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照片的亮度不是很高,禮堂的燈光被沒有焦點的鏡頭拍的有些模糊。
可是就是這麽一張看起來有些焦都沒有對上的圖片,卻莫名的營造出了一種氛圍。
當時的池言正處于剛剛分化的階段,吃力的擡頭看着略位于她視線上方的顏又青。
她們兩個一個表情克制又隐忍,顫抖着的睫毛寫着分化痛苦,另一個帶着一種谪仙般的清冷。
圖片周圍都是混亂撤離的學生,而身為Omega的顏又青居然就這樣單膝跪地,那纖細的胳膊被池言緊握着,在這逆着人群的過道中,竟有幾分救贖的感覺。
逆着人群……
池言目光倏然晦澀,又接着變成了不爽,匆匆看了兩眼,就退出了這張圖片。
右下方的藍圈圈顯示,在她剛才看圖片的半分鐘的時間,鐘意跟汪楚寧已經在群裏聊了十幾條消息了。
【哇,這是誰拍的啊?今天那種情況還有功夫拍照片?】
【不知道,我從論壇看到的,就是那個咱們學校出了S級Alpha的帖子,言姐吸引了不少Omega呢!】
【我也看那個貼子了,怎麽沒看到這張照片?】
【因為無人問津。就幾樓在讨論,還有人說cp可以離譜,但不能邪門?!明明很好磕的好嘛!】
【小心你言姐看到這條消息揍你。】
【揍我還是揍你啊,當時你不是也在場?要不是你沒有保護好我言姐,能有這張照片嗎?說,你當時去哪裏了?】
……
這兩個人的聊天不過是圍繞着這張圖片的情況來的,池言一同讀下來,覺得鐘意說的的确沒錯,她明天到學校的第一件事的确就是要去找汪楚寧興師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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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池言引用了鐘意上一條消息,利落的打出一個“對”的時候,鐘意的消息又蹦了出來。
鐘意是十足的樂天,仿佛忘記自己當時有多狼狽,樂呵呵的在圖片左下角圈出了她露了一半的手:【這!】
像是為了突出自己的存在感,鐘意還特意将圖片截了一下。甚至都不用點開,方方正正的圖片框裏,顏又青扶住池言的畫面就被放大出現了。
禮堂上方的光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顏又青的頭頂,将她的發絲染上了光亮。
不知道是不是相片拍的匆忙,光影斑駁模糊中,池言竟然在顏又青清冷的眸子裏看到了一絲心疼。
為什麽會覺得心疼?
是因為看到自己因為分化而表現出來的痛苦嗎?
池言擰了下眉頭。
這不像她印象裏的顏又青。
她記憶裏的顏又青永遠都是高傲冷漠,沒有表情,也沒有什麽感情,仿佛所有人的事情都跟她無關,更不會有人能牽扯到她的情緒。
照片中的兩個人倒映在池言的眸子裏,倏然又在眼睫輕眨中消失。
池言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很不切實際,像顏又青這樣的Omega,怎麽會因為自己分化而心疼。
她們可是對頭。
肯定是照片拍花了,或者自己當時信息素釋放過猛,才會讓人産生這樣的錯覺。
汪楚寧不愧是經常追星磕cp的人,近乎是在池言察覺到顏又青這個眼神的下一秒,她的話就跳了出來:【我怎麽覺得顏又青這個眼神有點……嘶,說不上來。】
【阿意,你當時在場,給我講講怎麽回事呗,我請你喝奶茶。】
【兩杯。】鐘意發了一個表情包,示意加碼。在看到汪楚寧同意後,便講起了她親眼見證的故事:“當時阿言分化吓了我一跳,你知道頂級Alpha的信息素有多麽的吓人嗎?那味道太沖了,真的壓得我腿都要軟了。我當時就一個念頭,我帶阿言走,不然那些受她信息素影響的Omega不得把她分吃了。”
“可是我不行,我真的不行,嗚嗚我對不起言姐,我腿軟了。我眼睜睜的看着阿言從我手裏掉了下去,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了。結果,你猜怎麽着?”
像是故意的,鐘意的話突然就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
池言躺在床上聽着,明明作為故事中的人她已經知道結局了,可是當她聽到鐘意的這個講述跟故作神秘,還是控制不住的跟着她頓了一下,一種說不上來的期待盤桓而生。
也不等池言拉下臉真去催鐘意,汪楚寧就迫不及待了:【小手一推,地雷一堆,摩多摩多!】
鐘意被汪楚寧的急切很好的滿足到了,勾了勾唇繼續講道:“就在這個時候,顏又青出現了!哇,你知道她當時有多酷嗎?一手就撈住阿言了!她可是個Omega啊!她還說什麽,她已經提前注射好抑制劑了,找我要來Alpha抑制劑,一下就給阿言注射了!”
鐘意越說越激動,甚至還忍不住冒了一句粗話:“靠,這就是紀檢委的魅力嗎?雖然冷酷無情,但是在危機時候意外的可靠。”
鐘意繪聲繪色的講解,就這樣幫池言回憶起了她分化時那段混亂不堪的記憶。
記憶承載着當時的聲音與味道,光影斑駁的逆流到了池言的大腦。
她明明躺在床上,白天被日光曬得蓬軟的被子向她散發着溫暖好聞的味道,可她枕着枕頭卻想起了當時她靠在顏又青的肩膀上的感覺,還有穿過她的長發嗅得到晨露混合着海鹽的味道。
——就是當她因為分化而昏迷進入的夢境最後,那片能撫平上一世實驗爆炸的引言,将她沉溺給她溫柔的海水。
可是溫柔好像跟池言印象裏的顏又青搭不上半分幹系。
“嗡嗡。”
新接收的消息讓池言手中的手機震動了兩下,池言飄遠的思緒被無情的拽了回來。
她退出跟鐘意她們的聊天框,發現是顏又青發給自己的消息:【別看太晚,早點睡。】
盡管只是簡單的一句叮囑,但是隔着屏幕池言的耳邊還是響起了那人熟悉的聲音。
像是這晚窗外清冷的月光,平靜的七個字有些公式化的感覺。
池言還記得鐘意描述中顏又青對拒絕她的自己說的那些話,眉頭微微擰起了幾分。
她就這樣仰面靠在椅背上,任由頭頂的燈光落進她的眼睛,吞噬模糊着她的視線。
的确,把顏又青今天下午的這些行為都歸于紀檢委随機應變的職責與能力,是完全可以的。
可不知道為什麽,當池言看着顏又青這條好像是在叮囑自己的消息,跟顏又青相處了十年之久的她突然有些看不懂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