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陳乙腦子‘嗡’的一下, 變成了空白。

确實是空白。

他呆呆看着李棠稚,原本還保有部分思考能力的腦子霎時什麽都不剩下了,滿腦子都是李棠稚剛剛問他的那句話。

你想親我嗎?

我想親李棠稚嗎?

我想幹什麽?

陳乙感覺自己喉嚨有點幹, 明明嘴巴張開了一條縫, 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李棠稚不是那種會等別人回答了才行動的人。她問完陳乙,不過兩三秒,便撐起上半身,臉湊近了陳乙。

在她靠近的一瞬間,衣櫃外的房間燈被陳文霍關了。

衣櫃內原本就昏暗的光線,驟然陷入了更加深的黑暗中。即使是陳乙這樣夜視力良好的人, 也無法在短時間內适應這樣大幅度的光線變化,眼前黑了數秒。

在陳乙短暫的, 看不清楚的那幾秒中, 這片逼仄的空間裏, 頓時只剩下巧克力甜蜜的氣味。

她柔軟的唇輕輕貼在陳乙嘴巴上,貼一下, 分開, 又湊近, 輕輕貼一下。

陳乙感覺自己嘴巴上有點癢癢的, 李棠稚的手就撐在他小臂上。

衣櫃間的空間确實太狹小了, 兩個人的姿勢都很別扭。李棠稚撐着上身親了他兩口後,很快就覺得這個姿勢太累, 又趴回陳乙胸口。

這時屋外傳來關門聲, 是陳文霍走了。

陳文霍一走,陳乙立刻将衣櫃門拉開——衣櫃內部堆積的衣服頓時順着拉開的口子往外滾, 鋪散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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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濁擁擠的空氣再度流動起來, 陳乙深呼吸, 兩手扶着李棠稚的腰,把她扶起來。

夜色裏,李棠稚的臉很紅。她被扶起來後也沒有離開衣櫃,而是繼續坐在陳乙懷裏,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注視着陳乙。

陳乙被她這樣,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視,很快就緊張起來,就連扶住李棠稚腰肢的手也感覺無措。

他迅速松開了李棠稚的腰:“快遲到了,廟會。”

頓了頓,陳乙又補充:“廟會開場有游神活動,晚了就看不見了。”

李棠稚确實很期待這次廟會。所以在陳乙搬出廟會作為理由後,李棠稚立刻就乖乖從他身上起來,并催促陳乙去衛生間換衣服。

在衛生間換了衣服,陳乙走到門口,手都搭上門把手了,他的腳步又忽然停住。站在原地躊躇了一會,陳乙轉過身去,湊近衛生間洗漱臺上挂着的鏡子。

鏡子倒映出陳乙的臉,他的嘴唇要比平時更紅一點。但那紅色并不均勻,有些地方深,有些地方淺。

陳乙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嘴巴,垂眼時看見自己手指上也蹭到一點柔軟的緋紅色。

……是口紅。

不是特別濃烈的紅,帶點橘調,活潑又俏皮的——很适合李棠稚。

前往廟會的途中,陳乙忍不住偷偷瞥李棠稚的嘴唇好幾次。

請神隊伍從鎮裏一直走到村頭,隊伍很長,有負責擡神轎的,也有拿火把跳舞的。

神轎很大,上面站着兩個塗脂抹粉,身穿華麗衣袍的小孩,頭戴高帽。他們身體周圍擺着很多形态各異的花燈,在夜色中散發出溫暖的光芒。

前面打頭的人在敲鼓,緊随其後是打啰,聲音響成一片,混合了周圍人的嘈雜聲。

人太多了,李棠稚個子又矮。陳乙害怕她被人群沖走,于是牢牢地握住了李棠稚的手。

她的手要比陳乙小一圈,白皙柔軟,被陳乙握着,膚色差在晚上也很明顯。

人群太密太擠,李棠稚努力半天也沒能擠進去,臉上帶出了一點不高興的表情,噘着嘴左右探頭墊腳,卻只能看見被擡得高高的神轎。

神轎前面的祭祀舞表演,李棠稚跳來跳去也看不見。

她有些惱,正鼓着臉頰生悶氣時,忽然腰間一緊,整個人的視線就升高了;身體失去平衡的一瞬間,大部分正常人都會覺得驚慌,但李棠稚卻很高興,她眼睛亮亮的,低頭看了眼把自己抱起來扶在肩膀上的陳乙。

陳乙問:“能看見了嗎?”

周圍那麽吵,陳乙的聲音轉瞬間就被淹沒。但李棠稚卻聽見了,高高興興的回答:“我看見了——”

陳乙繼續扶着她的腰,點頭:“你能看見就好。”

她及膝裙的裙擺就堆積在陳乙脖頸間,因為坐着的姿勢,裙擺略微上移一小段距離,被凍紅的膝蓋時不時蹭過陳乙側臉。

但李棠稚好像不覺得冷,仍舊探着腦袋,興致勃勃的在看游神隊伍。

“這是我第一次看游神呢!”她的聲音裏難掩興奮。

陳乙有些疑惑:“往年也有游神的,你沒有來看嗎?”

雖然往年的時候李棠稚都沒有邀請他。但陳乙也只以為李棠稚邀請了其他人,沒有邀請自己而已。

李棠稚:“沒有啊,有別的事情要忙呢,所以就沒空來看了。”

陳乙:“那今年不忙嗎?”

李棠稚垂眼,看向陳乙。

她現在視線比陳乙高了,居高臨下的,目光裏又帶着幾分狡黠,對陳乙笑,露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

“忙啊,但我偷跑出來了。”李棠稚語氣裏帶着小孩子一般的得意和炫耀。

好似偷跑出來對她來說是一件多麽大不了的事情。

她那樣對陳乙笑,讓陳乙覺得自己心髒好像被人敲進去一顆螺絲。李棠稚笑的時候,那顆螺絲就在旋轉,擰緊,重新給他上一次發條那般。

他想多看看李棠稚那樣笑。

所以他移開了目光,握住李棠稚的手,聲音輕輕的:“那下次也偷跑出來吧,然後我們一起去看廟會。”

“廟會除了游神之外,還有更多其他好玩的東西——我會帶你去玩的。”

雖然陳乙也沒有玩過,但他覺得不要緊。

他可以問陳文霍,還可以用平板搜索引擎搜索一下,搜索引擎很有用的,這次給出的約會建議不是都很好用嗎?

面前是李棠稚湊近的臉。

從她唇上又散發出那種甜甜的巧克力一樣的氣味,就像三年前他們藏身衣櫃裏時那短暫的數秒黑暗中,陳乙所嗅到的味道一樣。

那顆螺絲被察覺了,被擰得更緊,揪着陳乙所有的肌肉一同繃緊。

片刻後,陳乙開口:“你的頭在神廟裏嗎?”

李棠稚點頭。

陳乙回憶了一下自己小時候看見的場景,道:“祭祀的時候,神廟的大門就會出現吧?”

李棠稚繼續點頭,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陳乙。

“我明白了。”陳乙深吸了一口氣,“是要我去幫你把頭取出來嗎?”

李棠稚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陳乙現在算是明白李棠稚之前為什麽說還不能去沼澤了——因為他到林下縣的那天是個晴天,地心會的人也不舉辦祭祀。

但李棠稚還捧着陳乙的臉,陳乙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手從自己臉上挪開,李棠稚仍舊眼巴巴的望着陳乙。

陳乙被她盯得有點不好意思,耳廓發熱,不由得轉過臉去。

“所以三年前你是怎麽死——”語氣在‘死’字上微妙的停頓了片刻,陳乙又謹慎的換了個措辭,“三年前發生了什麽?你的腦袋為什麽在神廟裏面?”

李棠稚扁了扁嘴,不大高興:“我不知道。”

“他們好像拿到了別的什麽東西……很奇怪的東西……”她皺着眉,臉上表情除了不高興外,還有很深的厭惡,“總之,像是刀一樣的東西。”

“他們用那種東西砍下了我的頭,肢解我的軀體,藏到不同的地方去了——這群廢物!”

李棠稚惡狠狠的罵了一句。

她罵人的詞彙也很貧瘠,翻來覆去就只有一個‘廢物’,聽得陳乙又想嘆氣了。但在嘆氣之餘,他又忍不住去瞧李棠稚的脖頸和四肢。

少女的脖頸白嫩,四肢健全。

也對,這又不是真的李棠稚。就算她的身體完全被分屍了,自己這樣也看不出什麽的。

陳乙走到閣樓旁邊的架子上——那裏本該是空蕩蕩的,但李棠稚伸手一摸架子,上面出現了書和手繪本,還有夾在書堆之間,那支做工精美的望遠鏡。

望遠鏡黑色冰冷的礦石外殼上繪着畢宿五的圖形,在那星辰的形狀之中,嵌着細小的寶石。

陳乙小時候對這支望遠鏡沒什麽印象。這支望遠鏡對他而言最大的用處,就是可以用來确定沼澤和祭祀的位置。

但長大之後陳乙再看這支望遠鏡,就能感覺到它明顯華麗得過了頭,看起來和整個閣樓都格格不入。

但現在也不是好奇望遠鏡的時候——陳乙在閣樓窗戶面前架起望遠鏡,窗外細雨綿綿,陰雲遮蔽了月亮。但在雲層後面,卻能看見一點隐約的月亮的光芒。

陳乙根據那光芒的強盛大概确定了月亮的位置,然後再根據月亮的位置來移動望遠鏡的位置。這一切都和陳乙小時候窺探那場祭祀時所做的一樣。

這次他的目光也透過望遠鏡,輕易找到了沼澤的位置。

現在應該還不到祭祀的時間,沼澤地上安靜得沒有一個人。陳乙想到自己小時候在沼澤地裏看見的怪物,像是海星和蛆蟲的結合體,黏黏糊糊在密林暗處游走。

當時的李棠稚很輕松的就殺死了那種怪物。

陳乙放下望遠鏡,看向旁邊坐在窗戶框上的李棠稚。

她面朝着外面,細雨落到她臉頰上,藏藍色裙擺被微風吹得晃啊晃,她露在外面的白皙小腿也跟着晃啊晃。

陳乙本來是想問她關于那怪物的事情的,但是因為多看了兩眼李棠稚的腿,陳乙再度開口時,說出的話就變成了:“你不冷嗎?”

李棠稚偏過頭看着陳乙:“我不冷啊。”

陳乙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但仍舊有些糾結的看着李棠稚的裙子。

李棠稚忽然曲起兩條腿,抱住自己膝蓋坐在窗戶上——窗戶框很細,承受力不是很好。陳乙被吓了一跳,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抓住李棠稚的胳膊,害怕李棠稚掉下去。

李棠稚歪着腦袋,臉頰枕在膝蓋上。她的長發被細雨打濕,有些碎發一縷一縷的貼着臉頰。

她的眼睫上也凝着水珠,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陳乙。她的眼瞳那麽黑,黑得落不進一點光,陳乙甚至都無法在李棠稚眼睛裏看見自己的倒影。

李棠稚道:“我那時候,答應你了。”

……答應我什麽了?

什麽時候?

陳乙腦子裏亂糟糟的,張嘴就想問李棠稚。但他一晃神,眼前又沒有李棠稚了。

他甚至并沒有站在閣樓裏。

他仍舊站在自己的房間窗戶前,窗戶已經被關得只剩下一條小縫,陳乙可以從這條縫隙裏看見隔壁李家。

李成華騎着改造三輪,從大門口出來。

夜風細雨,他穿了件黑色雨衣,改造三輪卻并沒有開上大路,而是沿着小路一直往山路上開。

陳乙靠近了窗戶縫,單手搭上窗戶玻璃。直到擡手時,陳乙才驟然發覺自己手背上一片淋漓的水跡,連帶着袖子也濕了一截。

他愣了數秒,随即想起自己剛才就是用這只手去抓的李棠稚胳膊。

那時候窗外下着雨,雨水也淋到陳乙手上。他腦子裏又跳出李棠稚消失前對自己說的話。

她答應了——答應了的——

答應了什麽?

陳乙想找李棠稚要一個答案,但是能不能見到李棠稚并不是由陳乙決定的。如果李棠稚不想見他的話,陳乙也完全沒有辦法。

其實除了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前後邏輯矛盾的古怪記憶之外,陳乙還有很多事情想問李棠稚。

比如說她和地心會到底是什麽關系?

是地心會把她召喚出來的嗎?

如果是地心會把她召喚出來的,那三年前為什麽要殺了她呢?

他晃了晃腦袋,将那些沒有意義的疑惑抛之腦後,轉而去收拾自己的背包。

無論遇到多少不能理解的事情,陳乙都記着自己答應了李棠稚的,自己要進到神廟裏,把她的腦袋帶出來。

答應了李棠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哪怕是不能理解,無法明白的事情,但他答應李棠稚了,那就必須去做。

沼澤的位置,陳乙已經在幻境裏用望遠鏡确定過了,而且還有李成華在前面,陳乙根本不用擔心自己會找不到路。

他換了鞋悄無聲息的出門,從小路追上李成華。陳乙沒有靠太近,擔心被李成華發現。

很快水泥小路就到了盡頭,再往前就是電動三輪無法開進去的山路了。而在山路和水泥路的分叉口,居然有五個身穿黑色兜帽長袍的人靜立守候着。

黑袍寬大,看不出胖瘦,只能勉強分辨出高矮。陳乙躲在暗處粗略掃了一眼,很快就從那五個人中找出身高最接近董維系的人。

李成華從電動三輪上下來,脫去雨衣。他雨衣下也不是常服,而是和另外五人一樣的黑色兜帽長袍。而在兜帽之下,每個人卻又另外戴了一個面具,以此來遮掩自己原本的容貌。

其中一個黑袍人從懷裏拿出手電筒擰亮,手電光繞着幾個黑袍人亮成一圈,大家都是白色面具,唯獨其中一個人戴着黃色皮卡丘頭套。

拿手電筒的人看着黃色皮卡丘頭套,嘴角肌肉抽搐:“你戴的什麽玩意兒?”

他的聲音嘶啞難看,讓人無法辨認出原本的聲音。

被他手電筒照着的皮卡丘頭套眨了眨眼,無辜道:“皮卡丘啊,怎麽?教典有規定祭祀的時候不能戴皮卡丘頭套嗎?”

“……教典并沒有這個規定。”黑袍人雖然這樣回答,但是看着黑色兜帽下的皮卡丘頭套,仍然難掩自己一言難盡的表情。

李成華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糾結于那張皮卡丘頭套,而是直接拉開了電動三輪的門,用刻意僞裝過的嘶啞聲音道:“下來。”

裏面依次走出三個手臂被反綁,蒙住了眼睛和嘴巴的人來,分別是寸頭男,林纾花,和楊大力。

細雨綿綿,寸頭男和林纾花倒還好,楊大力的臉色卻十分蒼白,從車上下來時還踉跄了幾下,險些摔倒。

拿着手電筒的黑袍人道:“這家夥受傷了?”

李成華:“被人打傷了。”

黑袍人:“誰打的?”

李成華不耐煩:“我怎麽會知道?這群人摸到了舊制片廠,銅鈴為了不洩露殘餘能量體的存在,給這群人把記憶都洗了。”

黑袍人聲音中流露出幾分驚詫:“銅鈴給他們洗記憶之前,就沒有問問他們被誰襲擊了?”

“都說了我不知道!你還以為現在的銅鈴是以前的銅鈴?他還能給人洗記憶就是老天保佑了!”李成華有些暴躁,其他人見狀便閉上了嘴。

其餘的黑袍人好像并不知道董維系就是‘銅鈴’,全程根本沒有将目光落到皮卡丘頭套身上。

李成華拿出一截麻繩連續綁在三個人的腰上,自己牽着繩子一頭走在最前面,而其餘的黑袍人則連成一線走在後面。皮卡丘面罩走在最後面,一行人悄無聲息順着山路走入群山。

走在最後面的皮卡丘頭套回頭看了眼自己身後的小路,但小路盡頭只有李成華的那輛電動三輪,并沒有其他人的蹤跡。

他藏在黑袍袖子底下的手默默握緊,加快腳步跟上了前面的黑袍人。

直到這些人的背影在山林草木間變得朦朦胧胧幾欲不見,陳乙才從遮掩物後面現身,追上黑袍人進入群山。

黑袍人走的路并不是陳乙小時候走的那條路。

他們的這條路要更陡峭難走一些,即使是能看見能動手的黑袍人都走得頗為吃力,更別提被反綁了手臂的林纾花等人,幾乎是走兩步就要摔一下。

黑袍人也沒有對他們完全不管——每次當三人之中的某個人快要摔倒時,跟在後面的黑袍人就會恰到好處的伸手扶他們一把。但二者的交集僅限于此,黑袍人們完全不和林纾花等人對話,也不會有其他多餘的互動。

就這樣靜默無聲的走了大約三個小時,一行人終于到達了目的地:一片暴/露在天空底下的沼澤地。

沼澤地四面都是高大的樹木,但唯獨那片沼澤的上空空無一物,可以直接看見天空。在山腳的時候還能聽見樹葉間蟬鳴,雨聲,風聲,鳥叫聲。

但靠近沼澤後,那些聲音便都不見了。

這世間所有的聲音都在此刻安靜了下來。

皮卡丘頭套走出隊伍,緩步踏入沼澤。他行走在沼澤上,卻如同走在平地上,沒有一點要陷下去的樣子。

在沼澤中間,架着一個巨大的篝火架,篝火架頂端兩根木頭綁成十字架的模樣。

皮卡丘頭套走到了篝火架面前,仰頭看着篝火架頂端的十字架。他個子不算矮,但在巨大的篝火架襯托下,居然也顯露出幾分嬌小來。

遠遠站在沼澤地邊緣望着他的幾個黑袍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低聲自言自語:“沒想到這任銅鈴是他……”

發出如此感慨倒不是因為他已經知道皮卡丘頭套的真實身份,只是單純感慨這任銅鈴怎麽會是一個皮卡丘頭套而已。

李成華沒有接話,将面色蒼白的楊大力抓出來——楊大力頗感不妙,封住嘴巴的膠布底下發出‘唔唔’的聲音,并用力掙紮起來!

只可惜他被綁了近乎一天一夜,在體力上根本無法與李成華抗衡,故而他的掙紮很快也就被李成華蠻狠鎮壓了下去。

李成華面具後的臉露出幾分快意的猙獰,道:“能成為鑰匙的一部分是你的榮幸,你就偷着樂吧!”

楊大力被他按倒在地,掙紮無果,反而将自己累得氣喘籲籲。

聽見李成華的話,他在心裏瘋狂罵着髒話,心想:這榮幸他媽的給你行不行啊?!

皮卡丘頭套從衣袖裏拿出那枚光滑幹淨的青銅鈴铛,手腕一晃搖動鈴铛。

另外兩個黑袍人從自己袖子裏抽出匕首逼近楊大力,剩餘的兩個黑袍人則一左一右守在林纾花和寸頭男旁邊。

躲在暗處的陳乙拿出噴火龍頭套給自己戴上,抽出鐵鏟迅速沖了出去;在沒有月光照亮的蒙蒙雨霧中,他動作敏捷得像只黑豹,沼澤地旁邊的黑袍人們甚至還沒有意識到現場多出來了一個人,陳乙就已經沖到那兩個望風的黑袍人身後,一鏟子一個利落的給人敲暈了。

原本拿着小刀的兩個黑袍人反應過來,連忙調轉方向用刀尖對準了陳乙。只是等他們轉身時面前早就已經沒有了陳乙的影子,陳乙閃到二人身後,一手抓一個腦袋往中間一撞,兩個黑袍人悶哼一聲倒下。

李成華立刻放棄了自己手中的楊大力,從自己黑袍口袋中抽出一支手/槍對準陳乙:“不準動!”

陳乙停下動作,緩慢調整自己呼吸,眼角餘光瞥向沼澤中央的皮卡丘頭套。

李成華大聲:“轉過來,少給我耍花招!”

被李成華抛在一邊的楊大力忽然翻身跳起,猛地一頭撞到李成華腰部。李成華也沒想到楊大力居然還有餘力,被他撞得踉跄幾步摔倒在地,手/槍也脫手摔出去。

他慌亂了一瞬,連忙翻身起來想要去撿手/槍,陳乙卻已經抓住機會沖過來一腳将手/槍踹飛,利落的一腳踩在李成華後背,将他胳膊反擰在身後。

陳乙并沒有留力氣,李成華胳膊轉瞬間就被擰脫臼了,發出一聲慘叫,額頭上冷汗如雨下。

他旁邊倒着同樣面色蒼白,氣喘籲籲的楊大力。

陳乙騰出一只手去撕開了楊大力嘴巴上的膠布,又掀開蒙住楊大力眼睛的布條——楊大力驟然恢複了光明,兀自喘氣不已。

陳乙:“坐起來,我給你解開繩子。”

楊大力雖然不知道面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噴火龍頭套是誰,但只要是敵人的敵人那就是朋友,所以他非常配合的爬起來背對陳乙坐下。陳乙解開了楊大力手腕上的繩子,反手又用那繩子将李成華綁起來。

李成華的臉被壓進泥地裏,表情猙獰:“你是什麽人?想幹什麽?!”

陳乙:“不告訴你。”

李成華:“你!”

陳乙沒有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直接抓着繩子将李成華拖到沼澤旁邊,擡眼往沼澤中心看去——沼澤岸上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而站在篝火架面前的皮卡丘頭套卻毫無反應,仍舊維持着高舉銅鈴,面朝篝火架的姿勢。

陳乙囑咐楊大力:“去把那兩個條子身上的繩子解開,把暈倒的那四個黑袍人捆起來。”

楊大力虛弱的爬起來,聞言面露猶豫之色:“可是那兩個人是警察,他們會不會……”

陳乙皺眉:“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楊大力聽着這熟悉的,冷靜又略帶不耐煩的語調,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大吃一驚:這不是那個莫裏亞蒂先生的聲音嗎?

等等,莫裏亞蒂是地心會的高級成員,綁架了他們的好像也是地心會,這……難道是邪/教的內部鬥争?

楊大力腦子裏瞬間閃過了三十多集甄嬛傳。但礙于陳乙的威懾,他面上絲毫不敢表現出來,只得按照陳乙的吩咐給林纾花和寸頭男松綁,轉而又用綁他們的繩子将另外四個黑袍人綁了起來。

手臂得到自由的林纾花和寸頭男立刻撕掉了自己嘴巴上的腳步,大口呼吸着新鮮的氧氣。

陳乙看了眼二人,确認他們性命無憂後,方收回視線。

他壓着李成華的胳膊和肩膀,聲音冷酷:“說,要怎麽打開神廟?”

李成華強忍痛意,咬着後槽牙:“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我……啊!”

他沒說完的話全都變成了慘叫,陳乙拿着從黑袍人手中搶來的匕首,紮進了李成華的肩膀裏。

聽着李成華的慘叫,陳乙面不改色又将匕首拔出來:“你只有三次機會,反正地心會的成員那麽多,你不肯說,總有其他人在看見你的屍體後,願意說出實話。”

他平靜的話語令李成華打了個寒戰,李成華再度看向陳乙腦袋上的噴火龍頭套時,無論如何也無法将那個噴火龍頭套和‘搞笑’二字聯系到一起了。

他只覺得這個莫名其妙竄出來的家夥比他更像邪/教徒。

“我說!我說!”李成華咽了咽口水,目光一瞥楊大力等人,聲音驟然陰森起來,“要打開神廟,必須要有銅鈴搖動鈴铛,再将活人喉嚨割開放血進沼澤地。”

“一般情況下我們是放幹兩個人的血就夠了,但祭祀儀式能不能成功還需要一部分運氣,如果第一次不成功的話我們就需要準備第二批祭品。”

已經解開繩子的林纾花聞言震怒:“你們這是謀殺!”

李成華嘀嘀咕咕:“我是邪/教,我不搞謀殺搞什麽?搞慈善啊?”

林纾花被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反倒是陳乙,聽完李成華的話後點了點頭:“确實,邪/教當然應該搞這些。”

李成華聞言,心想這人還挺有入教資質的。

但很快,陳乙手中匕首壓上李成華喉嚨。

李成華大驚失色:“你要幹什麽?!”

陳乙:“能成為鑰匙的一部分,是你的榮幸。”

李成華:“……?”

“噗!”站在旁邊的楊大力沒忍住,樂得笑出聲,晾出上排牙。

作者有話說:

陳乙:邪/教徒?那正好,抓來獻祭。

邪/教徒:?

楊大力(葉瀾依語氣):喏,這福氣給你了,好好接着吧你!

醬醬!

這裏是加更規則小貼士!

加更上限到完結為止,加更次數不順延到下一本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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