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磨蹭了一會兒,溫喬回到病房。

白琬、白琰正在擺弄模型,白琬見她叫來,甜甜的叫了聲“小喬姐姐”。

這聲叫的溫喬愣了愣,畢竟這倆小祖宗都是之乎者也的講究人,更何況白琰傲嬌的從來不會這麽叫。可這麽一聽,溫喬瞬間又覺得這才是小孩子該有的樣子啊。

“玩具喜歡嗎?等出院了,咱們再去買。”溫喬拿出來慈愛姐姐的範兒。

白琬想說什麽,白琰卻搶了話:“你說的算嗎?今天的東西都是先生付的錢。”

嘩啦啦——

慈愛姐姐的形象還沒樹立起來,就這麽被搗毀了。

溫喬怒火心燒:要是沒有我冒死谏言,就算你們的冰塊表叔有的是錢,也沒處花!真是看不到點子上的小毛崽子。

“下次我花不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說了算。你們……”

話沒說完,病房門被推開,剛開完會的白珩來了。

他看到這放了一病床的玩具,還有坐在椅子上淡定自若的風知行,以及笑的跟兩朵花似的小孫子們,一時半會兒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溫喬見狀趕緊歸置了一下玩具,解釋:“白叔,是我。之前他們過生日,我都沒個表示,所以就……您別說他們,不是他們的主意。”

白珩看向風知行,見他并無異議,微笑道:“小喬,怎麽好讓你破費呢?你也還是個孩子。”

一提“錢”,溫喬就沒啥底氣,因為風知行根本不讓她花錢!

“白叔,其實那個……”

“我看阿琬恢複的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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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知行冷不丁插話,溫喬只好在人家談話時閉嘴,站到了一邊去。

白珩說:“用的是公司新研發的藥膏,效果一直很顯著。估計一周出院該是沒問題。”

風知行點頭。

而後,白珩把風知行叫出病房,應該是有話要私下跟他講。溫喬自然不能死皮賴臉跟着,就陪着倆小的玩。

白琰湊到白琬跟前小聲說:“哥哥,你看我說的沒錯吧。”

白琬點了下頭,也湊過去小聲嘀咕起來。

溫喬實在是聽不見,就問他倆在說什麽?好朋友之間不該有秘密的。

白琰說:“誰和你是朋友?你比我們大那麽多,怎麽做朋友?”

溫喬仿佛受到了一萬點的暴擊:“我現在正當妙齡,你們居然嫌我太老?你說句良心話,我和你表叔一邊大,我比他看起來年輕多了吧?而且,我比他能和你們玩到一起,對不對?”

白琬、白琰倆人跟照鏡子似的面面相觑,白琬說:“小喬姐姐,你不要生氣。阿琰其實是和我說上次偷着給你打電話的決定是對的。”

說起這個電話,溫喬已經知道那是他們兄弟倆的惡作劇。可現在想想,他倆好端端的幹什麽要給她打電話呢?號碼又是從哪裏來的?

“我偷拿了先生的手機,裏面就存了一個號碼,就是你的咯。”白琰插着手說,“我就是好奇是什麽人能讓先生總犯家規。看來我想的很對,你來了之後,我和哥哥也可以犯家規了!”

白琬笑了笑,接着他弟弟的話繼續說:“小喬姐姐,你真厲害。能把先生逼到這個地步的人,你是第一個。”

溫喬呵呵,這話怎麽聽着感覺不像是誇她呢?

***

待到晚上在醫院吃完飯,風知行帶着一大一小回公寓。

白琰還從沒像今天過得那麽肆意放縱,盡管這在7、8歲就把上房揭瓦視為尋常的溫喬眼裏并不算什麽。可白琰真的很滿足開心,上車沒多會兒就憨憨的睡了過去。

溫喬讓他枕着自己的腿,趁機給他拍了好幾張照片,各種角度的萌照。之後又p了個長圖,準備發給董冉顯擺。

到達學府花園,風知行從後備箱拿出一件備用大衣裹在白琰身上,又囑咐溫喬戴上外套上的帽子,三人回了家。

風知行先是安頓好白琰,從房間出來時,溫喬正好要回自己的公寓。

“我有事要和你說。”

溫喬“哦”了一聲,又折回客廳,等着風知行的下文。

風知行坐在沙發上,醞釀片刻,開口:“今天上午得到的消息,劉娜在醫院去世了。”

“什麽!”

溫喬驚得大喊,而後想起白琰已經睡下,又趕緊捂住嘴巴。

劉娜死于傷口感染。

從目前掌握的消息來看,內髒受損的病人死于這個病因屬于常見。不過鑒于西泾大學的學生接二連三出事,警方還在全面調查中,最終結果尚未可知。但下午又有消息傳來,說是劉娜的母親上醫院索要賠償,被保安強行驅逐後,在過馬路時被一輛小卡車撞到,搶救無效死亡。

換句話說,和劉娜有關的兩個人——劉娜母親、趙飛翔,都死了。

溫喬聽完這些後,吞了口口水,小聲問:“那下一個該不會是……楊宇朋?”

“該是不會。”風知行說,“如果對方的目标是對和劉娜有關的人進行滅口,楊宇朋首當其沖。可為保險起見,舅舅已經叫人暗中保護他。”

溫喬舒了口氣,可別再又有誰就這麽沒了才好啊。

“另外,關于趙飛翔的家庭,也有一些消息。”風知行說。

趙飛翔有個小他6歲的妹妹,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查出來有白血病,家裏最後實在沒錢治療就放棄了。死時還沒過12歲。

為給妹妹治病,趙家東拼西湊欠了一屁股債。趙飛翔的父母無法償還,帶着趙飛翔來到北方躲債。三口過的不算好,但起碼活下來了。後來,趙飛翔的媽媽又查出來腎病。為不拖家裏後腿,他媽媽喝消毒水自殺了。趙飛翔的爸爸由此性情大變。

只要是能掙錢的門道,他爸爸不管是偷是搶還是什麽,都敢做。等到趙飛翔上大二那年,他爸爸終于攤上事,不得不替一個道上的大哥頂罪,進了監獄。

偏巧這時候借過他家錢的親戚找上門來,把趙家的事鬧的人盡皆知,讓趙飛翔沒法兒擡頭做人。再加上他爸爸在牢裏忽然就意外死了,他也徹底變了……

“你從劉娜的記憶裏讀到趙飛翔把她認作妹妹,格外照顧,應該是因為劉娜長得和他的妹妹很相像的緣故。”風知行略略嘆息,“目前知道的,就這些。”

溫喬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說同情吧,聽着是挺讓人惋惜,可她不是當事人,實在做不到感同身受;說氣憤吧,人的命都是自己選的路,怨得着別人嗎?也說不好。

溫喬主要是不明白為什麽有人會為達到自己的目的而殺害別人的性命?那可是一條命啊,不是你看不上的什麽礙眼物件,可以說扔就扔。

風知行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說:“自古以來,凡權勢者皆會在實現個人目的的過程中以犧牲他人作為墊腳石。或許是他人利益、或許是他人感情,又或許是他人性命。”

溫喬不寒而栗。

她想起羊華鎮的尼麗姐妹,以及那些無辜的百姓——他們的死都是因為那位李将軍想要得到《伏靈考》而已。

***

深夜。

溫喬又一次進入了似真似幻的夢境之中。

海棠樹下,一個穿着碧色襦裙的絕美女子,長發随風飛舞。她的面前站着一個身姿挺拔,俊俏如玉的公子。

那公子将一支海棠步搖插/入女子的秀發之中,然後緊緊握住她的手,向她承諾:“再等些時日,我定明媒正娶将你迎進家門。”

女子含羞帶笑,依偎在公子的懷中,微微點頭。

春去秋來,冬天轉眼如約而至。

公子深夜從草屋離開,女子則披着外衣站在草屋前望着他離開。她臉上的紅暈尚未褪去,連同那些醉人的情話似乎也還在耳邊回響。

他說再等等,那便再等等。

又一年的晚春,女子終于鳳冠霞帔,身穿大紅喜服,等來了草屋外的大花轎。

她頂着蓋頭,在喜婆的攙扶下邁進轎內,只等心念的郎君掀開轎簾,再掀開蓋頭,同飲下合卺酒,便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然而,她大錯特錯。

轎子沒擡到她夢想中的安逸之家,而是擡到了煙柳之地……她的郎君将她以一百兩的價錢賣到了這裏。

女子受盡屈辱,不久後得知那人娶了商賈家的大小姐,酒席連辦了三天三夜。她終于徹底心死,在當年幽會的海棠樹下上吊自殺。

寒風凄涼,溫喬擡頭望向已經枯敗的海棠樹。忽然——

“你可信這世間男兒?”

溫喬大驚,四下尋找說話的人,一轉頭,一張七竅流血,滿臉潰爛的女人正與她面對面!

“啊——”

溫喬吓得尖叫,腳下虛軟噗通坐在了地上。

那女人已經沒有眼珠,只剩下眼白。可莫名的,溫喬覺得她的眼睛在轉動,在鎖定着她。

“你、你是誰?”

“誰?天大地大,我亦想知我是誰。”

溫喬實在是不敢看她這張臉,比鬼片裏的還要吓人百倍。她下意識的往後挪了挪,誰料那女人立刻低下頭,眼底還滲出了更多的血。

女人問:“你是不是覺得你生的貌美,就會有男子為你傾心?”

溫喬:“沒……”您可真是瞧得起我。

女人又說:“這世上,信誰不可信男人。否則你會墜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溫喬:“你……你到底是……誰啊?”

女人不說話,只是陰森森的笑了,她的身影開始一點點變淺,直至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溫喬也在此刻夢醒。

她身上的汗已經浸透睡裙,夢中女人恐怖的臉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坐起身,她喃喃道:“這夢不像是啓示夢……怎麽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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