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将他推走
“讓讓, 讓讓。”戴着口罩的護士，推着車, 後面跟着一個人，也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穿過人群，進了女實習生丁雨的病房。
“家屬也請出去一下。”護士将家屬驅走後, 拉上了淡綠色的簾子。
“叫什麽名字？”護士熟練地問道, 說着, 拿着血壓計，“先量血壓啊。”
丁雨伸出細細的胳膊來，兩眼無神地望着天花板。
鄭言不能說話, 她的時間不多, 偷偷用将寫好的紙片，打開, 給丁雨看，并示意她不要說話。
丁雨接過紙片, 驚訝地瞪着雙眼, 小心地将紙片藏在了枕頭底下。
鄭言低頭，在丁雨耳邊, 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安撫她：“別怕, 我是記者，你想好了，就照紙上的指示聯系我。你放心, 我不會讓你白白受欺負的。”
丁雨有些茫然，她目前還無法相信任何人，她需要考慮幾天。
鄭言表示理解。
護士替丁雨做完檢查後，又帶着那人離開。
……
鄭言從丁雨的病房出來，回到時正找的辦公室，摘下口罩，大大地舒了一口氣。
不管怎麽樣，她已經和丁雨取得了聯系，接下來，如果丁雨願意接受她的采訪，就會按照她的指示，跟相應的護士打好招呼，護士會帶丁雨去一個說好的檢查室。
她要做的，又是等待。
她坐下來，倒了杯水，擦擦頭上的汗，正休息着，外面忽然一陣熱鬧，那聲音似乎有點熟悉。
好奇心驅使她慢慢朝門口挪動。
“爸爸，我也要樂高，回去給我買好不好？”一個小男孩一副委屈樣，跟他的爸爸撒嬌。
中年男人抱起男孩，樂呵呵道：“我們先去看奶奶，回去買，好嗎？”
小男孩乖巧地點了點頭。
鄭言拿着杯子，忘了回避。
那中年男人抱着男孩，再鄭言三米的地方挺住了，本來笑呵呵的臉，忽然沉了下來，眼裏充滿了懷疑，以為自己看錯了。
鄭言看着那人，握杯子的手，也微微發緊，整個人，有些顫抖。
半晌。
那人才艱難地開口：“言言，你回來了？”
鄭言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起來，好半天，才勉強扯出一個笑，雲淡風輕道：“爸爸，好久不見。”
鄭裕國放下兒子：“來，昊昊，叫姐姐。”
鄭昊眨巴着眼睛，一臉陌生地看着鄭言，就是沒有開口叫。
鄭裕國也不勉強，讓鄭昊去找他媽媽：“昊昊，你先去找媽媽，爸爸跟姐姐說幾句話。”
鄭昊點點頭，朝着一間病房走去，正好，鄭昊的媽媽，一個比鄭言大不了幾歲的女人，從病房裏出來，抱起鄭昊。
鄭昊癟着嘴，跟他媽媽小聲說：“媽媽，我有姐姐嗎？”
鄭昊媽媽這才看了眼鄭裕國的方向，皺了皺眉，哄着鄭昊：“嗯。昊昊乖，下回見了人，要叫人，知道嗎？”
鄭昊點點頭，一大一小進了病房。
……
“言言，這裏說話不合适，爸爸……帶你去吃飯，好嗎？”鄭裕國說出“爸爸”兩個字的時候，有點陌生，甚至有點愧疚。
鄭言咬着唇，搖了搖頭，撒了個謊：“不了。我跟時正約好了，我正要下去呢。”
鄭裕國聽到時正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你和時正……”
鄭裕國想問他們結婚了嗎？過得怎麽樣？
他的女兒，硬生生斷了和他的聯系，他已經很久沒有她的消息了，也派人打聽過，全沒有消息。
還是前段時間，有客戶跟他說，在新聞上看到一個女記者，看着像他的言言，他回去一翻新聞，果然是。
那時候就想，他的言言好好活着就好。
沒曾想，在這裏遇見了她。
鄭言沖着她爸爸笑了笑：“我們挺好的。”
鄭裕國點了點頭，也不說話，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鄭言也沒動，低下頭來，不想看着鄭裕國。
“去看過你媽媽了嗎？”
鄭言搖搖頭：“最近忙，過段時間吧。”
那邊，病房裏有動靜，鄭裕國嘆口氣：“那……爸爸過去了，奶奶病了，你要去看看嗎？”
鄭言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擡起頭，紅着眼眶，質問道：“爸爸，你怎麽能叫我去看她呢？你真的以為我不難過嗎？”
很早以前，她就想這麽質問鄭裕國了，只是那時候，連話都不想跟他多說一句。
鄭裕國被鄭言問得說不出話來，知道鄭言心裏有怨恨，不敢面對鄭言：“言言，爸爸……”
鄭裕國正說着，時正忽然出現，叫了一聲“鄭言”，然後快步走到她身邊，摟着她的肩，和鄭裕國點了點頭。
鄭言調整了一下情緒，只想逃開，強顏歡笑：“爸爸，我和阿正要去吃飯了，有機會再聊。”
鄭裕國緊了緊眉頭，囑咐道：“言言，有什麽需要，記得給爸爸打電話。”
鄭言沒搭話，拉着時正要走。
……
等到了樓梯口，鄭言把時正的手拿下來，恢複冷淡的樣子：“我沒事了，謝謝。”
時正忽然來了氣，她明明有事，把她的肩膀扳過來，逼迫着她看着自己：“鄭言，別逞強。”
鄭言本來情緒也不好，也目光淩厲地看着他，狠狠道：“你走，你也走。”
時正看着她紅紅的眼眶，一時沒了氣，軟了下來：“你打我罵我都行，但是不能讓我走。”
鄭言忽然激動起來：“你們都走。你們有本事送我走，有本事把我抛棄在外面，現在又何必假惺惺。沒有你們，我也過了八年。”
時正從沒見她這麽激動過，有些害怕，不管不顧，一把把她摟在懷裏，輕輕撫着她的背。
“鄭言，我……”
時正無話可說，确實是自己把她送走的，可是，他從來沒想過抛棄她，但是，他不知道要怎麽跟她解釋。
“你走啊。我不想見到你。”鄭言越來越激動，拼命地将他推走。
時正不想刺激她，只好先暫時避一避：“好好好，你別激動。我先走，好不好？”
鄭言這才撲在他懷裏，大口大口喘着氣。
時正放開她，走到下一層樓，回過頭來，語氣裏帶着一絲歉意，一絲無奈：“鄭言，我從來沒想過要抛棄你。請你相信我。”
鄭言早就沒有力氣了，坐在樓梯上，頭埋在雙膝之間，像受傷的小貓，在那裏安安靜靜地休息。
她确實只想安靜一下。
……
鄭言後來去了哪裏，時正不知道。
他擔心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她房裏的燈亮起，才算放了心，想去敲她門，想了想，她可能不想見自己，到了門口，又折回來。
晚上洗完澡，，看了看手機，收到了她的信息。
【讓我安靜幾天。】
時正拿着手機，沉思了幾秒，沒有回她。
接連幾天，時正都沒有見到鄭言，即使到了醫院，也沒見到她。
時正入職，有很多事要忙，給她發了很多信息。
但是，她都沒回。
鄭言不知道去哪裏躲了幾天，直到收到丁雨的消息，稱自己願意接受采訪，她才重新出現了。
……
收到丁雨消息的第二天，鄭言很早就來醫院，還沒到丁雨病房門口，先被時正逮了個正着。
她已經預料到會遇到他了，沒有閃躲，氣定神閑地從他身邊走過。
時正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語氣慌亂：“對不起，我跟你道歉。你原諒我好嗎？”
沒有她消息的這幾天，仿佛又回到了過去幾年，叫他不安。
緩了幾天了，鄭言其實也覺得自己那天情緒激動了點，她開始懷疑，自己回來是不是對的。
在奧加見到時正，想起的都是他的好。
可是見了鄭裕國，她有點怨恨時正，為什麽和鄭裕國聯合起來把她送走。
如果那時候她在，她的家，也許還能夠挽回？
鄭裕國會不會看在她的份上，不要那對母子？
畢竟，她的爸爸，曾經那麽那麽愛她。
鄭言微微嘆氣，用力扳開時正的手：“過去的事，不要再提起了。阿正，我暫時，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喜歡你。所以，你也別追我了。”
說完，她把包背了背正，不等時正說話，朝着丁雨的病房，堅定地走去。
時正一個人站在原地，嘆了口氣。
目睹了時醫生被拒絕的顧醫生，終于從一個辦公室裏走出來，咬着蘋果，拍了怕時醫生的肩膀：“咳咳，時醫生，我不是故意偷聽的。但是，你還得加把勁兒。要不要我幫忙？”
時正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顧醫生：“你？”
“哎哎哎，什麽眼神？”顧醫生對于時醫生不相信他這件事，表示十分不滿。
再怎麽說，他可是九院第一紅娘！
“追女孩，不能像你這樣。我跟你說啊，這女人啊，說送花俗，可她就是喜歡俗，還有啊，‘包’治百病，聽說過嗎？你看你，肯定不知道吧……”顧醫生搭着時正的肩膀，一路去了另一棟樓。
他們早上還要查房。
顧醫生操碎了心，只要一有空，就教時正要怎麽追女孩子……
……
鄭言去了丁雨的病房，不想，卻撲了個空。
病床上的被子早就跌得整整齊齊，哪還有人住的樣子。
鄭言拉住一個護士，問道：“護士，丁雨呢？”
“走了啊，昨天就走了，不過，出院手續還沒辦，估計還得回來。”
走了？
鄭言一時沒了頭緒。
明明昨天她跟丁雨還聊得好好的，怎麽丁雨突然就出院了？
直覺告訴她，一定發生了什麽事，她要趕緊找到丁雨。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好像又虐了……我是狗珠……
給鄭言一點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