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陳清讓從緊閉的卧房門口路過，裏面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也不知道這個老婆子在做什麽，這一天她都是吃完就進屋，半點多餘的話都不和他說。
雖說這樣的日子曾經是心之所向，但卻又總覺得少了什麽。
他搖搖頭回了屋，鋪開紙張練書法，雖說年輕了回去身子輕便了許多，卻更不能随意出門了，萬一撞見曾經的老友實在解釋不清，如果這麽一直下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叮咚！叮咚！
外面響起門鈴聲，陳清讓一愣将毛筆放下，誰來了？莫不是老友來訪吧？
他正要出去開門就聽見隔壁的卧房傳來一陣輕快地腳步聲，很快跑去開門了，繼而他聽到她愉悅道：“你來了啊！”
而後他就聽到一個低沉的男聲回道：“嗯，真是對不起，本來該我姐姐過來的。”
趙婷茹無所謂道：“沒關系，其實男孩女孩都是沒事的，你一路過來也辛苦了，先過來喝口水。”
陳清讓不禁加快腳步出了屋子，廳中正站着一個莫約二十歲左右的男孩，留着清爽的短發背着書包，一副學生的打扮，許是經常運動和他一般的身高卻顯得比他壯實一些，聽到他出屋的聲音轉過頭來，臉上幹幹淨淨倒是很白淨。
“你好，我叫陸澤。”男孩禮貌的和他打招呼。
趙婷茹正端水過來，瞧見陳清讓淡淡的瞟了一眼沒搭理他也沒介紹他，熱情地拉着陸澤坐下：“來，先坐下喝口水歇歇吧。”而後又拿了些零食過來。
往常外孫和孫子會經常過來，零食都是常備的，這孩子和她外孫差不多大，自是用對待外孫的态度來對待他了。
陸澤卻有些不自在，畢竟在他眼裏對方是比他小四歲的小女孩，他喝了口水，客氣道：“謝謝你，我不吃零食，真的非常抱歉，我和我姐姐都很需要這次的機會，所以冒然由我來替她代講，今天的學時是三個小時，第一次是試講，如果你覺得我講的還不錯就可以讓你的阿姨和我簽合同。”
趙婷茹在他身旁坐下，擺手道：“沒關系，主要是學知識，男的女的哪裏有這麽重要，你和你姐姐每年的學費都要自己交嗎？真是不容易啊。”
剛才聯系的時候，趙婷茹聽陸澤說，他和他姐姐相依為命，學費和生活費都是靠獎學金和兼職，現在是臨近期末的時候，大多數學生都在複習，要不是真的家境窘迫怎麽會出來當家教，實在是不容易。
要知道她外孫上大學以後，女兒女婿，她和老伴還有外孫的爺爺奶奶，都是時不時就給他彙錢的，生怕他在外面苦着。
她坐的那麽近陸澤有些不自在，對面還有個不知道是什麽人的男孩盯着他，陸澤總覺得有點怪異。
陳清讓的眉心不自覺的皺了起來，本來眼前這個男孩子和他外孫一邊大沒有什麽，只是和年輕了的趙婷茹坐在一起，總讓覺得有些不順眼。
大概是察覺到了陳清讓的不悅，陸澤向旁邊坐了坐，拘謹道：“是啊，算不上不容易，成年了本來也該自食其力。”
趙婷茹聽了以後對他更為贊賞了，平日裏和老閨蜜聊天，她們的孫子哪個不是嬌生慣養的，比女孩子還嬌氣，這孩子就不一樣，自力更生，學習成績還好，真是難得。
她不禁多關心幾句：“平時學習很緊張吧？臨近期末了你每天來做家教有時間複習嗎？”
陸澤忙搖頭：“沒事的，我平時上課都有認真在聽，出來做家教也不會影響到我的成績，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陸澤其實是第一次做家教，他不太會和比他年紀小的人相處，他來的時候想過很多可能，一般請家教的都是家裏有錢的人，小孩一般都嬌生慣養不好相處，眼前這個少女倒是超出預料的親切，只是有點親切過了吧？他怎麽都感覺像是長輩再和他問話……
趙婷茹聞言拍了下大腿站起來：“瞧我，都聊忘了，行，你和我進屋吧，我的書都在屋裏，請你來主要是學化學和物理，我閨……我阿姨和你說了吧？”
陸澤跟着站起來：“說了，我準備了一張摸底的卷子，你先答一下，我看下你現在的水平再幫你制定學習計劃。”
看來這孩子來之前沒少準備啊，趙婷茹贊賞點頭領着他進屋，陳清讓此時卻攔住了他們，那可是他們的卧房，怎麽能讓外人随便進？
“去書房吧，我先過去收拾收拾。”說完陳清讓先一步走向書房。
趙婷茹一聽狐疑的看向他的背影，這老頭子居然肯把書房讓出來了？卧室的桌子是梳妝臺确實不好學，這個老頭既然肯把書房讓出來，不去白不去！
“那就去書房吧。”
陸澤點點頭，拎着書包跟上，那個男孩應該是她哥哥什麽的吧？要是單獨和女孩相處，他确實會緊張呢，還好有她哥哥在，許是她阿姨特意吩咐來吧，一般家長很少會給孩子請異性家教，這次也算他運氣好。
陸澤跟進了書房，見到裏面的擺設愣了，這些古樸的家具和書畫，還有一些筆墨紙硯和一些老舊的書，怎麽這麽像老人家的書房？
趙婷茹瞧見他的神情，解釋道：“我們是和爺爺奶奶住的，這是爺爺的東西。”
陸澤這才了然點頭：“這樣啊。”
陳清讓收拾好了書桌，自己拿了本書坐到屋裏的藤椅上，顯然是不打算出去了。
趙婷茹也不搭理他，回屋拿了自己的書招呼陸澤坐下：“好了，開始吧。”
陸澤取出卷子給她：“你先把卷子答了吧，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這半個小時的時間不算在教學時間內。”
趙婷茹接過卷子，上面的題不多，但是她看到那些符號頭就大了，她小時候确實沒怎麽讀過書，但是兒子女兒外孫孫子讀書的時候，她都是一起讀的，語數外她真的沒那麽怕，學了很多遍了，最近想出國去玩還好好背了單詞呢，只是這物理和化學真的太難學了，學多少次都是一知半解的狀态。
書後的陳清讓擡頭瞄了眼老伴，見她一臉的苦大仇深，暗暗勾了下唇角，被難到了吧？學習哪有這麽容易？還不讓他教，那就在小輩面前出糗吧。
陸澤看出了她的情緒，柔聲安慰道：“沒關系，不會寫的就略過去，這不是考試，我只是看看你的基礎，好制定學習計劃，掌握了學習的方法很快你就會做了。”
老師和顏悅色，趙婷茹也沒那麽緊張了，拿了筆開始認真做題，她學都沒學過不會做很正常嘛！不丢人！
陸澤在一旁看着她做，要觀察她的做題方法，好一會兒糾正她，她停筆的時候，陸澤難免看向她的臉，趙婷茹的長相屬于可愛的那一種，大大的眼睛，稍稍有些嬰兒肥的臉頰，當她遇到難題的時候會癟嘴，她一癟嘴，頰邊就會有個可愛的小窩露出來，完全是那種萌萌的小蘿莉。
陳清讓擡頭瞧見陸澤正直勾勾的看着他老伴，好似這才意識到，在別人的眼裏，他老伴可不是他熟悉的那個老婆子，而是正值青春年少的小女孩，他眉心一蹙，不禁輕咳一聲。
陸澤聽見咳嗽聲忙收了視線，繼續看着趙婷茹做題，真是的，他怎麽能盯着人家女孩子看呢？
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大部分題趙婷茹還是做了出來，不至于讓這篇卷子看起來太難看。
陸澤接過卷子很快就将裏面的錯誤标了出來，錯誤的比例大概是一半，化學和物理都是中等偏下的水平。
他沒有打擊她的自信，而是鼓勵道：“還可以，如果接下來兩個月你認真做題的話還能補上去，我先給你講下卷子上的錯題吧。”
陳清讓聞聲有些意外，不禁站起身走到他們身旁，看了眼那張卷子，這個老婆子真的答對了不少題，這實在讓他太意外了，她什麽時候學了這些？他怎麽完全不知道？
趙婷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滿是叉叉的卷子，忙捂住卷子有些惱怒道：“你能不能別在這裏打擾我們了？剛才我寫題你就總在那裏翻書，我都沒辦法集中精神了！”
陳清讓看向橫眉豎目的老伴，竟真的覺得她陌生了，到底她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陳清讓抿了下唇，沒說話，但也沒走，只是重新走到藤椅坐下，也不在看書了，就那麽幹坐着。
人家老實坐着，趙婷茹自然不能再趕他走了，回過身和陸澤道：“我們繼續吧。”
旁邊的陸澤一直默默看着，這對兄妹的關系不太好嗎？
陸澤也沒多話，正式開始給她講題。
陸澤算是學校學霸級的人物，因為他經常要空出時間兼職或者寫稿子，對自身學習效率要求非常高，久而久之總結了一套學習方法，讓學習有效率又不會感覺到疲憊。
趙婷茹之前一直在磨練自學的能力，但是成效一直不太好，現在有人指導，而且講的又不枯燥乏味，很多以前搞不懂的問題都弄明白了，自信心都上升了一些。
“老師，你講的真好啊，你這麽一講我都明白了！”
趙婷茹對待孩子向來是以誇獎為主，何況陸澤教的确實不錯，更是直言誇贊他了。
陸澤對上少女亮晶晶的眸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沒什麽，你不用叫我老師，叫我哥哥就行了，我也就比你大四歲。”
哥哥？這個趙婷茹就有點不能接受了，這孩子和她外孫一般大，怎麽能叫他哥哥？
趙婷茹岔開話題道：“對了，我昨天自己做題的時候有幾道不會，你能給我講講嗎？”
陸澤自然是點頭：“當然可以，拿來看看吧。”
後面的陳清讓瞧着挨在一起坐的兩人，眉頭蹙了起來。
瞧這老婆子一臉崇拜的樣子，這題他講一樣不差，這小子講的确實還可以，但比起他可是差得遠呢，這老婆子果然是沒見過世面。
咕咕咕。
這時，一陣肚子叫的聲音從安靜的房中響起，陸澤臉一紅，捂住肚子：“不好意思，我放學就來了，還沒吃晚飯。”
趙婷茹聞言誇張的瞪大眼睛：“這麽晚了你居然沒吃飯？餓肚子小心把胃口餓壞了！先別學了，來，我給你下碗面吃！”說着站了起來。
陸澤哪能麻煩她：“沒事，一會兒就講完了，我回去買點吃也一樣。”
想當年，陳清讓就是忙于工作不按時間吃飯，她當時勸不住就沒多管，後來弄壞了胃口，瞧見這麽年輕的孩子也這樣，怎麽能放任不管？
趙婷茹将他手中的筆奪去，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來：“來，先吃東西去吧，餓着肚子怎麽能好好教我？”
那柔軟的小手握着他，大大的眼睛裏都是關心，陸澤心頭一暖，就不推辭了，跟着她往書房外走。
陳清讓眉心的褶子更多了，起身跟着他們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