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芥菜餡的餃子

話聲方才落下,傅長熹又看了看自己琴案上的那架琴,他心念一轉倒是有了主意:上回要趕時間,甄停雲說到一半便走了人,倒是沒能吹簫。今日倒是趕了巧,正好試一試自家女學生簫曲上的進益。

傅長熹正想這事,很快便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輕盈,歡快,像極了枝頭跳動的雀鳥,只聽着那聲音便令人生出一種說不出的喜歡。

房門很快便被推開,随之而來的是甄停雲的聲音——

“先生,你在嗎?”她從門外來,帶着春日那清新的氣息和正午的陽光,聲音甜脆脆,“先生,我給你帶餃子了,我親手做的!”

傅長熹仍舊坐在琴案後,沒出聲,也沒起身。隔着一座大屏風,他可以透過屏風镂空的縫隙看見左右張望的甄停雲,看着她提着食盒到處尋人。

甄停雲今兒穿一件嫩綠色短襖,配鵝黃色的長裙,硬是将原本高挑的身量也被拔高了一截,此時背光站在門邊,纖細袅娜,像極了仕女畫裏一步步走出來的美人。

午日陽光正盛,透過雕花木窗照進來,照在她的臉容上,臉蛋雪雪白,嬌嫩的就像是一揉就會碎開的玉蘭花,又仿佛最上等的美玉,哪怕是在光下也是瑩瑩發光。

傅長熹看着她,覺得她這模樣像極了才踏入春林的小鹿,可愛的不得了,叫人很想伸手去摸一摸春天裏才冒頭的幼嫩犄角。

然後,他又想起了:是了,她也快要過生辰了,等過了生辰也就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

這一瞬間,傅長熹都不知道自己心裏轉過了亂七八糟的念頭,但他還是及時止住了胡思亂想的自己,咳嗽了一聲,止住了亂竄的甄停雲:“我在這裏。”

甄停雲聞聲,繞過屏風,這才看見了正坐在琴案前的傅長熹,不由笑道:“先生在撫琴?”

“只是試一試聲罷了,”其實,這會兒見着甄停雲過來,他也是高興的,只他一貫端肅,便是心裏喜歡,面上也是淡淡的,伸手面前的綠绮琴推開些,轉口問道:“怎麽想起來要過來?還帶餃子?”

甄停雲聞聲便眨巴了下眼睛,然後将食盒擱在一側,伸手打開了給傅長熹過目,語氣輕快的與他解釋起來:“我今天陪祖母去莊子裏散心,原就想着要來先生這裏看看。午飯時正好吃了一道油拌芥菜,我吃着覺得味道不錯,便也想叫先生嘗嘗味道。正好芥菜都是現采的,新鮮的很,我幹脆就做了些芥菜餃子給先生送來。”

說着,她彎了彎眼睛,嘴甜如抹蜜:“可見是我這做學生的心裏有您呢——但凡有好的,總是想着要來孝敬先生您的。”

傅長熹聽着,心下頗是妥帖:他幼年失母,因此又被孝宗皇帝遷怒,年紀輕輕便去了封地,堪稱是親緣淡薄。雖說他手下多得是服侍之人,亦有許多忠心臣屬,但細論起來倒也沒有甄停雲這樣的貼心——當然,這也是因着那些人都知他的身份,到底沒有甄停雲這樣的厚臉皮。

眼見着傅長熹臉色稍緩,甄停雲自覺完成了“每日一馬屁”的日常任務,緊接着合上食盒,将之交給別院的下人,讓人去煮餃子來,口上道:“等煮好了,我陪先生吃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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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長熹一時沒忍住,嘴上挑剔道:“還說給我送餃子呢——統共只那麽一點,你自己就要分一半去,可見是個不肯吃虧的。”

甄停雲狀若無辜:“我這也是為了陪先生啊。”

傅長熹微微擡眼,眼眸黑白分明,瞳仁烏黑如墨。他的臉容英俊且淡漠,看人時似乎沒有一絲的情緒。

甄停雲卻不怕他,見狀反倒玩笑着反問道:“要不然,我坐邊上眼巴巴的瞧着先生你吃,先生怕也吃不下吧?”

對着甄停雲這樣的,傅長熹到底生不起氣,只得又把目光收了回來,擺出都随你的模樣。

甄停雲哄好了傅長熹,一時兒又想起自己午間吃的臘肉蒸飯,不免懊悔,小聲道:“哎呀,忘了帶兩塊臘肉。我們莊子的臘肉都是自己做的,聽說用的還是野豬肉,我吃着也覺味道不錯,原是想給先生你帶一些的……”

屋中多了個甄停雲,倒是沒了先時的幽靜,只是傅長熹也不嫌煩,心情反倒輕松了許多,順嘴道:“你要想吃臘肉,我叫人準備就是了。哪裏值得你這樣長籲短嘆的……”

甄停雲自己把自己給說饞了,猶豫了一下,便道:“那,就叫人做一點?”

這點小事,傅長熹自是随她,略一點頭便将這事交代給了下頭的人,這才指了指琴案對面的位置,道:“帶簫了嗎?”

甄停雲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要考教她這些日子在簫曲上的進益。

她立刻就把餃子和臘肉蒸飯什麽的抛之腦後,應聲道:“帶了的!先生你給我的紫玉簫,我都貼身帶着,就怕丢了。”

不得不說,甄停雲這話,傅長熹聽着這覺順耳,語聲也稍稍和緩了一些:“那好,你便吹一曲,我為你伴奏。”

一時,兩人隔着琴案,一坐一立,一者撫琴,一者吹簫,琴簫和鳴,樂聲如流水般傾瀉而出。

屋內窗扇半開着,這琴簫之聲很快便随風傳了出去。

彼時,燕王府小郡主正領人在西山游樂,聽得這樂聲也是一怔,便叫了人來問。

聽說是山下別院的樂聲,她素來冷淡的面上不由也是一喜,笑與左右道:“真是巧了,肅皇叔今日也來了。”

能被小郡主叫一聲肅皇叔的,自然就只有攝政王。

在場諸人聞言都覺心頭一跳,很有些惴惴。

倒是甄倚雲,雖說一直惦念着還未見面的燕王世子,聞聽攝政王之事仍舊是心如鹿撞,難免開口問了一句:“既攝政王在此,我們是不是要避一避?”

甄倚雲頗知小郡主為人脾氣,這話聽着似勸實是暗暗推了一把。

果然,小郡主聞言秀眉微蹙,便看了過來:“這有什麽好避的?既肅皇叔在此,我做侄女的自是要過去見禮的。”

甄倚雲低了頭,沒再說話——她也就是想試試能不能跟着小郡主去見見這位攝政王。

雖然裏對這攝政王的描述并不多但也隐隐的提過一些,暗示拔出沈太後和沈家一黨,并且敲定燕王世子的儲君之位的人就是他。所以,甄倚雲心裏實在是有些好奇,很想見一見這個裏“權傾朝野,不婚不嗣”的攝政王。

有傅長熹在側彈琴配合,甄停雲倒是十分流暢的吹完了一曲。

一曲罷,甄停雲很是自得的收了紫玉簫,轉頭去看傅長熹,朝他眨眨眼睛。

傅長熹只當她是眼抽筋,問道:“……怎麽了?”

甄停雲只好開口暗示:“先生,你覺得我吹得怎麽樣?”

“還好。确實是進益良多。”傅長熹忍了忍,還是誇了她一句。

甄停雲美得冒泡,如果她有尾巴的話,此時應該已經開始搖尾巴得意了。

傅長熹實在見不得她這當面讨誇,一誇就要上天的模樣,便端出為人師長的架子與她道:“你起步晚,底子薄,若是真想在此道有所成就,必得比旁人更勤勉才是。”

甄停雲對着學習這事倒是認真的很,聞言便跟着點頭,認真應着:“嗯嗯。”

不等傅長熹接着往下說,甄停雲便又在琴案對面坐下,拿手撐着自己下巴,好奇的問道:“不過,我聽人說,勤學苦練固然能使技藝精深,但也僅止于技,而未及道。真正的天才都是聞一知十,一通則百通,遠勝常人。”

傅長熹微微擡眼,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道:“這樣的天才到底少有,世上更多的還是尋常之人。你既只是想考女學,那麽也無需豔羨天才的天賦,只需自己刻苦,勝過那些尋常人便已足夠。”

其實,要說天賦,甄停雲還真有那麽一點。要不然,就只這麽短短幾月功夫,她斷不會有今日水平。

傅長熹眼界極高,自然能夠看出:甄停雲如今已是摸着了門檻,唯一欠缺的是時間——待她用時間将技藝磨砺成熟,圓融如一,再有她的天賦,順其自然,當是會有所成就。只可惜,六月就是女學考,她最缺的也是時間。如今也只能叫她自己回頭苦練,到時候再去女學裏碰碰運氣,指不定真能碰着個有眼力的名師。

當然,天賦這種事,傅長熹肯定是不會告訴甄停雲的——就甄停雲這一誇就得意的習慣,傅長熹還真不敢與她多說。

倒是甄停雲聽了傅長熹這話,倒是另有一番理解:也是,她本就只是想考個女學,然後挑個好人家嫁出去,遠離甄家這個麻煩窩,遠離夢裏那些事。所以,這方面其實也不必太計較,真要有興趣那也可以等到女學之後才繼續專研。

想通了這個,甄停雲也就沒再深究,反到是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我去看看,餃子煮好了沒有。我陪先生你吃一碗再走。”

傅長熹點點頭,瞧她出去了。

不一時,甄停雲便用紅木托盤,端了兩碗煮好的芥菜餃子上來,一碗大,一碗小。小的那一碗裏約莫也就五六個餃子,少的很。

傅長熹多看了兩眼,不由問:“你就吃這麽點?”

甄停雲滿不在意的樣子:“我就吃一點嘗嘗味道,等晚上還有臘肉蒸飯呢。”

聞言,傅長熹不由又看了看自己那一大碗:“……”

甄停雲求生欲十分頑強,立刻就轉了口:“我就那麽點胃口,自然吃不多,先生您就不一樣了。您這每日裏忙裏忙外,還要抽空指導我這個笨學生,真真是辛苦,肯定要多吃點的嘛。”

“看,我特意給您包的芥菜餃子,特意給您挑的大碗。您可得嘗嘗。”說着,甄停雲便先将其中那個大碗遞給傅長熹,笑盈盈的模樣。

傅長熹淡聲說她:“巧言令色。”

甄停雲只當沒聽見,狀若無事的捧着自己的那一碗餃子,放在桌上,收好托盤,然後就開始坐下吃餃子了。

傅長熹也跟着拿起湯匙,舀了一口吃了,餃子皮薄得很,只一咬便是滿口的熱汁,芥菜的清香和肉餡的鮮美交融在了一起,如同複蘇萬物的春天般鮮活甜美。

傅長熹忍不住又吃了一個。

甄停雲見着,唇角微微翹了翹。

兩人對坐着吃完了小半碗的餃子,傅長熹才想起另一件事:“我記着,你的生辰是在四月?”

傅長熹不提這個,甄停雲差點就要忘了這事。

甄停雲自小與甄老娘在鄉下老家長大,倒也不是京城這些閨秀那樣愛辦生辰宴,早幾年的時候甄老娘都是随便對付一下就過去了。還是後來祖孫感情好了,甄老娘待孫女也仔細了,這才想起來要給孫女過生辰。當然,鄉下地方也沒什麽大講究,甄老娘又是個吝啬摳門的,也就是親自下廚給甄停雲做一碗壽面。

說真的,甄老娘那手藝,還比不上八珍呢。不過甄停雲還是每年一碗,認認真真的給吃了。

如今想起來,甄停雲面上神色跟着緩了緩,随即方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是,就是四月十九日。”

傅長熹點了點頭,像是思忖着什麽,忽然又轉了個話題:“我上回給你的騎射小記可是看過了?練得如何了?”

說起這個,甄停雲就把生辰這事給忘了,她簡直愁的連餃子都吃不下了。她将手上捏着的湯匙放回往裏,嘆着氣道:“其實我在家裏的時候還是會叫人在院裏立個靶子,閑了就拿弓箭練一練的。可我聽說,女學考試的時候,考射藝時是要騎在馬上射箭的……”

主要也是她條件不足,沒地方練騎射。這要是條件好些的人家,自己就有馬場,随你去練騎射。可甄家也就是一般人家,甄停雲還和甄倚雲住一個院裏,別說是院子裏跑不了馬,就算是跑得了馬,也萬沒有在自家院裏亂跑亂射的。

雖然裴氏說過城郊這個莊子可以給她練習騎射,可甄停雲又不傻,她早就摸清楚了:這莊子裴氏已是交給甄倚雲打理,她要是真的有事沒事的跑過去,甄倚雲八成是忍不下去的。就連這一次,她都是趁着裴氏心裏愧疚提出來的,這才得了上頭兩位大家長的點頭,可這法子也不能總用吧?

傅長熹倒是早有預料,略作沉吟便道:“我這些日子也忙,想必是不能總在別院,不過我已與這裏的侍衛交代過了。你自己安排一下,可以隔幾日來一趟,在這裏練一練騎射。若我不在,你就讓侍衛在邊上看着,這樣也安全些。再者,他們也多是精于此道的,你有什麽疑難也可請教他們。”

甄停雲聞言果是大喜,喜過了之後又忍不住拿眼去看傅長熹。

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鄉下來的土包子的,心裏很是清楚能在西山有別院的都是權貴,而且元晦這別院邊上還守着侍衛!她之前還悄悄數過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總之十個還多,這還是沒算上暗處的那些。

所以說,元晦這人究竟是什麽來歷?什麽身份啊?

傅長熹自是注意到了甄停雲目光中的懷疑。事實上,他也已經做好了回答甄停雲問題的準備。

結果,甄停雲眨巴眨巴眼睛,居然還真憋住了,沒問!

一時間,傅長熹都不知道自己心裏究竟是什麽滋味。

反到是甄停雲,她忽而耳朵一動,像是聽到了什麽,小聲道:“外頭好像有人過來了?”頓了頓,她忍不住有些詫異,“感覺這聲音似乎哪裏聽過。”

随即,甄停雲便猛地醒過神來,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傅長熹:來人聲音聽上去确實是熟悉的很,頗似……燕王府那個小郡主!

不過,很快的,甄停雲也顧不得去看傅長熹,自己就有些慌了:今天甄倚雲是去赴小郡主的宴,她會不會也來了吧?

想到這裏,甄倚雲還是強自鎮定了下來,然後轉目去看傅長熹:“先生,我好像聽到了燕王府那位小郡主的聲音?”

傅長熹:“……”

雖然已經想好了随其自然,人家問了就直說,可甄停雲真就問到了,傅長熹忽然就有點不想說了。

沉默片刻,傅長熹還是道:“可能,是你聽錯了吧。”

頓了頓,他從位子上起身,擡步便往外去,口上道:“你先留在這裏,我出去看看………”

甄停雲也确實是不想出門,乖乖的點了點頭,目送着傅長熹離開,心裏仍舊轉着個年頭:所以說,元晦他究竟是什麽身份啊?總不至于是小郡主金屋藏嬌的那個嬌吧?

甄停雲越想越歪,只把自己惡寒得不輕,最後只得聳聳肩:不能再亂想了,還是等元晦回來再問他吧。

*******

傅長熹從屋裏出來,果是見着了等在外頭的小郡主傅年華。

自然,還有跟在小郡主身後的那些千金閨秀——這些都被傅長熹一眼略過了,只當沒看見。他掃了眼這位甚少見面的小侄女,勉強耐下性子,問了一句:“怎麽了?”

“肅皇叔。”眼見着傅長熹這位皇叔從裏頭出來,小郡主那張一貫冷若冰雪的臉上也不由綻開笑容,連忙上來行禮,口上解釋道,“今日侄女在院中擺宴,正好聞聽到皇叔簫曲琴聲,便想過來與皇叔問安。”

傅長熹點點頭。

小郡主還要說話。

傅長熹已出聲打斷了她的話,淡淡道:“既是來問安的,現已問了安,你是不是該走了?”

小郡主:“……”

小郡主臉上的笑容差點就要撐不下去了,心下不由暗道:難怪母妃常說皇叔性子孤僻,不好招惹,怎的真就是一點面子都不肯給人……

好在,小郡主到底是燕王妃一手帶大的女兒,對着甄倚雲這些人時她自是矜持冷淡,對着傅長熹這樣的長輩除了仰慕親近之外更有許多小心。眼見着傅長熹臉色不好,直接開口趕人,小郡主也不會死賴着不走,這便禮了禮,溫聲道:“是,侄女這便走了。”

小郡主起身要走,跟在她身後的那一群閨秀千金自然也不好留,只得跟着一起走了。

甄倚雲跟在最後的位置,臨去前還悄悄的看了傅長熹一眼,抓着袖角的手指都是緊繃的,心口更是砰砰亂跳:她還是去年才來的京城,眼下還未見過書裏那個“深目高鼻,薄唇如削,常着紫衣,仿佛天上玉人,似無情卻有情”的燕王世子,就連攝政王那日入城,也不過是站在酒樓上遠眺了一眼。所以,這也是她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見這麽個人,實是沒想到書裏那個只提過寥寥數句的攝政王竟是這般模樣。那樣的容貌和氣勢,根本不是前世那些明星所能媲美的,甚至是言語所無法形容的。

這樣魂不守舍的跟着人走到了門邊,甄倚雲方才稍稍回過神來,悄悄環顧左右,見諸人皆有些心不在焉,她這才放松了些。然後,她才扯了扯邊上裴明珠的袖子,小聲道:“真沒想到攝政王是這樣子的。”和當初在酒樓上遠遠看見的一點也不一樣。

裴明珠也才回過神來,拿手捂了捂自己還有些發燙的臉頰,小聲應和:“是啊,真沒想到……”

小姑娘們說着悄悄話,離了院子,傅長熹方才轉回房間去看甄停雲。

結果,這一回甄停雲是真憋不住了,忍不住道:“先生,剛剛來的應該是小郡主吧?”她雖沒聽到傅長熹與小郡主說話的聲音,在屋裏卻是仔細想了一回,越想越覺得自己初時沒聽錯。

所以,她仰頭看着傅長熹,微微睜大眼睛,一副“我讀書少,你別騙我”的模樣。

傅長熹真心覺着頭疼,真要說的話,如今坦白身份或者也是可以的。偏他又有些說不出口,想了想才道:“是她。”

甄停雲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傅長熹真怕她眼珠子就這麽掉出來了。

緊接着,便聽甄停雲小聲問道:“那,小郡主怎麽回來這?”她倒是沒敢直接問人家身份,只拐着彎問了一句。

當然,這個拐彎也拐得很急就是了。

傅長熹瞧她又擔心又害怕的模樣,不知怎的,心上一動,話便已經說出口了:“這是攝政王的別院,她自然是來拜見攝政王這個皇叔的。”

甄停雲感覺心髒跳得厲害,差點喘不上氣,聲音都有些虛弱起來:“那,那先生您究竟是……”

傅長熹看夠了她臉上那變來變去的神情,這才開口:“放心,我不是攝政王。”

話聲未落,跟前的甄停雲一改先前的擔憂虛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傅長熹見狀,便是不想扯謊也不得不稍稍分出些精神來想說辭:“我是攝政王身邊的人,名姓暫時不好與你說。這院子也是攝政王給我的,正因攝政王不在,小郡主方才來了又走。”

甄停雲頗是信任傅長熹這個先生,聽着他這話再結合一下情況,倒是回過味來:這麽說的話,好像也說得通?至少,這解釋總比元晦他其實就是攝政王要來的可信——要說人家攝政王腦子不好去偷她的馬,還被馬給駝回來,她也不信啊……

這麽一想,甄停雲倒是自己把自己說服了,心情一放松,神色也緩了過來,忍不住去瞪傅長熹,嗔怪道:“先生你也是,這時候了還說什麽冷笑話!差點吓死我了…………”

說着,甄停雲倒是又想起一樁事來,笑着說傅長熹:“還有,上回先生你說的那笑話,也是學了人家攝政王的吧?虧我還以為是你自己想的呢,結果在外祖家和人一說就被人家小郡主說破了,尴尬死了!”

一副都怪你的模樣。

傅長熹:“……”

我學我自己?!

我他媽奇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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