬一會兒。

爆豪看着綠谷蒼白又勉強的笑容抿直了唇線,他放在車門上護着綠谷出來不要碰到頭的手攥成拳頭,捏緊到自己心髒都開始發痛。

他連冷笑的面具都擺不出來,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地,就想他怎麽控制也控制不住自己反複用盡一切手段接近這個家夥,也會像是着魔一樣反複下載和删除早已經被他要求調查出來的關于綠谷出久的所有資料裏的細節。

他第一次那麽恨一個樣樣都比不過自己的廢物,他在深夜裏發了瘋地在資料裏一個字一個字的尋找他可能愛另一個人的證據,有一瞬間真的是恨不得殺了他。

——又恨不得殺了自己。

他從抗拒到能對綠谷出久所有的資料倒背如流,也不過是短短幾年而已,這家夥估計還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惡心又自作多情的事情,這些事情在爆豪這裏不過是一場荒唐的情不自禁,他靠這個在恨得心都要被焚化的夜晚裏用來慰藉自己居然裝不下其他人的令人作嘔的靈魂。

——太他媽惡心了,爆豪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喝醉了酒之後拿着從美國帶回來的槍模型指着上鳴的太陽穴,要求他收購hero所在的出版社。

醒來之後他恨不得槍斃自己,無論他怎麽強烈地掙紮都無法逃脫另一個人給他帶來的印記,像是困在他血液裏流動的釘子,千瘡百孔地把他從內部刺穿,澆灌下去的再多的自我控制和傲慢都狼狽地從這些被綠谷刺穿的孔洞中倉皇逃竄,滑稽地在他面前流了一地。

——爆豪沒有認輸,但是——

——但是人真的騙不了自己,他就是想要綠谷出久,除了這個家夥誰都不行。

他不想收購綠谷在的出版社,他控制不住自己,這聽起來很可笑,但是大腦在産生「收購綠谷所在的出版社」的想法的一瞬間,他運轉良好的神經像是脫離軀體的自我控制,宛如是被病毒入侵的電腦一樣自發運算出了距離能夠完全得到綠谷出久還有多少個步驟。

——他在游戲裏等的第四年,上鳴說他已經有點偏執了,他很多時候雙目赤紅地看着綠谷的資料,真的産生過直接把綠谷鎖起來算了的想法。

他能執行,他可以完全抹去痕跡,他可以做到天衣無縫沒有人知道,他能保證任何人都無法從他周密的計劃裏面找出任何馬腳。

——但是他最終還是嗤之以鼻。

他現在站在審判席上,即将到來的事實像是鋒利的刀片,很多年前就已經滑入他身體卡在每一個回憶狹窄的通道,讓人厭煩地不斷割傷他。

他終于等到這刀片運行到心髒這一天了,或許會被一刀幹脆利落地劃開主動脈,又或者是繼續在他心髒裏打着轉茍且偷生,時不時刺他一下。

爆豪在綠谷打開房門的時候,目光平靜到無波無瀾,他能知道很多事情,比如他能迅速地從整個房間的裝潢裏找出非常違和的部分——

——綠谷的公寓并不大,這個外形笨拙地保險櫃看起來更是格外突兀地矗立在那裏,但是卻溫順地依偎着主人的小床,看起來格外受寵愛,上面光滑得連印痕都沒有。

爆豪很想嘲笑綠谷匪夷所思的品味,但是他卻笑不出來,廢久這家夥真的太好懂了,最喜歡,最重要的東西一定要放在自己醒來就能第一眼看到的位置,重要到連做夢都不想離開。

爆豪聽見自己冰冷的聲音:“你的箱子裏裝的是什麽?”

綠谷像個被罰站的小學生,瑟縮地穿着對他來說過于寬大的白色運動服外套,外套一直垂落到他的膝蓋,臉上還戴着自己的口罩,整個人被完完全全地包裹在自己的東西裏,連呼吸都帶着自己的味道。

——但是被包起來的人卻不是自己的。

爆豪就坐在綠谷的床頭,平靜地對綠谷說:

“廢久,老子再說一次,我要看你在裏面放了什麽。”

“如果你不願意——”

爆豪緩慢擡眼看綠谷,血色的眸子有種鮮豔的猩紅沉浸在眼底:

“我就擡走它,割開它——”

爆豪勾了一下嘴角,平穩地說道:“連着裏面的東西一起。”

綠谷一下就要哭出來,他慫兮兮地背着手很想上前維護自己合法財務,但是想一想又很心虛,因為其實他面前這個人才是裏面那些東西的名義上的主人,他眼巴巴的看着爆豪,期望他能突然大發慈悲地放過自己這個小變态。

爆豪當然不可能放過綠谷,他對着貼着牆角站着的顫抖的綠谷陰森一笑。

——媽的,老子要是不把這個人翹出來弄死,老子這些年的苦都白吃了嗎!!!!!!

綠谷終于後知後覺發覺出不對來了,他估計爆豪早就知道這個箱子了!!!他就是對這個充滿他私人物品的保險箱觊觎已久了!!!!這次是發現他掉馬之後順便過來清掃的!!!!

綠谷委屈慘了,他知道自己的那些東西多半沒救了,他在爆豪的監視下可憐兮兮地從自己的床板下面掏出一串鑰匙,被爆豪抓住手腕搶了過去。

爆豪咬牙切齒地冷笑,他倒是要看看這麽多年把廢久迷倒神魂颠倒的是個什麽怪物,他将鑰匙對準鎖孔狠狠插進去,綠谷羞恥地捂住了臉,他覺得自己即将面臨最恐怖的公開處刑——

爆豪皺着眉頭看着這一堆雞零狗碎,一邊嘴上還不忘記嘲笑兩句:

“你喜歡的這個垃圾,東西看起來也很像垃圾。”

綠谷茫然地從指縫偷偷看爆豪拿起一張紙眯着眼睛看起來,小小聲地說道:

“本來就是小勝你不要的垃圾啊。”

爆豪看着這個熟悉的筆記,腦子裏面一向轉動流暢的齒輪卡了殼,他神情恍惚地把一章解題的高中生草稿紙翻來覆去看了五遍,最後喃喃自語了一聲:“艹!!!”

爆豪控住不住地把蹲下低下的綠谷提溜到自己腿上,沉默了很久,他抱着綠谷像是抱着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東西,一邊翻保險櫃裏那些零碎的小物件——

——草稿紙,媽的!!草稿紙也撿,廢久是收破爛嗎!!

——少了一個角的橡皮擦,麻痹,這個我記得我丢進垃圾桶了的!!

——同學錄,我靠居然給我的留言畫了心!!

——照片,我靠這家夥是不是叫人偷拍我了??!這張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只剩一個頭的鉛筆,爆豪簡直崩潰了,這小崽子是不是還咬過這個!!他看到齒印了!!!

爆豪黑着臉翻了小半天,确定每一樣東西都是自己的,轉過頭來就開始審訊懷裏的小廢物:

“媽的,你喜歡的是我????!!!”

綠谷呆呆地點頭:“對啊,一直都是小勝啊。”

爆豪恨不得咬綠谷的臉幾口:“那你為什麽不和老子說!!!”

綠谷也很委屈:“我說了啊,我說是救我的那個人啊。”

綠谷眨巴眨巴眼睛:“就只有小勝你救過我啊。”

爆豪,爆豪簡直要瘋了:“那個叫救嗎!!!老子就是順路看到你了!!”

爆豪總裁年級這麽大了還是死不承認,死鴨子嘴硬,反正人老子泡到手了,怎麽欺負都行,他忽然想起什麽,有點不懷好意地眯了一下眼睛,從兜裏掏出了手機開始錄音,兇惡地威脅綠谷:

“把你之前誇你喜歡的人,就什麽天降那個的話給老子再敘述一遍!”

爆豪惡狠狠地威脅他:“不然就在床上把你艹到合不攏腿。”

綠谷眼睛一亮,看起來躍躍欲試,他看了一眼床委婉地建議道:

“我家的沙發比較軟。”

爆豪:“……”

媽的,失策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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