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東方荷洵在斟酌該怎麽跟華展鵬說，盡管小姑姑說她的能力跟經驗不足，處理這事有可能會受到反撲受傷，但東方荷洵還是決定去做。
因為她覺得這麽做，是還他一個情，讓她的內疚可以減輕一點，可她始終找不到适當的開口時機。
怎料一個小意外，讓這一切在她毫無心理準備的狀況下，全被赤luoluo的揭露了那日，華展鵬請東方荷洵陪他出席國中同學會，她心想也許可以趁機打探那個女鬼的真實身分，便點頭答應了。
同學會是在五星級飯店的一個餐廳舉辦，雖然場地不大，但布置用心，餐點也很精致。
東方荷洵沒有特意打扮，光是一套白色削肩洋裝加上淡雅的妝容，就已經美得驚人。
華展鵬念的國中是一所知名私立貴族學校，以他的優秀，她可以想見當時的他肯定是個風雲人物。
女同學們見到華展鵬的到來時眼楮都不自覺放亮，可下一眼再瞄到站在他身旁的東方荷洵，臉色都微微僵了一下。
這兩個人真是郎才女貌，就算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身上好似都綻放着耀眼光芒，這教許多國中時暗戀華展鵬的女同學暗自感嘆，自己的老公或男友怎麽差這麽多。
但她們倒是沒想過，自己的老公或男友可能也會在心裏頭OS，怎麽老婆或女友跟人家的女伴差這麽多。
總之，大家心裏都有話，不過表面上仍帶着親切笑意跟舊日的同學打招呼。
華展鵬牽着東方荷洵的手，帶她跟國中同學問好并介紹。
當兩人回到沙發區，華展鵬替東方荷洵取來點心跟飲料時，靠在她耳邊悄悄的說︰「我今晚虛榮了，我發現大家都在偷偷打量你。」男人的目光是驚艷跟羨慕，女人則是嫉妒居多。
這男人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學派樣，東方荷洵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在床上以外的地方露出有些得意又高傲的模樣，不禁想逗逗他。「你不吃味？」
他想都沒想就點頭承認。「有，我真想現在就把你打包帶回家。」
她難掩訝異的看向他，他還是頭一回如此露骨的說着情話，而且竟然臉不紅氣不喘，反倒是她感覺兩頰微微發熱。
讓人這麽喜愛着，感覺真好，她忽地想起羽瑄曾說過只要瞞着華展鵬，也許這段感情能夠繼續下去。
在這一刻，東方荷洵真的心動了。
然而同一時間，上天又很殘酷的送給她一個大禮物，讓她忍不住懷疑，難道這是她算計他人的報應嗎？
此時走進同學會會場的，竟然是她的初戀，也是讓她從此痛恨愛情，将男人列為拒絕往來戶的男人，沈至剛。
東方荷洵一看到他立刻緊緊皺起眉頭，本來帶着笑的臉龐一滞，神情瞬間變得清冷。
她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沈至剛，想起兩人分手時的不愉快，沈至剛甚至刻意制造關于她不好的流言，這種男人她是見一次就惡心一次。
華展鵬沒有忽略她的表情變化，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問道︰「你認識他？」
「嗯，大學同學。」說完，東方荷洵微微偏過身子，不想讓沈至剛看見她。
他從她的反應推斷，那個人應該是她不是很想見到的大學同學，于是傾身在她耳邊關心的說︰「還是我們先離開？」
「不好吧，我們才剛到不久。」她其實很想離開，但這畢竟是華展鵬的國中同學會，她不應該任性。
「沒關系，随便找個借口就可以了。」華展鵬體貼的道，對他來說，她可比這些國中同學重要得多了。
就在他打算去向其他同學說一聲要先離開時，一道聲音讓他的步伐頓住了——
「嗨，華班長，好久不見。」陳昙雅嬌滴滴的笑道。
她是華展鵬的國中同學，從國中就偷偷喜歡他，即使上了高中兩人念不同學校，她也常找理由想約他出去，只不過總是被他拒絕。
她一直覺得她的容貌跟家世都配得上華展鵬，可是他卻從來不曾正眼看過她，今天她費盡心思打扮，精致的妝容配上名牌的衣服包包鞋子，還特地帶男朋友沈至剛同行，就是想要讓他知道他當初沒有選擇她是個錯誤，不過若是他有意願想要跟她發展感情，她倒是可以給他一個機會。
「好久不見。」華展鵬有禮的微笑回道。
由于華展鵬是站着，東方荷洵坐在他一旁的沙發上，陳昙雅又比較晚到，所以她并不知道他是攜伴前來。
東方荷洵瞥了說話的女人一眼，發現她是剛剛和沈至剛親密勾着手的女人，想來應該是他的女朋友，她下意識刻意回避，并沒有起身。
不過一旁等着看好戲的人可不少，大家都知道陳昙雅當年可是華展鵬的頭號愛慕者，可她為人驕傲且自以為是，沒想到多年過去還是一樣，許多同學都等着笑話她。
「我還以為你會帶女友或老婆來呢，怎麽還是單身呢？」陳昙雅故意試探。
華展鵬微微一笑，并沒有多說什麽。
但他不說，旁邊等着看好戲的同學怎麽可能不說，這可是一個大大打擊陳昙雅的好機會，要知道華展鵬的女伴……啧啧，可是個任何人看了都會看直了眼的大美女啊！
「華班長怎麽可能單身，他那麽優秀，人家可是長春藤名校哥倫比亞大學的博士，現在是譽華大學的校長呢。」某位女同學興致勃勃的将剛剛得知的第一手消息很詳細的敘述一遍。
華展鵬是當時她們一群女同學眼中的男神，畢業多年他人幾乎都在國外，從沒參加過同學會，今天一來，大家當然連忙打聽他這些年都做了什麽還有近況如何。
只能說華展鵬真的是人生勝利組，不過他個性好，又不自傲，跟陳昙雅不一樣，他很受同學愛戴。
陳昙雅一聽，眼楮都亮了，不愧是她喜歡的男人，這麽優秀……等等，是她聽錯了嗎，華展鵬已經不是單身了？
「你結婚了？」她頓時有種晴天霹靂的感覺，驚訝的質問，壓根忘了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華展鵬都還沒有開口，就有人很雞婆的幫他回答——
「結婚是還沒，不過應該也快了。」有那種大美女女友，當然會巴不得快點娶回家，免得別人觊觎。
華展鵬微笑默認。
「班長，你還不快介紹一下。」慫恿者其實是想看陳昙雅看到東方荷洵時的精彩臉色。
陳昙雅一直自認是個美女，她也的确長得很漂亮，可是跟東方荷洵一比，瞬間相形失色。
東方荷洵坐在一旁将所有對話都聽進去，莫名其妙被拉下水她頗為無奈，更何況陳昙雅的男友還是她的前男友，唉。
可是她不得不起身，臉上不忘挂着虛假的應酬笑容。
「我來介紹一下，我女友東方荷洵。」華展鵬說完，轉頭對東方荷洵露出一個極為寵溺的笑容。
陳昙雅瞧見，心倏地一沉，當她再看到東方荷洵那張傾城的絕艷容顏時，俏臉馬上垮了下來，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輸得徹底是什麽感覺。
「荷洵，這是陳昙雅。」
「你好。」東方荷洵有禮的道。
平心而論，陳昙雅真的長得不錯，她太了解沈至剛，非美女還真入不了他的眼，而且她相信，陳昙雅的家世應該更不錯，以沈至剛那長在頭頂上的膚淺眼光，若是一般小康家庭出生的女人他才不屑。
想來當年他會追求自己，無非是看上她的外表吧，随即她又想到當他知道自己的家族是從事那方面的工作時，那副嫌惡的嘴臉，她頓時感到一股打從心裏湧上的惡心感，如果可以，她真的不願意再見到沈至剛那個僞君子。
可惜天不從人願。
沈至剛被女友丢下太久，他略帶不耐的走了過來，但第一眼卻看見了東方荷洵。
天啊，她更美了，褪去了學生時代的青澀，她只化了淡妝的絕麗容顏，還有那婀娜的好身材……沈至剛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心裏不禁懊惱，當年怎麽會忍下心把她給甩了，壓根忘記自己曾經嫌惡她的出身。
不過東方荷洵怎麽會在這裏？莫非她是其中一人的妻子或女友？一思及美麗的前女友已經屬于別的男人，他沒來由的覺得不爽。
「昙雅，你不幫我介紹一下你的同學嗎？」沈至剛輕輕摟着女友的腰，眼楮卻賊賊的在陳昙雅跟東方荷洵之間打轉。
陳昙雅是個美女沒錯，不過她的美像是刻意打造出來的，這種女人在臺北街頭随便抓都一大把，看久就覺得膩了，要不是她的家世還不錯，他實在懶得伺候這樣的大小姐，可是東方荷洵的美卻是渾然天成的，而且随着年歲增長，更有韻味。
陳昙雅也在不着痕跡的打量沈至剛跟華展鵬，先是比較兩人的外表，沈至剛是比較俊美一些，也比較會打扮，可是沒什麽氣質，華展鵬的長相普通，舉手投足卻透着高貴溫文的氣質，說起話來就是個翩翩君子，無從挑剔。
再來論家世，沈至剛的父親是某間電子公司的總經理，而他則是擔任采購經理，跟一般人比，這樣已經算不錯的了，可華展鵬是名校博士，又是知名大學的校長，等級實在差太多了。
俗話說的好，人比人氣死人，她覺得後悔極了，當初她幹麽答應跟沈至剛交往，她應該執着于華展鵬才對啊。
陳昙雅若有所思的替沈至剛介紹華展鵬，在介紹到東方荷洵時，沈至剛故意訝異的揚起眉。
「東方荷洵？真的是你？」
該來的總是會來，東方荷洵提起一顆心，她對沈至剛是厭惡至極，心裏警戒着，她不知道自私的他會說出什麽話來。
「你們認識？」陳昙雅眯起眼，眸中寫着不悅。
雖然說在她心裏沈至剛不及華展鵬，但那并不表示她允許沈至剛當着她的面注意別的女人，尤其是比她漂亮的女人。
「我們是大學同學。」
沈至剛沒有透露他們當年的關系，這讓東方荷洵松了口氣，不知怎地，面對很多人事物她都可以雲淡風輕，唯獨和沈至剛的過往是她的死穴。
并不是說她有多在意沈至剛，但那畢竟是她的初戀，她當年付出很多，得到的卻是被嫌惡抛棄的下場，甚至被他散布的流言攻擊。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很想馬上就消失。
東方荷洵下意識将小手塞進華展鵬的掌心裏，尋求安慰與保護，她自己沒有察覺到，這樣的動作其實就是信賴。
握緊她冰冷的手，華展鵬皺眉心忖，她應該很不喜歡這位大學同學，要不就趁這時候帶她離開吧，無奈他還沒來得及動作，一旁多事的人又開口了——
「還真是巧，昙雅當年可是愛慕華展鵬好多年，哈，該不會大學時你也暗戀東方荷洵吧？」
好事者這麽說，其實是故意要激怒陳昙雅，誰教她人緣真的很不好，可殊不知這番話卻挑起沈至剛對華展鵬的敵對情結。
沈至剛心頭五味雜陳，看向華展鵬更是充滿打量。
他的現任女友暗戀華展鵬許久，而多年後再見、更迷人美艷的前女友則是華展鵬的女朋友，華展鵬是什麽東西啊，敢跟他比！
沈至剛明顯的比較之意被衆人瞧得一清二楚，他略略環顧四周，很多人對他露出嘲弄之意，也包括陳昙雅。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在華展鵬面前，沈至剛壓根沒得比。
一如華展鵬所展現的氣度，只是站着不說話，就能吸引衆人仰慕的目光，更別提其他部分了。
東方荷洵只覺得沈至剛還真是不成熟，都出社會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是這麽幼稚，逢人就愛比較，愛炫耀自己的條件。
他們的嘲弄，他察覺到了，一把無明火瞬間熊熊燃燒，他眸光陰狠的看向東方荷洵，邪邪的笑道︰「不，我跟荷洵的關系可不僅如此，事實上，大學時期我們曾經交往過，不過後來她被我甩了。」
此話一出，果不其然，在場衆人皆倒抽一口氣。
東方荷洵美麗的臉龐則是迅速結起一層冰，他想說什麽？！
華展鵬看了她一眼，安撫的握了握她的手，緩緩道︰「既然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又何必提起。」
他說得淡然，口氣中卻隐含一抹只會提當年勇的男人，實在稱不上好漢的嘲弄意味。
沈至剛怎能接受這般污辱，他就不信等他說出東方荷洵的底細之後，大家會怎麽看他們。他冷笑道︰「我猜你大概還不知道吧，你若知道的話，就不會幫她說話了。」
他這話把在場所有人的好奇心吊得老高。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快說清楚啊，賣什麽關子！」陳昙雅不懷好意的催促着。
一想到東方荷洵竟然曾經被自己的男友給甩了，她就莫名的開心。
沈至剛發現衆人的目光都集中于他時，他才慢條斯理的對華展鵬說︰「荷洵有沒有跟你說過，她看得見鬼魂，還感覺得到哪邊有妖氣，他們東方家族可是專門斬妖除魔，替這世界伸張正義之氣呢。」
想起過去，他一臉鄙視跟厭惡，又将兩人交往之時，東方荷洵看見他朋友身後跟着女鬼一事說了出來。「若她真的看得見，跟這樣的女人在一起實在太恐怖了，每天光聽她講這些我就覺得惡心，不過我看她全家族的人八成都是一群裝神弄鬼、騙人錢財的神棍！」
沈至剛話一說完，東方荷洵整張臉都慘白了。
她仿佛又落入當初被流言傷害時無助的情境，她掃了衆人一眼，大家果然都面露驚疑及鄙視，他們都相信了沈至剛的話，想來是看在華展鵬的面子上，才沒有多說什麽。
至于華展鵬，他面無表情，手仍牽着她的不放，他這般維護着她，雖然不确定他的真心如何，可當下她還是很感動也很感謝。
「唉呀，你該不會還不知情吧？荷洵，我看你學聰明了，釣到鑽石男果然知道要隐瞞，先騙上手再說。」
沈至剛看衆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他身上，他可得意的，又瞧見東方荷洵死灰灰的神色，哈，誰教她釣到一個比自己好的男人，他就是看華展鵬非常不順眼。
「不，我是知情的，不過我覺得這并沒有什麽，每一個人的工作領域都值得獲得尊重。」
華展鵬此話一出口，情勢在片刻間大逆轉，相較于他的大度，沈至剛眨低前女友的惡劣行徑就是個十足十的小人。
東方荷洵哀傷的看向華展鵬，他為了她說了謊，這又何必呢？她一點都不值得。
她松開華展鵬的手，她突然發現此時此刻的情景有些荒謬可笑，她又何必在這裏聽小人沈至剛毀謗她，又何必要華展鵬為她說謊，還得接受不相關的衆人的目光審視呢？
她可以一笑置之的，雖然她現在笑不太出來。
可是她可以離開的，走了，便好。
她再也聽不見沈至剛還在說些什麽關于她的壞話，早在大學時期，她就聽過不知道多少遍了，了無新意。
她也不願意華展鵬為了她一再的說謊，這樣她只會更內疚，她已經欠他夠多了。
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東方荷洵越過衆人，不發一語地離開了，她的嘴角挂着自嘲的淺笑，但眼眸深處的痛，卻沒有人看得見。
曾經受過的傷雖然已經結痂愈合了，如今又被硬生生扒開，她這才發現，原來傷口只是表面上複原了，記憶中的痛卻沒有真正消失。
她根本不想理會沈至剛，反正像他那樣的小人，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至于華展鵬，她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好想把所有欺騙他的行為都放下，不要再騙了，她好累，心裏滿滿都是愧疚，太累了。
當東方荷洵挺直背脊走出去時，華展鵬只覺得心跟着她往前的腳步直直往下沉，他無暇顧及其他，正要追出去時，卻被陳昙雅攔了下來。
「她一定是覺得丢臉才會什麽話都沒說就跑了，一點禮貌都沒有，這種女人配不上你！」
對于陳昙雅尖酸的批評，華展鵬難得對女人動怒了。「對我來說，她是不是最好的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心中唯一的女人。」
言下之意，你陳昙雅，不管你有多好多棒多有禮貌，但你在我心裏，什麽都不是！
陳昙雅當場臉色丕變，偏偏她的臉皮比牆還厚，硬是拉着他的手不放。
華展鵬再也受不了了，手臂一揮甩開她，趕緊追了出去。
不過還是慢了一步，東方荷洵剛好走進電梯關上門，他當機立斷沖向逃生樓梯，用最快的速度沖到一樓大廳，幸好，終于在她走出飯店大門前攔住她。
「荷洵，等等，你聽我說！」華展鵬見她停下腳步轉過來看着他，臉上沒有一絲怒意，他楞了一下，才問道︰「你沒生氣？」
東方荷洵扯開一抹苦笑。「沒有，我沒生氣。」
在他的同學會上，他的同學讓她難堪，而他也沒有盡到保護她的責任，他本以為她會生氣，但若如她所說她沒有生氣，又怎麽會一聲不響松開他的手然後離開呢？
華展鵬非常在意她松開他的手這件事，不過現在似乎不是計較的時候。「我送你回去吧。」
他想要去牽她的手，卻被她給閃開。「不用了，我想自己一個人走。」
「荷洵……」華展鵬不明所以的低喚。
東方荷洵走了兩步後，又回眸對他說︰「我們之間一開始就是一場錯誤，我倦了也累了，對不起。」說完，她轉身大步走到飯店外，迅速鑽上一輛等待中的計程車，快速離去。
華展鵬被她抛下的話震懾住，怔楞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