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全力以赴 (1)

宋忠堂教授給蘇嬌楊分配下來的課題,正是适應當下國情及發展所需的發展經濟學。

發展經濟學最先萌芽與西方國家,主要研究內容為‘貧困落後的農業國家及發展中國家如何實現工業化、擺脫貧困、走向富裕’。

華國一直都扮演者自給自足的‘小農國家’角色,而偉人提出‘對內改革、對外開放’的號召之後,‘擺脫貧困、走向富裕’成為了全國上下的共同追求,‘工業化’亦成為了全國發展的主旋律。

發展經濟學便成為了指導國家經濟發展的重要理論。

經濟學與數學是分不開家的,尤其是‘發展經濟學’這種需要運用數學模型來結合實際推導未來發展走向的學科,更是與數學密不可分。

宋忠堂教授作為國內應用數學界的泰鬥人物,被國家委以重任,當仁不讓地扛起了發展經濟學的重擔。來到國防科大之後,宋忠堂教授組建的團隊中,有超過半數的人都在研究發展經濟學,這些人肩上扛着的,是引領國家走向繁榮與複興的希望。

而今天,宋忠堂教授實在忍不住了,決定向蘇嬌楊下手,将蘇嬌楊也推進發展經濟學的大火坑、大熔爐中來。

發展經濟學是火坑,是熔爐,同樣也是很多學者的涅槃重生之地。

如果能夠在發展經濟學中取得突破,那必然會做出諾貝爾獎級別的成果,甭管是名還是利,都會紛至沓來。

蘇嬌楊原本的打算是,自己只負責發展經濟學中與數學相關的命題,将所有同經濟學沾邊的命題都交給宋忠堂教授課題組的其他人來做,她的發展重心還是放在數學上。

可沒過多久,蘇嬌楊就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經濟學中提到了很多生僻的定義,将每個專業詞彙術語拆解開來,每個字蘇嬌楊都認識,可把那些字組合在一起,蘇嬌楊就看不懂了。

隔行如隔山。

其次,哪怕是脫胎于經濟學中的數學問題,都與經濟學存在千絲萬縷的關系,單單以數學思維去衡量那些問題,做出來的很多成果太過理想,缺乏了經濟學條件約束的數學結果,可信度實在太低,甚至有很多結果是與經濟學理論相悖的。

蘇嬌楊苦哈哈地拿起了經濟學的書。

為了學習審稿兩不誤,蘇嬌楊每天都會從數學系背走五本雜志,然後去圖書館看,等審稿結束後,剩下的時間都用來惡補經濟學領域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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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那專注水壺裏加了能量內膽,頭上還帶着綠油油的靈感發夾,蘇嬌楊都累得夠嗆,每天晚上往床上一躺,她整個人就被床給封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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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的另外一端,《數學紀年》編輯部已經被蘇嬌楊的高效率給吓到了。

他們從拉丁美洲以及歐洲找那些審稿人的時候,何曾有過這麽快的審稿速度?那些審稿人都如同是開着蝸牛車一般,慢吞吞的,一篇稿件審上兩三個月都是正常的事情。

可這才過了多久,蘇嬌楊就審核了這麽多文章……效率實在驚人。

《數學紀年》編輯部的人原先還擔心蘇嬌楊一味追求審稿速度而忽略了審稿質量,可當他們看了蘇嬌楊審核過的稿件之後,這些疑慮就徹底被打消了。

蘇嬌楊不僅審核了論文的學術內容,連一些圖件中存在的不規範的地方都給标注出來了,甚至是一些論文引用不當的地方,蘇嬌楊也沒有放過。

當然,被蘇嬌楊以紅色鋼筆最醒目标注的地方,都是錯誤運用多方法複合法蒙混證明之處。

哪裏有錯,錯在哪兒,該怎麽修改……蘇嬌楊都寫的清清楚楚。

換句話說,蘇嬌楊就如同是一個釘棺匠,将這些內容存在瑕疵的論文一篇一篇判處死刑。

《數學紀年》編輯部在新發行的期刊中特意開辟出一欄來,用以發布那些存在問題的文章,提醒全世界的數學家及時自查,若是有引用過這些文章中的論點,還請主動撤稿,以減少編輯部的工作量。

普林斯頓帕克學派發展了數十年,早已在學術界占領了大山頭,那種玄之又玄的複雜方法被很多二線學者推崇,但如今卻被證明,帕克學派所運用的方法存在明顯缺陷,由帕克學派證明的定理全部推翻,恢複到猜想、假象、猜測上。

數學界的這次更正,幾乎形成了十級地震,不知道有多少學者自查了自己的論文,亦不知道有多少課本開始重新編寫、多少已經畢業的博士、碩士被召回學位……蘇嬌楊的一篇論文,捅了整個數學界的馬蜂窩。

得虧蘇嬌楊在國內數學界混,國內學術界閉塞十年,鮮少有人知道多方法複合法,更別提會有人用這種方法做研究,不然蘇嬌楊怕是走到街上都會被人丢臭雞蛋和爛菜葉子。

更讓《數學紀年》編輯部感動的是,蘇嬌楊的審稿速度明明已經很快了,結果蘇嬌楊還寫信說她前段時間有別的事情在忙,無法全力審稿,之後的審稿速度會再快一些……華國人都這麽敬業的嗎?

《數學紀年》編輯部的人投桃報李,又特地封了兩百美金并一封感謝信,連帶着錄用那篇《霍達猜想的證明》論文的過稿信,一并給蘇嬌楊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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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臨近下班前會到數學系辦公室拿些雜志外,蘇嬌楊的絕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圖書館裏。

平時蘇嬌楊來數學系的時候,陳潤之老先生往往就下班了,蘇嬌楊草草拿了論文就走,幾乎不會在辦公室停留太久。

然而這天,蘇嬌楊還是如同往常一樣風風火火地沖到了數學系,拎出鑰匙來準備開門,卻發現門上根本沒落鎖。

她推門走了進去,見陳潤之老先生正翻看一沓材料,笑道:“陳教授,您還沒下班呢?”

陳潤之老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擡起頭來,伸手指了指蘇嬌楊桌子上的信封,道:“《數學紀年》編輯部給你寄信來了,你看看,我估摸着時間,你投過去的那篇與霍達猜想相關的論文,也應當審出結果來了,你看看有沒有過稿?”

蘇嬌楊點頭,坐在座位上,拆開信,入目就是一沓紅紅綠綠的美金,立馬樂得眉眼彎彎,“诶,怎麽還給我寄錢了?”

陳潤之老先生:“……”沒眼看啊沒眼看!

那麽厚的材料,不說先看看材料裏面寫了什麽內容,一眼就瞅到了錢,這小姑娘是掉進錢眼裏了嗎?

蘇嬌楊把那一沓美金收到包裏,這才開始看信。

她對自己做出來的學術成果相當自信,所以看到過稿信時,她心中并沒有太多的激動,只是報之以淡淡一笑,還不入看到那封《數學紀年》編輯部寄來的感謝信讓她高興。

陳潤之老先生見蘇嬌楊臉上丁點兒‘狂喜’都沒有表現出來,心下一沉,“怎麽了?是你的論文出問題了嗎?”

蘇嬌楊搖頭,“沒有,已經被錄用了。國際數學家聯盟也去認證了我的成果,說是論證無誤,還讓我在聖誕節的時候去一趟華盛頓,去領個國際數學家聯盟的獎。”

陳潤之老先生眼睛立馬就亮了,“既然稿件錄用了,那你怎麽臉上丁點兒高興都沒有?真是吓死老頭子了!”

蘇嬌楊撇嘴,“這個結果早就預料到了,有啥好高興的?”

陳潤之老先生語塞,如果不是怕把蘇嬌楊那個靈光的腦袋給打傻,他絕對會用自己手邊的搪瓷缸子好好敲打敲打蘇嬌楊。

蘇嬌楊又問陳潤之老先生,“陳教授,聖誕節是哪一天來着?我在鄉下待了十年,把這些洋節都給忘了。”

陳潤之老先生擰着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才不确定地說,“約莫是在十二月底,我記得好像是十二月二十五來着。”

蘇嬌楊站起來,将那封信塞進抽屜裏,邊從書櫃裏翻雜志邊道:“那時候我哪有空啊,我那些學弟學妹都等着要成績呢!我一會兒寫封信,把這件事給回絕了。就說我有事,沒辦法趕過去,很遺憾,請國際數學聯盟把該給我的獎杯和獎金寄過來就成。”

陳潤之老先生:“……”

不去領獎,還讓人家把獎杯和獎金寄過來……他相信蘇嬌楊真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國防科大好不容易出了這麽一個有望走向國際數學界的苗子,陳潤之老先生有些擔心蘇嬌楊,萬一蘇嬌楊把國際數學家聯盟給惹毛,到時候被國際數學家聯盟的人給排斥了,那可怎麽辦?

不過這話還不能明着同蘇嬌楊說,不然有些傷人心。

陳潤之老先生糾結了一會兒,擡頭想勸勸蘇嬌楊,結果就見蘇嬌楊已經挑選好雜志,開始動筆在那兒寫信了。

陳潤之老先生趕緊按住蘇嬌楊的筆,把蘇嬌楊寫了三行的回信奪過去,道:“嬌楊同學啊,這樣不太好。宋教授那邊不是從清大挖了兩個人過來嗎?讓他們倆接你的班,你去國際數學家聯盟走一趟。據我所知,國際數學家聯盟邀請華籍學者去領獎,這在建國後還是頭一次,你必須走出去,代表我們華國科學界的所有人去展現我們的風采與精神面貌,明白不?”

“另外,你說你想搞應數,國防科大地礦系那邊剛好委托給咱一個項目,是關于油氣田開采的。油氣田開采事關國家能源戰略的布局,需要出一個應數好的人來幫忙計算什麽儲備資源量、可采資源量……地礦系的老孫給我講了一堆,我一個沒聽懂,現在也懶得學了,你去配合地礦系推進一下工作吧。”

蘇嬌楊:“???”

“陳教授,我最近正忙着發展經濟學的事兒呢,宋教授催得挺急的。”

陳潤之老先生擺手,“地礦系的事情比較急,你先去幫他們把問題給解決了,然後再回來搞什麽經濟學研究。你說你數學天賦這麽好,怎麽就跑去搞應用數學了?年紀這麽小,就解決了兩個大猜想,往後的作為指不定會有多麽高,你說你……這不是浪費天賦嗎?”

一聽陳潤之老先生又想忽悠她去做純理論數學研究,蘇嬌楊立馬就點頭答應了支援地礦系的事兒,她将期刊收進書包裏,麻利地準備離開。

陳潤之老先生又叫住了她,“嬌楊同學,入職材料我給你準備好了,你明天上午拿着跑一趟學位辦,讓他們給你開畢業證明,然後下午拿着畢業證明去人事處,辦理入職手續,直接入職國防科大吧!辦公室的事兒暫時先不折騰,咱數學系的辦公大樓還沒有蓋好,也沒有空餘的地方,等蓋好之後給你騰一間寬敞的。”

“另外,附屬出版社那邊說你的那些書已經掙了很多的稿費,你一次都沒有去拿過,趕在這學期結束前記得把錢都拿走,不然附屬出版社那邊的人做賬也不方便。”

此刻的蘇嬌楊腦子完全是空白的。

陳潤之老先生說了個啥?

讓她去學位辦拿學位,準備畢業?

還讓她去人事處準備入職數學系?

她這大學才念了一年不到啊!雖說這一年裏做出來的事情挺多,可也不能這麽輕松就大學畢業吧!

蘇嬌楊腦子轉了幾圈,問陳潤之老先生,“陳教授,當時國防科大承諾給我的,說是我大學念書期間能享受那麽多的待遇,結果我這三年半的大學才念了一年,你們就讓我畢業了,是不是當初承諾給我的那些福利也都沒了?”

陳潤之老先生氣得七竅生煙,“這是你該關心的問題嗎?你覺得這是問題嗎?”

蘇嬌楊想想,除了這個問題之外,她還真沒什麽別的問題了。

陳潤之老先生痛心疾首地說,“只要你答應留校,這些事兒都不是事兒!你怎麽除了搞學術的時候能夠精明點之外,做其他事兒都迷迷糊糊的?”

“學校給你的待遇再好,那也是學生待遇,距離老師的待遇還是略微差一些的,你直接留校任教之後,明年學校給年輕老師分房子,你自個兒就能單獨分一套!至于那些水費電費,能花多少錢?有學校的補貼在,一個零頭就夠你交水電費了!”

蘇嬌楊又問,“那借書卡呢?之前我的借書卡是擴容過的,要是留校成教師之後,借書卡的容量會不會減少?”

陳潤之老先生氣到無奈,“借書卡是死的,人是活的。一般人借書,一學期都看不了十冊,而且人家都是看完舊的,還了之後再借新的,怎麽你就恨不得一下子把圖書館給搬空呢?教師卡的借書量是五十,比你原來多十本,如果你覺得還不夠用,我把我的卡也借給你用,成不?”

蘇嬌楊這下真沒什麽問題了,從陳潤之老先生手裏接過材料來,點頭應道:“那我明天先去把畢業和入職的事情給辦了,如果有空餘時間的話,明天就去地礦系跑一趟,争取早點把地礦系的事情做完,不然怕宋忠堂教授急。”

陳潤之老先生親眼目睹蘇嬌楊就好比是腳下蹬了風火輪一樣飛快地走出數學系,笑罵道:“走那麽快幹什麽?就好像辦公室裏有狼攆你一樣。”

說完之後,陳潤之老先生的臉色突然一黑,手指反指着自己,半天沒說出話來。

辦公室裏原先就他和蘇嬌楊在,說蘇嬌楊背後有狼攆,那可不就是把他自己也給罵進去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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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潤之老先生覺得自個兒這麽輕而易舉地就把蘇嬌楊綁上了國防科大的船,心裏滿是慶幸,然而蘇嬌楊卻半點自得都沒有。

國防科大為她提供了一個十分寬松的學習與搞研究的環境,數學系的氛圍也很好,很适合她的職業規劃,而且她來國防科大一年,親眼看着國防科大圖書館裏的藏書越來越多,新修的建築也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學生質量也芝麻開花節節高……她很期待國防科大的未來。

當然,還有一個最最最重要的原因,蘇嬌楊已經從一個不怎麽喜歡吃辣的北方人變成了無辣不歡的辣妹子。

原先她去國防科大校門外那條小食街上買麻辣煮時,總是同老板說,“老板,一份麻辣煮,不要麻也不要辣,您給我再湯裏煮煮就好!”

現在蘇嬌楊去買麻辣煮,已經變了說法,“老板,來份麻辣煮,麻椒和辣椒都多放點,不然吃着不夠勁兒!”

離開國防科大,蘇嬌楊擔心自個兒吃不到這麽美味且便宜的麻辣煮。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蘇嬌楊也沒有收到過其他高校遞來的橄榄枝,哪怕她曾經考慮過回津大去,好守在蘇爸爸和蘇媽媽身邊,可是人家津大看不上她,她能怎麽辦?

如今國防科大願意賞識她,她自然是十分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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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大:我不是!我沒有!我特別賞識你!我已經找人去挖你了!但你們系主任把我派過去挖人的人都給留下了!你把自個兒賠給我們津大數學系,我們就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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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蘇嬌楊起了個大早,逮着學位辦的人剛上班,她就堵上門去辦理手續了。

國防科大連續兩年招生,只招到蘇嬌楊這麽一個省級狀元,學位辦的人哪怕沒見過蘇嬌楊,一聽蘇嬌楊自報家門,立馬就想起蘇嬌楊是何許人也了。

陳潤之老先生在給蘇嬌楊的材料中,早就準備好了數學系出具的畢業證明材料,學位辦的人一一核實無誤後,痛痛快快地給蘇嬌楊開具了畢業證明與學位證明,大紅色的公章往證明材料上一蓋,還附帶着送了蘇嬌楊一句話,“恭喜畢業!”

蘇嬌楊連連道謝,帶了畢業證明與學位證明要走,那學位辦的老師又問了她一句,“蘇同學,你畢業之後,已經找到工作了嗎?是哪家政府機關單位,還是去哪家高校?”

蘇嬌楊答道:“就在國防科大,陳主任讓我留校任教了,我現在來辦理了畢業手續,一會兒直接去人事處辦理入職手續去。”

那學位辦的老師呆了一下,“你要留在國防科大?那感情好。我們這些人雖然是搞行政的,但畢竟和高等教育沾着邊,聽說你已經是國際頂級刊物的審稿人了,還是國內頭一個,你願意留校最好,好好建設國防科大。之前聽說有一茬又一茬的高校來挖你,結果都被你們系主任給攔下來了,那些人也是有意思,不知道你們系主任給灌了什麽**湯,居然回去辭了原來的工作,直接跑來國防科大任職。就那個月,你們數學系就來了三十多個年輕老師,教職工人數突破了四百,一躍成為咱們學校教職工人數最多的系大系。”

蘇嬌楊:“???”

有人來挖過她?

她怎麽丁點兒風聲都沒有聽到!

天地良心,在聽學位辦的老師這麽說之前,蘇嬌楊還覺得自己無人問津呢!

那些來挖她的人都被陳潤之老先生給擋下來了,陳潤之老先生還實行了‘反挖牆腳戰略’,把那些來國防科大挖她的人都給忽悠到了國防科大……這都是什麽騷氣沖天的操作!

蘇嬌楊被陳潤之老先生的騷操作驚得厲害,一路恍恍惚惚地到了人事處。

極有可能是陳潤之老先生同人事處打過招呼了,人事處的人拿到蘇嬌楊的材料之後,問都沒問,飛快地給蘇嬌楊辦理了入職手續,将蘇嬌楊的個人檔案往檔案櫃裏一鎖,道;“蘇老師,入職手續已經辦妥了,恭喜加入國防科大教職工大家庭!”

“原先你在數學系做助教的時候,財務那邊就給你開了單獨的工資賬戶,之後工資賬戶不變,這個月已經過半,所以工資按月工資的半數發,下個月就是整月發了,每月十號,你記得到財務領工資。還有就是學校給的教師補助,那些得明天開學的時候統一辦,不過同你現在的條件差不了多少,你就先将就着住,等分房的時候,我們這邊給你選一個向陽的好房間!”

蘇嬌楊迷迷糊糊地點頭,将人事處給她的材料都收好,然後便恍恍惚惚地騎車往圖書館去了。

她需要審一會兒論文來提提神。

在圖書館裏審了一本期刊,蘇嬌楊瞅着快到飯點兒,去食堂吃了個飯,又回去睡了個午覺,這才把腦子裏的思路給捋清楚。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很普通,雖然做出一點點成果來,但都是靠自己的汗水與勤奮換來的,縱然有系統的幫助,可系統也只能讓她更專注,讓她學會的知識變得更靈活,而沒有說直接往她腦海中灌輸新知識作弊……她從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麽一天,自己變成了很多所高校的争相招攬的‘香饽饽’。

蘇嬌楊心裏其實挺開心的。

至于陳潤之老先生替她擋了那些人這件事,蘇嬌楊壓根沒放在心上。

陳潤之老先生就這性格,當初她剛來報道的時候,陳潤之老先生就嘚瑟地差點把物理系和化學系的兩位老教授給氣死,後來化學系的系主任挖她去化學系做助教,陳潤之老先生險些去刨了人家的祖墳。

現在別的高校過來挖人,陳潤之老先生沒有堵上人家大學的門去罵人,這已經十分克制了。

想想那些高校,想挖的人沒有挖到,卻被陳潤之老先生給反挖了牆角,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蘇嬌楊有些心疼那些高校,還有些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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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蘇嬌楊就尋摸到了地礦系。

地礦系同數學系、化學系這種純粹的理科院系不同,地礦系忒接地氣了,明明是個四層小樓,裏面的裝修卻還不如數學系的大平層。

從地礦系的大門進去,門口就擺了兩排奇奇怪怪的石頭,有黑的有紅的,還有灰的白的,有些石頭看着粗糙,有些石頭看着光滑,最後兩邊的石頭黑漆漆的,看着像是冬天燒的煤炭。

蘇嬌楊見煤塊石頭旁邊的牆上都貼着标簽,便湊過頭去看。

“石英砂岩:産出于須家河組,風化面呈灰色,新鮮面呈灰白色,砂狀結構,塊狀構造。主要礦物成分為石英。石英:灰白-無色透明,粒狀,粒徑為0.1-0.25mm,占總體含量的97%左右。膠結物主要為矽質,碎屑礦物間為基地(空隙)式膠結。”

蘇嬌楊看了好一會兒,嘴裏憋出四個字來——“啥玩意兒?”

真是隔行如隔山啊,這麽醜不拉幾的一塊石頭,蘇嬌楊沒想到地礦系的人居然研究得這麽細致。

莫非這醜不拉幾的石頭還是一種礦?

蘇嬌楊又看了幾塊石頭,見到了些‘灰岩’、‘角礫岩’、‘片麻岩’之類的石頭,還有幾塊化石……除了最後面那兩塊煤之外,其餘的石頭蘇嬌楊一塊都不認識,她臉上明晃晃地挂了四個字——不明覺厲。

雖然不知道地礦系的人是怎麽研究這些石頭的,但能夠從這巴掌大的石頭上看出這麽多東西來,那就真的很牛逼了!

反正她是啥都看不出來。

地礦系的門衛見蘇嬌楊‘鬼鬼祟祟’地在地礦系大廳裏轉悠,疑惑地走了出來,問,“你是哪裏來的?跑地礦系來找誰?”

地礦系的大廳空蕩蕩的,自打蘇嬌楊進來之後,一直都沒人出現,乍一下冒出一個這麽雄渾的聲音來,吓得蘇嬌楊還以為化石張嘴說話了。

驚魂不定地轉過身,見來人穿着門衛服,蘇嬌楊趕緊道:“我是數學系的學……老師,我們系主任說地礦系有些問題需要數學系來配合,讓我來地礦系找孫主任。能麻煩問您一下,孫主任的辦公室在哪兒嗎?”

蘇嬌楊身側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黑瘦黑瘦的老頭兒從門裏探出個頭來,‘咦’了一聲,同蘇嬌楊道:“老陳把你給派過來了,還真是舍得,你進來吧,我先帶你熟悉熟悉資料,然後再把活兒轉交給你。”

之前蘇嬌楊報道的時候,地礦系的孫主任是見過蘇嬌楊的,當時他還看了一場好戲,若不是地礦系不招女生,他都想親自下場争一争這個人才。

孫主任同蘇嬌楊說,“仰仗你才能解決的活兒有些多,我們地礦系不差錢,也不會讓你白做。你安心在地礦系這邊解決問題,我們地礦系給你單獨做補助,一天一百八,這個補助價格是地礦系的人去十萬大山跑無人區才能拿到的補助,不過因為這些活兒數學功底差的人根本解決不了,所以你拿這錢也應當。”

“小蘇同志,既然來了,你就好好做,石油工業部那邊催着要打鑽井,最遲明年二月份,我們必須拿出個具體的章程來,用我們純地質的理論做出來的判定效果不太理想,我們打算嘗試着用你們那些高端的數學方法來試試。所以從現在到明年二月中,你可能都需要待在地礦系這邊。”

蘇嬌楊愣住,“什麽?陳主任和我說的是,過來幫幾天忙就可以啊!”

孫主任也愣住了,“啥?老陳同我說的是,派一個數學系的得力幹将給我,幫我把整個項目都跟下來。我們這項目這麽大,從地質選區到地質分析到鑽進工藝再到抽采石油,幾天就能忙完?”

別看孫主任年紀不小了,但許是常年出野外的原因,孫主任的身手矯健得很,爬上爬下忙活一通,摞在蘇嬌楊面前的資料就有了一大摞。

“小蘇同志啊,這些都是我們研究那個地質區塊的基礎資料,你先熟悉熟悉,然後去我們系的資料室查一查書,裏面有詳細講地層的東西,還有将油藏儲集層的,儲量計算的……各種各樣的書都有,你在熟悉這些資料的過程中,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就去查書。”

蘇嬌楊一臉懵逼,“孫主任,我不是來幫忙做一下儲量計算嗎?您把參數給我,公式給我,我給你們算就好了啊……怎麽還讓我學上地質了?我一個學數學的,學啥地質呀!”

孫主任強詞奪理,“你是來做數學和地質交叉研究的,如果說要給這個方向命名的話,叫數學地質!你們搞數學的人不是常說麽?宇宙的本質是數學,時空的本質也是數學。現在咱腳底下有這麽棒的一個例子等你去研究,你怎麽就不願意了呢?”

“先別扯宇宙的本質是數學,時空的本質是數學了,你先把地球的本質給搞清楚,看地球的本質是不是數學。多麽好的一個樣本啊……我們地礦系有着豐富的地質資料,石油工業部那邊也可以提供很多資料,你先熟悉一下地質的基本理論,然後把我們面臨的這個難題解決掉。”

蘇嬌楊:“可是……”

孫主任強行打斷,“你哪來那麽多可是?我把這個‘可是’替你說了,要是我們數學功底好,我們肯定不會給你添麻煩,問題是我們搞地質的人中,沒一個數學好的,擺在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讓學地質的學數學,一條是讓學數學的學地質,比起數學來,地質再簡單不過了,你看看就能明白。”

“把我們這些地質工作者難禿頭的公式,放在你們眼裏都是小兒科,你稍微動一動腦子,将前人的公式改進一下,就是重大突破!”

“小蘇啊,你知道為了解決這個富油地塊的問題,中央財政投入了多少錢進去把?投入了一千多萬,目的是要從這富油地塊中抽出商業價值超過八十億的石油來。可這個富油地塊的地質條件複雜得很,要是我們的地質工作做不好,別說是抽八十億的石油,八百萬的石油都不一定能夠抽出來啊!”

“一個國家的石油儲備,關乎國計民生,多麽重要的事情,現在地質研究這塊落到了我們國防科大地礦系,京城地質大、石油大和礦業大那些高校都快眼饞死了,可他們之前在這富油地塊上做的研究都失敗了,石油工業部讓咱來繼續研究。如果咱也研究失敗的話,右面還有個西南石油在虎視眈眈呢,他們随時準備頂上來,把咱給取而代之!”

“地礦系也算是國防科大的招牌院系了,要是地礦系沒了臉,那就是落了國防科大的臉啊!”

蘇嬌楊一臉冷漠,內心古井無波,十分淡定地看着孫主任的表演。等孫主任說完之後,她及時問了一句,“孫主任,我還有課題做了一半沒做完呢,審稿工作也在進行中,不可能單獨劃分出三個月來專門學地質的,數學系的人才很多,要不我給您推薦幾個,給您換個人來?”

孫主任臉色一僵,道:“行,換一個能在國際頂刊發表論文的人來,甭管是人是鬼,我都行!”

他說這話,自然是十分篤定的,別看數學系的人多,可在國際頂刊上發表文章的,只有蘇嬌楊一個,甚至說,放眼全國,在科學界剛剛複興的時候就将文章發表在國際頂刊上的,蘇嬌楊也屬于鳳毛麟角之流。

蘇嬌楊:“……您不能用發表論文的成果來評判一個人的學術高低,數學水平和發表論文的數量是沒有關系的。”

孫主任臉一扭,“連篇國際頂刊都沒發出來,好意思說自己數學水平高?”

蘇嬌楊:“……”她竟然無話可說。

孫主任也軟下語氣來,“小蘇啊,事有輕重緩急,石油工業部的這個項目是關乎國計民生的,如果在這個富油地塊上的石油開采能夠取得突破,那我們國家的實力都能雄厚不少!”

“我們國家這個橫卧在東方的巨龍能否騰飛,靠的就是工業發展這把火,而石油則是工業發展的命脈!要是沒有充足的能源供應,我們拿什麽發展?我們靠什麽發展?”

蘇嬌楊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這樣宣傳,當初國家號召知識分子上山下鄉建設農村的時候,也是這麽宣傳的,把她給吹得熱血澎湃,家裏人死命攔都沒攔住。

這種熱血澎湃的感覺已經許多年沒出現了,沒想到今天居然被孫主任給再次吹了出來……蘇嬌楊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與根根豎起來的汗毛,咬牙道:“您別說了,我答應了就是。”

“不過我對你們地礦系不熟,還是麻煩孫主任找人把地礦系這邊的各種教材系統地尋一套過來,還有就是你們需要解決的問題,也得找人表述清楚,以及計算儲量過程中需要的全部支撐材料,也都得準備好。”

“最重要的,我會全力以赴,但不能保證一定會做出成果來。”

孫主任臉上多雲轉晴,“好嘞,沒問題,就這間屋子吧,原先是騰出來給我們系的學生做礦物岩石标本鑒定的,不過這門課程暫時還沒開,就給你用了。你需要的資料,我一會兒就讓人給你送過來,如果你覺得缺什麽東西,也可以同我說,我一般都在能源地質研究室這邊。”

蘇嬌楊目送孫主任哼着歌樂颠颠地走了,她總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圈套中。

在等孫主任讓人把資料送過來的空檔裏,蘇嬌楊從包裏拿出一本《數學紀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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