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神池是這個副本的“景點”，位于農家樂旁邊的山上，它是一個裸露地表的熔岩坑，坑裏常年有熔漿滾動，有些像火山口，并不符合現實世界的地質自然規律。它就是一個游戲定制景觀。

秦渡開摩托跟開坦克似的，轟轟轟沖上山。連小電驢都沒坐過頭一次體驗摩托的莫生吓得緊緊抱着他，扯着嗓子大喊大叫：“慢點哇！！前面有喪屍！！！”

視線範圍內根本沒有看到喪屍的秦渡覺得自己腰快被掐青了，無奈地大聲回：“不用怕！”

“哇啊——”

在莫生幾乎破音的叫聲中，摩托車風馳電掣沖進喪屍堆。

這時的秦渡終于看見了喪屍，但他絲毫不慌，壓低身子極限操作，一邊喊着“趴下！”一邊照喪屍撞上去。

莫生連忙把頭往他腰後埋，額頭貼在他背上。

伸長胳膊的喪屍沒碰到人就被車頭撞飛，車輪無情碾上喪屍身軀，借着這道撕開的口子跑出喪屍堆。

前面路上零零散散游蕩着被摩托車聲音吸引聚集來的喪屍，秦渡斂了下眉，心中計算停下來擊殺喪屍的可行性。

“哥！快開快開！甩開它們！”

身後響起的聲音和腰部再次收緊的力道提醒了秦渡，現在他不是獨自一人，他不能置莫生的安危于不顧。便從喪屍的空隙中快速穿梭而過。

“靠緊我，別被喪屍抓到！”秦渡囑咐說。

“好！”不用他說，莫生正恨不得縮小變到老鼠般大藏到他口袋裏呢。

這個世界太危險了，大概只有被揣到秦渡懷裏有點安全感。

他們險之又險的穿越喪屍群，安全抵達天神池。離天神池越近便越能明顯感覺到溫度上升，而喪屍亦随着溫度提升減少，直至他們越過寫着“前方500米天神池”的指示牌，便徹底看不到喪屍了。

這裏的喪屍行動緩慢，追在他們後邊的喪屍沒有一只攆上來的，秦渡判斷暫時安全，立即減速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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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下車。”他一腳瞪着地面保持平衡，回頭說。

莫生有點猶豫的回頭望望，“要是下車，喪屍追上來的話我們來得及跑嗎？”

“越接近這裏遇到的喪屍越少，我要去查看下原因。”秦渡有理有據。

在獨自守着不會開的摩托和跟着秦渡兩個選擇間——還用選嗎？肯定抱緊大腿啊！

莫生利索的爬下車座，看着秦渡随之下車，卻沒有上鎖。

瞥見他的眼神，秦渡解釋：“方便随時撤離。”

莫生乖乖點頭，滿眼“學到了！”

秦渡失笑，有些想揉小朋友的頭。

不必多言，秦渡在前，莫生亦步亦趨跟随在後，兩人步行前往天神池。

隔着不遠便見地勢突然凹下，如被刀剜出一個大坑。灰白的厭惡伴着熾熱溫度與刺鼻硫磺味沖上天空。

“這是熔岩池？”莫生驚訝的指着大坑。

秦渡以他僅有的地理知識思索半分鐘，搖頭說：“不知道。”

莫生像真正的游客般既興奮又好奇的小心翼翼湊近池口，伸長脖子探頭往下瞧，金紅的岩漿在池裏緩緩湧動，偶爾冒出個帶着硫磺味兒的泡。池子外部是黑色的熔漿冷卻後形成的岩石。

“好神奇啊！”第一次見到岩漿的莫生扭頭朝秦渡擺手，“哥你來看！”

秦渡用袖子捂住口鼻，邊走近邊說：“用衣服捂上，岩漿噴出的大部分氣體有毒。”

“唔唔！”莫生趕忙掀起衣擺捂住半張臉，露出他軟乎乎甚至帶點圓的肚皮。

像奶貓一樣。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然後就被秦渡抛之腦後，随即繞着天神池察看起來。

等到其他人狼狽逃脫喪屍追擊到達山上，仿佛來旅游的莫生二人與他們形成了鮮明對比。

莫生直言問：“你們也遇到喪屍了？”

舒金扔掉快要蹬廢的自行車，抹把臉恨恨看眼被兩人停在邊上的摩托車。範慧慧驚魂甫定，上氣不接下氣的神色難看說：“也？就是說你們也遇到喪屍了啊。我們好艱難才逃掉。你們騎摩托上山應該很容易就甩脫了吧？”

解佳的目光落在摩托車上，眼裏是與她如出一轍的嫉妒、懊惱。

三個資深者尚且能只把心思藏在眼神裏，初次直面危險損兵折将的新人就沒那麽善良了，他們有的直接用嫉恨的眼神瞪着莫生，有的圍到了摩托車旁，伸手就拔了車鑰匙。

“我們受傷了，摩托就讓給傷員坐吧。剛好我會騎摩托，我來載人。”搶走鑰匙的年輕男人冠冕堂皇說。一個衣裙染血的女孩怯怯站在他身後。

秦渡掩着口鼻不做聲，眼神掃向那男的時卻驟變得鋒利無比，刺得對方不自覺身子瑟縮一下。

“不行嗎！”男人發現自己氣勢弱了，硬撐着挺起胸膛惡狠狠瞪回來，“你們兩個都是大男人，照顧下女孩子有問題嗎？”

他反客為主的非常熟練，像極了平日裏網絡上的鍵盤俠。

以秦渡的身份是不屑于與人做無謂争執的，何況對方是群衆，他本就有義務保護他們，對方既然明确提出了幫助傷者的要求，他自然無異議。只是那銳利得仿佛看破對面男人肮髒小心思的眼神令人無地自容。

其他人各自沉默，在這種環境下，其實大家都不傻。幫助受傷女孩沒問題，可明明秦渡也會騎摩托，這人卻搶走車鑰匙提出自己來載人，分明就是看中了摩托的速度優勢。

他如此明顯的小心思擺在衆人面前，誰還會信他在遭遇危機時會真心幫助背後的女孩呢？

恐怕他自己也不信，才在秦渡的目光下心虛到色厲內茬吧。

莫生放下捂着臉的衣擺，随意整理下衣服，伸出手指故作姿态的點點人數，驚訝的問：“一、二、三……八？咦？還有兩個人呢？”

秦渡看了眼他，心知他是故意轉移話題，暗想這孩子沒有他初時推斷的中二，相反有點善良和人情通達。

然後他就被打了臉。

其他人聞言臉色跟吃了那什麽一樣難看，剛剛與喪屍群上演的公路追擊畫面再次回到腦海中，範慧慧、解佳和那個新人女孩都沒忍住彎腰嘔吐起來。

即使是度過至少一場副本的資深者，跟喪屍幾乎臉貼臉的接觸實在過于刺激人神經，完全沒有坐車時在昏暗的天光下隔着車玻璃與之相對時的冷靜、适應。

莫生宛如一個天真大學生語調輕松的說：“那兩個人是死在喪屍手裏了吧？這位先生這麽善良，當時一定也有試圖幫助他們叭，雖然沒有救下來好可惜哦。不像我只會心疼哥哥。”

所有人一臉被雷劈的表情。

秦渡太陽穴突突的跳，大覺不妙。

莫生腳步輕快的跑到他身邊拽住他衣服下擺，輕輕晃了晃，“哥哥不用擔心，我也是男孩子，我可以騎自行車載哥哥。”

秦渡：“……”

其他人：“……”yue。

秦渡艱難道：“……謝謝，不用了。”

對方不接戲讓莫生很尴尬，兇巴巴瞪他一眼，轉頭盯着搶摩托的男人和默認“被幫助”的女孩。

“生死有命，既然拿了我們的車，希望你們不會後悔。”莫生揚起笑，笑容裏是刀山火海的血腥；眼裏是最深切的嘲諷。

他在地獄裏見過數不清的惡鬼，每一個皆負罪孽血債。搶車的男人在被打入地獄的亡魂面前壓根排不上號。所以莫生不覺得憤怒，亦不覺厭惡，只有嘲諷。

他的表情太精彩，讓對面幾人被釘在原地，唯有秦渡因為角度問題看不見那令人頭皮發麻的眼神。秦渡按住他的肩膀。

噸噸噸輸出的莫生就像被按了暫停鍵，突然收斂表情，換成無辜天真的樣子問：“可以詳細說說那兩個人怎麽出事的嗎？還有老板大叔人呢？”

對面的人們頭次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內心直呼好家夥。

見沒人說話，心理素質最好的舒金以較平穩的旁觀者視角描述：“路上被喪屍圍堵，我們各自蹬自行車逃跑，老板騎的電三輪速度比人力車快，跟我們走散了。”

與其說是走散，不如說是老板獨自逃命了。

“他沒到這裏？”舒金反問。

莫生搖頭。

舒金已經無法直視莫·戲精·生的表情，無法判斷他有沒有說謊，便擡擡下巴有所指向的說：“逃命的時候那個中年男速度太慢被喪屍抓住，他就把……這個小姑娘帶倒。”

他口裏的小姑娘是指站在摩托車旁，縮在年輕男人身後的裙子染血的女新人。

“她腳被喪屍咬傷，然後另一個新人小姑娘去救她，結果跟中年男一起被喪屍拖住當場咬死。這姑娘拼了命踩上自行車跟我們一路逃上來。”

舒金用幾句話描述了兩名新人命喪喪屍之口的過程。秦渡敏銳的察覺這一過程裏有些或許被省略了的部分。比如從喪屍口裏幸存下來的女孩是否是借助另兩人被喪屍抓住引走大部分攻擊的機會逃脫，又比如其他人是否是靠兩個新人的血肉拖住喪屍群才擺脫危機。

那兩個新人，究竟是死在怪物攻擊下還是死在旁人的惡念裏？

秦渡審犯人般的目光在幸存的新人女孩身上掃了幾圈，落在她腳踝上已然範黑的齒痕和傷口裏溢出的紅中帶黑的血液上。

莫生當然也看見了她的傷口，禁不住笑道：“電影裏的人被喪屍咬過也會變成喪屍，她這樣……好像有點不妙哦。”

衆人面色一變。

範慧慧咬咬牙說：“如果能在變異前離開副本，回到玩家生活的聖城裏可以花十個點數治愈一切從副本內帶出來的傷病殘缺。而每個F級副本成功通關都能獲得100基礎積分。”

根據她的敘述措辭，秦渡推測不同等級副本的基礎通關積分不同，F級別是最低的。100積分作為基礎分，那麽在此之外必然能得到其他獎勵。

他低頭打開終端的任務表，指尖在第二條與喪屍有關的那個上點了點。

任務提示玩家躲避喪屍追殺。

他突然擡頭看着三個資深者問：“玩家反殺副本怪物是不是可以得到獎勵？”

他沒有使用“積分”一詞，因為他想起資深者們提到過道具也可以從副本裏獲得。

範慧慧沒有察覺暗藏在文字裏的小陷阱，點點頭。

莫生瞧瞧新人女孩蒼白的臉色和搶車男緊張心虛的表情，沒再茶言茶語刺激他們，指指背後的熔岩池說：“這就是天神池，老板大叔要我們看的景點。”

大家立刻被轉移注意，謹慎的靠近天神池。

岩漿裏咕嚕嚕冒出一個巨大的泡泡，像吹泡泡水一樣，泡泡臌脹到最大，“啪”的一下破了，大量有毒氣體井噴式上升。衆人吓了一跳，接着就見岩漿劇烈翻滾，腳下地面開始震顫。

即使沒有經驗，大家心裏仍不約而同冒出一個念頭：火山噴發。

“跑！”舒金扯開嗓子拔腿就跑：“快下山！！”

在游戲副本裏，每當遇到危險，衆人能夠只管自己各自逃命而不去害別人就算大慈大悲了。舒金反應快體質好，一馬當先跑到路邊扶起一輛自行車，蹬上踏板遠遠的滑行出去，再邁腿跨上座板死勁蹬車逃離。

其他人動作高度一致，紛紛逃向先前被他們随意扔在路邊的自行車，顧不得誰是誰的車，扶起就跑。莫生說載秦渡的話理所當然被兩人忽視，各自搶到一輛車逃跑。

秦渡能開摩托，自行車肯定不在話下。莫生在中學時代是學過騎車的，瞪着小踏板呼呼踩得飛快，追在秦渡身側沿着公路下山。

下山的路上不是太平無事，徘徊不散的喪屍群堵在馬路上，急惶惶逃亡的衆人就如自投羅網的昆蟲一頭撲進喪屍的蛛網裏。

“哥！怎麽辦！”莫生慌張的詢問身邊秦渡。

秦渡卻在危機之中單手握車把，摁亮終端低頭看了眼時間。“半小時。”

“啥半小時？！”莫生不解。

“從我們到天神池到它異動期間正好三十分鐘。”

這跟他們解決現在的危機有關聯嗎？

前邊舒金高聲喊：“新人副本不會給出必死的情況！都大膽點沖下去！”

作者有話說：

注：與新人相對的資深者是《無限X怖》裏用的名詞

大過年不想太晦氣，就先省略戰鬥畫面……下一章再寫

——

彈幕：

【哈哈哈哈哈哈茶藝大師上線】

【笑死，第一次見茶言茶語能這麽剛的】

【笑死，那男的根本就不是心疼妹子，是看中摩托車跑得快吧】

【我不信他真的會帶一個随時會變喪屍的女孩逃命，怕不是遇到危險第一個扔下她】

【天吶，不會真的火山爆發吧？】

【這是什麽地方有彈幕知道嗎？我看不像綜藝，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啊？】

【快報警啊！！！】

【問題是不知道主播他們在哪裏啊】

這時直播間播送一條通知：系統通知：該直播間內容皆為游戲內容，請直播間觀衆不必驚慌，不要在現實世界散播謠言制造恐慌，否則系統将追究違規者責任。

【啊，原來真的是游戲啊，做得好逼真，剛剛真吓死我了】

【所以說他們看到的喪屍也是演員嗎？吓死爹了，突然被一個醜喪屍怼臉，差點隔夜飯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