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紫雲觀鬼窟 上

都說杏花春雨江南,似乎春光尤其偏愛江南,其實北國的暮春,也別有一番意趣。恰是谷雨後的一天,離京城一百裏外的永安縣外的驿道兩旁,遠山如黛,眼前草色新發如煙,團團粉色的野花鋪滿了整片草原。

時近酉時,驿道上,行商旅客車來馬去,正是熱鬧的時候。永安縣臨近城門口有個長達三四裏斜坡,坡度雖不大陡峭,但車馬上行卻頗為費事,來往行客至斜坡前都需要卸貨空車方能上行,因此在斜坡兩側有不少依靠替來往行客挑貨為生的百姓。路邊不時有讨價還價之聲,還有人再次搭建了幾個簡易的茅棚充作茶寮,賣些茶水、牛馬飼料為生。

“嗒嗒”清脆的馬蹄聲響起,兩匹駿馬由西向東徐徐而來,這兩匹駿馬走的不算太快,但看着筋骨強健、體态修長、通體呈淡金色,神駿非凡,馬上是兩名頭戴羃離、妙曼美好的女郎,春風迎面吹來,馬鬃參差披拂,襯着兩旁的山花漫爛,宛然一副絕好的仕女春山行旅圖。

忙碌的衆人有些被這兩匹前所未見的駿馬也迷住了,也有人不住的打量着這兩名孤身女郎,雖看不清她們的容貌,但從兩人優雅的騎馬姿态能看出兩人出生不凡,這樣的女郎怎麽會孤身外出

兩名女郎騎至陡坡前,在一處老妪開設的茶寮前停下,兩人輕盈的下馬,款步走入茶寮,那老妪忙上前迎客,“兩位娘子可要喝什麽茶水”說着她用自己那塊麻布使勁的擦着茶寮中的桌椅,生怕自己桌椅污了這兩名儀态高雅的女郎。

“老人家不忙,敢問這裏離京城有多遠”其中一名紅衫女郎柔聲問道,聲音清柔婉轉,好聽之極。

“兩位娘子要去京城這裏離京城約有百裏距離,兩位今天怕是趕不過去了,即便趕過去也要宵禁了。”老妪說。

聽了老妪的話,兩人互視一眼,另一名紫衣女郎問:“那此處可有清靜些的女觀”這名女郎聲音清越如玉罄,也十分好聽。

老妪聞言有些為難道:“我們這裏沒什麽女觀,兩位娘子要是借宿的話,不如去城中客棧。”

紅衫女郎見老妪面有難色,從荷包中取出一串銅錢,“我們走了一路有些累了,勞煩阿媪給我們備個炭爐。”

老妪見這串銅錢足有一貫,忙将它塞入懷中,“小娘子稍候,我這就給你拿炭爐。”她開了那麽多年茶寮,很多講究些的人家都不用她茶寮中的茶具,只借個小竈和炭火,她手腳麻利的給兩人備好烹茶的小竈和炭火,“娘子,要水嗎我這裏有從山上打下的清泉水。”

“不用了。”紅杉女郎從挂在馬背的行囊裏取出一組不起來的陶制茶具,她支起茶具,将一葫蘆清水倒入陶罐。

老妪見兩人不過要了幾塊炭,就給了自己這麽多賞錢,難免有些不安,“兩位娘子的馬可要喂些豆子可要進些茶食我這裏還有腌雞臘肉。”

長寧見茶寮後面放石槽髒亂不堪,她笑着搖頭,“不麻煩老人家了,你請自便。”

這兩名女郎就是長寧、何宛然,她們堅定的拒絕了師兄的十八相送,兩人從太上宗一路往南,一開始是禦劍而行,可長寧用來指路的蜂鳥似乎進階了,一直在沉睡,兩人只能憑直覺走,時常走着走着就走歪了,東海、西疆都轉了一圈,最後沒法子只能召出天馬遺蛻一路問路往京城過去。兩人在陸地上辨別方向的能力不錯,總算沒繼續走錯路。

長寧等陶罐中的水煮沸後,将沸水淋在壺身上醒壺,然後再煮一罐泉水泡茶。她這套瓦茶具看着不起眼,實則是用已經失傳的天清澄泥。天清澄泥可以吸收提煉萬物精粹,用天清澄泥制作的茶具是修士的最愛,很多修士都有一套養了幾百甚至上千年的茶具,很多茶具甚至不放茶葉都有茶香味。長寧這套茶具是寶茶祖師伯給她的,她愛若至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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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今天去山上休息一夜吧。”何宛然說,她這一路走來,客棧裏總會遇到不少心懷不軌的人,好些人見她們是孤身女子,時常半夜不懷好意的敲門,何宛然雖不懼這些人,但也被擾得煩不勝煩,後來兩人就選清靜的道觀借宿,找不到道觀就露宿荒野。

“好,一會問問這裏有什麽山林。”長寧說,等泉水煮沸後,将沸水灌入茶壺中,一股茶葉淡淡的香氣散開,她等茶壺靜置了一會,給她跟何宛然一人到了一杯,兩人手執茶碗品茶。自打有了這套茶具,她每天除了修煉外,就記得養壺了,每日不辍,不然她也不會在茶寮停留。

那老妪見兩人喝茶,幹脆給兩人抓了一把瓜果松子,“這是我自家炒的松子,兩位娘子嘗嘗。”

長寧笑着接過碗碟,何宛然取出一塊手帕将松子挑出抱在手帕中,手輕輕一用力,抖開絹帕時松子殼已經粉碎,露出了完好的果肉。何宛然這手震住了不少人,好些人都移開了閃爍的目光。老妪吃了一驚,這紫衣小娘子好大的力氣

“老人家,這裏附近可有什麽景色頗佳山林”何宛然問。

老妪問:“兩位小娘子要去山林踏青”

“對。”何宛然含笑颔首。

老妪道:“你們兩個小娘子怎麽能去那種荒山僻壤,萬一遇到危險了怎麽辦”

何宛然正要說話,卻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老妪忙去壓茶寮外已蓋上麻布的茶桶,生怕茶桶被震翻。長寧、何宛然尋聲望去,只見不遠處有十來匹駿馬疾馳而來,為首的幾名錦衣華服,顯是貴家弟子,兩人只望了一眼就沒在意,長寧低頭繼續養她的寶貝茶壺,這時茶葉的茶味已經沖淡,她将茶渣沖刷幹淨,用軟巾慢慢的輕柔的擦拭茶壺。

那些人也在茶寮門口停了下來,為首兩名錦衣少年啧啧稱奇的圍着何宛然、長寧二人停在門口的天馬遺蛻,“韋六哥,你看這是血汗寶馬嗎”

那位被人稱呼韋六哥的少年驚疑不定的望着這兩匹駿馬,“看着的确很像血汗寶馬,但此處為何有汗血寶馬”

衆人走入茶寮,老妪上前問:“貴人裏面請,幾位想喝茶還是用酒小店前幾日腌了不少雞肉魚筍,下酒菜很多。”

“哦”那韋六對身後下人吩咐道,“你随她去進去揀些整齊給我們做一頓好吃的,今天晚上我們應該消耗極大。”

下人應聲而下。

那些少年聽到晚上兩個字都興奮了起來,“六哥你說紫雲觀真有女鬼嗎”

那老妪聽到紫雲觀三字,驚得連手中的木炭都落地了,茶寮外的人都臉色突變。長寧、何宛然好奇的擡頭望了他們一眼,兩人都坐在最裏側,又下意識的收斂了氣息,衆人都沒察覺她們。

老妪駭然問:“貴人想去紫雲觀”

“老人家,說來你也是本地人,過來跟我們說些紫雲觀的事,裏面的女鬼真那麽厲害”幾名少年興致勃勃的問。

“貴人,紫雲觀去不得啊我們抱樸觀的觀主親口說這裏那裏已經是兇地了閑人莫入”老妪臉色都變白了,她一來是真為這些少年擔心,那兇地已經進入了三位道士了,都沒再出來過;二來這些少年一看就知道出身非富即貴,要是出了什麽事,知道他們來自己茶寮,難免會連累自己。

“那些牛鼻子除了會騙人香火錢外,還會做什麽”一名少年不以為然的道,“他們不行,不代表我們不行”少年“唰”一聲,拔出了身上的佩劍,“看到沒有這是我家祖傳的避邪寶劍”

長寧、何宛然訝然對視,以兩人的眼力自然看出這少年手中的佩劍是一把低階法器,祭煉的很完美,可惜礙于材質緣故,不能再進一步,這少年說祖傳的也說得過去。

“你那把寶劍算什麽”另一名少年不屑的道,也取出了一件寶劍,那柄寶劍賣相要比前面一把法器寶劍好多了,只可惜這把只是符器,劍身上存着的靈力都也快用完了,裝飾意義大于實用。

“沈三寶,你不是說你有堂姑是修士嗎你怎麽不把你堂姑給你的寶貝拿出來”衆人說着說着,突然問起了一名藍衣小少年。

那藍衣小少年看着不過十二三歲左右,年紀在衆人中屬最小,他吶吶道:“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既然連道士都說那裏是兇地,我們又沒什麽修為,萬一遇到危險了怎麽辦”這少年貌若好女,真真稱得上色若春花、皎若秋月,身上衣服看似簡單,實則用差不多色系的繡線繡了暗紋,頭冠一方玉佩、腰間垂了五六樣各色挂飾,有銅錢有玉佩還有小銅刀,手腕上挂了五六串串珠。

何宛然看了這少年一會,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長寧,這少年身上的物件不是法器就是符器,且都是新制的,手法也是太上宗慣用的,她知道鶴兒對家人非常大方,用不上的法器如流水往沈家送,一心一意的給沈家添家底,這人又姓沈,不會是她親戚吧

長寧搖頭,她不認識這少年,不過看他這樣子,也應該是沈家人

“你要是不敢就別去。”衆人不屑道。

沈姓少年漲紅了小臉,磕磕巴巴的說:“誰害怕了我就是不想讓大家輕涉險境”

“什麽險境你分明就是怕了我們有陳氏五虎保護,還怕一個區區小鬼”一人冷笑。

沈少年被人嘲諷的眼眶微微泛紅,“表哥那是小心不許你們欺負我表哥”嬌嫩嫩的聲音響起,一個看着約十歲左右的男裝小女童嘟着小嘴瞪着衆人,很有架勢的護着小少年,這女童生得玉雪可愛,美秀絕倫,讓人心生憐愛。

衆人似乎頗為忌諱這女童,都不敢多說什麽,還是韋六戲谑道:“難道在十九兒眼中就沈三一個表哥嗎”

女童眨了眨蝶翼般的睫毛,嫩嫩道:“六哥也是十九的哥哥。”

沈三低着頭不說話,長寧見他那模樣,倒是跟印象中的一人漸漸對上了,這人不會就是小三郎吧這人比她小四歲,按輩分是她侄子,是長寧大堂哥的次子,因大小體弱多病,六歲以前是大伯母養大的,大伯母對他呵護備注,養得比三娘還嬌弱,長寧偶爾去平江,就見他不是被大伯母抱着就是被乳母抱着,仿佛一個易碎的琉璃娃娃。長寧跟他接觸不多,她更親近的是三娘,說來兩人也有很多見不見了,年紀又大了,容貌變了,一時認不出來了。

衆人說話間兩名築基期修士走了進來,“諸位郎君”兩人拱手朝衆人行禮。

韋六很親熱的招待兩人入座,又吩咐下人上菜奉酒,“陳四哥、五哥,怎麽就你們兩個來”

“大哥他們先去紫雲觀探路了。”陳四看到滿桌的佳肴,也不客氣,扯了一只雞腿大嚼了起來,“諸位郎君放心,莫說那紫雲觀就幾只女鬼,就是有一窩狐貍精,我們也抓來給你們做狐裘。”

“你們也太不憐香惜玉了,狐貍精可都是美人,哪裏能做狐裘”一名少年神往道,“要是我能有一個狐美人紅袖添香就好了。”

陳四、陳五一愣,哈哈大笑的說:“楊郎君說笑了,那些小狐貍精一個個尖嘴猴腮的,能有幾個漂亮的再說你們能受得了它們那股味道嗎”

長寧、何宛然低頭暗笑,妖類化形時最初都會帶着些本族的特性,比如說某些特定種族的修士身上味道往往很濃,這個要修為漸漸高上去才能漸漸消散,所以世俗話本中不計其數的人狐戀在修行界很罕見。且狐妖大部分容貌以人族審美來看并不貌美。種族不同,習慣審美也完全不同,狐族的美女不一定是人族的美人,同理狐族也不一定看得上人族。

等修為高了能化成美人,跟它一樣修為的修士誰不是美人也就不稀罕了。長寧聽說上古天妖一族化形到都是符合人族審美的美人,天狐一族更是僅次于龍鳳二族的美人族,最受龍族追捧,如今天妖一族雖隐逸,但看天妖血脈最濃厚的龍族就知道了,龍族全是俊男美女。

那些少年不可置信的望着陳四,就連韋六也錯愕的問:“陳四哥,狐貍精真很醜”

“有些狐貍精天賦異禀,生來就很漂亮,但大部分都是金丹以上的,金丹修士能有幾個不美的”陳四咧嘴一笑,“我老四要是能結成金丹,也是一美男子”陳四濃眉大眼、相貌粗犷,很難想象他變成美男子的模樣。

衆人哈哈大笑,陳五說:“幾位郎君是看了世俗那些話本吧那些書看看就算了,可不要當真。”

何宛然好奇的問長寧,“鶴兒,你知道他們看了什麽話本嗎真有狐女願意為普通人紅袖添香”狐貍精即便最初長得不好看,也是有法力在身妖怪,哪一個不是狐族中的驕子,怎麽可能侍奉普通人

長寧道:“那是話本,你還當真了那些書裏多得是一心為妾的狐貍精、有甘願跟其私奔的大家小姐,還有賞識其才華,願意将龍女下降的龍王不過看着還挺好玩的。”她覺得這些話本寫得有些過分,但遠比不上後世那些文過分。至少那些話本中只敢讓沒什麽身份背景的狐貍精為妾,身份稍微高些的狐貍精就當妻了,更不會出現龍女為妾的情況,大部分龍女下降後,男人身邊連要個侍妾都要征求夫人同意。

何宛然撲哧一笑,“回頭你給我找幾本,我也看看。”

長寧說:“阿穎,那沈三郎有可能是我侄子,一會我們跟上去看看。”要不是不方便,長寧真想對那些人說,你們不是愛看話本嗎話本裏好多人是怎麽死的就是跟你們一樣沒事作死死掉的那小女孩也挺可愛的,長寧不忍心讓那麽可愛的小娃娃遇到什麽危險。

“好。”何宛然點頭應是,“那陳四、陳五看起來像是散修。”嚴明他們也自稱散修,但觀其言行就知道他們就算不是宗門弟子也是世家弟子,而陳四、陳五一看就是散修。這兩人看着修為跟他們差不多,不過連她們一個屏蔽法術都沒發現,還帶着這麽一堆拖油瓶,讓人見了就替他們捏了一把汗,他們不覺得他們更适合去踏青嗎何宛然多看了那男裝小女童一會,只覺這女童有些眼熟,但又記不起在哪裏見過。

衆人跟陳四、陳五一面聊天說笑,一面大快朵頤,很快就将茶寮中的存貨都吃的差不多了,足足吃了二十多只雞、半扇豬,剩下的半扇還被陳四收入儲物袋說是帶給三位兄長吃。

那老妪一則喜一則憂,喜的是這些人賞錢大方,那些賞錢夠她過上好幾年了,憂的是他們怎麽都不聽勸,一意要去送死,她勉強打起笑臉送了衆人出門,垂頭喪氣的正想收拾殘局,卻聽耳邊有人問:“老人家,紫雲觀是怎麽回事”

老妪一擡頭就一愣,“兩位小娘子還沒走”

長寧笑着又取出一貫錢問:“老人家你同我們說說,紫雲觀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老妪嘆了一口氣,“反正我今天也不做生意了,就跟你們說說吧。”老妪給自己倒了一壺茶,簡單的打掃了下茶寮,關上門同兩人閑聊起來。

這紫雲觀本是附近出名的女觀,老主持德高望重,一向備受衆人尊敬,但自十年前老主持羽化後,觀中幾名弟子都想要這主持之位,觀中的風氣就漸漸變了,再也不給免費給附近窮苦人家看病了,入觀進香還要收香火這些改變也說不上什麽,當下很多道觀都收香火錢,當地百姓也能接受。

讓大家最不接受不了的是,這紫雲觀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居然接待起男客來了,甚至還有平時都要好些男客留宿,觀中那些一心清修的女冠也走了,只留下些鎮日塗脂抹粉、勾引浮浪子弟的假道姑,最後附近正經人家的女眷都避着這家女觀,不敢再去進香了,生怕壞了自己名聲。

“後來呢”長寧問,這些道姑的做法也不能把紫雲觀變成一處兇地吧

“後來就是三年前,那天晚上雨下的極大,天上打了一夜的雷,等第二天起來,紫雲觀就被雷劈成了廢墟了,裏面的那些假道姑全死了,人家都說老天發怒要懲罰這群淫婦”老妪淬了一口道。

“然後那裏就開始鬧鬼了”何宛然說。

“是的,一開始大家只是想将紫雲觀收拾下,但前去收拾廢墟的人就傷了三五個,大家就不敢去了,就讓那道觀空了下來,後來偶爾也有路過的行商借宿,但都有去無回,那地方就更不敢有人去了。”老妪嘀咕道,“半年前有五個行商不信邪,說要去探鬼窟,結果沒一個回來的,去官府報了案,衙役去了十來個,就三個逃了回來,還成了瘋子,大家就再也不敢去了。”

“這件事欽天監就不管”何宛然問,欽天監管中土各大門派事務,地方上要有鬼怪,當地道觀解決不了的,都會上報欽天監,這裏離京城也不遠,為何欽天監沒反應

“那些官老爺除了會收錢還會做什麽”老妪脫口道,說完就自知失言,“瞧我這張臭嘴,兩位娘子不要放在心上,官府也去請了三個道士過來做法,可惜都沒能回來。”

雷屬陽,陰魂屬陰,按理來說拿道觀真是被雷劈壞的,那裏就不應該有鬼魂,早被雷劈得魂飛魄散了。兩人很好奇紫雲觀到底是什麽東西,說來何宛然這次來中土的職責也是助欽天監降妖除魔,兩人告別了老妪後,順着那些人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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