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表彰大會結束之後, 虞久迎來了無數想要合影的士兵。
一開始她只是出于禮貌同意了第一位，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 這個決定一下子捅了馬蜂窩。
大量士兵一窩蜂湧了過來, 一個接一個與她合拍。
正常合拍一張還不行，甚至還有人組隊擺出打槍的姿勢合拍，擺出沖鋒的姿勢合拍, 擺出卧倒的姿勢、戰死的姿勢....
“夠了。”
虞久面無表情堵住拍攝的相機，随手将鮮花送給最近的士兵。
“送給我嗎？！太謝謝了！”那名士兵激動萬分，“如果說這是你送的, 拿到療養院去一定會因搶花而打起來的！”
療養院，也就是幸存者基地。
那些曾被異種抓住關在“鎮”內的“肉人”們，虞久現在那些人心目中的救世主。
每天都有無數幸存者打聽她的消息, 也有大量幸存者親手制作了一些禮物想要送給她。
這些禮物統一被送到了虞久目前暫住的宿舍, 在她上任指導訓練教官後，這些禮物會被妥善保管至她的固定住所內。
由于條件有限的關系，禮物通常不會是什麽貴重物品。大多都是一封手寫的信，或有布匹縫制的平安娃娃。
雖然簡陋, 但能給人莫大的快樂。
虞久現在就非常快樂。
她第一次找到了身處戰場的意義, 也許....戰争也不是那麽絕望的一件事。
為了結束一部分人的痛苦，反抗鎮壓, 所以人類才會拿起武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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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久拒絕了所有邀約, 徑直返回了宿舍。她的床上擺滿了禮物, 所以她索性在牆角蹲了下去。
“拍照花費的電量居然比打仗還多....”
虞久的無線充電端口在脊椎最下一節，這讓她倚靠在牆壁上時是最舒服的姿勢。
打開腕機，鋪天蓋地的新消息瞬間塞滿了。她統統忽略, 直接打開內網, 搜索如何報考軍大學。
當初沈別說過, 就算走特招，也是要考試的。
虞久很冷靜，她并沒有被眼前一個小小的指導訓練教官沖昏了頭腦。
指導訓練為期只有45天，45天結束之後呢？上頭甚至沒有給她編入任何一支軍隊。
也就是說，指導訓練期一過，她教官的名頭會立刻失效，到時候她會去哪兒？她能去哪兒？
回歸之前的所屬地，那就還是野外單兵訓練基地。
并且她直接跳過了野外單兵的三個月訓練期，那軍方承諾的“訓練期一過，自由選擇未來的路”這件事自然就沒辦法算數了。
她會繼續被迫呆在軍隊，受軍方管轄。
這是一個埋得很深的套子，上一輩子虞久已經無數次被導師這麽坑過了，簡直熟練得很。
她完全不能接受繼續被人牽着走，所以考取軍大學是她唯一能掌握自己未來的方式了。
在指導訓練期結束前，她必須考上！
就算是打仗，她也要自己選打什麽樣的仗！
幸運的是，軍大學的考試時間就在一個半月之後。如果她能順利結束指導訓練，立刻能無縫銜接進入考場。
目前特招的申請通道已經開通了，虞久下載了一份報名表，然後卡在了第一行。
“必須由推薦人提交推薦信....？”
介紹中說，對特招錄取的學生推薦人要求極高。軍銜至少須達到上将，政府職位至少達到副市長級別。
當然，也可以是某領域的領頭人物，或對聯邦做出極大貢獻的、獲得過總統親自頒發獎章的人。
虞久看了兩眼，這裏邊要求的人種她一個也不認識。
啊不對，她只認識一個。
沈別沈博士，武器研發領域的No.1。
這時候虞久才想起來，在風海市看管譚景明時，沈別提過一句，如果她考，可以當她的推薦人。
只不過當時虞久完全不知道對于推薦人的要求這麽高，所以壓根兒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現在看來，沈別真的是她認識的唯一一個達到推薦人要求的人了。
剩下的倒是沒什麽，正常提交軍功、述寫經歷就行。會有專門的人審核評估，如果達到要求，才會通知進行下一步的考核。
特招門檻是公認的高，所以也不存在會有渾水摸魚、增加工作量的情況。
虞久想了想，決定先給沈別發一條訊息。
她單刀直入地問，“請問你還願意當我的推薦人嗎？”
發完之後虞久才後知後覺，這話的語氣怎麽跟“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似的古怪....
默了默，她又生硬地補上一條，“譚景明的事還順利嗎？”
之後她便放下腕機，專心寫起自己的軍功來。
遠在聯邦中心城的沈別正随意坐在沙發上，他面前是兩個極其嚴肅且認真的聯邦司法部工作人員。
“沈博士，很抱歉打攪了您的午休。”其中那位女士說道，“但我們必須詢問清楚有關異化病毒的細節。”
“我已經說過無數次了。”沈別動了動手指，從天花板垂落下來的虛拟屏自動打開影音播放器列表。
花裏胡哨的燈光就落在兩名工作人員的臉上，把他們冷硬的神情映出了五彩斑斓的顏色。
“那您可以說說有關胡倡博士的事情，我們正在抓緊尋找他進行實驗的秘密實驗室。您多說一個細節，都可以為我們提供有力的線索。”
“抓人、搜尋都不是我的專業。”沈別在無數電影中選中了一條機器人追殺人類主角的影片，這片子很老很老，但開局的變種武裝機器人看起來就很吸引人。
兩名工作人員還想在說點什麽，沈別的腕機突然響了一聲。
那是一道特別設置的鈴音提醒，工作人員清楚看見年輕的博士在聽到那道鈴聲後表情一下子變了。
原本微閉的、不甚在意的眼睛陡然掀開了，雖然非常非常短暫，但工作人員還是敏銳察覺到了這位不怎麽好相處的博士正在...喜悅？
沈別忽略了工作人員的詢問，低頭将腕機設置成“防偷窺”模式後，這才慢慢打開了訊息。
真的是她。
她終于決定報考軍大學了。
沈別沒有告訴虞久，作為SCI的總負責人，他還有另一層身份——那就是軍大學的武器學榮譽教授。
同樣的，他也是指導訓練的禦用槍械教官。
沈別嘴角輕輕彎了一下，只回複了三個字。
[好，等我。]
收到訊息的虞久很開心，她直接說了謝謝，并表示有機會她一定會還給博士這個人情。
[你不欠我的，這是為了謝謝你救了SCI的員工。]沈別回複完，關掉腕機擡頭，看的兩名工作人員一僵，一股不好的預感從他倆心底蔓延開來。
“帶走胡倡的秘密組織都把車開到聯邦臉上了，司法部還抓不到人麽？”沈別一掃剛剛的懶散，忽然變得尖銳起來。
司法部工作人員咽了咽口水，“對方很專業，他們使用的是用的是未登記的改裝車，武器也是最普通的版本，黑市随便花錢都能搞到。現場也沒有留下任何有效痕跡和線索.....”
“既然如此，那就去查改裝車行，查黑市，”沈別直起身體，将手肘搭在膝蓋上，近距離盯着兩人說道，“我挺忙的。”
二人臉色漸漸變得難看。
“如果你們真的查不出頭緒，還喜歡在無意義的地方浪費時間。那我會酌情向上建議，換一個有頭緒的人來管。”
說完，沈別才慢慢靠回椅背，“我真的很忙。”
這就是明晃晃的逐客令了，兩人屁股都像被小針紮着一樣。
他們實在搞不明白，因為人事管理總署副署長柯舟因此事重傷入院的關系，這幾天的例行詢問，沈博士并不抗拒。
雖然他态度挺無所謂的，偶爾也會拿兩人當空氣。但是無論問什麽他都會好好配合回答，也從沒有說過什麽重話。
但接到那封訊息後，沈博士一下子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兩名工作人員不禁開始猜測，是不是博士家裏出什麽大事了？比如，兄弟姐妹要結婚了之類的？
二人面面相觑，最後只能道歉離開。
畢竟沈別雖然被上了監視器，但這并不是什麽實質性的監視。只是做做樣子，博士在聯邦的地位無人能夠撼動。
這點道理別說是司法部的工作人員了，就連三歲寶寶都明白。
人終于走了，沈別立刻站起來收拾東西。
他平淡的臉上毫無表情，兩只手卻快的不行。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調出通訊錄，給幾個人分別發去訊息。
這些訊息歸納總結後只有一個意思：我要離開中心城，前往風海基地。
立刻，馬上。
房間內只有那部機器人電影的特效聲和整理東西的聲音，沈別掃了兩眼，最終将那部電影下載至自己的腕機內。
另一邊，虞久也收到了出發時間的通知，和一張....飛行票？
穿越過來以後每次出行，都有專門的飛行器或車輛接送，搞得她一時間差點兒沒搞懂那東西是什麽。
“這下得自己坐飛行器過去了？”
虞久還挺期待的，除了剛穿過來那時候，她還從沒進入過別的城市看看。
在風海基地剩下的日子堪稱悠閑，每一天基地都要出大量的人去奪鎮打掃戰場。
奪鎮對于人類來說真的太大了，內裏有無數設施和工具機器需要查看。
這是人類第一次完整的打下一座異種大型聚集地，大量從中心城趕來的異種研究學者奔向鎮內，發誓要把整個鎮子掘一個遍。
因為人數衆多，軍方特意砍掉了一些樹木，在密林裏開辟了新的線路，并在沿途設下卡哨和警衛隊。
自此，從基地前往奪鎮用時大大縮短，而且沿路風景還很不錯。
虞久在前往機械室時路過，立刻被吸引。
她仿佛一個村口老大爺，晃晃悠悠走到卡哨旁邊。看着一輛又一輛軍用車拉着各種各樣的大型設備出發，還有很多穿着白大褂、佩戴一個奇怪的墨綠色的标識的人。
聽旁邊同樣八卦的士兵們說，那些就是從中心城來的研究學者，墨綠色的标識就是通行證。
每人僅有一枚，每一小時必須用腕機掃描标識并同步認證虹膜信息。丢失須立刻上報，找回前不補。
很嚴苛的規定，但同樣安全。
胡倡被劫的事情給聯邦敲響了警鐘，關注異種人的，并不只有聯邦。
“不過，這些人可真是夠高傲的。”八卦的士兵緊接着發出一聲不滿的抱怨，“這些天安排他們吃住行，整個基地都恨不得忙的腳打後腦勺。可他們呢，全都眼睛長到了腦門上，根本不拿正眼看人。”
“可不麽！”另一個士兵聞言湊了過來，“這些研究學者，一個個都是軍大學出來的。人打小一直住在中心城，出入的都是頂尖實驗室，當然瞧不上咱們這種泥裏摸爬滾打的兵痞子了！”
倆士兵還沒抱怨完，對面一輛運輸車忽然對着他們的方向停了下來。
“....哎喲！”抱怨的士兵臉一僵，“他們該不會聽見了吧？”
“扯淡呢！這麽老遠，就算是異種人也聽不見啊！”另一名士兵剛說完就面色驟變，“诶诶诶诶他怎麽下車了？該不會真的能聽見吧？！”
運輸車門打開，一條筆直修長的腿從裏面伸了出來。
與此同時，五名武裝到牙齒的安保員分列兩旁，與從車上下來的人一同朝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看見熟悉的臉，虞久呆了一下。
那兩個八卦的士兵卻露出震驚的表情，“卧槽！居然是沈博士？！沈博士也來這裏了嗎？他他他他正在看我，正在朝我走過來！哈，我終于要飛黃騰達了？”
“滾一邊兒去吧！”另一名士兵啐了一口，興奮地壓低聲音說道，“博士一定是要來跟我說話的！我前幾天才向SCI遞交了應聘安保員的申請，博士一定是看我的履歷太優秀了，親自來接我！”
“安保員？你特麽服役期滿了嗎你就跑到別的地方應聘安保員？大校知道了肯定把你的腿打斷！”
“關你屁事啊，快閉嘴吧！博士快要到了！”
倆人一個比一個激動，興奮地看着沈別帶着五殺隊徑直略過他們，停在了離他們很近的....虞久面前？
虞久比誰都懵逼，他怎麽來這兒了？
“抱歉，”沈別的聲音很輕，“有點事耽誤時間了。”
接到她的訊息他就立刻向上報告離開的事情，但是還是遭到了攔截。
司法部部長親自前來，冷酷地說道，“在調查清楚有關胡倡之案前，相關人員不得離開中心城。包括你，沈博士，希望你不要讓我為難。”
沈別無所謂地挑了挑眉，“那你就叫你的人開槍。”
經過上一次譚景明的事情過後，摩西就請了假。現在沈別自己收拾行李，只收拾出膝蓋那麽高的行李箱的東西。
現在他單手拖着行李箱，跟司法部部長擦肩而過，徑直走向門口。
再就收到消息趕來的五殺隊被司法部的安保員攔在門外，兩幫人劍拔弩張，槍都已經上膛，就差擦槍走火兒來一個中心城火拼了。
沈別目不斜視穿過人牆似的司法部安保員，有人想攔，立刻被五殺隊的槍頭壓住了。
02“嘩啦”一下打開瞄準鏡，冷冷說道，“再往前一步，死。”
司法部部長立刻小跑過來按住自家安保對，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博士，您這樣讓我沒有辦法跟上面交代...！異化病毒這件事影響多大您不會不清楚，更何況柯舟副署長的事還沒結束。您這麽冒然離開中心城，您的安全誰能負責？”
沈別腦海裏立刻出現了虞久的臉，他輕輕敲擊行李箱拉杆，“會有人負責的，比這裏所有人捆在一起都強的那種。”
這話一出，司法部的人都愣了一下。
05更是直接露出了害羞的表情，“沒想到博士您這麽看重我們！您放心，我一定會拼了命的保護您！”
沈別：“？”
司法部部長沒招了，他根本不敢動沈別一根汗毛。
思來想去，他咬牙上前，低聲跟沈別一人解釋道，“博士....實際上我們已經掌握了一些有關襲擊柯舟副署長、劫走胡倡組織的線索了....”
沈別驚奇地看着他，“那你還攔我？去抓人啊。”
司法部部長：“......如果真那麽好抓我就不會來攔你了！那個組織....很有可能是‘藍月'。”
藍月，聯邦最大、也是最神秘的地下組織。
在核混戰之後，人類仿佛一盤散沙，各路小型組織層出不窮，有的只有兄弟倆也敢拉大旗稱王。
後來異種人出現，把大大小小的組織滅了幹淨。只剩幾個強有力的，藍月就是其中之一。
藍月的人曾經戰鬥在與異種抗争的第一線，死傷成員無數。後來聯邦成立，藍月才逐漸轉入地下。
“他們曾經消失了很長時間，”司法部部長揉着眉心說道，“只是後來偶爾會在黑市出現藍月的标志，我們才知道這個組織竟然一直保留了下來，并且活動至今。”
“但藍月一直沒做出什麽犯罪事件，所以聯邦也并未将其放在心上。直至今天.....”
“沈博士，”司法部部長換了一副誠懇的神情，”胡倡唯一一個想要攪動混亂的實驗體譚景明被您給治好了，他一定會懷恨在心。藍月能夠突破防線将人劫走，打傷柯舟，也一定能夠幹出更瘋狂的事情。比如，報複你。”
“所以還請你務必留在中心城，只有這裏才有這個世界上最嚴密的防護武裝，你才能平安啊！”
“我也說過了，吳部長，”沈別垂下眼睛，輕聲笑了一下，“我要去的地方，也會有最強大的...人保護我。”
想起虞久的戰績，沈別罕見的多說了一句話，“而且她很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單體武裝力量了。”
風海基地，沈別望着虞久漆黑的瞳仁說，“不是讓我當推薦人麽？所以我就來了。”
推薦人？兩名八卦的士兵捂住胸口看看博士，又看看虞久。
他們竟然是這麽好的關系嗎？！可惡啊！虞久她也太讓人嫉妒了吧？！
作戰能力強到爆炸不說，居然還有這麽牛逼的人脈關系？！
這哪是炮灰兵，這簡直是隐藏的大佬啊！
虞久疑惑地打開腕機，仔細閱讀推薦人要求。這才發現，原來由于擔心仿冒信件，或發生脅迫事件，所以推薦信必須是以視頻錄像的形式進行。
并且最重要的一點，報考人和推薦人必須同時出鏡。
這是什麽詭異的要求！
虞久：“......”
她人情欠大發了。
“走吧，”沈別第一看見她臉上出現這種表情，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才說，“你的宿舍在哪裏？帶我去錄推薦信。”
一路上虞久都在思索怎麽還這個人情，壓根兒沒注意到他們這一行人引起了多大的關注。
沈別一張臉無論放在哪兒都是焦點，他就像是巨大的探照燈，直接點亮了整個基地八卦的心。
身居高位的SCI中心總負責人拖着小小一只的行李箱，乖巧跟在剛剛升職的虞久中尉身後，五殺隊成員則兇神惡煞的半圍在沈博士身旁。
....這畫面簡直各種要素全部拉滿，所有人都震驚地看着，然後開始瘋狂傳播，且越傳越離譜。
“驚！虞久竟然跟沈別博士關系極好，博士來基地就被虞久帶回了宿舍！”
“勁爆！虞久寂寞難耐，竟然把剛到基地的沈別博士扛回了宿舍！”
“夭壽啦！光天化日之下，虞久色心大發，強搶沈別博士去她的宿舍做不可描述之事啦！”
沒過上五分鐘，這事兒就傳到了巴德大校的耳朵裏。
彼時大校還在跟中心城的研究學者誇贊虞久，“她是個極其有能力的戰士，她比常人更專注，更冷靜。并且她非常低調，很少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完蛋了大校！”此時有士兵在外面的走廊上邊跑邊喊，“虞久垂涎沈別博士的美貌，打傷五殺隊，弄暈博士，把人拖回了宿舍要來一場強制愛啊——”
齊刷刷回頭的研究學者們：“.......”
笑容滿滿的巴德：“........？”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