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8新章
元槿一聽藺君泓這話,就知道那“旁人沒碰過只她碰過的”是什麽地方了。
她惱極,氣道:“明明不是我要那樣做的,明明是你自己非要拉着我……反倒要怪我,太不講道理!”
這樣說着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就側過身子去看他。
誰知稍稍一動,方才發現,旁邊有一處正頂着她。熱熱的,硬硬的。因為太大了些,所以根本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元槿頓時呆住了。
藺君泓摟着她低笑,“上一次你說是我拉着你去碰的。這一回,總是你主動了罷。”
女孩兒羞惱極了,“若不是你非要這樣抱着我,我哪裏會……會碰到這個!”
她因怒氣太盛,指責的時候稍微動了動身子。結果又不小心往那處磨蹭了下。
然後,那家夥又脹大了幾分。
元槿立馬臉色黑沉如墨,全身緊繃僵住。
稍稍反應過來後,她忙不疊地往外掙紮,想要脫離他的桎梏。
藺君泓苦笑。
這丫頭,點了火,不打算負責便罷了,竟還想逃。
他漲疼得厲害,抱緊她傾身在她唇上輕咬了下。
心中的欲火無處可發洩,只能埋首到她唇邊頸側,不住輾轉吮吸。
“終歸是你的。多習慣習慣也好。”
不過,僅僅這樣輕微的碰觸,太讓他心焦了些。總覺得想要更多些、再多些。
“你放手。放手啊。”
元槿發現他比之前更為熱烈了些,心中緊張萬分。湊着雙唇稍稍得以被放過的空隙,無力地嬌喘着抗争。
好半晌,他才喘息着止了吻勢。
“真的要我放手?”藺君泓在她耳邊低語,“真的要我不再煩你、轉而去娶別人?”
元槿軟軟地倚靠在他的胸前,揪着他的衣襟,深深地呼吸着空氣。最終抿了抿唇,沒說話。
藺君泓等了很久,她還是沒有回答。
歡喜慢慢在少年的唇邊漾起了個微笑。那笑意漸漸蔓延,染上了眉梢眼角。
他是知道她的。
如果她心裏沒他,少不得要趕緊趕了他走,忙不疊地讓他去找旁人,省得再來癡纏她。
她不說,其實就是不肯了。
只不過她顧慮頗多,而且性子又怕羞,根本無法開這個口。
“小丫頭。就知道折磨我。若換個人來,不知道你在想什麽,豈不是麻煩。”
藺君泓拉着她的手,摩挲着女孩兒白皙的五指,忽地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究竟顧慮什麽。可是擔憂大将軍那邊?不若你幫我和大将軍求求情,讓他接受了我。免得你再受難為。”
他愉悅地笑着,忽地拉着纖指湊到唇邊,輕輕咬了一下。
不痛。但是灼了人的心,熱熱的,麻麻的。
元槿本就被他之前的話攪得心慌意亂,此刻聽聞,猛地抽手,哼道:“為何我去?自己去。我可不幫你。”
藺君泓剛要開口,心裏念頭一轉,忽地挑眉,低低笑了。
“你說這話,可是已經答應我了。”十分肯定的語氣。
元槿反駁:“才不是,我明明……”
“若你真的完全心中不曾有過我,何至于會答應讓我去求?”少不得要厭棄地回頂他幾句,讓他少自作多情了。
元槿沒料到自己剛才心思煩亂的一句居然被他發散出這般的彎彎繞繞來。
她有些着惱,猛力地推着他,打算離開。
可少年大喜之下,哪肯随意讓她逃離?
當即伸手抱起她,一把将她抗在了肩上。
不顧她的奮力掙紮和氣急的控訴,藺君泓大跨着步子走到了牆角桌邊,探手拂去桌上所有物什,這才将女孩兒小心地放在了桌上。
元槿一在桌子上坐下,慌忙要往下跳。
還沒來得及,少年已經欺身而上,緊緊攬住她,垂首細細密密地吻了上去。
溫柔缱绻,讓她無力承受。
卻又霸道強勢,讓她無法逃離。
女孩兒的呼吸被他全部奪去,身子發軟,只能倚靠着他有力的臂膀所托,才不至于滑下去。
“摟緊我。”藺君泓在呼吸的空檔,喘着粗氣急急說道。
元槿猶在喘息着呼吸空氣,腦中有些反應不過來,揚着聲音含糊不清地“嗯”了聲,張開雙眼,迷茫地望向他。
她本就聲音嬌軟,如今更加嬌媚,勾得人心裏發燙。
原本清澈湛然的雙眸,如此情境下,帶了些無法纾解的情念在裏面,竟是現出了十二分的媚态來。
少年再也忍耐不住,托着她的脊背将她放倒在了桌上,再次欺身而至。
他的吻,生澀卻熱情,帶着孤注一擲的迷戀,輾轉在她的唇上耳根脖頸,又一路往下,讓她輕顫着悸動。
而他不住游走在她身上的手,則是有着不顧一切的狂熱,撩撥得她痛苦而又沉淪。
正當她腦中混沌一片,在他給的諸多情緒中無法掙脫之時,忽然,他在她耳邊粗喘着輕聲低喃。
“這個送我罷。”
元槿不知他是何意,待到反應過來,方才發現他居然在解她胸前肚兜。
頸上的結早已打開,光潔背後的大手正在拉另一個系帶。
女孩兒徹底地羞惱了,擡腿就要踢他。
可是,她全身嬌軟,哪有半分氣力?
稍稍慢了一瞬,他竟是已經避開了這無力的一腳。還順帶着将她胸前之物給抽了去。
元槿趕緊撐着身子跳下桌子去搶。
誰知雙腿一着地,才發現軟得厲害,根本站不住。被他扶了一下,方才穩住身子。
這時候她才發現,哪裏只是系帶被他打開了?分明衣襟都被他給扯開了大半。
元槿欲哭無淚。一邊拼命去奪被搶走之物,一邊還得好生掩着衣襟防止春光外露。氣得低喊:“你快給我!”
她只單手拽着松開的衣襟,還要跳着去夠他手中之物,起起落落間,胸前的景色就有些遮不牢了。
藺君泓看得眼睛有些發直。
“不能給你。”他嗓音低啞地說道:“既是暫時不能日日夜夜在一起。好歹也該給我留個念想吧。”
“說什麽渾話呢?我這樣怎麽出去見人。”元槿急得跳腳。沒了肚兜,直接穿着衣裳,那怎麽行?!
“無妨。”藺君泓下一句順溜地脫口而出,“我那裏有新的。”
一時間,兩個人都怔住了。
“新的?”元槿咬了咬唇,“哪個女的留下的。”
藺君泓趕忙說道:“我從始至終只你一個,哪來的別人?自是為你買的。”
這大實話一說出來,他又忍不住懊悔。
果然,女孩兒的臉色忽紅忽白,“你為什麽要給我買這個。”
藺君泓不好與她說,自打看了她那“被火燒了”的肚兜的模樣,他心中早已勾畫出無數個她穿旁的肚兜的樣子來。
于是,無事的時候讓溫大師給幫忙做了幾個。
——他自是不會讓随便旁的什麽人去做她貼身的內衫。沒的委屈了他的女孩兒。
說實話,上一次看到她發育完好的嬌挺的胸前,他的心思就更煩亂了些。
剛才也是想得狠了,這才不顧一切地做出這般魯莽的事來。
即便她怨他,他也絕不後悔就是了。
可若她知曉了那些肚兜的由來,她心裏怕是要将他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藺君泓急急地垂下眼簾,掩去所有心思,含糊着說道:“上次燒壞了你一個。自然要賠你幾個。只是不方便給你,只好暫時留在了我這裏。”
元槿平靜地應着聲。看他不注意,見他慢慢垂下了手,她猛地過去,想要奪去他手中之物。
哪知道少年看似沒有留心,其實對那物着實在意得緊。
她稍稍一動,他就立馬将東西塞在了懷裏。而後使了功夫躲避,讓她沒法沾身。
元槿火了,扭過身去不理他。
藺君泓上前哄她,又幫她攏好衣襟,“左右只我自己留着,不會讓旁人看到,怕什麽。”
給她系好帶子,他扶了她面朝裏坐好,又在門口叩了不規律的幾下。
也沒聽到什麽聲音,片刻後,門就被打開來。
不多時,藺君泓去而複返,将手裏一個盒子交給了她。
“溫大師做的。”他一本正經說道:“你放心,斷然沒有旁人看過。”
他這話故意說得含糊。
女孩兒這樣聽來,只覺得“旁人”是除了溫大師以外的人都沒見過它們。聽了這話,倒是放心了許多。
但,其實,端王爺已經把自己也剔除在了“旁人”的範圍。
他很快就會成為她的夫君。哪裏算得上是旁人?
眼看女孩兒将小盒子掀開一點點縫隙,朝裏面望了幾眼,藺君泓有些期盼地說道:“溫大師技藝十分了得。往後、往後你不若就穿這幾件吧。替換着來。”
元槿也覺得溫大師的技藝當真不是旁人可比。
因為顧忌着藺君泓也在,她怕他能看見,只掀開了一點縫兒來瞧,都覺得十分精巧舒适了。若是完整打開,想必更為驚豔。
于是元槿快速地将盒子合上,随口“嗯”了一聲。斜睨了他一眼,嗤道:“莫不是王爺打算看着我穿?”
“自然不會。”藺君泓板着臉說道:“我這就出去。”
語畢,少年戀戀不舍地往外走,努力不讓自己回頭。
他回憶着自己親自挑選花樣的那幾件小東西,心心念念地想着,不曉得她會選哪一件穿着。
無論哪一件都好。
哪一件她穿着都好看。
不過,如果能由他親自将它們脫下來,也不知會是怎樣一番誘人美景……
這念頭一冒出來,他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現在的氣氛還算得上不錯。他怕女孩兒發現他的異狀再惱了他,趕忙匆匆出了門。又幫她把這門鎖牢,這便往隔壁屋冷靜去了。
不多時,元槿穿戴完畢。外面的衣裳也已經整理好。
只是這頭發有些亂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藺君泓就讓人給候在門房處的秋實打了個招呼,說是等下姑娘回了滄海府邸後,秋實給她重新理理頭發。
“現在讓她過來不就好了?”元槿說道:“哪裏用得着回去那麽麻煩。”
更何況,她這樣頭發亂亂地進了滄海府邸,還不知道怎麽和可晴還有先生解釋呢。
藺君泓拿着梳子篦子過來,展顏一笑,道:“不是還有我麽。”
語畢,也不等元槿拒絕,當先擡指一勾,将她發上的緞帶給取了下來。而後擡手,用梳子給她細細梳發。
發梳和篦子都是嶄新的。小巧精致,一看就是女子所用。
這樣精小的東西在他修長的指中認真地握着,當真是有種說不出的違和。
可是,卻讓人心中有種莫名的悸動。
元槿忍了半晌,終究還是問出了口:“這些是什麽時候準備的?”
“有些時候了。”藺君泓将她的發絲仔細地握在手裏,專注地看着,小心翼翼地绾着,笑道:“想着哪天你允了我後,連同那一整套都送給你。”
他說得十分輕巧,但元槿知道,藺君泓送她東西最喜歡一送一大堆。
他那輕描淡寫的一整套,還不知包括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多少個。
元槿了然。發梳是女兒家很私密的東西。若非親近之人,等閑不能去送。
可他明明沒有流露出半點意思來,就提前備好的這些東西。再想到被他強留下的那物,她真是又羞又窘。
偏偏對着這麽個耐心的無賴,用什麽招式都不頂用……
說實話,藺君泓根本不擅長給女子绾發。給她梳起的這個發型,算不得太好看。不過因為十分認真,所以很工整。
好在她相貌出衆。這般有點呆的發型配上她,倒是顯得更為可愛了。
元槿照了照鏡子,無奈地橫了他一眼。
藺君泓笑道:“往後多練練自然就好了。”
“怎麽敢勞煩端王爺。我還不如自己來呢。”
雖然說得口氣十分不屑,但,元槿終究是沒有把發拆下來再重梳。
看時候真是不早了,她趕忙起身朝外走去。
沒走多久,身後腳步聲響起。
元槿不用回頭也知是他,哼道:“你來做什麽?”
“自然是送你回去。”
藺君泓看她神色,知她還惱着,就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柔聲低語:“好了不氣了。下次你主動送我個。我就不和你搶了,好不好?”
元槿更氣。
哪有這麽無賴的人!
那樣私密的東西,哪能随便送人?!
女孩兒甩了半天手都無法掙脫,氣得斜睨他,“端王爺一身正氣浩然剛直,當真讓人佩服得緊。”
明知她是說反話來嘲諷他,但他就是聽得十分受用。
“好說好說。你也不必和我如此客氣。”藺君泓含笑答道:“所謂夫榮妻貴。既是在一起了,往後我定然不負你,必會努力上進,将那浩然正氣發揚光大,讓你在你那些好姐妹面前揚眉吐氣。”
元槿聽他一通渾說,繃不住笑了。
她一笑,他就也開心。側過身去,在她翹起的唇角落下一個輕吻。
女孩兒輕哼一聲,睇了他一眼。
少年卻是心中暗喜。
往常的時候,親她一下少不得要被她劇烈反抗而後逃離。現在經了先前那一遭後,如今對于這個,她的反應倒是輕了許多。
那往後他再做點更過分的事情來……
她是不是就能愈發習慣點了?
這樣想着,藺君泓心中愈發雀躍。忍不住側過眼去,目光灼灼地望向女孩兒聳起的胸前。
癡癡地看了好一會兒,他才戀戀不舍地挪開目光,又輕咳一聲清了清喉嚨,嗓音黯啞地說道:“今天下了學後,我接你一同來用晚膳吧。”
元槿心中警鈴大作,警惕地說道:“不了。我晚上陪可晴和先生一起用飯。”
一聽她這話,他就知道,她怕了和他獨處。
不過,這也是好事。
說明她對和他獨處後的慣常模式有了心理準備。
藺君泓心下愉悅。知道自己今日搶了她貼身之物後,被她防範得緊。稍微停上一停也是好事。免得她太緊張了,讓這好不容易和緩下來的氣氛再次僵住。
“那就明天見罷。”藺君泓笑道:“明日我定然會去給你慶祝生辰。”
明明他笑得燦爛又坦蕩,可元槿聽着他那話,怎麽都覺得他另有打算。
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能被這厮攪得亂了心神,她溫婉地颔首微笑,“彼時恭候大駕。”
于是藺君泓的笑容愈發暢快了幾分。
因着元槿生辰,所以這天上完課後,姚先生給了她一天的假期。還送給她了一整套大家的詩作彙集做禮物。
元槿請姚先生和楊可晴一同去參宴,被姚先生婉言謝絕了。
“上一回去到宴席上,經歷着實算不得好。鄒老太太不怨我才好,怎能再去她老人家面前添堵呢。”
姚先生上一次參宴,是楊可晴的生辰那天。
當時鄒元桢偷了元槿的肚兜不說,還順手拿走了姚先生送給楊可晴的古籍。
姚先生借着古籍之事親自搜身,把鄒元桢的所作所為給揭發了出來。
元槿知道姚先生的顧慮,便問楊可晴。
楊可晴自打父親東窗事發後,就低調極了,輕易不出門去。
就連藺君泓的生辰宴,她也沒出現。
“不了。”楊可晴搖搖頭,“我還不如多看兩頁棋譜呢。”
元槿看不得小姑娘蔫蔫的沒有生氣的樣子,矮下身子和她平視着,說道:“這可是我一年一次的生辰。可晴真的不來嗎?”
小姑娘就眨着大眼睛悄悄去看她。見元槿神色認真中帶了點傷感,就有些猶豫了。
元槿看楊可晴有所松動,忙拉了她的手,說道:“可晴若是不想出去,可以在我屋裏玩。如何?”
她明白小姑娘的擔憂。
許是怕見了旁人後,不知如何面對吧。
可晴還只是個孩子。不懂得怎麽應對別人各異的目光,還有那看似在安慰實則在處處戳人心窩的話。
即便是元槿自己的生辰宴,但也無法保證來客都是大度坦蕩之人。所以,才和楊可晴說了這個提議。
誰知小姑娘默想了會兒後,竟是意外地堅強起來。
“不用。我去參加槿姐姐的生辰宴。”楊可晴一字一句地保證道:“我會好好的。一定會好好的。”
元槿不知道是什麽讓她忽地拿定了主意。
但看着她歡快地跑走,急急忙忙讓侍女們給準備參宴的衣裳和禮物時,元槿暗暗松了口氣,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姚先生看着一大一小兩個學生,心中寬慰。悄悄地走出了屋子。
其實,楊可晴是個很孤單,很讓人心疼的孩子。
父母看似對她好,實則不夠疼愛她。
親人裏,只有端王爺對她是真心實意地很好。可他一個粗心大意的男子,又是沒成過親、沒養過孩子的,怎能處處妥帖?
所以,小姑娘的心裏十分忐忑不安,也十分脆弱。
如今元槿肯為她着想為她安排一切,為她處處着想,她自然也就有了面對外界的勇氣。
第二天一大早,元槿就派了鄒義去到滄海府邸,親自把楊可晴接了過來。
今日前來的賓客着實不少。
有鄒寧揚同僚的親眷,有鄒元欽同學的家人,還有元槿的友人們。
從早膳用完後,陸陸續續地,賓客們就已經到了大将軍府。
白英苑大門緊閉,無人出來。
晚香苑倒是開了門,只老太太依然在院中,未曾出來與客人們相見。
有人問起老太太和二房的人。
府裏的人自然是知道,二房因着大将軍要趕他們出府,面上無光,一來賭氣,二來不好意思見人。
至于老太太,那是在擺臉色給大将軍看。
這話自然是不能直說的。
而且,也不好稱他們生病。不然的話,兩個小主子的生辰,豈不是要染上莫須有的晦氣了?
故而府中仆從皆說,晚一些他們就也出來了。
這也是鄒寧揚暗中示意過的。
他知道老太太愛面子,遲早會出現。
至于二房,肯定不會過來。不過,他們要不了多久就要搬出去了,到時候想要遮掩也沒的遮掩,大家定然會知道。所以,今日裏不鬧出亂子來,怎麽着都行。
故而仆從意會後,都使了“拖”字訣。但凡人問起來,都模糊着拖過去。待到老太太出現也就罷了,其餘的人,便是不管了。
京中人大都知曉前些日子鄒家二房鬧出的那些事情。見府裏的人對此諱莫如深,再聯想到鄒大将軍雷厲風行的處事作風,也就明白了七八分。故而後面也再沒人詳問了。
楊可晴到的時候,元槿親自去接的她。
楊可晴一下車,就緊緊地拉住了元槿的手,半刻也不肯放開。
看着小姑娘怯怯的模樣,元槿想了想,帶着她去了父親同僚的家眷那一邊。
鄒寧揚相熟的同僚,大都是他手下的武将。
武将之家的妻兒,很多人都心性舒朗,等閑不把平常人家的那些瑣碎事情擱在心上。
雖然楊驸馬做事不佳,但這個小郡主,一直是和和樂樂十分可愛的一個。而且,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還是孩子。
他們就也不計較其他,待楊可晴很和善。
其他一些人,有的顧忌着楊可晴的身份。畢竟楊可晴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就也面子上過得去,并未給楊可晴什麽臉色看,也沒議論什麽。
元槿和楊可晴一起待了會兒。
後面這種人也就罷了。
前面那些心性開闊的人家,有幾個帶了孩子過來的,與楊可晴頗為玩得來。
元槿看到小姑娘一點點露出笑顏,與同齡人玩到了一起,方才放心了許多。将她托付給了一位十分和善的副将太太,這便趕緊去繼續迎接賓客了。
原本府裏的氣氛十分和諧。可是,随着一幫人的陸續到來,不只是賓客,就連将軍府的幾位主子,也開始有些緊張起來。
最先來的是賀太師家的少爺和姑娘。
大理寺左少卿賀重淩,那可是十分狠戾的一個主兒。但凡到了他手上的案子,就沒有不能破的。到了他手裏的高官,也沒有不能拉下馬的。
他一進門,所有人都先兀自反省了下,自己究竟有沒有做錯事,少卿大人來,會不會是給自己找麻煩的。
待到他主動和鄒大将軍搭話,衆人方才松了口氣。
原來不是找茬的,是來道賀的。
不多時,在大家的一驚一乍中,顧閣老家、莫尚書家、穆大将軍家、鎮國公葛家,甚至是九門提督許家,都陸續來了人。
眼瞅着權貴之家的晚輩們一個個出現,衆人正心說誰再過來都不用驚奇了的時候,後面來的那人還是讓他們的心髒顫了一顫。
端王爺居然來了。
雖然聽說過,鄒家的孩子和端王爺認識。但此認識和彼認識可不同。
京中但凡有了個盛大的宴會,一輪下來,認識的人即便不能上百,但幾十總是沒問題的。
就算端王爺請了鄒姑娘去他生辰宴,可那也是鄒姑娘的身份夠。更何況,當時鄒大将軍即将凱旋歸京,那可是極大的榮耀。鄒姑娘身價水漲船高,能夠進到府裏一逛,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如今端王爺是肯屈尊纡貴親自來大将軍府一趟,那意義可是大不相同。
所有人就悄悄議論開了。
鄒寧揚也甚是驚訝。
不過,和他見禮後,藺君泓接下來的話讓他的疑惑消除了大半。
“多謝鄒将軍相助。若非将軍,我怕是還弄不到那些好物。”
鄒寧揚了然,知道端王是因為那車毛皮的事情特意過來了一趟,哈哈大笑道:“王爺不必客氣。王爺辛苦了。”
藺君泓曉得鄒寧揚在說那車棉衣的事,就也不多言,朝鄒寧揚微微一笑後,又寒暄了幾句,便往裏行去。
鄒寧揚莫名地覺得,今日所見的端王爺,和以往有所不同。
兩人以前也得幸見過幾次面。一同飲過酒。到了興頭上,甚至還稱兄道弟一番。
今日再看端王,對他卻是恭敬有禮了許多。隐隐地,好像還有把他當做長輩的錯覺。
思及端王所遭受的一系列事情……
鄒寧揚暗嘆。
或許是坎坷所致,讓這肆意少年性子有所轉變吧。
因為藺君泓和賀重淩的出現,整個府裏的氣氛都不太一樣了。
那也無法。
一個戰場上的修羅,一個刑場上的閻羅,倆人一下子全都到齊了。
大家盡皆暗暗擦了把汗的同時,心說鄒家這也是真不容易了。乍一裝下兩尊大佛,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有人問及賀重淩為何會來。
倒是楊可晴幫人解了惑。
小姑娘十分淡然地說,賀大人幫槿姐姐查過婢女的一個案子。這便相識了。什麽?你們想知道細節?好啊,來問我啊。我最清楚了。
然後,楊可晴就眨着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那些好事多嘴之人。
旁人這便明白過來,那個賀大人幫忙查的案子,就是楊驸馬犯下的那事兒。當時死去的婢女,就是鄒姑娘身邊的。
在楊可晴的眼底下,誰還敢提這茬?
當即一個個噤了聲,再不敢妄議。
人差不多到齊後,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大家就将禮物陸續送了過來,交到小壽星們的手上。
長輩們自是先來。
出手最闊綽的,要數鎮國公府的葛太太了。她送給兄妹倆的,竟然是一對極其珍貴的玉如意。
鄒寧揚見了很是訝然,趕忙上前。
葛太太笑道:“将軍有所不知。槿兒可是我家雨薇的好友。我若給的輕了,少不得要被她念叨。”
鄒寧揚倒是聽屬下們提過兩個姑娘的友情。見葛太太這樣說,便也不好再推辭,笑着讓孩子們給葛太太行了個禮。
因為長輩們送小輩的多是重禮,平輩之間不太送太貴重的禮物。所以長輩們那一撥過去後,便沒有太多人留意着這邊了。
不過,高文恒出現的時候,旁人都還在說笑着,獨獨一直在不時地觀察着元槿周圍的藺君泓皺了眉。
原因無他。
只因高文恒手上的那對镯子,真是顏色太正太好,太引人注目了。
高文恒手捧镯子,臉紅紅地走到元槿跟前。張了半天的口,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最後将東西遞到她的跟前,讷讷說道:“槿兒大了一歲。恭喜你。”
看到他這緊張的模樣,鄒元欽忍不住撲哧笑了。
鄒寧揚看了看那禮物,又望了眼高文恒,欲言又止了下,終是沒說什麽。
元槿剛要笑着将镯子接過來,忽地旁邊探出一只玉笛,阻在了兩人中間。
兩人詫異地擡頭去看,才發現居然是端王藺君泓。
鄒寧揚忙問:“王爺這是何意?”
“瞧着有些不妥。”
藺君泓執着玉笛将高文恒的手往回撥了撥。
他看這镯子,少說也有上百年了。又是成色那麽好的一個,保不住就是……
“你這镯子哪兒來的?”藺君泓扭頭問高文恒。
高文恒是個實在人,就答道:“祖父給的。”
端王爺眉端一跳,暗道好險。順勢說道:“既是長輩賜的,倒不好随意送人了。槿兒年歲小,擔不起這麽重的生辰禮。”
語畢,他想了下,笑道:“高公子先前不是給鄒少爺了對玉牌麽?倒是可以讓兄妹倆一人一個。”
高文恒送給鄒元欽的是一對玉牌。因是鎖扣樣子,所以是兩個一起送的。
鄒寧揚低聲道:“王爺這是何意。”
藺君泓道:“衆目睽睽。誰都不比誰傻。真有人留意到了,鄒大将軍該如何解釋?”
鄒寧揚雖默許高文恒和元槿的事情,但他也覺得這樣當衆将這般信物一般的東西拿出來,實在不妥。只是顧念着亡妻,所以不想當中拂了高家人的臉面罷了。
發現父親神色有所變化,鄒元欽明白過來,順勢将那玉牌拆開,給了元槿一個。
鄒寧揚不動聲色地将高文恒拿着镯子的帕子翻了一下,蓋住了镯子,輕聲道:“稍後再說。”
高文恒臉色有些黯然。但鄒寧揚發了話,他也不好再魯莽下去。于是道了聲好,走到了一旁。
藺君泓既是在衆人跟前走上前來,沒個妥帖的說法,就有些說不過去。
他索性讓繁盛将自己帶的禮物送了上來。
将那一副前朝名家的字畫贈與鄒元欽後,端王爺又親自悠悠然将另一個畫軸給了元槿。
“往年的時候我在西邊偶得了一幅畫,甚是精妙,特送與姑娘。”
元槿覺得有些疑惑。
畫?藺君泓怎會送畫給她?
滿心疑惑下,元槿将畫軸慢慢展開。
只看了一眼,她瞬間就明白過來。
視線輕飄飄往端王爺身上溜了一圈,看到他眸中一閃而過的促狹,元槿深吸口氣,面無表情地把手中之物給了身邊的孟媽媽拿着。
端王爺神色十分誠懇眼神十分真摯地開口問道:“不知姑娘以為,那畫如何?”
元槿忍不住橫了他一眼,暗暗輕嗤了聲。
那張畫,分明就是昨日裏她去紫泉閣時屋中挂的最明顯的那一個。
藺君泓送這個來,分明是在提醒她,在那間屋子裏發生過的所有一切。
想到那些缱绻的旖旎畫面,再看端王爺唇角那抹不懷好意的笑,元槿的臉色頓時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十分精彩。
可是衆目睽睽下,她能怎麽樣?
只得咬着牙回道:“甚好。甚妙。”
端王爺繼續緊逼,“究竟是有多好、有多妙?”
元槿雙手緊握,笑容燦爛,聲音和煦,“自然是極致的好,極致的妙了。”
“是嗎。姑娘喜歡,那本王就放心了。”
藺君泓玉笛輕敲掌心,勾唇一笑,意味深長。
“既是如此,姑娘不妨把它挂在房中。既能日日觀賞,又可日日回味。豈不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