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三日的早上，經受三項刑罰，精神上受到極大折磨，但魂魄确實凝實幾倍、法力解封、修為精進的莫生半死不活被崔判領回十王殿。

“小墨啊，閻王大人都很看好你啊，這次你定要戴罪立功，這趟差要是沒辦好，怕是要連着舊賬加倍罰。”崔判語重心長拍着莫生肩說。

莫生虛弱的點頭稱是。

“好，好。”連說兩個好，崔判把他直接領到第一殿找到管理生死簿的陸判。

陸判将一只半米長的長方形木盒交給崔判，打量了下莫生，陸判說：“錄有百年生死簿信息的小輪回鏡獨一無二，天工司那邊還增設了點其他功能，比別的鬼差手上的小輪回鏡厲害得多，損毀不要緊，但切勿遺失。讓凡人得到恐生事端。”

莫生惶惶然，捧着盒子的手微微顫抖。

陸判還在說：“你們火林司的制服并一幹法寶本官順手一道領來了，都在盒裏。有驅魂鈴、拘魂棍、勾魂索，及一百只囚魂珑。你打開清點。”

莫生忙打開盒子，下方壓着兩套鬼差的黑白色調工服，小巧的銅鈴外觀的驅魂鈴，一臂長的短棍拘魂棍，黑色鐵鏈勾魂索，以及一只黑底白紋錦囊模樣的乾坤袋，拉開束口的白繩，莫生從中取出一枚象牙色的镂空雕花小球，它瞧着頗像陽間女性項鏈吊墜，小球只有拇指大小，內裏可裝囚厲鬼。

一百只囚魂珑能裝一百只厲鬼。是地獄押送危險度極高的要犯慣用法寶。千年以下道行的厲鬼皆難以逃出囚魂珑。

另有兩件物品，一件是長得跟流行款智能機差不多的手機，它就是陸判所說的小輪回鏡，是地府最近這些年研發出的新法寶，只有地獄獄卒追逃時才能領用。其主要功能是聯絡地府和通過人臉識別調取生死簿上對應人或鬼的信息。但只能調取提前錄入的信息。一般拿它當通緝令相冊用。

最後一件是作為鬼差最重要的東西，身份玉牒。

青白色巴掌大小的玉牌上雕刻數個篆書文字，一面刻“刑獄”，一面刻“墨生”。

擁有此物，莫生行走三千世界，不受世界排斥，甚至可得天道庇佑。

莫生遲疑說：“大人，我現在叫莫生，莫是草頭的莫，玉牒的字能不能……”

地府鬼神的身份玉牒皆俱神通，由天工司先刻畫玉牌，然後交由九殿平等王施法打上上地府的印記和禁制。在發放時每個玉牒僅可對應一鬼，其上禁制将在領取者魂魄中打上專屬烙印。

莫生的玉牒是他用了幾百年的舊牒，僅是更改玉上刻字的話，判官的身份和法力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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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說話的崔判伸手在玉上一抹，“墨生”二字就變為“莫生”。不過終究有些不放心的叮囑說：“名字一旦刻上玉牒，你以後就只能是鬼差莫生，不可朝秦暮楚，随意更改。”

“謝謝大人！”莫生抓起玉牒，開心的摸摸上面代表自己身份的“莫生”兩字，指尖亮起瑩白光芒，玉牌刷的消失在手中。

“囚魂珑夠用嗎？”不太了解囚魂珑的陸判問。

“通常來說，為防逃跑，一只囚魂珑裝一只厲鬼。如果是沒有修為的普通鬼魂一個囚魂珑最多能裝一百只。但不論夠不夠，以小墨的實力不能壓制更多鬼了。就這一百個吧。用完再回來領。”崔判說。

莫生合上蓋子向陸判道謝，在崔判開口放他離開前懸着心提出：“陸判大人，我……我想查一凡人的生死簿。”

陸判和崔判聞言皆感意外，對視一眼，陸判壓着眉問：“為什麽想查那人？”

“他是我在游戲裏認識的人，他一直幫我，可是我不小心……”莫生赧然垂眸，“坑了他一把，我想回報他。”

陸判不語，只低眉注視他。

無形的壓力落到身上，莫生頓了頓，如實說：“陽間似乎不知道游戲裏的消息，我想先去他家裏向他家人報平安，再去游戲裏找他還因果。”

崔判颔首，略帶贊許的說：“不錯，恩怨兩償是我們地府宗旨，你的想法是對的。老陸，能行個方便不？”

陸判瞥眼崔判，心知對方對莫生約莫是有幾分看重了，提拔的意思不言而喻。且從幾位閻王共同派下的任務來看，游戲的問題如果順利解決，莫生成功戴罪立功，未來必前途不可限量。

陸判點頭：“可以。姓名、籍貫、八字？”

莫生依次回答：“秦渡，秦國的秦，渡口的渡。京市人，今年二十八歲。”

陸判翻手，掌心突現一本藍皮書冊，封面有“生死簿”字樣。書冊兩指厚，不算太厚不算太薄，正是記錄有近三十年信息的其中一冊。陸判口唇微張，默念咒語，書頁自動翻動，簌簌聲響後停留在某一頁上。

“秦渡，家住京市福桂園。享年八十二，生于權貴之家，官運亨通，常有傷病然身體強健。妻……”陸判念到一半，只見本該是妻子與孩子相關的記述字跡如水暈染，墨色化開，模糊不可見。

陸判神情肅然，瞪大眼盯着生死簿上的字。

幾千年來他不是沒見過這樣的，想當年孫猴子大鬧地府，還把生死簿上猴類記錄全給畫了叉呢。

“就這些嗎？”莫生懵懵懂懂，只當生死簿的記錄就這些內容，想着秦渡有八十年陽壽，而且官運亨通身體好，聽着就是大富大貴的好命格，心裏開心。面上向陸判鄭重道謝。

“嗯。”陸判捧着生死簿的手一翻，生死簿消失，換做一支毛筆夾在指間。此筆就是聲名顯赫的判官筆，陸判執筆隔着木盒一點，打出顆墨珠灌入小輪回鏡中更改秦渡的資料，直接抹去了生死簿上模糊不清的後半段。“秦渡的記錄已調出，打開小輪回鏡可直接看到他家住址。”

崔判聽着也覺得這人命好，從袖中掏出一片細長的綠色葉片抛出，葉片漂浮到莫生身前。“這是佛門至寶一葉迦的葉脈所化分身，能打破世界壁壘令你跨越不同空間。”

莫生驚喜的擡手捧住一葉迦，十八年前他前往異界追緝逃鬼時也是用過它的，手指觸碰葉片的瞬間，一葉迦化作綠光沒入眉心，隐去痕跡。

有了此物，他不必擔心被困游戲中不得出。難怪判官說囚魂珑用完可回來再領。

該給的東西都給了，崔判笑着跟莫生擺擺手，放他離開。只有陸判望着無知的莫生眼神複雜。

那個叫秦渡的凡人命數已改，且模糊不定。連生死簿都不清不楚的未來會是怎樣的未來？

陸判扭頭對崔判感嘆一句：“我有不好的預感。”

不明所以的崔判：“啊？”

莫生離開十王殿，首先回到他在陰間的住處，一間老舊小竹屋裏，從屋中翻出他珍藏多年的寶貝和冥幣存折。然後飛奔到天地銀行地府分行，将冥幣兌換為陽間貨幣，共計一百萬RMB直接打入他在陽間父母的賬戶，一人五十萬。

來歷不明的財務轉賬可能會引起懷疑，私人賬戶單次轉賬五十萬元以上屬于大額交易，受銀行系統監控。

好在近年來地府飛速發展，地府分行在幾年前開通了新業務，可以從分行的對公賬戶直接向陽間銀行賬戶轉賬且不引起懷疑。他本來打算把冥幣換成RMB直接運到陽間存銀行呢，兌換的時候聽說有這項新業務，可給他省不小事了。

鬼也不得不說一句：科技改變生活。

穿着工服，揣一身法寶的莫生離開銀行，又火急火燎返回陽間，照着輪回鏡手機裏的地址直接沖到秦渡家小區。

秦渡家是軍。政世家，家住幹部大院，整個富桂園裏住的全是軍官家屬，小區大門的門衛持槍站崗，老遠看着都吓人。躲在陰影裏的莫生穿牆而過，飄進樓道站在秦渡家門外。他低頭整了整衣袖，摁響門鈴。

簡約大方的白色襯衣和長褲，外罩黑色長風衣，風衣背後有“火林”紋案，袖口繡白色地獄幽火紋，他的臉雖稚嫩但氣質淡然，看起來挺像個高貴小少爺。

秦渡的媽媽就是被這副模樣迷惑了，不自覺打開門，困惑的看着他問：“你……找誰？”

莫生揚起乖巧的笑容，“阿姨好，我是秦渡的朋友，是代他來報平安的。”

實力強大的鬼可以在普通人面前顯形，莫生便是這種鬼。秦渡媽媽聽他說完更加困惑，良好的教養和高級軍官家屬的警惕讓她糾結是否該迎人進門。不過莫生不在乎這點，從風衣口袋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玉葫蘆吊墜遞給她。

“這是秦哥的東西，落在我這裏了，等他回家請阿姨轉交。”莫生說。

秦媽媽踟蹰着接下東西，欲言又止盯着他。說實話，這番說辭她是不太信的，假如真是秦渡的朋友，為什麽不直接聯系秦渡交換東西呢？

“阿姨再見。”莫生禮貌的揮手告別，轉身走向電梯間。

望着他利落離開的背影，秦媽媽迷茫關上門，捏着手裏涼涼的小玉葫蘆，滿腹疑惑的拿出手機給秦渡爸爸打電話。

“喂，老秦，家裏來了個奇怪的小孩，說是給我們家老二報平安的。說完還給我一個玉葫蘆墜子，說是老二的東西要我幫忙轉交，然後人就走了，莫名其妙的。”

電話那頭的秦爸爸愣了愣，“報平安？”

秦爸爸從政，不知道游戲的事，跟秦渡直屬部門不是一系，亦不知道秦渡在執行什麽任務，和秦媽媽一樣迷惑不解，但沒太放在心上。随意道：“叫老大回來，查查墜子裏有沒有監聽器。別的的等老二回家再說。”

莫生只查了秦渡的生死簿，不知道秦渡爸爸從政不從軍，其實根本沒接觸游戲的消息，于是這個難得的向陽間政府傳遞消息的時機就此錯失。不過報平安本來就是他查生死簿的借口，來這一趟主要目的是将玉葫蘆送到秦渡手上。

在游戲裏害得秦渡綁定上低檔次的道具，莫生思來想去，最好的彌補辦法是還秦渡一件上檔次的法寶。可他在地府多年的積蓄全換了RMB打給父母，手上只有一對品質尚算不差的玉葫蘆吊墜。

玉是陰玉，是一百多年前從鬼市淘來的，玉中可以封存鬼的陰氣的法力，但不會對佩戴它的活人造成影響。多年來日積月累的灌注法力，葫蘆裏已經存下了他全盛時期近半的法力。兩只葫蘆加起來可頂一整只他，當初弄這玩意是給自己當做逆風翻盤底牌的。

如果秦渡随身佩戴葫蘆，其內法力可在秦渡受到鬼怪攻擊時自動保護他。秦渡只是普通凡人，無法催動葫蘆裏的陰氣和法力，只能做一個防禦性法寶。如此也不用擔心秦渡利用它做壞事。

莫生将其中一只葫蘆交到秦家人手上，請對方代為轉交，是為防他在游戲裏找不到秦渡。另一枚葫蘆他打算試着在游戲找到人再親手交給對方。

此時離72小時倒計時僅剩一小時。莫生下到黃泉路，借黃泉的捷徑在一小時內從陽間京市跑到他家所在城市，一陣風似的沖回他陽間的家裏，一頭紮進已經涼透的肉身裏。

閻王準他還陽查案，生死簿上勾他生，那他就仍舊能做活人。秦渡在生死簿上沒有死亡，表明秦渡是活着進入游戲的，再根據資深者的說辭，不難推斷玩家在進入游戲時狀态都是活着的。

鬼魂狀态的莫生能不能順利返回游戲沒人知道，但讓他還陽對閻王來說極其簡單。

10：20，72小時結束，莫生沒來得及睜眼就被一股冰冷、尖銳的力量拖進游戲世界。

【道具72小時現世兌換券時間耗盡，已返回游戲——個人家園。】

【檢測到玩家莫生超過三日未進副本，強制進入副本。玩家最高副本等級D級，已選定D級副本‘玫瑰莊園’，開始傳送，3、2、1——】

令人眩暈惡心的空間傳送之後，莫生暈乎乎睜開眼，怼臉就看見秦渡那張英俊至極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