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別樣人生
方臉放下話就帶着同事進了火鍋城，一進去就有一股涼爽的風撲面而來。
此時，火鍋城裏已經坐了不少的客人，每個人都有一個小鍋，桌面上擺放着各種新鮮的肉片和菜。滿屋子肉香，真的有點冬天吃火鍋的感覺。
不提方臉，他那兩位同事其實心裏都覺得這家火鍋城還挺不錯。
他們一坐下，小豆子拿着菜單，就跑過來幫他們點單。
方臉挑剔地看着菜單，瞪了小豆子一眼，皺着眉說道：“有什麽可以推薦的麽？”
小豆子始終都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熟練地把菜單翻到了後面。“請問您有什麽忌口的麽？”
“我不吃海鮮。”
“噢，夏天吃羊肉其實是最好的，我們店的滋補羊肉套餐其實還挺不錯的。”小豆子說。
“我這前兩天還流鼻血呢，吃什麽羊肉呀？”方臉不滿地說道。
“那您可以吃雞肉套餐，或者魚火鍋也不錯。”小豆子很難心地說。
“哎，你到底怎麽回事？我都說我上火了，你還非得給我推薦肉的套餐吃，你們想賺錢想瘋了吧？還非得一堆菜捆綁着賣？”方臉就是故意來吵架的，他的聲音很高。
一時間，四周的客人都受到了驚吓，忍不住看向這邊。
方臉一身火氣，小豆子卻一點都沒火。
“這位客人您先別急，我們不是非要捆綁着賣，這個套餐是為了給客人送實惠，一般買套餐我們會多送一碟菜。您如果不願意買套餐，您可以單點本店的其他菜。您不想吃肉，你可以點菌菇，青菜，豆腐。”
“什麽送優惠還不是坑錢？誰說一點肉都不吃了？你怎麽當服務員的？連給客人推薦滿意的菜都做不到麽？”方臉繼續暴躁地質問他。
“那您想吃點什麽肉麽？這邊各種肉都有，您可以慢慢挑。”
Advertisement
“我叫你給我推薦呢？你反倒讓我自己挑？”
方臉這純屬是胡攪蠻纏，旁邊的客人都覺得不能忍了，開始竊竊私語。
“這是什麽人呀？誠心來搗亂的吧？”
“可不是，穿得人模人樣的，一點素質都沒有。”
“人家服務員好生好氣地跟他說，他嘴裏卻沒一句人話。這是什麽腦子呀？”
一時間，方臉的同事都覺得尴尬，連忙把菜單拿過來。“小方呀，我看這菜單還是我們兩先點吧。”
“是呀，你先好好想想你吃什麽？”
他們兩個很快點了滋補羊肉套餐，就剩下方臉一個人了。
方臉再次把菜單拿過來開始翻。
“這是什麽呀？不是說你們店裏有比大飯店的師傅做得還好吃的小菜麽？怎麽沒寫在菜單上？”
“是這樣的，我們是重新開業，來的客人每人送一碟小菜，如果吃完還要的話才收錢，價錢在最後一頁。”小豆子解釋道。
小豆子不緊不慢地說話，就好像他一點都不生氣似的。徐啓正也是第一次發現，小豆子居然也有這樣的一面。小豆子是個廚藝渣，卻完全是個招待精英呀？
“那我點個豆腐雜盤，點個蔬菜大拼盤，再來一碟魚片，一碟肚絲，要清湯滋補鍋。對了，你那小菜都給盛來一些，我倒要嘗嘗它有多好吃。”
“好嘞。”小豆子的聲音顯得很清亮。
只是，他剛要走，方臉又把他攔住了。
“你先等一下。”
“客人，請問您還有什麽事麽？”
“哼，不是說，你們後廚有個小丫頭高考考了646分，被帝都師範大學錄取了麽？能叫她出來讓我們見見麽？”他說着嘴角就帶着一抹諷刺的微笑，擺明了就是認定小豆子是在說謊。
“哎，可以的。不過，那小丫頭要是知道我拿她說事又該不高興了。她并不覺得她那個成績和學校有什麽可炫耀的。”小豆子一臉遺憾地說着。
小豆子說這話的時候，很平淡，看上去一點惡意都沒有。方臉卻覺得小豆子就是在諷刺他，頓時有點惱羞成怒。
“你們這種地方真的有人能考上大學了再說？一群沒考上大學的人聚在一起臭吹，算什麽本事？一家小火鍋店而已，撐得到撐不到九月份還兩說呢。”
他這話音剛一落下，旁邊一個胖子真的不能忍了。他把啤酒杯子往桌子上一摔。
“沒考上大學怎麽了？沒考上大學還不能開買賣了？麻痹的，出來吃個中午飯都能碰見一個傻逼沒事竟瞎比比。你吃就吃，不吃滾蛋。”
方臉一看那胖子塊頭那麽大，一時間反倒不敢反駁了。
就聽胖子旁邊那個年輕漂亮的姑娘說話了。
“老板，您理他，有些人就是上了大學，穿上了西裝，沒素質也還是沒素質。您不是說他們家料子調得夠味，小菜做得好吃麽？您就多吃點，咱下午還要談大買賣去呢！”
旁邊的人也跟着說道：“可不是麽？人家這店什麽都挺好的，老板也大方還送咱們小菜。可就是這客人太不上檔次了。”
“有些人就是有毛病，什麽都挑，你回家肯白饅頭去不就得了。”
“沒上過大學怎麽了？像他那樣一點公共道德都沒有，就算念了大學也白搭。”
一時間，方臉是引起公憤了，他終于啞了，沒再說一句話。他那兩個同事都恨不得馬上換到別的桌子上去。
這小方怎麽這樣呀？還好他們沒一直幫他一起說話，不然得多丢人呀。
很快，小豆子就拿出鍋子給他們點上了，廚房裏走出來兩個小姑娘。
前面那個小姑娘面貌清秀，留了整齊的頭簾，她動作很小心地把一碟碟菜分好了，分別擺在了他們面前。這才擦擦手，問道：“請問那位客人想看我的高考成績呀？”
“考上帝都師範大學的是你？”方臉擡頭看向她，這小姑娘看上去文文靜靜的，身上帶着一種特別沉穩的氣質。
“嗯，大學錄取通知書我放宿舍了，不過我這裏有在學校領的分數，您可以打電話查我的考證號，0461。”她說着就遞給方臉一張紙。
方臉拿過那張紙條，忍不住問。“你真的考了646分？那你幹嘛還非得跟黃毛那些人混在一起？”
“我不夠學費，那時候，我小舅舅還住院了。高考結束之後，我就在縣城車站賣煎餅。黃毛哥知道這事之後，就變着方想給我捐點錢。我和我小舅舅不要，黃毛哥就讓我們來給他打工了，起碼不用風吹日曬，他給我開得工資還高。”陸蓁蓁說完這話，四周都安靜了下來。
“騙人的吧？黃毛就是個小混混，就是個社會敗類，他能做出這種好事來？”方臉一臉不信。
陸蓁蓁看着他，咬了咬嘴唇。
“我的事上個月底，被登在晚報的故事板塊上了，就是煎餅妹被拉去相親那事。黃毛哥就是看了那篇報道。”
那篇故事看得人太多了，好多人都覺得煎餅妹被後媽坑了太慘了。可是，實際上想要幫助她，還行動起來的人基本上沒有。
從這點上來說，黃毛卻肯幫助她，這人就挺不錯的，并不像是方臉說的那麽差勁。
“就算是沒學費，你也可以申請助學貸款吧？何必幹這種下等工作呢？你将來可是念重點大學的人。”方臉繼續問，面對陸蓁蓁這樣的好學生，他反而說不出什麽重話來。
“助學貸款是為真正有困難的學生準備的，我不覺得我自己那麽困難。我小舅舅一直在幫我攢學費，何況我自己有手有腳，可以掙錢。
我也并不覺得我做的工作有什麽不好的，我考上大學也沒什麽可驕傲的。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小舅舅換來的。我小舅舅為供我念書，高中沒畢業就辍學了。
他沒學歷，沒別人幫襯，從來沒有做過什麽正經的好工作，甚至走過彎路。可他人品方正，從來就沒做過什麽違背良心的事。我不覺得小舅舅有什麽可丢臉的。
黃毛哥也是，或許他在少年時代傷害過你，這一點他應該向你道歉。可是，你不應該質疑他的整個人生，不應該破壞他努力經營的事業。
我們已經重新開始了，我們火鍋城的所有人都在拼命努力着，你怎麽就知道我們堅持不到九月份呢？你又怎麽知道，有一天，黃毛哥就不能把鴻運火鍋成開遍全國各地呢？你也說了，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十年後怎麽樣，誰又說得準呢？”
陸蓁蓁說這話的時候，那雙眼睛非常的明亮。
一時間，方臉已經驚呆了，沖到頭上的怒氣頓時就被壓下去了，他的心裏甚至有些發冷。他竟然被一個小丫頭指着鼻子罵了，可偏偏他就是一句話都反駁不了。
是呀，十年後什麽樣，誰說得準呢？他這是幹了什麽呀？
此時，四周的人已經忍不住為陸蓁蓁喝起彩來。
“說得好呀！”
“這小丫頭說得真不錯。我看過報紙上那篇故事。”
“丫頭，加油呀！”
火鍋城裏頓時熱鬧了起來，陸蓁蓁卻沖着方臉鞠了個躬，沖着大家笑笑就回到後廚去了。
站在大門口的黃毛呆呆地看着陸蓁蓁的背影。
這些日子，他後悔過，難過過，埋怨過，怨恨過，傷心過，也自暴自棄地想過放棄。
到頭來，他卻在身邊這些人的推動下，一直不斷地往前走。
他不知道從前的自己是不是就錯得那樣徹底？如果馬上開始改變，這一切是否還來得及？
直到聽到陸蓁蓁這番話，黃毛才知道，一切都還不晚。十年後怎麽樣，誰都說不準，黃毛卻突然開始想把火鍋城開遍全國各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