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哦,我變小了

葉讓縮小了。

這個小,指的是整體的小,他伸出手掌,比對着遙遠碩大的花清月,大概估算出了自己目前的身高——應該還不到一厘米。

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小。

嗨,也是沒脾氣。

葉讓很快意識到,變小比變狗要嚴重多了。

畢竟他已經渺小到花清月的淚花花都能給他洗個澡,之後他将面臨的危險更多,現在,只要花清月挪一下屁股,他就得粉身碎骨。

葉讓試着叫了聲花清月。

很可惜,他在真實上演什麽是“人微言輕”,葉讓現在的聲音還沒蚊子哼大,是無法“上達天聽”的。

“花——清——月!”

葉讓喊破了喉嚨。

不行,得想別的辦法,讓她注意到自己。只要她注意到,他“橫死”的可能性就會大大減小。

花清月擦了淚,擡起了頭,看向身旁。

“……嗯?”花清月一愣。

花清月的表情變化,如今在葉讓眼中就像慢鏡頭播放,她慢慢轉過頭,一點點睜大了眼睛,驚愕地看着身旁的空氣。

“……葉讓?”

花清月的聲音如同從九天之外傳來,帶着回響。

“葉讓?!”花清月站起身,走出木屋,“葉讓?”

剛剛只顧捂臉控訴葉某人,一眼沒看到,他就消失了?

走是不可能走,葉讓的性格,不是那種不打招呼就走的人。

花清月看了眼屋外的石階,上面的淺綠色腳印只進不出。

他人還在屋內。

這就只剩一個可能了。

花清月站在門口,目光慢慢搜尋着屋內“多”出來的東西。

剛剛進門時,屋內有木桌子一張,長椅一條,5L灌裝水三桶,觀賞性植物一排,幹燥的柴火一捆。

小玩意兒的話,桌子上放着一盒抽紙,一個洗幹淨的煙灰缸。

花清月清點後,皺起了眉。

“沒有多出來東西。”

那麽,葉讓去哪裏了呢?

花清月思索片刻,面色一變,俯下身來,輕聲喊道:“葉讓?葉讓,你在不在屋內?”

葉讓震驚。

花清月這姑娘,果然耳聰目明,反應力極快。

花清月:“你是不是變成蟲子了?”

葉讓:“……”也行,反正方向對了,只要她能想到這一層,就會謹慎落腳,仔細觀察。

花清月跪在地上,從門口開始,睜大了眼睛,一點點尋找。

每次移動,她都會檢查周圍有沒有微小的“活物”。

她決不能把葉讓碾死。

人剛剛是坐在她身邊的,等她擡頭後就消失不見,所以,他最有可能在的地方應該是——

花清月看向了長椅。

椅子附近!

外面起風了。

樹葉沙沙響,微風卷着幾枚枯葉刮進了小木屋。

花清月心又是一突,連忙關門。

門雖然關住了,但關門時帶起的風,卻把葉讓從長椅上吹跑了。

失重的情況下,葉讓死死抓住剛剛卷進來的一片枯葉,飄飄悠悠被吹上了桌子,落在了抽紙旁。

枯葉動了動,葉讓從枯葉下爬出來,臉色白如新刷的牆。

剛剛風吹枯葉,簡直是讓他體驗了一把加長時間版的游樂園最恐怖項目——大擺錘。

葉讓吐了。

他把做狗時吃的東西,盡數吐了出來。

吐了,就得清潔整理。

葉讓嘆了口氣,站起身來,看着眼前的大紙盒子。

“……”

命運啊,曲折離奇。

半年前,哪怕全世界的人告訴他,你半年後會扯不動一張紙巾,他也不會相信。

而遠處,花清月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圍着長椅檢查。

她很安靜,可能是為了專心聽他的呼救聲。

葉讓用力撕下一小張紙巾,清理了自己的嘔吐物。

盡管正常來看,紙巾和嘔吐物所占面積都可以忽略不計。

“找到了!”花清月驚喜道,“是不是你?葉讓,是不是你!!”

脫下西裝跪在地上整理嘔吐物的葉讓:“啊??”

他擡起頭,皺着眉看向花清月。

只見花清月小心翼翼捧着一只七星瓢蟲,帶着哭腔激動道:“怎麽回事啊!這到底是怎麽了?一定是有人嫉妒人才,給你下了咒!葉讓你別着急,我一定讓阿爸給你解咒!”

葉讓坐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着花清月對着一只瓢蟲瘋狂道歉,長長嘆息。

“唉……”

命苦啊,命苦。

來的時候他就說過,苗疆這地方,和信仰科學的他八字不對盤,這裏的風水跟他非常不對付。

花清月為了讓瓢蟲葉讓更安全些,小心将瓢蟲放在了煙灰缸中。

葉讓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走過來,又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像伺候祖宗似的把瓢蟲放在煙灰缸中。

葉讓吐槽:“嗯,水晶棺材厚葬,也算對得起瓢蟲葉讓了。”

所以這傻妞什麽時候才能意識到自己找錯人了?

“好累,心累,真的。”葉讓說道,就差吐煙圈了。

花清月安置好瓢蟲,抽紙巾擦眼睛。

她剛剛想起十年前的葉讓,獨自意難平時,擠了幾滴貓淚,暈了眼妝,現在,她需要紙巾收拾儀容儀表。

她的手伸向紙抽。

葉讓波瀾不驚,坐在抽紙前,含笑等着她。

當然,如果花清月依然看不見的話,那他就得含笑九泉了。

是的,葉讓抱着含笑九泉的覺悟,等待着花清月的手。

花清月的手停下了。

葉讓手中揮舞着細嫩的小白紙巾。

視覺會下意識的捕捉動作,動比靜有優勢。

花清月眼睛再次瞪大,她還揉了揉眼睛。

“葉……葉讓?!”

芝麻粒似的灰白小點,不是葉讓是誰!

“你……變小了?!”

葉讓感慨萬分。

看來不必含笑九泉了,果然國家還是需要人才的,舍不得他英年早逝。

花清月彎腰,眼睛湊近了看。

葉讓雙手合在嘴邊大喊:“阿月,你眼睛可真漂亮!”

花清月屏息,眨了眨眼,再次睜開,嗯,還是葉讓。

好的,這個是葉讓,那麽……煙灰缸裏的是?

花清月看向瓢蟲。

瓢蟲拍拍屁股,飛走了。

葉讓聳肩。

花清月:“葉讓,你這也……”

葉讓:“是的,很玄幻,不科學。”

花清月:“這也太小了吧?!”

葉讓:“呸!”

這姑娘,怎麽說話呢!

花清月:“這比瓢蟲都……你知道我怎麽看到你的嗎?我把你看作灰色的蟲子了!”

她把手輕輕放在桌面上,攤開:“上來。”

花清月的手十指尖尖,白淨細膩,葉讓猶豫片刻後,脫了鞋,輕輕踩在了上面,滑向了她的手掌心。

花清月的溫度和氣味撫摸着他。

葉讓羞澀了,一路從臉紅到了腳後跟。

女孩子的肌膚,溫柔溫暖,鋼鐵般的直男是沒有這種柔軟的。

“三生有幸,祖上積德。”葉讓被這“繞指柔”麻醉了,胡說八道起來。

花清月憂郁一嘆:“這也太小了……哪怕變成拇指姑娘那種大小,也行啊!”

話音剛落,葉讓就察覺出了身體的變化。

他變大了,如花清月所願,變成了拇指大小。

葉讓發現了新大陸,雙眼一亮,說道:“小花兒,快,再讓我變大些!”

花清月也被自己的能力驚呆了。

“難道和我的話有關?”

花清月說:“讓葉讓回來吧!讓他恢複原來的大小。”

葉讓靜靜等待,然而尴尬永遠不會缺席。

三分鐘後,花清月宣告實驗失敗。

葉讓:“奇怪。”

明明這幾次,确實都和她說過的話有關,那為什麽,自己無法恢複呢?

花清月小心翼翼端着葉讓,打量他的眼神變得慈愛。

她道:“哎,你這個大小,可以去演拇指姑娘。”

葉讓:“拒絕。”

花清月笑了起來:“不逗你了,看來我的言語無法讓你恢複。挺遺憾的,其實你再大一些會更好,我看你西裝不見了,要是你能變得跟我的娃娃一樣大小,我就可以把家裏娃娃的衣服換給你穿了。”

葉讓心髒差點被她吓停,默默等待了些許時候,發現自己的身體沒有再變大,竟然長出一口氣。

花清月撩起耳邊的頭發,摘掉一只月牙耳環:“你可以坐在這上面,拉住我的頭發,這樣你說話,我就能聽到了。”

不得不說,姑娘挺有主意的。

不久之後,一臉無奈的葉讓坐在花清月的月牙狀耳環上,懸在花清月左耳旁邊,雙手擰了兩股花清月的黑發,繞上耳環,固定住自己。

小木屋外懸挂的晴雨瓶中,仍然下着雨。

盤山公路口,一輛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後,花清月的哥哥撐着一把皮卡丘雨傘,伫立在雨中,望着眼前斷掉的公路入口,沉默。

“阿月團子,哥哥還是晚來一步。”戲精哥哥撐着傘,翻越警戒線,步行進入泥石流災區。

一只瑩藍色的蝴蝶在雨中飛舞,似乎是在給他帶路。

不久之後,一輛停在路邊,被埋了半截的車子出現在眼前。

蝴蝶停在車窗上,戲精哥哥看到了車窗上隐隐閃光的綠色四角星符號。

蝴蝶向山林飛去。

戲精哥哥拿起電話。

“雲仔,阿月團兒找到了嗎?”

“嗯。”花栖雲看向山林深處,說道:“阿月團兒機靈,人躲到避難處了,阿媽勿憂,我們天晴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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