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又是一個雨夜。

小今合上眼,任自己攤在椅子上,屋外風雨交加,像極了她內心的掙紮,她張開眼,試着注視什麽,但沒有一會兒,她忽然聽見電話的聲響。

這幾年的好習慣,讓她下意識地接了起來。

「柴小姐,」是樓下的服務生威利,「不好意思打擾了。」

「有事嗎?」她輕道,這個時候,她最不想跟誰互動。

「呃……我知道這樣問很沒有禮貌,但是……張先生真的……不是你的先生嗎?」他明明看見他們一起出門,為什麽她卻一個人回來?

威利的話讓她擰眉,小今知道她該說「不是,我們沒關系」,但她忍不住問:「怎麽了?」

「呃……張先生從剛才就一直站在外面,怎麽勸也不肯走,我很擔心他的身體是不是會出問題……那麽大的風雨呢……」

小今楞了,那個白癡到底在幹什麽?

「柴小姐……」

小今被多事的服務生喚醒,「等我一下。」她說,顧不得自己穿着睡袍和拖鞋,十分鐘後,她跑到飯店門口。

外頭的風雨好大,在黑沉的夜幕中猶如起了一陣又深又厚的白霧,小今眨了眨眼,終于瞧清楚路口的人影一一那是白天時她與他分手的地方,他居然還在那裏,他的視線看着遠方,像在想什麽。

「阿铠!阿铠!張鍹铠!」小今嚷着,但雨那麽大,那麽吵,誰也聽不見。

小今沒有多試,沖進雨裏,試着推他,「張鍹铠!」她吼着,聲音被雨聲碎成片片,連她都不解自己說了什麽。

但那個被雨淋得濕透的男人擡頭,早就麻痹的視線開始透光,他在瞧見那張總是帶着禮貌性微笑的臉變得如此慌亂之後,揚起下巴,傲然地揚起嘴角,「怎麽來了?」她看起來好緊張好緊張,像是誰要死了一樣。

「不是我怎麽來了,是你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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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铠想了想,為什麽?劇烈的疼痛讓他的思路變得清明,從他的口中蹦出一句:「我想起來了,今天是你的生日耶!生日快樂,小今。」他笑着,快樂且溫柔。

他的祝福讓小今眼眶發熱,「生日又怎麽樣?你到底在想什麽?」

「我在想,我好像沒有陪你慶祝過生日。」真是誇張啊,他們都認識七年了,他卻連一次的生日蛋糕都沒有買過,「去年我們明明約好了,我卻放了你鴿子……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居然都想起來了。」

「那種事有什麽好記的?」她反問。

但阿铠卻越想越明白,「難怪你不相信我。」

「別說了,快進去,你會生病!」小今又氣又急。

阿铠聞言,笑得更美更溫柔,「生病了又怎麽樣?你在意嗎?你心疼嗎?你根本不想認識我,連理都不願意理我。」他一向是讓人疼、讓人寵的,他不知道自己也會有這樣不值的一天,然而,荒唐的是,連他都覺得自己挺活該的。

對啊,她肯定很氣很氣,不然她怎麽什麽話都不說了呢?他想着,在下一秒突然感覺到有人将他抱進懷裏,他而在她柔軟的胸口,明白地感覺到她的身體正在發顫。

為什麽呢?她為什麽還要這麽做呢?阿铠想着,忘情地倚着她,這麽冷的雨夜呢,那麽狠的自虐,他早應該沒了感覺;可是,就在他失神的當下,他居然感覺到落在自己臉上的遇溫暖,一滴又一滴的,滑過他的臉,竄進他的肌膚,讓他的心好暖好暖。

他有些沉醉,渾身飄飄原來,為心愛的女人淋一場雨,會得到這樣的獎賞。

他聽到她說:「阿铠,你是個無賴!世界上最大最混賬的無賴!」

無賴又怎麽樣?他呢喃着:「可是你舍不得呀。」

是呀,她舍不得,怎麽舍得?小今想着,好氣好氣自己,但她松不了手,也無法松手,他在她懷裏昏了過去,她不得不請服務生将他擡進她房裏,還請了飯店的醫生來給他看病,在折騰一陣子之後,試着幫他換掉濕衣服。

一向和善的他在生病之後卻任性異常,才脫了又沉又重的濕衣服,他居然想也不想,直挺挺地倒在那張軟綿綿的大床上。

「張鍹铠,你還沒有洗澡耶!」

小今試着推他,但他只是從趴着變成側躺。

臉紅心跳地看着他赤裸的身體,她告訴自己別像發情的動物一樣盯着他看;但是,她就是無法移開視線,他的身體很迷人,不是贲起糾結的肌肉,但是,小麥色的肌理結實且健美,擁有讓人想要咬一口的沖動。

她呼了一口氣,強力抑制自己的遐想,當她走進浴室,換下一身濕淋淋的衣物,卻突然想到她的衣物都放在卧房裏。

幸好架上還有一件浴袍,她将它攬在身上,快步走出浴室,正想從衣櫃裏拿出內衣內褲,卻發現床上的男人不知道在何時已經躺成大字形,讓人無可避免地瞧見他的全部,白淨的臉在這一刻變得火紅,她試着爬到床沿,将他身下的被子抽起,借以掩蓋他過度誘人的肉體,卻一個不留神跌到他身上。

他與她都哎了一聲。

小今試着從他身上爬起,費力地将他身下的被子抽了出來,在掩上他的同時,她忽然想到放在櫃子裏備用的棉被。

她是怎麽了?一遇到他,就連理智都沒有了嗎?

床上的男人喊了她的名字,說了她以為她絕對不會聽到的話。

「小今,不要走……小今,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他叫的是她的名字,他想要留下她。

為什麽呢?他為什麽要出現?他為什麽……為什麽這樣锲而不舍?為什麽想要挽留她呢?

她到底欠了他多少?跑了這麽遠,下了這麽大的決心,還是動也動不了?小今苦笑,将被子拉好,從櫃子裏拿出衣服。

雨,好像還會下一陣子。

他一向就是個健康的人,無病無痛活了三十二年。

但是,現在的阿铠覺得頭好痛好痛,而且是很不舒服的那種痛。

原來生病是這種感覺,原來生病這麽不好受。

慢着,他生病了嗎?

對哦,他應該生病了,因為他好像淋了一點雨,之後呢?好像看了醫生,然後呢?

阿铠抓抓頭,睜開眼,在視線變得清晰的那一刻瞧見躺在長椅上的女人。

她的眼睫合着,她的唇輕抿着,細柔的長發散在肩上,恬靜又安詳。

察覺小今的存在讓他滿足且快樂地揚起嘴角,他的眸子彎成漂亮的弦月,他在這一秒靜了,他的心清明,他的思緒明朗,什麽頭痛什麽不解都成了過去。

他起身,走向她,輕巧地在她身畔坐下,耐心地等着、守着,一會兒,她的眼睫顫動,緩緩地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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