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接下來的幾天任務并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顧別依舊跟着易年。

曹朔的傷在修整了幾天之後，也繼續去巡查，除此之後曹朔還要排查軍團內部洩露消息的人。

終于到了第三天早上，顧別嘴裏叼了個包子往訓練場的時候，突然看見了從軍艦上下來的艾千憶。

屬于懶散人之間的特殊磁場，一下子就讓兩人從人群中看見了彼此。

顧別腳步不停，直接拐進了牆角，不見身影。

等到看不見那邊的狀況的時候，顧別才緩下了腳步，伸手摸摸肚子，一個包子沒吃飽啊，還好跑得快，要是被易年看見，指不定就給他打包送到艾千憶那邊去了。

可是顧別沒想到，他是目不斜視地走過去了，但是卻不知道對面并沒有像他那樣視而不見。

其實艾千憶是想當做沒看見的，只不過過來接她的易年也看見了她和顧別對視的那一眼。

他不動聲色地擋住了艾千憶的視線。

艾千憶的視線被迫中斷，終于将視線放在了易年身上，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易少将，好久不見。”

易年伸手跟她握了一下：“艾少将，好久不見。”

一股無形的硝煙在兩人之間彌漫，艾千憶心裏嘆氣，這個易年對他們694軍團看來是真的有意見。

正好他們對759軍團也很有意見！

“聽說A433星異獸橫行，聽說759軍團就是來清剿異獸的，怎麽還要求支援了？”艾千憶臉上帶笑，仿佛就是簡單問一下情況的。

沈化和曹朔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艾千憶…來者不善！

“艾少将能來是759軍團的榮幸，”易年根本不接她的茬，很公事公辦，“多多指教。”

艾千憶揚起笑容，也跟着公事公辦地握上易年的手：“多多指教。”

“艾少将對這次的安排有什麽看法？”曹朔在得到艾千憶送過來的隊列資料的時候，已經排好了值班和主力軍，這會兒直接拿給艾千憶看。

正常人來說都不會有什麽看法，畢竟曹朔這個安排确實很合理，很顯然是根據艾千憶軍團裏的戰力做的安排。若是平常，艾千憶還是個正常的人，但是今天她偏偏就是個不正常的人。

她想起了易年擋住她看向顧別的視線。

好你個易年，撬了她的軍醫！

她想起了沈化對694軍團的不滿。

好你個759！

“安排？本少将覺得，那些異獸潮出現的地方，不太适合你們759軍團，可以由我們694軍團接手。”艾千憶眼皮子一掀，開口就是大胃口。

“你！”沈化憋不住心思，聽到艾千憶這種過分的要求，立馬就要跳起來，卻被曹朔和易年擋住了。

易年沉聲：“艾少将與我同為少将，應當知道支援軍團是要聽從主戰軍團的。”

“易少将軍法學得不錯。”艾千憶解開領口的兩個扣子，軍裝披風挂在手彎，整個人薄涼無比，似誇非誇地說了這麽一句之後，帶着自己的人揚長而去。

“694軍團，根據易少将的安排我們出發。”艾千憶着重點了易少将三個字。

694軍團從他們身旁魚貫而出，易年皺眉，曹朔既要擔心易年又要按住快要暴走的沈化。

“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沈化的胸膛劇烈起伏着，臉都被氣紅了。

顧別等到艾千憶的機甲離開之後才晃蕩過來，一靠近就聽見了沈化這一聲，當即有些好奇地看了過去。

但是在場的人，都沒有注意到顧別，只有易年在他靠近的時候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好了，按照排班表，趕緊去巡邏。”易年朝沈化和曹朔說道。

他的視線一直放在顧別的身上，哪怕沈化和曹朔的離開都沒能動搖半分。

顧別很享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這會兒被他看着也不覺得不自在，反而很自然地說：“我們也走？”

“走。”顧別的話像是驚醒了易年一樣，他垂下眼睛握着機甲鑰匙率先離開，軍裝披風劃出冷冽的弧度。

走，當然得走。

就憑顧別和艾千憶那個對視，他就能确定艾千憶一定是顧別身後的人。

既然艾千憶對759軍團都不是友好的态度，那麽可想而知，顧別又是什麽态度。

易年心裏一鈍一鈍地疼，他想他不該這樣的，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沒有人會喜歡他的，他不值得任何人喜歡的。

顧別跟在易年身後，總覺得今天的易年有點不一樣，或許是他淩亂的步伐，或許是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

他感受到易年有些心緒不寧，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麽，看起來易年也沒有跟他說的想法。

顧別不高興地抿了一下唇，他沒有立場。

顧別有些自顧自地生氣，他有些煩躁地一點一點，易年心裏也裝着事情，兩人之間沉默着，沒有了前兩天的輕松。

今天還是去西1區，現在是白天，顧別這是時隔三天再一次踏上這邊，之前拿到手的樣本已經全部檢測完成，不管是指骨還是那灘液體樣本。

而他也遵循和易年的約定，把檢測結果都告訴了易年。

顧別點着扶手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難道是因為這個？

因為易年得到了檢測結果的資料，所以對方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就是準備跟自己一刀兩斷了？

順着這個方向想，顧別很容易又想到了艾千憶的到來。

先前他信誓旦旦地跟艾千憶說不可能是易年，但如果就是易年呢？因為易年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自己在這裏不僅沒什麽用了，而且很可能會洩露這件事情，所以易年暗箱操作。

決定把自己給刀了？

顧別偏過頭看了易年一眼。

不，他推翻自己的猜測，易年不會這麽做的，難道是想借艾千憶的刀殺自己？

不！也不可能！易年明明喜歡自己。

顧別想到了剛剛來到易年面前的時候，沈化在念叨什麽“欺人太甚”？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顧別直覺跟艾千憶有關系。

于是他老神在在地打開光腦，點開一個單機小游戲開始玩，同時夾雜在中間，間或地發出一條消息。

艾千憶那邊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她讓副手來操縱機甲，而她則點開顧別的對話框。

一看居然是顧別來問她剛剛跟易年發生了什麽事情，頓時就沒好氣地一通回複過去。

顧別終于弄懂了來龍去脈，頓時就覺得自己剛剛那些猜測都是無稽之談，搞了半天原來是艾千憶這個殺千刀的。

敷衍地安撫了一下艾千憶，顧別覺得這件事吧他一個外人不好插手，少将之間的事情，他這個沒背景的軍醫可沒能力解決。

想通之後，顧別放松地倒入副駕駛位，手裏單機小游戲玩的很快樂。

“你不暈機甲了？”易年的聲音響起。

顧別吓了一跳，他沒想到對方突然出聲，還以為今天對方能一直沉默呢。

“不暈機甲，我是暈機甲作戰。”顧別搖頭，機甲和機甲作戰還是有區別的。

機甲只是簡單地前進後退，上升降落，而機甲作戰，什麽360°旋轉，什麽極速漂移，什麽驟升驟降，一系列挑戰人體生理極限的東西，顧別一直敬謝不敏。

易年點頭表示了解，随即權限轉移，顧別被迫接受權限，“你來吧。”

“……”顧別看着易年的神色，咋舌：“易少将，你的機甲有保險嗎？”

易年：“有，你盡管開。”

有了易年這句話，顧別直接放心，拿着易年給的權限就開了易年的機甲。

如果被759軍團的其他人看見，他們絕對對顧別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他們少将的機甲，可從來沒有讓別人開過！不管是他的副官特指沈化和曹朔，還是專門的副手，連踏進易年的機甲都是一個妄想。

而顧別這個半路出家的，居然能夠進入機甲內部，不僅如此，今天他還要親自駕駛機甲。

易年對顧別的偏心可見一斑。

“為什麽暈機甲作戰？你的精神力明明不會讓你有這種感覺。”易年看着顧別認真開機甲的樣子，他想撕開顧別平靜的外表，露出和自己一樣不堪的內裏。

顧別沉默了。

是啊，機甲作戰本來就是為了給精神力強大的人準備的。

在星際，精神力越高的人和機甲的契合也就越好，操縱機甲的時候越能操縱自如。

精神力由低到高分為D、C、B、A、S。

易年和艾千憶都是A＋，無限接近S級，他們對于機甲的操控是一種相當精細，作戰的時候勝率也會高于他人。

帝國的少将以上軍銜中A＋的精神力只有五個之數，最低也是A。

顧別不知道對方怎麽知道自己的精神力的，但是他對于易年的問題，保持了沉默。

易年不知道腦補了什麽，最後也只是說：“在軍部，僅憑軍醫是做不了太多事情的。”

他不知道顧別想做什麽，對方有着大好的天賦，卻甘願做一個不會機甲作戰的軍醫。

“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教你。”易年眼神看着前方，有些刻意。

他想，如果他能把顧別納入到自己的範圍內，那麽顧別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會不會也有可能喜歡他？

易年不知道，但他想試一試。

顧別眼神波動一下，他倒是不知道易年會這樣跟他說，不過他握住操縱杆的手有些發抖。

好半天，他壓下自己的異樣，聲音盡量平穩，帶着不易察覺的抖：“不用了。”

像是感覺自己拒絕地還不徹底一樣，他又說了一遍。

“不用了。”

像是在壓抑自己內心，顧別的瞳孔中有些深色，他恍惚間看見一片彌漫的血紅色在眼前擴散。

機甲的殘骸漫天飛舞，溫熱的血液滋濺在他的臉上，然後又慢慢冷卻，變成一個斑點，凝固在他的臉上。

有嘶吼的聲音，有哀嚎的聲音，到處都是殘亘，有機甲轟然落地，有機甲在星空中變成流星，炸出絢爛的火花。

顧別的視線已經被模糊了，他看不清前方的路，他努力維持着鎮定，但好像還是不行。

他在倒下去的時候，看見了易年驚慌失措的神情。

真好，他想，他一點都不喜歡機甲。

易年一開始并沒有察覺到顧別的異樣，他還在想如何讓顧別同意這個提議。

只是他沒想到比同意來得更快的是意外。

先是機甲有些颠簸，緊接着就是顧別不太正常的呼吸聲，他察覺到不對勁立馬看了過去。

卻看見顧別蒼白着臉朝他一笑，像是在安撫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