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事情神奇得很。

溫喬從地上爬起來後,沒看見那兩個跟班。明明之前說話聲就在身後,現在卻好像是沒跟她進過這個林子一樣。

“風同學,這……”

風知行掏出消毒濕巾遞給她,然後轉身,淡淡道:“跟上。”

十分鐘後,他們出了林子。

而剛剛還熱鬧着的小公路上,除了她的小白車,什麽都沒有。

“這到底怎麽回事啊?”溫喬傻了,“人呢?還有車。”

風知行扭頭:“還能走嗎?”說着,他的視線移到溫喬的膝蓋上,那裏的牛仔布料已經破了,有血滲透出來。

溫喬活動了下,疼的倒吸了涼氣,說:“車子騎不了了。可我家離得不遠,我能走回去。”

悠長的公路上,兩人一車在昏黃路燈的照耀下,慢慢前行。

溫喬一邊推着車,一邊繃直着膝蓋走。剛開始挺疼的,等習慣了之後她又覺得還挺好玩,立馬忘了疼。

“風同學,你是正好路過這邊嗎?”她問,“真是謝謝你了。他們看起來挺壯的,我應該打不過。”

“打?”

一介女流,出事不知自保還想動手,實為下策。

溫喬說:“不然呢?總不能傻站着被人欺負吧。你別小看女人啊,鬧起來也是有一定殺傷力的。再不濟,還能拖延時間呢。你看,你不就是我拖延來的嗎?”

風知行搖頭:“不知所謂。”

Advertisement

又來!

之前是“不知自重”,現在是“不知所謂”,這說話怎麽跟個古人似的?

可溫喬也不在意,風知行今天救了她一命,冰山男神的形象在她的心裏已然有了溫度。

“風同學,你過來的時候,有看到一輛紅色跑車和一男一女嗎?”溫喬問,“就是他們堵的我。”

風知行目視前方:“沒有。”

“真怪了!人哪兒去了?總不會是看到你,就給吓跑了吧?不過,你沒見到也好,省的開學之後連累你。”那些人不是善茬兒,今天的事恐怕沒那麽容易了結。

“他們為什麽抓你?”風知行難得問了個問題。

溫喬說:“在我出事之前,咱們學校管院有個女孩跟我有類似經歷。就是一堆人出去玩,玩到一半的時候,她人走了。再接着,她的男朋友收到了她回家的微信,可實際上這微信是假的。這個女孩遇害了,屍體剛被發現不久,在申彌新區東面的野湖裏。”

風知行蹙眉:“這件事和抓你的人有關?”

溫喬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關,她把去找楊宇朋以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風知行聽後,沒有說話。

他的眼眸本就深邃,一旦定神思考問題就會變得更加深沉,好似一個海中漩渦,深不見底。

溫喬也在琢磨這些事之間是否有什麽關聯。只可惜,她的腦子一向只看到的表層,深層次的東西,與她無緣。

“壞了!”

溫喬忽然踢上車蹬,把身上的口袋摸了個遍。

“找什麽?”

“那顆木珠子啊!就是你給我的那個!剛才摸爬滾打的,可能掉出去了。”溫喬喃喃道,“哪兒去了?快出來啊。”她摸了好幾遍都沒能找到,最後耷拉下了腦袋,安靜了。

風知行:“再給你一個便是。”

溫喬覺得自己真是又笨又蠢,人家朋友送她的禮物還沒捂熱乎了就沒了,簡直就是不尊重朋友!

她一生氣就會不自覺的加快步伐,可這下沒走兩步,膝蓋就忽然傳來一陣刺痛。

風知行見那裏流了更多的血,實在不适合再走下去,說:“坐上來。”

“什麽?”

風知行接過她的車把,踢上車蹬,又說:“坐上來。”

夜風微涼,溫喬的臉頰卻莫名發熱,她心裏有個聲音在對她呼喊:這就是傳說中的浪漫單車啊!

她坐在後面,風同學載着她。

月光下,她一只手摟着風同學的腰,一只手把淩亂的發絲別到耳後……畫面簡直不要太美,這就是小甜文裏的經典橋段啊!

“會不會很麻煩?”溫喬羞澀的絞着手指,化身一朵小白花,“不過我很輕的,保準你馱着不累。辛苦你啦!風同學。我……”

“二位同學,要車嗎?晚上了,算便宜點兒。”

一陣十分不友好的轟鳴聲外加一道粗狂的大爺聲打斷了溫喬心中美好純潔的畫面。

風知行:“請把她送到學府花園。”

大爺:“好嘞!我就瞅着同學你一直往我這邊看,所以我過來問問。趕緊上車吧!”

這都哪兒挨哪兒?

說好的浪漫單車呢!

溫喬十分不解的看着風知行,他說:“本想讓你坐下稍等,現在不必了。”

“……”鬧半天沒想帶我玩!

溫喬的夢碎了,碎成一片片的,被三蹦子的尾氣吹走。

她上了“車”,沒好氣說:“我在樓口等你,別把我的小白弄丢了!”

***

十幾分鐘後,風知行推着小白車回來了。

溫喬正坐在樓口數螞蟻,她看着風姿綽約的風同學跟她的自行車在一起,再想想剛才的美好畫面就覺得虧得慌,畢竟風知行這張臉可以讓她至少吹牛三年。

倆人誰都沒搭理誰的一起進了電梯,各回各家。

一關上門,溫喬開始發飙。

“什麽人啊!怎麽一點不懂憐香惜玉呢?長這麽張帥臉也是白瞎,這輩子注孤生!沒有哪個女的能瞧得上!”她罵罵咧咧的蹦跶到浴室,一看見鏡子裏自己的那張臉,腳底一個踉跄趕緊扶住了牆。

我滴個天!這是哪個非洲難民?一定不是我!

這下子,溫喬把剛才罵風知行的話全都收了回去,連帶着載她回來的大爺在她心裏都變得偉光正。

他們是好人!

把自己收拾幹淨之後,溫喬決定把家裏的寶貝給風同學送去,以表她的感激之情和愧疚之意。

敲響門,等了十來秒,門開了。

“風同學,送你吃!”溫喬把她的大西瓜捧了出去,“這是我閨蜜去采風買的當地菜農種的,無公害純綠色,關鍵齁甜!”

風知行看都沒看眼那個西瓜,直接說:“不必。”

西瓜沉,溫喬捧了會兒又抱回懷裏,繼續“賣”瓜:“風同學,你別跟我客氣。這瓜,你平時想吃吃不到,兒時的味道呢。再說了,你今天救我一命,送你個瓜不小意思嗎?來,我給你搬廚房裏去!”

有了上次的經驗,風知行自覺擋住門口:“我不吃。”

“不吃?”溫喬想不出這世上還有不吃西瓜的人,“是怕吐籽兒麻煩嗎?沒事啊,你家有榨汁機嗎?榨汁也好喝!”

“我不吃也不喝。”

溫喬剛想說什麽,鼻子卻嗅了嗅,緊跟着肚子就先她的嘴一步表達了下:我好餓!

“不、不好意思啊。”溫喬低下頭,拿西瓜擋住肚子,“我剛才運動量過大,所以就……風同學,你做的什麽好吃的?飯後配西瓜最好了!”她忽然仰起頭,又露出了八齒笑。

風知行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溫喬二次進入風氏展覽館,是跟着西瓜一起滾進來的。

風知行瞧她膝蓋上的傷就那麽大大咧咧的翻着,追起西瓜來卻一點都不含糊,似乎有些理解她的“打”了。

溫喬上次來的糊塗,沒能仔細的看看風知行家。

深色家具還有簡約幹淨的壁紙,和電視裏那種白領之家區別不大。可有一點:房間裏的陳設都是依據大小高低排列的,跟他們軍訓時的方陣如出一轍。

對于邋遢慣了的溫喬來說,這應該算是一奇景,可現在的她對風知行接受度猛增,基本已經是見怪不怪。

她問:“風同學,你也是一個人住嗎?為什麽不住校?”

風知行沒回答,去了一個房間,再出來時手裏拎着個藥箱:“知道步驟嗎?”

溫喬不明所以。

“碘酒消毒,藥膏消炎,創可貼隔離。”風知行言簡意赅,說完便轉身去了廚房。

溫喬維持着剛才的姿勢,站在客廳裏。

她盯着茶幾上的那幾樣東西,有點兒跟不上風同學突然的關懷,這感覺跟走在大馬路上讓花盆砸中了有點兒像——腦震蕩。

不一會兒,溫喬小心翼翼坐在了沙發上,按照風知行剛才的話,清理自己的傷口。

消炎的時候,真是疼啊。

可不知道為什麽,疼的感覺裏還夾雜了些別的——原來受傷之後,還有人惦記她有傷的感覺是這樣的。

溫喬被感動的一塌糊塗,風知行又拎着一個飯桶出來。

“風同學,你這麽客氣幹嘛?我蹭一頓飯就夠不好意思的了。”

“我不與外人同桌進餐。”

一句話,溫喬愣了愣,随即在心裏爆粗口:我去你妹的感動!

我呸!

什麽外人?

我們是過命的交情好嗎?

單方面認為他們友誼地久天長的溫喬,被風知行連人帶飯桶轟了出去。

***

深夜,溫喬又做夢了。

這一次,她進入了那片森林,一直在走,直到看見了一尊雕像,她才停下了腳步。

雕像不是佛、不是菩薩,也不是妖或者獸。是個少女,一個嬌俏的少女,看起來十幾歲的樣子。

“來啊,到我這裏來。”

召喚她的是個女孩子,興許跟眼前的雕像有關?

溫喬一步步向雕像靠近,還有一步之遙時,她伸手去觸碰那個雕像。誰料那雕像忽然睜開眼睛,沖她魅惑一笑。下一秒——

雕像張開石口,将她吞了下去。

溫喬驚醒,噌的彈坐起來,額頭上的汗順着臉頰兩側往下流。

初做這個夢的時候,她并沒有太在意,只當是個夢,而現在……還記得那個石碑刻着的“庸陽”,難道真有這麽個地方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