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因為手裏抱着魯路修，中原中也沒有像以前随便找地方坐下，而是謹慎地尋了一處平穩的地方，再鄭重地将魯路修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手攬住魯路修的腰，盡全力給魯路修營造出一個舒舒服服的姿勢。
白濑本想拉着中也坐到自己身旁，像以往無數次那樣狐假虎威，見中也離自己太遠，而另外幾個平日裏就和自己不對付的成員發出一聲低低的嘲笑，嘴角忍不住就挂上僵硬的假笑，“中也，你今晚怎麽坐那麽偏僻？”
“沒事，我坐在這裏也可以說。”中也沒看出白濑的窘迫，側頭和坐下來的洛洛聊了幾句。
柚杏不滿地瞪着中也懷裏的魯路修，雙手絞得用力，連指甲都開始泛白，被敏銳的兄控洛洛發現了，又慌忙收回視線，醋味十足地問，“中也，你身邊這位是？”
“洛洛·蘭佩路基，我的……額……”中也看了皮笑肉不笑的洛洛一眼，洩氣道：“算是朋友吧。”
雖然是動不動就吵架和打架的那種。
“他和你手上的人偶有關系嗎？”
“關系很複雜，一時半會說不完，以後有機會再和你們聊吧。”中也笑笑，三言兩語就将這個話題略過。他不是笨蛋，就算白濑和柚杏和自己同為羊組織的一員，但是兩人嘴巴不嚴，什麽秘密到了他們嘴裏都不再是秘密。
魯路修的存在很特殊，不可能随便就告知別人。即使對方是自己幾年的同伴。尚且還有利益相關的時候他們都能在背後揣測猜疑自己，而魯路修和他們可完全沒有情誼，出賣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每一個在擂缽街生活的人，都有不同的面孔。就連他自己也不例外。
中原中也斂下長睫，自嘲地笑，輕輕地捏住魯路修柔軟的手，金色薔薇花戒指即便在黑夜裏，也隐隐發出亮光。
柚杏還想問些什麽，被身旁的白濑扯住衣袖，對她搖搖頭，這才不情不願地閉上嘴保持沉默。
作為沒什麽實力，卻能在羊組織裏擁有比“羊之王”中原中也還要高的地位，白濑的腦子并不傻。他隐晦地察覺到中也似乎對他們存在不滿。
可是，為什麽不滿？難道是發現他們違反了中也之前的要求？但在擂缽街，恃強淩弱最正常不過了。弱者被剝削不是很正常？
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中原中也一樣，擁有強大的異能力足以自保……
白濑悄悄和幾個關系較好的夥伴對視一眼，掩下心中疑惑和驚疑，才笑眯眯地看着中也，“中也，你不是要和大家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嗎？現在大夥都在這裏，有什麽就直說吧。”
“我最近收到一個消息，大家這段時間盡量少出去，因為橫濱很快就要亂起來了。”中原中也沉聲道。
“你在說什麽胡話？”山口不爽地叫了起來，“我們不出去工作，哪有錢吃飯啊？”
“對啊對啊……”幾個少年附和道。
白濑也面帶遲疑，“山口說的沒錯，橫濱本來就亂，再亂也不過和現在差不多。沒必要大驚小怪吧？而且，這消息準确嗎？我們怎麽沒有聽說過……”
“港＼口黑手黨的老首領快要死了，沒有獅王的壓制，底下的獅子會變成什麽樣子，你們也很清楚，要是不想白白丢了小命，最好就聽中也的話。”洛洛冷聲道。
洛洛身材纖細，看起來很瘦弱，實則爆發力很強，起碼可以一人撂倒是在座大部分營養不良的“小羊”們。即使此刻和大家一起坐在火堆前，單是挺直的腰肢都能顯出與他們不同的氣質。
白濑掃視在場一圈，發現羊組織裏只有中原中也勉強能和自帶傲氣的洛洛比較，想到這裏，眼神又是一黯。
“你們不信的話我也沒辦法。”中原中也嘴角扯出一個沒什麽溫度的笑，湛藍的眼眸倒映着熊熊燃燒的金黃火焰，“我只有一個人，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待在你們身邊。”
山口他早就忍中原中也很久了，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機會，頓時大聲叫嚣，“中也你這什麽意思？難道是準備抛下我們了？兄弟們，我就說，中也這家夥肯定是找到下家，要離開我們了……”
其餘的“小羊”立刻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中原中也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
白濑暗道山口是個白癡，表面上還得強行微笑，好聲好氣地哄着中也，“中也你別聽山口胡說，老首領快要死了，所以沒辦法壓制黑手黨的人對吧？但是我們也得吃飯，不出去工作就沒飯吃，待在這裏什麽也不做只會白白餓死……”
“我有錢。”中原中也仗着魯路修不能動，又捏捏魯路修嫩乎乎軟綿綿的臉蛋，被魯路修偷偷拍了一巴掌，不疼，像是警告。
好吧，看樣子不能再占小便宜了。
中也讪讪地收回手，從身後拿出一個包紮嚴實的袋子，打開，再從裏面拿出一疊又一疊厚厚的紙幣，不僅是白濑和山口，就連柚杏都目不轉睛地看着那堆錢。
他們還從沒有見過那麽多的錢。
“中也……這錢你從哪裏得到的？”白濑幾步上前，摩挲幾下紙幣，發現都是真的。
“我問一個朋友……借的。”中原中也不擅長說謊，有些歉意地別過臉。
洛洛詫異地看了中也一下，和魯路修心念相通，【這錢不是哥哥給中也的嗎？】
【中也很聰明，這錢說是借的比說是給的會更好。】魯路修心道：【如果錢是借的話，說不定他們還會省着用。剛剛的對話你也聽到了，要是直接告訴他們是免費的話，大概會對中也産生更過分的看法吧。】
魯路修望着衆人，悠悠道：【無底限的容忍讓步，只會讓人變得更加貪婪。】
洛洛看向正在分錢的衆人，又問：【哥哥不打算和中也說明情況嗎？】
【我們現在對中也來說不過是有一點聯系的外人，實際上關系并不牢固，相比起和中也相處多年的夥伴們，我們說的話中也不可能全聽信。】魯路修看着一群稚嫩的少年少女們，【而且都是一群孩子，有壞心也沒有壞膽子。從目前的情勢來看，他們還不會背叛中也。】
【我明白了，哥哥是想讓中也自己去感受，對吧？】
【別人的勸告哪有自己感受來得深刻？中也想要成為一個合格的領袖，可是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呢。】魯路修保持着笑不露齒的假笑，輕飄飄地瞥了一眼白濑和山口等人。
等數額龐大的錢分完後，大家又坐了下去。
柴火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金黃的火焰在夜晚輕輕搖曳。
“總之，我的話就放這了，這筆錢省點用，夠大家買上兩星期的食物，買完後都待在自己的住所，盡量不要外出，要是一不小心被卷入港＼口黑手黨的內部鬥争中……”中原中也頓了頓，掃視在場的夥伴們，湛藍的雙眸倒映出明亮的火光，聲音低沉有力，“我只有一個人，就算有還算不錯的異能力，也沒有把握在動亂下保護好大家。”
“我知道了。”白濑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會監督好大家的。”
耳尖的白濑很快又聽到了幾聲嘲笑，臉皮厚的他假裝沒有聽到。
“辛苦你了。”中原中也點點頭，抱着魯路修站起身，“時間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洛洛提着箱子朝在場的人低了低頭，很快就跟在中也身後離開。
“什麽嘛？叫洛洛·蘭佩路基的那家夥，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是在瞧不起我們吧？”山口一手摸摸口袋裏一疊的錢，一手撿起一根樹枝丢到火堆裏，不滿地嘟囔道：“能跟中原中也混在一起的人，還出入擂缽街，誰比誰高貴啊……”
柚杏雙手抱着膝蓋，耷拉着腦袋看燃燒的火焰，眼底神色複雜，“中也還是第一次不讓我碰他的東西，那個人偶……你們說，會不會是中也的女朋友送的？”
白濑蹙眉，“不太可能吧？我記得那人偶是男性形象，就算中也的女朋友要送也該送一個女孩子的人偶吧。”
“那你說，為什麽中也不讓我玩一下那個人偶？”柚杏擡起頭，定定地看着白濑，仿佛沒有得到一個滿意的解釋就不善罷甘休。
“……你讓我回答，我也回答不上來啊，中也這段時間又沒有經常和我們在一起。”白濑愁眉苦臉。
山口突然坐到柚杏身邊，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人偶可是不分男女的，說不定中也的女朋友只是給那個人偶換了一套男生穿的衣服呢。”
柚杏捂嘴嫌棄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好惡心……”
“哪有什麽惡心不惡心的？人偶诶，想怎麽玩就怎麽玩，誰會注意一個人偶的感受啊。再說了，人偶又不是人，不會說話不會動，任你折騰……”山口湊近柚杏，變聲期的聲音極其難聽。
柚杏卻沒有避開，眼珠轉了轉，若有所思，“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你想玩啊，改天我将中也的人偶偷出來給你玩玩呗……”山口谄媚地笑。
另一邊，魯路修坐在中也的手臂上，無奈地看着中也和洛洛上演争奪抱自己的矛盾，剛笑了笑，不知為何，背後突然一冷，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噴嚏。
“哥哥，難道你感冒了嗎？”洛洛立刻緊張道。
魯路修剛想說沒有，身體一輕，發現中也抱着他飛起來，“還有一小段距離就到家了，等回到家，你就趕緊睡一覺，別冷到了。”
洛洛二話不說，也飛了起來。他本就是人工精靈，飛行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反正耗費的能量全是中也的，對哥哥也沒有影響。
魯路修：所以，你們都忘了我現在是個人偶嗎？
人偶怎麽會生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