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五回
幾個壇子動的厲害，仿佛裏面有什麽東西要從壇子裏掙紮出來一樣。可惜，不管他們怎麽掙紮，都沒法從壇子裏掙脫出來。
咚咚咚……幾個壇子一直在動，但是正在廚房裏吃晚飯的顧澤清他們并沒有聽到聲響。
壇子們動了一會兒就消停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動。院子裏重新回歸平靜。
吃晚飯的時候，顧母和顧澤清他們商量腌哪些菜比較好。
顧澤清喜歡吃顧母腌制的蘿蔔，酸甜可口，非常開胃下飯，他提議多腌制幾壇。
顧父喜歡吃酸豆角，希望顧母能多腌制幾壇。
對于丈夫和兒子的願望，顧母自然前部滿足。不過，這樣的話，今天買的十個壇子就不夠用了。
“我明日再去買十個回來。”
顧父道：“既然賣的便宜，那你便多買一些，家裏的地窖夠放。”
顧澤清家裏也有個地窖，冬日裏用來堆放一些糧食和蔬菜。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明日去買二十個。”顧母笑着說，“再買二十個就夠了。”
“明日你去買的時候，我跟你一起去，不然你不好拿。”顧父很是貼心的說道。
“不用，老板很是熱情，他有一個板車，我今日買的時候，他就用板車給我送回來的。”顧母說道。
“這老板還不錯。”
“唉，這老板也是可憐。前段時日，他家窯廠不小心走了火，把他家都給燒了，燒的一幹二淨，幸好他們一家人及時逃了出來，不然他們一家人都要被燒死。”顧母唏噓道，“他們一家人也是有福氣，能從大火中逃出來。這次他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燒制瓷器容易走水，要千萬小心才是。”顧澤清忽然想到如今天氣變冷，百姓們會想盡各種辦法取暖，其中最常見的就是烤火。用木炭烤火，最容易出現一氧化碳中毒的情況。
顧父和顧母見顧澤清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忙關心地問道：“清兒，怎麽了？”
顧澤清回過神來，對顧父他們安撫的笑了笑：“我剛剛想到現在天冷了，大家都喜歡烤火，我擔心大家烤火的時候不小心，導致走水或者中毒。”
“中毒？”顧父驚愕地問道，“烤火中毒？”
顧母疑惑地問道：“烤火怎麽會中毒？”
“因為炭有毒。烤火的時候，如果緊閉房門和窗戶，時間長了會中毒的，到時候就會出現頭暈目眩、惡心想吐、四肢無力的情況。”顧澤清神色肅穆道，“嚴重的話，會窒息而死的。”
顧母聽完這話，驚呼道：“這麽嚴重？”
顧父聽兒子這麽說，忽然想到以前遇到的一些病人。
“難怪每年冬天都會死人，這些人死之前出現你說的症狀，原來他們是烤火中毒。”
顧母被兒子和丈夫的吓到了，心有餘悸地說道：“幸好我們每次烤火的時候，房門和窗戶沒有緊關着。”不然他們一家人肯定也會中毒。
“娘，你明日跟街坊鄰居說說這事，讓他們注意些。”
“你放心，我明日一早起來就告訴大家，讓大家烤火的時候注意。”
“我明日去縣衙跟包大人說一聲，讓包大人貼個告示，警告提醒大家。”
顧父對顧澤清這麽做很滿意：“明日我也寫一份告示貼在醫館的門口，讓大家留意。”
“娘，我們什麽時候打年糕？”顧澤清有些想吃年糕和糍粑了。
兒子的話題轉換的有些快，顧母一時間沒有跟上，愣了半晌才說道：“等我腌好了菜，就打年糕。”
“好，到時候我幫忙一起打。”
顧父也想吃年糕了，“那我明日多買些糯米回來。”
一家人邊吃飯，邊聊起怎麽吃年糕來。
廚房裏一片歡聲笑語，聽得幾個壇子發出“嗚嗚”的悲傷哭聲。
吃完晚飯，顧澤清主動洗碗。顧父和顧母忙着切蘿蔔。
前幾日，顧父幫顧母把地裏的蘿蔔全都拔了回來。
顧澤清洗好碗，也幫忙切起蘿蔔。
咚咚咚的切菜聲，讓他們沒有聽到院子裏的聲響。
老鬼和衛燕沒有守在院子外。他們在一家戲園子裏聽戲。
衛燕發現變成鬼挺好的，不用為吃喝穿衣發愁，還不用擔心會被人欺負。她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看完戲，老鬼和衛燕從戲園子飄出來，飄到路邊的小食攤子前聞香味。
馄饨的香味撲鼻而來，讓他們不覺地饞了，可惜他們吃不到。做鬼也就這點不好。
“再過一兩個月就要過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是啊，我都變成鬼大半年了。”
老鬼笑嘻嘻地說道：“今年老朽終于不是一個鬼了，終于有鬼陪着老朽了。”
“叔，你往年過年的時候會做什麽？”
“四處看看呗。”
“那今年我們一起看。”衛燕一直很想去開封府，想看看京城的繁華，可惜去不了。
“行啊，我跟你說定遠縣過年不怎麽好玩，定州府非常熱鬧好玩，到時候我帶你去。”
衛燕沒有去過定州府，聽老鬼這麽說，雙眼登時變得亮晶晶，忙點頭說道：“好啊好啊，除了定州府，還有哪裏好玩？”
“好玩的地方太多了，我跟你說……”兩個鬼飄蕩在定遠縣的主幹道上，興奮地聊着過年哪裏好玩，哪裏熱鬧，哪裏好吃的最多。
老鬼做鬼很多年了，去過很多的地方，見識過不少有趣好玩的事情，聽得衛燕十分向往。
“叔，我們明天去別的地方吧。”活着的時候，衛燕沒有去過什麽地方。現在死了做鬼，想去哪裏就能去哪裏，那就沒必要一直待在定遠縣。
“行，明天就帶你去定州府，不過走之前，我們得跟顧相公說一聲。”
“那我們過了亥時去找顧相公。”
“我們不能離開定遠縣太久，說不定顧相公有事吩咐。”
“我明白的。”
顧澤清幫忙切了一會兒蘿蔔後，就被顧母趕去讀書了。他從廚房出來的時候，聽到院子裏有動靜，以為是隔壁家的貓跑了進來，不小心撞到壇子。他急忙走了過去，檢查壇子有沒有摔碎。好在沒有摔破。
“娘，院子裏風大，又有貓，把壇子放在院子裏太危險了，容易摔碎。”
在顧澤清拿起壇子那一刻起，壇子裏的東西瞬間變得安靜。
“是哦，那就搬進來吧。”
“我來搬，你們繼續切蘿蔔。”十個壇子，顧澤清沒幾趟就搬完了。
“晚上冷，壇子也容易凍裂，還是放在廚房裏安全。”
“還是清兒考慮的周到。”
“爹娘，那你們繼續忙，我回房溫書了。”
顧澤清回到房間溫習功課，等到亥時，準時睡下。
就在他睡覺沒多久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叫他，他愣了一會兒，随即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顧相公，不好意思，這麽晚把您叫醒。”
顧澤清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在意。他開口問道：“你們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顧相公，我和叔想去外地玩幾天，特意來跟您辭行的。”
“去外地，你們要去哪裏，什麽時候回來？”
“小燕沒去過外地，我打算帶她去定州府看看，三五日就回來。”
顧澤清輕點了下頭說：“那你們去吧。”剛說畢，他想到明年二月初要去定州參加州試，忙囑咐老鬼他們：“你們随便幫我打聽關于州試的事情。”
“包在我們身上。”
老鬼他們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飄走了。
顧澤清回到院子，剛準備進自己的房間時，聽到廚房傳來咚咚的聲響，像是瓷器碰撞的聲音。他眉頭一皺，心裏暗忖道，不會有貓溜進廚房撞到了壇子吧。
他急忙走進廚房，聽到的聲音越來越響。他在桌子上摸到火折子，點亮桌子的燈，然後就看到詭異的一幕。
擺放在牆邊的壇子，有幾個在動。
他沒看錯，壇子自己在動，前後左右的動。
難道真的是貓跑進了壇子裏？
顧澤清急忙走過去，拿起一個在動的壇子，低頭往壇子裏，什麽都沒有。他又檢查其他的壇子，并沒有貓，也沒有其他的東西。
他把壇子放回原處，盯着壇子看。它們沒有再動。
難道是他看錯了？
不可能啊，他剛才明明看的很清楚。
腦子裏閃過一道靈光，顧澤清倏然想到了什麽，拿着剛才動的幾個壇子走出院外，把它們擺在地上。接着，他站在一旁，耐性地等待。
少頃，四個壇子劇烈的動了起來。接着，裏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救命！”
再接着，顧澤清看到四個鬼魂。他們下半身在壇子裏，無法從壇子裏徹底飄出來。
四個鬼魂看到彼此，哭着緊緊抱在一起。
顧澤清站在一旁看着四個鬼魂重逢的畫面，沒有打斷他們。不過，很快，鬼魂就發現了他。
“啊……“四個鬼魂突然見有人，唬的大叫了起來。
顧澤清捂着耳朵，非常無語地望着他們。
“你是誰？”
“這話應該我問你們。”顧澤清問道，“你們是誰，怎麽會在壇子裏？”
“你能看見我們？”站在中間的男人忽然意識到什麽，驚叫地問道。
“不然我在跟誰說話。”
“你居然能看見我們，你真的能看見我們嗎？”男人一臉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也死了，變成鬼了嗎？”
“我是人，你們是鬼。”顧澤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從小就能看到鬼，你們為什麽會在壇子裏？”
“太好了……”男人和他的家人們突然哭了起來，他們哽咽地說道，“終于有人能看見我們了！”
“一定是老天爺可憐我們！”
顧澤清看着又哭在一起的一家四口，在心裏無奈嘆道，這家人的感情是不是太豐富了點。
男人抱着妻子和兩個孩子哭了一會兒，終于回過神來。他擦了擦眼淚雙手作揖地向顧澤清行了個禮。
“這位相公，鄙人石文舉，定州府人士，這是我的妻兒。”
站在他身邊的女子朝顧澤清福了福身子：“妾身陳氏。”
“漂亮哥哥，我叫婉兒。”小女孩甜甜地對顧澤清笑道，“哥哥，你長得真好看，比我娘還要好看。”
站在小女孩子身邊的男孩，怯怯地望着顧澤清，一句話也沒說。
“這是犬子石定松。”
顧澤清回禮道：“學生顧澤清。”
“顧相公，求您幫我們做主。”
作者有話要說：
唉，小可愛，你們太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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