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白色SUV沿着國道一路開下去。

日暮西山,西北的落日無疑是震撼人心的。

溫喬趴在窗邊望着那好像望不到頭的餘晖時,目光分給了駕駛座上的那個人一點點。她想,要是這條路再長點那該多好,起碼他現在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

可就如同太陽的東升西落一般,什麽都有停止、有開始。

在昏黑交接的時候,SUV行駛進一個小村落。

這村落很小,裏面的人大多以畜牧、種植為生,和外界接觸的不多,比較封閉。白珩找了家做面食買賣的人家,和老板還有老板娘溝通了好一會兒,這家人決定收留他們一晚。當然,是有償的。

這家人也是那種前店後家,和王曼晴家有些相似。可不同的是,這家地方更小,但卻整整住了8口人!除了老板和老板娘,還有1位老婆婆和5個孩子。

這5個孩子裏最年長的大兒子看起來15、16歲的樣子,他看着溫喬的目光,叫溫喬心裏發毛。

原始的地方,孩子心性也那麽原始狂野嗎?

到了晚上,溫喬拿着小盆還有毛巾牙刷去洗漱。

棚子很簡陋,除了有水的池子還帶着茅坑。她硬着頭皮洗臉刷牙,卻在一擡頭看到這家人的大兒子站在不遠處直勾勾的看着她。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這下子,她算是明白風知行說的“不懷好意”是什麽意思了。确實……不安全,也吓人。

溫喬快速的吐掉嘴裏的水,準備跑回房間,一轉身又跟人撞了滿懷。她以為是這家的大兒子,張口就要大喊,卻聽一個冷淡無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我。”

瞬間,心髒歸位了。

風知行垂眸見她嘴上的牙膏沫都沒洗下去,說:“洗好再回去。”說完,他轉過身,站在棚子外不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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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喬瞧見這家的大兒子也已經轉身離開,點點頭,回去繼續洗漱。

折騰完回到了小屋,溫喬沒見到白珩的身影。

風知行很自然的解釋:“舅舅去村裏打聽情況,稍後回來。”

溫喬嘴上應了一聲,但心裏卻想之前兩次都沒帶着白珩出來,這次卻帶着,這家夥該不會就是讓人家長輩給他問路的吧?不過想想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他那張冰塊臉什麽都打聽不來。

“你去洗漱嗎?”溫喬問,“那裏的環境也看見了,你可不能那麽講究。”

風知行想說什麽,就見她忽然皺起眉頭,微微佝偻起了腰,臉色也随之變了變,“怎麽了?”

溫喬是一向比較神經大條,可女孩該有的部件和覺悟她一應俱全,更何況是最讓女孩們心煩的“親戚”?就剛才那一下,她小腹墜的厲害。

“我、我去趟衛生間。”她去包裏翻紙巾。

風知行微微蹙眉,直言不諱:“生理期到了?”

溫喬一愣!

他不是最重視禮儀的嗎?之前還說過男女授受不親這種話,怎麽對大姨媽這麽敏感的話題倒不藏着掖着了?

見她紅着臉不說話,風知行說:“我去找女主人借,然後出去買。”

三言兩語,他人已經出去了。

溫喬一臉懵逼:借什麽?借衛生巾嗎?風知行去給她借衛生巾……

這畫面,誰能想象出來?

***

甭管剛才的事多不可能,風知行到底是做了。

溫喬也是真來了大姨媽,用了老板娘的存貨後,跟着風知行再去小賣部補貨。

一路上,她心情不是一般的複雜。

按理說,平安夜的真心告白被拒後,她作為女孩子總得學會矜持、學會收斂。可不巧,她字典裏也沒這倆詞。所以,在知道風知行這邊可能會存在不确定因素時,她不管他拒絕自己幾百次,該來還是來。

可問題是,僅僅因為《伏靈考》,風知行這麽仙的“古人”居然能臉不紅心不跳的給她借衛生巾……暖心到這個程度,有幾個女的不會亂想?

“風同學,你不覺得……”

話說一半,溫喬迎面走來的一個黑衣男人撞了下她的肩膀,然後連對不起都不說就走了。溫喬趕緊摸自己的手機和錢包,一樣兒沒少。

而風知行瞧了那人一眼,并沒有瞧出什麽端倪,只是不言不語的走到了外側,擋住了溫喬。

“什麽人啊?走路不看道。”溫喬扭頭看着那人的背影嘟囔,等再想繼續剛才的話題卻發現他們已經到了小賣部。

風知行十分冷淡的說:“我在外面等你。”

溫喬悶悶的“哦”一聲,所有的話全都咽回肚子裏。

在外耽擱了20來分鐘,溫喬和風知行回去時,白珩也已經回來。他開門見山:“明天一早出發,大概下午就會到安哈第斯。”

風知行點頭,神情淡漠如水。

可溫喬卻十分想問一句:難道我們要去外國嗎?安哈第斯是個什麽地界?

***

一大早。

溫喬又被無情的叫起來,跟着大部隊繼續前行。

臨上車前,這戶人家的大兒子突然從家裏竄出來,往溫喬的手裏塞了什麽,然後又一溜煙的跑走了。那架勢,動如瘋狗。

溫喬看了眼懷裏的東西,居然是西北特色的烤馍。

他這是送給她當早點?

白珩笑道:“小喬生的甜美可愛,走到哪裏都招人喜歡。正好,我們待會路上就嘗嘗這裏的特……”

不待白珩把這話說完,風知行奪走那小袋子的烤馍扔進了後備箱,淡淡道:“吃不慣容易腹瀉。”

沒睡醒的溫喬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看着空空如也的懷裏眨了眨眼,只有白珩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白色的SUV繼續往前開。

溫喬不知道距離他們的目的地到底還有多遠,只好百無聊賴的和董冉發微信打發時間。

董冉提到李源辰有來找她,可她心裏很亂就給拒之門外了。溫喬松口氣,心道李源辰十有八九居心叵測,不拒留着過年嗎?

聊着聊着,董冉又提到了董旭。

【這個死豬不知道死哪兒去了!昨天從祠堂罰跪之後就沒影了。我真想知道我爺爺智商那麽高,怎麽可能會生出來這麽缺心眼兒的二傻子!】

溫喬回了一串微笑的表情,又回複:【別急。等我回去和你混合雙打,讓他破財消災。】

董冉秒回“奸笑”。

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打發着時間,下午2點多,公路上日頭最毒的時候——他們到了。

要說之前那個村子很小,那現在這個就連村子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在大荒地上冒出來的幾個“固定型”帳篷。

這年頭還有這樣的存在嗎?溫喬真是開眼界了。

把車子停好,風知行下車前囑咐了句“戴好帽子”,然後就跟白珩去後備箱拿東西。溫喬拽拽帽子,拉開車門下去——

好家夥!

這可真是:吹啊吹啊,我的驕傲放縱。

三個人在四周都看不到邊際的大地上行走,就好比是三粒沙子,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特別是西北風呼呼拍臉,更叫人覺得在自然面前,你算個毛。

走了大約10來分鐘,他們進入了略有人煙的包圍圈內。

溫喬被風吹得只能眯着眼睛看東西,如果她沒看錯,這裏的人身上穿的是皮草?簡直比之前那個村子還要原始好幾倍!

風知行一眼捕捉到站在老遠望着他們的婦人,他抓住溫喬的手腕,帶她進入安哈第斯。

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居然有人接待他們。

一個看起來可能要比實際年齡蒼老不少的“老奶奶”把他們帶回家裏,和風知行用一種很奇怪的外語交談片刻後,兩人去了裏間談話。

溫喬和白珩坐在“客廳”裏,旁邊有個約莫4、5的小女孩一直在看他們。

“這個……”溫喬清清嗓子,“這是少數民族的聚落嗎?我瞧這屋裏的擺設和布置,有點兒……蒙族?維族?”

白珩沒多解釋,只是跟那個小女孩說麻煩她斟兩杯熱水,小女孩笑着答應了。

溫喬不知道白珩是不是故意把人支走,她繼續說:“靈泉就這裏嗎?我還以為會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靈璧集齊之後顯示的是這裏。至于結果如何,還得等知行回來。”白珩說。

溫喬點頭:“沒想到風同學還會少數民族的語言啊。不過說來也奇怪,剛才他們說的話,我似乎是在哪裏聽過?哪兒來着呢?”

白珩一愣,眼裏閃過震驚,可想了想卻沒有深問。

不一會兒,小女孩送來熱水,對于他們這種水資源貧瘠的地方,這真是大手筆的待客之道了。

溫喬喝了一口,身子迅速暖起來,笑着說:“風同學還挺能聊的。他可是我見過話最少的人了,說一堆話換不回幾個字。”

“很少嗎?”白珩似笑非笑,喝了口熱水,“我和他認識那麽多年,這幾個月是他這麽久以來說過話的總和還多呢。”而且,不止這麽多年。

溫喬被他那句“我和他認識那麽多年”搞的有點兒懵,剛想說什麽,就聽他又說:“小喬,我聽阿琰說,你很喜歡知行?”

這話問的夠直白。

溫喬頓時有種“見家長”的急迫感,搜腸刮肚的想為自己加點兒印象分。可想了想,她是什麽樣,白珩這樣的長輩一眼就能看出來。

低下頭,她有些落寞的說:“他不喜歡我,一直是我在倒追。”

“倒追啊。”白珩又是想笑不笑的,“那萬一他堅決不接受你,你該怎麽辦呢?打算追多久?他這人可是一向冷慣了,也獨慣了。”

溫喬真心覺得白珩和風知行關系很微妙,不像是舅舅和外甥,倒像是……朋友?知己?她形容不好。

“白叔,您別怕傷我自尊,實話告訴我就好。我是不是配不上風同學?還有,我是不是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說這話時,溫喬的眼裏帶着真誠的倔強。

白珩看在眼中,似乎更加明白為什麽她告白失敗,白琰會那麽着急——大概錯過這樣的一個姑娘,就再也不會遇到第二個了吧。

“小喬,我如果說‘不是’。你會一直堅持下去嗎?”白珩問。

這話的信息量未免有點兒大,料也有點兒猛,搞的溫喬有點兒措手不及。難道他不該說你們确實不配嗎?我外甥可是集團繼承人啊。

溫喬正是腦子轉不過來彎的時候,風知行和那位不知道多大的“老奶奶”出來了。他的表情似乎比平時更冷了些,略略看了眼溫喬,然後對白珩說:“晚上出發。”

***

餘下的時間,溫喬一直在想白珩口中的“不是”到底指的是什麽。

可她既沒有理出答案,也不能向當事人請教,因為夜晚很快就到了。風知行和白珩,以及那位“老奶奶”,準确的說,該叫她格熱,他們要一起出發前往靈泉。

溫喬帶着那個小女孩在車邊送他們。

對于風知行為什麽不帶她去,她心裏多少有些怨言。可顧慮着自己要是太能鬧會不招人喜歡,只好忍着不言語。不過,她向來藏不住情緒,不高興全寫臉上了。

風知行臨上車前,跟她說:“待在格熱家別出來,累了就休息。”

溫喬禿嚕着腳下的沙子,蔫兒蔫兒的問:“那你什麽時候回來?這荒郊野外的,我睡得着嗎?”

“之前不是挺勇敢?”風知行指她大晚上孤身來西北。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之前沒有他,現在有他。

這區別不是挺明顯的嗎?

“回去,夜裏風更大。”風知行這就是結束語。

溫喬把頭埋得更低,“那你、你和白叔注意安全。早點回來,行嗎?”

風知行其實很想幫她把圍巾往上拉拉,可他忍住了,只回了個:“嗯。”

他上了車,很快,引擎的聲響混在在風裏,嗚嗚的,顯得不那麽明顯。

溫喬領着小女孩往格熱家裏走,還沒走幾步,她就感覺腰部被什麽硬物給抵住,哪怕她穿着腫到不能再腫的羽絨服,也可以感受到那東西的冷硬。

“溫小姐,我們又見面了。”男人的笑聲很輕快,“現在,麻煩你把風先生叫回來吧。”

是上次在衛生間堵人的那個秘書,李思秦的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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