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樹葉沙沙搖動，少女原本貼在背後的頭發被吹起來。
繞是夏目猜測到那個少女可能是鈴木，也沒有這樣猝不及防啊。
夏目搞不清自己內心的想法，他不明白為什麽鈴木要隐瞞自己其實是個陰陽師，其實是看得見妖怪。
現在他的內心十分複雜，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有點煩躁，卻又開心……
要說生氣又不是啊……
鈴木為什麽呢……
“鈴木……”夏目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叫出鈴木的名字，說起來，現在……真的很複雜，但只要想到是鈴木，他的心跳速度便加快了一些。
夏目的一手抓着受傷的胳膊，一手的手指在袖子下根根發白。
鈴木轉過來，她有些發白的嘴巴抿起來，形成一個弧度，她沒有笑也沒有愧疚，只有輕輕的喘息和淡淡的語調，“夏目君……”
不是夏目同學或是夏目，此時的鈴木就像那時候，她拿着一張學生證，腼腆而羞澀地站在他面前……
好像平時見面，她的語氣都是這樣，淡然，她似乎沒有太多大起大落的情緒。現在的夏目不能說還是了解這樣的鈴木。
因為鈴木能夠以最平常的心态面對自己，把她自己成為一個看不見妖怪的人類。
但又或許不是隐瞞，因為鈴木從來就沒有表現出來過……
夏目恍惚，他想問的東西很多很多，但那些心裏話，全部湧到喉嚨口就轉變成另一種嘆息，對于鈴木這樣一個女孩的擔憂，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微冷的春夜裏散開。
“你沒事吧？”
鈴木一愣，最後笑了，“沒事。”
Advertisement
還是一樣的笑容，回到最初的那種青澀，可是夏目知道，如果他們跨越不了眼前那道無形的鴻溝，那永遠只是青澀與腼腆。
斑變回原來的樣子，他看着鈴木，最後露出了然的神情，“吶，我說怎麽有點熟悉，原來是鈴木一郎的後代啊！”
鈴木一笑。
夏目還不了解，誰是鈴木一郎。他也沒有聽過這樣一個名字。
“瞳來了啊。”
這是神女發出聲音，在夏目背後，散落出幾點螢火蟲一樣的光，鈴木的神情瞬間變了。
那樣子的神情是夏目從未見過的，擔憂，難過，害怕……
她急切地跑到神女身邊，一把握住神女的手，緊緊的。
“瞳吶。”
神女的紅色眼睛裏閃着莫名的淚光，“好久不見了。”
“你……要去哪裏？”鈴木的聲音有些顫抖，從來沒有見過鈴木這個樣子，夏目停住了要上前的腳步。
“我已經活太久了，現在該回去了。”
“因為什麽！我可以留下你！”
鈴木的聲音在春夜裏顯得可憐，這樣微冷的風似乎也在嘲笑她。
“瞳吶，人生像這樣的一朵花，有開的時候，有落的時候，神，妖，也是如此，沒有永恒吶。”
“我想你留下！”
“花開花落會有期……事事無常人不料，鈴木，不要傷心，我也該離開了。”神女舉起還未消失的手，輕輕觸碰鈴木的發頂。
“你……”
“最後一次了……瞳，是個可愛的孩子……”
“我……知道了。”
神女将視線轉向夏目時，夏目在一剎那崩緊了神經，他認真地與神女對視，突然地從神女紅色的眼睛裏看到了什麽，但還來不及抓住，就被神女的話牽住了注意力。
“那個叫做夏目的孩子，很溫柔吶……”
吶？
神女，為什麽這麽說……
無聲的嘆息，鈴木手裏握着的神女慢慢變成螢火蟲一樣的光點，飄散在空氣中。鈴木的目光緊緊追随着這些光點，直到那些消散在森林裏。
夏目想要安慰這樣的鈴木，但是，他将舉起來的手放下來。
那只高大的妖怪走過來，他搭着鈴木的肩膀，最後背起鈴木。
夏目看着鈴木，鈴木将頭埋在參暮的背上，“夏目，謝謝你。”
為什麽要說謝謝呢？
眼見鈴木就要走了，夏目對着鈴木的背影，突然出聲，“鈴木……”
那個叫做參暮的妖怪停下腳步，夏目聽到鈴木悶悶的聲音，“夏目……”
她似乎有話要說，夏目看得到，參暮背上的衣服被鈴木緊緊抓在手裏。
鈴木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她要說的話，看着越走越遠的鈴木，夏目的內心正處在一種地獄般的煎熬。
春天夜裏，風微冷，卻帶不走他的愁緒……
“你回來了啊！夏目。”
樹上的男孩，輕輕蕩起雙腿，他藍色的眼睛，在更加陰暗的叢葉裏顯得詭異。
“我回來了。”夏目扯開了那些愁緒，慢慢回以一個微笑，“時間等很久了？”
“吶，夏目。”夏目懷裏的斑，安靜地注視樹上的那個少年，他的眼睛輕微眯起來，變成小月牙，“小孩子不要爬那麽高。”
樹上的少年跳了下來，落在夏目面前，他望着夏目，卻是掃了一眼，他懷裏的貓咪，“變成一只貓吶。”
“吶！”斑瞬間炸毛，“高貴美麗的我不是貓！”
時間笑了，“果然是你……”他撇開頭，仰着，“夏目……”
夏目壓住斑亂動的腦袋，慢慢蹲下來，“時間該回家了。”
時間看着因為蹲下來而比自己略矮的夏目，勾起嘴角，額頭前面的碎發輕輕飄起來。男孩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點在夏目的眉心。
夏目愕然。
這是……
那個叫做時間的男孩，他閉上了他那雙藍色，像是海水一樣藍的眼睛，“夏目是個很不錯的孩子。”
夏目看着點着自己眉心的男孩，心裏突然浮現一個答案。
而男孩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夏目驚愕地伸出去去摸，但只看到漸漸消失的男孩的那抹輕松的微笑……
“老師，這是？”
夏目剛想問懷裏的貓咪問題，就感覺到手裏似乎有東西。
夏目打開拳頭，一條紅色的繩子挂着一顆鈴铛……
手裏出現的紅色繩結，還有眉心處的清涼，這些事情都是帶着迷霧出現，帶着迷霧消失。
“是那家夥的祝福。”斑跳下來，似乎是生氣了，他邁着小短腿向前走，“快走吧夏目。”
夏目帶着疑惑與憂愁慢慢回到自己的房間。
“夏目，如果還是想知道，去問吧。”
夏目看着躺在自己枕頭邊的三色如大團子一樣的貓咪，慢慢閉上眼睛，他的嘴角帶着一抹微笑，“我知道了，老師。”
真是特別的一天。
鈴木能看得見妖怪，對他來說，應該是開心的。
他應該是開心的，畢竟有一個和他一樣的人能看得見妖怪了。
只是有些東西不太明白。
不過他相信，鈴木還是那個女孩，一直如此，從未離開。
“吶，明天會是一個好的開始。”
“記得買七辻屋的包子……”
“吶，不是昨天才吃過！”
“你有美麗高貴的我做老師，就應該買來孝敬美麗的我！”
“吶，吶，明天還要上學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