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古怪的病症

長寧長住林屋島,文氏還是前一次見長寧還是在鈴兒洗三禮上,算來也有一年多沒見面了,她一直知道小姑長得好,可這一次見面,她還是再次被小姑驚豔了。長寧今年十歲,或許是因為修煉的緣故,她身量要比同齡的女孩子高挑些,已經有幾分小少女的姿态,眉目尚未完全長開,卻已精致之極。陰雨天氣,光線黯淡,可她卻如一顆微微發光的明珠,肌膚透着玉質的光澤,眉間的一點朱砂痣更讓她多了幾分靈氣,端是十足的美人胚子。沈家不缺美人,可長成小姑這樣的美人還是少見,難怪家裏人都這麽喜歡她,這樣的小美人誰不喜歡?

文氏上前輕喚:“鶴兒。”

“阿嫂。”長寧對文氏甜甜一笑,又朝沈三娘行禮,“三姐。”

“鶴兒你可來了,我都等了你好久了。”沈三娘笑盈盈的望着長寧,“你比以前長高了不少。”

“因為我長大了嘛。”長寧笑着說。

大家被她孩子氣的話逗笑了,連文氏眉間的愁意都似乎少了些,三人說笑着往正房走去,拜見林氏後,林氏沒多留她,讓她去梳洗休息,等午膳時再敘舊。

長寧跟沈三娘同住,沈家五房,每房一個女兒,沈大娘、二娘已經出嫁,四娘是四房的女兒,跟父母俱在揚州。沈家前朝就是顯宦世家,在平江府承傳數百年,族中屢出大儒才子,是平江府大族、清貴門第。

沈三娘的繡樓也沒時下流行的奢華之風,布置的清麗素雅,長寧的房間就設在她隔壁,丫鬟們早就備好了熱水,長寧雖說早上已經洗過澡了,可出門了一趟,忍不住又洗了一次,連原本幹了頭發,也重新沖洗過了。

房裏沈三娘正在烹茶,她身側的紫銅香插上點了一柱線香,清爽的薄荷香氣在屋裏彌漫,沈三娘見她散着頭發進來,招手示意她坐下,“鶴兒,多謝你的桃露。”

“三姐喜歡就好。”長寧用幹布給自己擦頭,心裏奇怪三堂姐不是一向最愛花果香嗎?怎麽想到點薄荷了。

沈三娘見長寧看香爐,歉然一笑,“我最近有點蛀夏,愛點薄荷提神,你聞不慣吧?我換一支。”說着就要換熏香。

長寧說:“不用了,薄荷香也挺好聞的。三姐,你知道阿兄家出什麽事了嗎?我怎麽看阿兄、阿嫂心情不是很好。”

沈三娘嘆氣道:“是因為鈴兒。”

“鈴兒?鈴兒怎麽了?”長寧問。

“這孩子最近不大好。”沈三娘說着也面露悲色,沈家子嗣單薄,五房每房也就兩三個孩子,聽說鈴兒可能會夭折,三娘也哭了好幾場。

“不好?怎麽會?”長寧吃了一驚,“三姐,我去看看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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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你一起去。”沈三娘說。

兩人到文氏房裏的時,正聽到鈴兒聲嘶力竭的哭聲,伴随着乳母、文氏不停的哄勸聲,屋外輪值的丫鬟的見兩人來了,忙上前行禮,“三姑娘、五姑娘。”

長寧掀簾入內,文氏臉色蒼白的靠在短榻上,臉上淚痕隐隐,一名白胖的年輕婦人抱着一個幼兒在房中踱步,長寧就看過鈴兒一次,是在她洗三禮上,當時小丫頭裹着襁褓在睡覺,胖乎乎的很可愛。可現在乳母懷裏的孩子讓長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孩子瘦瘦小小的,露在外面的小手小腳就跟火柴棍一樣,一頭枯黃的頭發,臉色青紫,完全不像快滿周歲的小娃娃。

文氏看到長寧,忙用手帕拭去眼淚,“鶴兒,你怎麽來了?鈴兒哭的太厲害了,我不放心,回來看看她。”

長寧見乳母不停的抱着她搖晃,孩子被晃得很痛苦,忍不住伸手道:“給我抱抱。”

乳母遲疑的望着文氏,文氏勉強笑道:“這孩子被人抱着都不安分,我怕你抱不住。”

“阿嫂,鈴兒這樣看過大夫了嗎?大夫怎麽說?”長寧從乳母懷中接過孩子,輕輕的拍着她的背,說來也怪,孩子一入長寧懷中就不哭了,她睜着黑黝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長寧,這孩子本就瘦,顯得一雙眼大的不正常,這麽直愣愣的盯着人,顯得有些滲人。

“大夫說着孩子先天不足。”文氏聽長寧一問,忍了許久的淚終于落了下來。

“先天不足?”長寧困惑的重複,怎麽可能?她又不是沒見過鈴兒,她出生時那胖乎乎的模樣怎麽看都不是先天不足,她手搭在鈴兒細細的小胳膊上,給她把脈。

文氏見長寧如此,不由一愣,“鶴兒,你會醫術?”

“我跟阿翁學過些。”長寧随口道。

“是叔祖父嗎?”文氏知道長寧是族裏一位長輩養大的。

長寧沒說話,皺着眉頭給鈴兒換了一只手診脈,那些大夫還真沒診斷錯,鈴兒真是元氣不足,人體內都有先天元氣和後天真氣,普通人先天元氣是固定的,娘胎裏有多少就是多少,不會增加,後天真氣卻是可以通過食物攝入、休養等方式增加,人要生存每天都要消耗後天元氣,鈴兒就是後天元氣消耗太過,來不及補充,開始消耗先天元氣。這在普通大夫看來就是典型的先天不足,但一個還不會走路的小丫頭,能做什麽消耗了這麽多元氣?

小丫頭乖巧了一會,又開始不安分了,揮舞着小手去抓長寧的手鏈,長寧左手戴了三串手鏈,一大兩小,一串是不起眼的黑木手串;一串是黃豆大小的珠鏈;一串最大的是奇巧的桃核花鳥手串,每顆桃核都雕琢成了不同的花鳥形狀,長寧戴了快有五年了,被她蘊養的色若紅瑙、溫潤若玉,孩子都喜歡顏色鮮豔的東西,鈴兒也不例外,被手串漂亮顏色吸引住。

長寧怕手串太硬,小丫頭抓了會手疼,手腕一擡,避開了小爪子。鈴兒見狀小嘴一癟,眼看又要哭了,長寧無奈的搖頭,有節奏的輕拍她的背,柔聲道:“鈴兒乖,不哭了,睡了。”

鈴兒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下,居然乖乖入睡了,文氏激動的身體微微發顫,“鶴兒你怎麽讓鈴兒睡着的?她以前都要哭累極了才睡的。”

長寧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她只是用真氣把鈴兒渾身裹住而已,鈴兒沒病,就是元氣不足,先天元氣她不知道怎麽補,後天真氣很好補,最方便的法子就是把真氣輸入孩子體內,但幼兒經脈還沒成形,這種做法很危險,她還只是個半吊子大夫,更不敢亂動,就用真氣把她裹住,讓她身體自然吸收真氣,這樣雖然會浪費大半,可不會傷了孩子。

“阿嫂,你除了給鈴兒看大夫外,有給其他什麽人看過嗎?”長寧轉移話題,“鈴兒病得那麽重,你們就沒想來找過阿翁?”

文氏不解為何女兒生病要找林屋島的叔祖父,還是解釋道:“鈴兒以前雖也哭鬧,但沒這麽厲害,哄哄也能睡着。直到三個月前,她非每次哭得累極才能睡去,當時我找了很多大夫,都沒什麽用,就帶她去找福濟觀的主持玄塵道長,玄塵道長曾給鈴兒施過金針術,鈴兒也好了。可這幾天她又開始哭鬧不休了,我再去找玄塵道長,可觀裏說道長出門了,觀內其他道長都不知道該怎麽治。”

林氏也道:“前段時間她都好了,真正重病是這幾天,等我們想到找老太爺,老太爺都出門了。”林氏是過來看鈴兒的,正巧遇上長寧和三娘。在長寧面前,她不好意思說,林屋島上的老太爺一向喜清靜,連家中老太爺都不敢輕易登門,他們哪敢因孩子生病就上島打擾沈抟清修。玄塵道長醫術高超,他沒說鈴兒得的是絕症,大家都以為他都把鈴兒治好了,誰想到病情會複發?

真是太不巧了,長寧很無奈,低頭輕拍小丫頭。

“福濟觀會舉行*事,玄塵道長會趕回來嗎?”沈三娘問。

文氏搖頭,“觀裏的道長也不知道,他們說道長走的很急,像是有什麽急事。”

“阿嫂,以後要是鈴兒還哭,你就派人來告訴我,我來哄她睡覺。”長寧輕聲對文氏說,也不讓乳母抱鈴兒,抱着孩子入內室躺好。

“好,麻煩鶴兒了。”文氏不知長寧用什麽法子哄睡了女兒,但女兒肯睡覺就好,她每天睡的覺比大人還少,還不到周歲的孩子怎麽能休息這麽少。

長寧和文氏才退出內室,鈴兒眼皮就微微扇了扇,過了一會,她居然睜開了眼睛,哇哇大哭起來。長寧一愣,文氏見慣不慣,對長寧苦笑道:“她時常這樣,累極了才會睡,可睡的不踏實,一會就又醒了。”

長寧不假思索,上前抱起小丫頭,鈴兒哽咽了幾聲,小手緊緊抓着長寧的衣襟,小臉埋在她懷裏,眼睛卻閉上了,不一會又沉沉睡去。

房裏衆人皆直直的望着長寧,長寧不解的搖頭,“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她原以為自己能把鈴兒哄睡是因為真氣的緣故,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難道她身上有什麽讓鈴兒能入睡的東西不成?長寧低頭看着身上的飾物,她一向喜歡各種漂亮的小挂件,身上戴了不少飾品,一時還真挑不出哪件對鈴兒有用。

長寧摸到手腕上的珠鏈,心中微動,退下珠鏈套到了鈴兒腳上,“阿嫂,這條珠鏈先給鈴兒戴着,任何時候都不要拿下來,它能讓她病情暫時不惡化。”

“鶴兒,這是什麽珍珠?還有買嗎?它真能治鈴兒的病?”文氏現在只要聽到有可能就女兒的物品,她都會買回來。

“這是海南玄珠,不能根治鈴兒的病,但能補充她流失的元氣。”長寧說,“鈴兒的病很怪,她似乎随時随地都在流失元氣,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她也自認書破萬卷,可還沒見過有人睡覺都能消耗元氣的,只有等阿翁回來了。

這串珍珠是長寧戴着長大的,是一件法器,叫潤玉珠鏈,由十一粒刻了聚靈陣法的玄珠和一粒刻了春雨如酥陣法的玉珠串成。玄珠是海南靈貝産出的一種特殊珍珠,本身沒有靈氣,卻能自動吸收靈氣,有聚靈珠之稱。春雨如酥一種滋養身體的陣法,顧名思義就是讓靈氣如春雨般溫和滋養肉身,有輕微的洗髓伐毛作用。

這珠鏈對幼兒格外有用,剛出生的孩子體內本就沒什麽雜質,陣法不僅能滋養幼兒身體,還能幫幼兒保持幹淨體質。不過玄珠聚集靈氣時間很慢,修士往往都是直接往玄珠裏注入靈力,而不是等玄珠自動聚集靈氣。長寧引氣入體後,珠鏈對她就沒什麽用了,她是從小戴慣了,一時沒舍得拿下來。正好用在鈴兒身上。

“流失元氣?”文氏聞言臉色變得更白了,鈴兒的乳母也似乎想起了什麽事,面露懼色。

“阿嫂你怎麽了?”長寧問。

文氏對乳母使了一個眼色,乳母會意的讓所有伺候的下人都退下,她親自站在門口守着。

“鶴兒,你說鈴兒元氣流失,是不是有邪物作祟?”文氏等下人們都退下後遲疑的問。

“應該不是,我沒覺得這裏有邪物。阿嫂,你是不是見過鈴兒身上有什麽奇怪的地方?”長寧問,她之前也曾懷疑過是陰物作祟,但這裏是沈家祖宅,阿翁親自看過風水,還擺了不少鎮邪之物,斷不可能有陰邪之物,除非那陰邪之物比阿翁還厲害,但這樣厲害的邪物,害一個還沒斷奶的小娃娃作甚?而且邪物吸取元氣是生存本能,要吸取就吸取全部生靈元氣,不大可能避開別人單找鈴兒。

“倒不是鈴兒身上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就是我偶爾會在抱着鈴兒的時候,聽到很多奇怪的聲音。”文氏吞吞吐吐的說,要不是女兒的病實在沒法子了,她也不會這麽說,畢竟時下大部分人都很忌諱這種事,旁人要是認為女兒是不祥之人就不好了。

“奇怪的聲音?什麽奇怪的聲音?”長寧問。

文氏搖頭,“就一瞬間,那聲音很吵,我也分不清到底是什麽。我起初以為是幻覺,後來阿清也有,我才知道不是。”阿清就是鈴兒的乳母,她是文氏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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