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九宮閣 上

“阿翁?”長寧被關了十來天,驀然見了祖父,眼眶瞬間紅了,要是這時只有她跟祖父兩人,早撲到沈抟身上撒嬌了。章節更新最快

“鶴兒。”沈抟大半月不見孫女,見小丫頭粉嘟嘟的小臉都失去了血色,不由心疼不已,“是不是哪裏受傷了?過來給阿翁看看。”

“阿翁你怎麽才來?我都被妖怪抓了種蓮花,要不是師姐救我,你都看不到我了。”長寧說着說着覺得自己可憐極了,她被關到九宮閣時也不覺得怎麽委屈害怕,可看到阿翁時她所有的情緒都爆發了。

“都是阿翁不好,鶴兒莫怕,以後阿翁不會讓你被人抓走了。”沈抟連聲安慰小孫女,沈抟不安慰還好,一安慰長寧幹脆趴在他膝蓋上不起來了。

秦以清卻一下子站了起來,她不是長寧,立刻就注意到她們此時已不在車廂中,而是來到了一條小溪旁,溪水既清且淺,水深只有數尺,白沙如雪,朵朵青蓮疏疏落落的長在溪間,荷香陣陣,翠蓋亭亭,清麗絕倫。更有萬竿修竹夾溪而長,參天排雲,挺然并矗,恍若仙境。

秀美的景色卻無法減輕秦以清心中的戒備,直到她看到沈抟身邊另一臨水而立的俊美男子時,心中戒備立減,但震驚更甚,下拜行禮道:“徒孫見過師祖。”

沈抟身邊另一人相貌比沈抟年輕許多,看着不過弱冠之年,雙眸阗黑,氣質凜然,一看就非常人,他微笑對秦以清道:“無須多禮。”說罷手一揮,秦以清就被他托起來了。這名俊美的年輕男子正是沈抟的大師兄希音道君,也是太上宗上任掌教,大家都以為希音道君會繼他師傅後成就陽神,卻不想希音一直沒進階陽神,在卸下掌教職責後更閉關不出。

秦以清從來沒想過會在這裏碰到師祖,她心中陡然一驚,連師祖都出現了,莫非祖師叔為了某件大事隐居在此?但師叔祖為何又不徹底遮掩自己行蹤?秦以清沒對柳少白隐瞞長寧的身份,是因為沒瞞不住,多此一舉反而平添事故。祖師叔并沒隐姓埋名,師妹失蹤後沈家把事情鬧這麽大,都托到花間派去了,也是花間派門派太小,大一些的門派稍一查,就能對上師叔祖的身份了。說來柳少白也是太白劍宗的真傳弟子,他不在宗門理事修煉,帶着柳少玉來平江府做什麽?總不會游山玩水吧?難道是來查探師叔祖的?

希音道君對秦以清道,“你不必多想,我們來此的确為了一件要事,但此事已經完成,被人知道也無妨。”

秦以清頓時松了一口氣,她真怕耽擱了師祖的要事。

希音道君沒多說他們為何事而來,示意秦以清坐下,四人坐在溪邊一塊大石旁,大石上還架了一只紅泥小竈,竈上陶罐中咕嘟咕嘟的煮着泉水,他掃了一眼徒孫,沒問秦以清為何境界跌落,他雲淡風輕的問:“看來是受些磨難,報過仇了嗎?”

秦以清灑脫道,“報過了。這次是徒孫自己大意,境界跌落也不怪旁人。”

希音道君微笑颔首,“回去就去清嶼山閉關,補上幾年就養回來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多此一劫,金丹說不準比旁人更穩固。”

“多謝師祖賞賜。”秦以清再次大喜下拜,所謂清嶼山是太上宗一處福地,靈氣濃郁,風景優美,非常适合養傷修行。太上宗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這些地方可不是誰都有機會進去修煉的。

這邊長寧跟阿翁撒了一會嬌,情緒就平複了些,在沈抟的輕哄下乖巧的上前給希音道君行禮:“長寧見過祖師伯。”

希音道君對長寧微微一笑,“是鶴兒嗎?過來給祖師伯看看。”希音道君目光溫煦慈愛,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長寧下意識的伸出手,希音道君握住了長寧的手,閉目查探着長寧全身,真元如溫泉般浸泡着長寧全身,長寧只覺渾身暖洋洋的,希音道君對沈抟道,“沒受傷,休息幾天就好了。”居然是難得的先天之體,難怪那幾個妖獸敢冒險綁人。

Advertisement

沈抟稍松了一口氣,他輕拍孫女的背,他比長寧早到不過一盞茶時,知道孫女居然被狐妖收走,大驚之下連忙外出尋人,卻被師兄告知她已經在城外了,希音道君用大神通将兩人攝來了。

希音道君笑盈盈的逗着小丫頭,“這次吓壞了吧?”

他容貌雖看着年輕,但神态卻是十足的溫厚長者,讓人不由自主的親近,長寧道:“有師姐保護我,我也沒覺得害怕,就是第一次見到幹屍的時候有點害怕。”

“幹屍?”沈抟目光望向秦以清,“那些妖修用幹屍做什麽?”

秦以清将事情的過程簡單的講述了一遍,說道是回春谷弟子研究出這法子,希音道君眉頭微皺,“我聽說回春谷百餘年前驅逐了一孽徒,莫非就是這人吧?”

秦以清道:“回師祖,應該就是此人。”

希音道君問:“那以人養藥的法子你可曾毀去?”他等陶罐內的清水煮沸,在四人面前各擺上了一只陶碗,碗中放了一片茶葉。葉片細長,葉片清亮碧綠,其上還有絲絲淡金色脈絡,青光不住流轉,映得人眉眼皆碧。陶碗形式古雅,不足盈握,精巧可愛。

“我把他的儲物袋毀去了,但還沒來得及找他居所。”秦以清說。

希音道君一擡手,就發出了一道符诏命令太上宗在揚州的弟子細查獨孤器的底細,務必要将這種傷天害理的法門徹底毀去,“任何事都不能鑽研太過,太過就容易入魔,那弟子原也是回春谷真傳弟子吧?妙應還是太心慈手軟了。”他嘆了一聲,妙應真人是回春谷的掌教。

長寧暗忖,這位祖師伯看着和藹,說話語氣卻好生威嚴,讓人連反駁的念頭都興不起,言談生死也若等閑。

秦以清還想着那顆青蓮子,又把妖狐把九品青蓮子種在長寧體內的事說了一遍,“師祖,小師妹的身體真沒事嗎?”

沈抟聽說孫女肯把青蓮子送給師姐療傷,欣慰的摸了摸孫女的小腦袋,希音道君也撚須微笑,“真是好孩子,放心吧,你們身體都沒事。”

秦以清和長寧都松了一口氣。

“來,喝杯茶壓壓驚。”希音道君将陶罐中的水倒入陶碗中,葉片随着水流不斷打轉翻轉,一團氤氲的清氣自杯中升起,許久不散。清澈的水也被茶葉漸漸染碧,清香澄澈如一汪碧水。

秦以清顧不上喝茶,“師祖,我有要事禀告。”

希音道君颔首道:“這裏是我的洞天,你們可以放心說話。”

秦以清将她們發現九宮閣的事告訴了希音道君。

聽說她們居然祭煉樂九宮閣,以希音道君的城府也不禁動容,他放下茶盞,“你們确定那件法器是九宮閣?”

長寧連忙将收起來的法器遞到希音道君面前,順手将她祭煉的痕跡也抹去了,沒有放大的九宮閣就類似一只鐵盒,絲毫不起眼。秦以清在九宮閣時就告誡過長寧,除了九宮閣絕對不可以提及九宮閣,除非她讓她說,因為很多大神通者靈覺都很靈敏,說不定她們的對話就被人聽走了,長寧出了九宮閣後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三個字。

“果然是九宮閣。”童稚的聲音響起,“拿來給我看看。”

這聲音讓秦以清和長寧都愣住了,她們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別人,這時長寧已經知道不能用容貌和聲音來判斷修真界的人,這聲音聽着像是小孩,說不定是某個老妖怪。

希音道君笑言:“師傅轉世後一直閉關修煉,連我都不怎麽見,今天倒是托了你們的福。”

“師傅?”長寧想了想才反映過來,祖師伯說的師傅是他跟阿翁的師傅。

“老祖?”秦以清卻比長寧更驚訝,老祖不是傳世投胎了嗎?她再一想,頓時領悟原來師叔祖在世俗隐居是為了找回老祖轉世,難怪他行蹤隐秘又不刻意隐藏自己身份,是怕老祖找不到他吧?

希音道君領着兩人往竹林深處走去,裏面有一間用青竹搭建成的竹居,希音道君和沈抟走到竹居前下拜,“師傅。”

“進來吧。”奶聲奶氣的聲音老氣橫秋的說道。

四人依次入內,竹居中擺設極為簡單,竹制地板上只有一個蒲團,一雙嬰兒小肥腿盤膝坐在蒲團上,長寧不敢擡頭,順着師姐的動作給蒲團上方的人行三跪九叩的大禮。

蒲團上的人笑着說,“你們兩個也別那麽拘謹,把我曾徒孫都吓壞了。我不想你們老來見我,是怕以後你們見了我,就想起我現在這樣子。”

希音道君正色道:“師傅的威儀是深刻在徒兒心中的,無論師傅現在如何,徒兒始終記得師恩深重。”

玄元老祖揮了揮手,“別整天跟我說這些比唱的還好聽的話,先把九宮閣給我。那小丫頭是圖南的孫女吧?你們不是在喝茶嗎?繼續喝,不要被我打擾。”

玄元老祖說罷,四個泡了茶水的陶碗又出現在衆人面前。有了老祖的吩咐,衆人都舉起了茶盞,長寧本想輕啜了一口,且不想那茶水猶如一團圓珠,一下子就滾入她口中,輕觸到舌尖後圓珠就散開,順勢滑入她口腔,茶水熱而不燙,暖暖的靈氣散開,溫養着她五髒六腑,她舒服的微合雙目,所謂孰知茶道全爾真,唯有丹丘得如此,就是指飲用這種靈茶吧。

“可惜了。”玄元老祖的話打斷了長寧的細品,他惋惜道:“器靈隕滅後,這寶貝居然都淪落成了法器。”

“師傅,這寶貝還能恢複嗎?”希音道君問。

“說不好,要恢複起碼也要養上好些年。”玄元老祖說,“小丫頭,你學了太素多寶訣了吧?”

“回老祖,是的。”長寧下意識的低頭答道。

秦以清長身跪下,“老祖恕罪,弟子因經脈盡斷,不得已才傳授師妹多寶訣,若有懲罰弟子願一力承當。”

長寧現在也知道真傳法決是不能随便傳授的,師姐這麽做是擔了風險的,“老祖、祖師伯,我以後一定不再修煉這法決了,你們不要怪師姐。”

玄元老祖笑着搖頭,希音道君道:“你們兩個這是做什麽?以為我們做長輩的這點氣量都沒有?反正遲早都要學的,現在學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希音道君一向護短,他收徒嚴格,他兩個弟子收了他影響,收徒也很謹慎,徒孫連秦以清在內也就兩個,全是真傳弟子,得知長寧存在後,早就把她劃入自己一派,壓根沒有想過師弟想讓孫女拜入其他門派,還有比太上宗更好的門派嗎?

沈抟在一旁苦笑,學了真傳心法,鶴兒就不能拜入別的門派了。

“小丫頭你學了太素多寶訣,可知道多寶訣的來歷?”玄元老祖問。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