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有娘生沒娘養”……
江暮垂下眼睛，纖長的睫毛蓋住了他眼裏的情緒。
郯煜炀見狀，忙把話題扯開，幾人又閑聊了幾句後，有哨聲響起。
集合了。
江暮起身，沖着神思不屬的郯煜炀伸出手。
“起來了。”江暮用腳踹了踹郯煜炀的腿。
看得一旁的鄭碩倒吸了一口涼氣。
煜哥最讨厭別人弄髒他的衣服了！
這一腳上去，蹭了一點點灰留在黑色的休閑牛仔褲上，尤其醒目。
記得他有回不小心弄髒了煜哥的衣服，愣是被他扔進盥洗室把衣服洗幹淨才出來。
當時那個天可是臘月寒冬的，搞得他後來手上都長了顆凍瘡。
結果給煜哥看的時候，還被嘲笑說他太嬌氣。
鄭碩想象着那天暮哥揍人的場景，把被揍的人臉對應上煜哥的臉，心中悶笑不已。就在他滿懷激動的想要看到校霸與大佬之間的對決時。
現實與他想象中的背道而馳。
他家煜哥并沒有上去就給大佬來一拳，而是很自然的把手放了上去。
順便還撒了個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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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我起來嘛。”郯煜炀坐在草坪上耍無賴。
要不是這裏有人，江暮估計他會說“要親親抱抱才肯起”這樣類似的話。
江暮看見鄭碩表情複雜且極其古怪的樣子，硬着頭皮把郯煜炀拉了起來。
回去必須揍啊，太沒羞恥心了。
鄭碩感覺自己的三觀受到了沖擊。
他那動不動就要約小樹林跟人幹架，在他心目中英明神武的煜哥居然撒嬌了。
撒嬌的對象還是那個一言不合就要給你來個過肩摔，把人摁地上狠揍的江大佬。
鄭碩咽了口唾沫。
很好，暮哥踹了煜哥，還把他褲子弄髒了，煜哥不僅沒發火，還跟人撒嬌了。
“煜哥……”鄭碩有點一言難盡，剛豎起的雞皮疙瘩被郯煜炀的一個淩厲的掃視給壓了下去。
鄭碩再次出聲，“那個…暮哥啊。”
江暮：“什麽事？”
果然，還是暮哥接地氣，那些人說的不近人情、莫得感情都見鬼去吧。
“暮哥我能蹭飯嗎？”鄭碩接着笑嘻嘻道。
郯煜炀眉毛一揚，立馬出聲道：“不可以。”
他家小男朋友做的飯怎麽可能讓人吃了去。
鄭碩底氣不足，繼續掙紮，“可要是組隊的話不就……”
郯煜炀打斷他，“組隊你就吃我做的。”
“那……那還是算了吧。”鄭碩弱弱說。
郯煜炀眯了眯眼睛，“你不想吃我做的，還是只想吃我們家小同桌做的。”
鄭碩聽完這個送命題，閉上了眼睛。
完了完了，他死定了。
“走了。”
江暮适時出聲把郯煜炀叫走，順便給他解了圍，換來鄭碩一個感激涕零的眼神。
暮哥神仙啊！
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個大草坪上，領隊的是教導主任，他姓黃，是一個十分和善的人。
外表看着一副油膩胖大叔的樣子，其實為人敦厚，一點也不威嚴，沒幾個人怕他，也很得同學們喜愛。
歷來每所學校的教導主任大都是找強壯威武、看着就很嚴厲的來做，可華揚偏偏反其道而行。
也不是說黃主任不夠強壯威武，而是他有他的過人之處，一般沒幾個會撞到他那去的。
因為這位黃主任完全貫徹了‘愛的教育’這四個字，可以讓你深刻體會什麽才是來自教導主任的愛。
據可靠消息說，八班班主任趙戴芬就是師從這位神人，而她也只是學到了些皮毛而已，以此可以想象如果誰被黃主任逮到，會經歷多麽痛的領悟。
聽說以前華揚對面那條街經常有混混出沒，收保護費，結果黃主任一去，那些個混混好像都從良了，沒再出現過。
後來有學生在附近的某所職業大學看到那些混混，原來全部都改頭換面，老實本分回去上課了。
江暮聽着郯煜炀給他介紹這位黃主任，嘴角抽了抽，華揚的招師風格還真是奇特得令人發指。
至少他碰見的這些個老師都是這樣，一個比一個奇葩。
例如數學老師章城愛跟學生鬧脾氣，還會偶爾罷罷課，語文老師跟這位傳說中的黃主任一個畫風，地理老師愛碎碎念……
“相信你們也已經聽說了，就在一個小時前，五班的幾個女同學跟八班的一個女同學發生了矛盾，至于是什麽矛盾……這個，我也不知道。”黃主任拿着一個大喇叭喊話，到這頓了下來，底下響起一陣哄笑聲。
“停停停，別笑，一會再笑。”黃主任語氣稍稍嚴厲了一些。
聽到黃主任讓他們‘一會再笑’底下衆人笑得更大聲了。
按照事情發展，一般這個時候的老師肯定會扯着嗓子對他們一頓訓斥。沒成想，這位黃主任果然不愧是走‘愛的教育’風，愣是等他們笑完，才繼續拿着話筒講話。
“這種情況很多次了，習慣就好。”郯煜炀在他身後說道。
江暮差點沒忍住扶額，這個學校……
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他也曾想過轉學後該怎麽辦，最後成了一切都順其自然。
這一順，不僅孟東來跟過來了，雖然肯定大部分原因是為了他女朋友。就連他也在前不久，交了個男朋友。
江暮長長舒了口氣，就這吧。
從這開始，新的一段歷程。
“好了，你們笑也笑累了吧，歇歇歇歇，聽我說幾句，”黃主任換了只手拿喇叭，“這次事件極為惡劣，其中有個女同學的臉被刮花了，還挺嚴重。”
底下不斷有“嘶嘶”的抽氣聲在衆人間響起。
黃主任：“不過這個事情啊，雙方都是有責任的，大家都是即将成年的人了，馬上就要進入大學，要學會相互尊重、理解，有什麽事不能坐下來喝杯…不是，坐下來好好談談呢……總而言之，現在你們所付出的努力，只是為了你們将來能夠看到更多風景，了解更多的人……”
這聽他說幾句，一聽就聽了半個小時，黃主任從這次的抓臉事件，說到他們高考，緊接着就是大學……擇業入社會一系列說個沒完。
到最後是趁着他放下喇叭去喝水才停下。
江暮也總算見識到什麽叫舌槍唇戰了。
別人的唇槍舌戰指的是辯論激烈猶如槍劍交鋒，而黃主任的則是，你站着不動老實挨槍子兒和被劍戳。
趙戴芬對于自己的以前的老師一如既往的尊敬，等人走了才離開站位，沖八班一衆說：“我們過那邊去。”
趙戴芬指了指草坪旁的一條道走了過去。
郯煜炀趁着隊伍散亂，走到了江暮旁邊，借着寬大的秋季校服遮擋，牽上了江暮的手。
江暮腳下一個錯亂，險些撞到前面的男生。
郯煜炀把他拉了回來，順理成章的牽上了手，“怎麽這麽不小心啊，來來來，我拉着你走。”
語氣是一貫的不正經。
江暮瞪他。
郯煜炀保持着手牽手的姿勢，在他的掌心撓了撓。
“看我對你多好。”
江暮盯着郯煜炀的側臉，從來沒想過對方會成自己的男朋友。
他的世界從此又多了一個分類，從最開始的陌生人和朋友。
現在增加一個，男朋友。
“嗯，好。”
郯煜炀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這明顯調戲的話居然沒被江暮眼刀子刮過來。
隊伍在郯煜炀不斷說着“再說一遍”的要求中停下。
後排的一個個都自覺裝聾。
都在心中默念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見。
趙戴芬站在最前面的道路兩旁的臺階上。
“我就簡短的說兩句。第一，黃主任說的那些話我希望你們都能夠聽進去，在心中過上幾遍，會不會覺得很有道理，如果有了，那就說明你長大了，真正懂得了如何才能做一個有用的人。”
“好。”
郯煜炀率先起頭鼓掌。
八班一衆跟着鼓起了掌。
趙戴芬繼續道：“第二點，是關于劉藝的事，我讓她先回去休息了。同時我想說的是，希望你們能夠引以為戒，都是大人了，不要因為一些口角就打起來鬧到不可開交。”
“好！”鄭碩很捧場的帶頭。
一片寂靜無聲。
“噗嗤”，有人非常不厚道的笑出了聲，緊接着就是第二個，第三個……笑作一團。
等趙戴芬宣布解散，各自去食堂挑選食材，分組分場地開始野炊，郯煜炀才過去拍了拍鄭碩的肩。
鄭碩頓時如受鼓舞，眼神晶亮的看向他，等待下文。
“傻逼。”
郯煜炀說完就跟上了已經走到前面，要去食堂挑選食材的江暮。
留下聞言石化了的鄭碩，他到底得有多傻才會相信沒人性的煜哥會給他安慰。
“你跟上來做什麽？”郯煜炀推着一個手推車，看着後面跟上來的鄭碩，一臉不悅。
鄭碩默默往江暮的方向挪了幾步，拼命擠眼睛，暮哥求罩啊！
江暮繼續挑選一會要用的佐料和其他的肉類、菜類。
鄭碩緊跟其後，一口氣把能讓郯煜炀就地砍了他的話說完，“我還叫上了李傑。”
只想跟男朋友一起燒烤的郯煜炀咬牙切齒的怒視他。
随後上前撥開鄭碩，靠近江暮耳邊委屈巴巴道：“二人世界沒有了，我不管，晚上我要補償！”
江暮端着餐盤的手一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