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陰天,烏雲層層疊疊,堆積在上空,如一塊厚重的鐵板,卻遲遲下不出一滴雨來。
只有悶。
那是在極度慌亂之下才會有的感覺,讓人每呼吸一次,都喘的厲害,用盡全力。
不開燈的房間,陰暗潮濕,桌上放着喝剩下的豆漿,半個肉包子,見底的粥碗,周圍撒了不少白粥,已經幹涸,還混合着一些不知名的髒污。
一只蒼蠅不停盤旋,飛到包子上面,靜靜的駐足,享受自己的早餐。
突有一聲歇斯底裏的尖叫,充滿崩潰,那小蒼蠅受到驚吓,顫顫巍巍的溜了。
程玉穗近似發洩的使勁抓頭發,将一頭卷發抓的蓬亂,頭發被指甲摳的發紅,生疼。
她快瘋了。
沒有手機,沒有電腦,不知道幾月幾號,哪一天,這樣的日子生不如死。
即便這樣,肚子裏的小東西竟然安然無恙,特別頑強,程玉穗卻開心不起來,甚至絕望。
她知道是沈肆做的,那個男人向來沉得住氣,從她被關之後,直到現在,她都沒見過對方一面。
不安像漂浮的空氣,擺脫不了。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程玉穗清楚自己的底細,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從不是什麽善良之輩。
程玉穗不敢靠運氣,更不願意看老天爺的意思。
所以她才心慌意亂。
程玉穗啃着沒能及時修剪的指甲,她平時做指甲是有規律的,極其愛護,這些天沒做,指甲刮的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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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一定亂了……”
程玉穗喃喃自語,又暢快的哈哈大笑,“蘇夏,我看你這次還能不能翻盤?!”
一樁二十年前的舊事,牽扯幾十條人命,令人好奇的天煞孤星命,以及當事人的特殊身份,都能賺足注意力。
那種新聞一出,肯定會很快就在荊城掀起軒然大波。
從今往後,蘇夏別想在學校有容身之地,繼續教學。
程玉穗終于有了值得期待的事情,她迫不及待的想出去,看看蘇夏是什麽嘴臉。
不知過了多久,門從外面推開,發出的沉悶聲響在程玉穗聽見,像極了垂死之人的一聲嘆息。
她擡頭去看,不是之前給她送吃的那個小孩,而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光頭。
是叫大發,程玉穗記得,不常見,對方跟王義是兄弟。
這人過來,是不是說明沈肆馬上就會出現了?
程玉穗激動的站起身,“沈肆人呢,他來了沒有?”
大發倚着門,不答。
“聾了?沒聽見我說話嗎?”程玉穗氣的渾身發抖,“我要見他!”
大發掏掏耳朵,不鹹不淡道,“嚷什麽?吃飽了撐的?”
程玉穗的胸口大幅度起伏,羞辱不堪,她長這麽大,何曾受過這種待遇,一個下人都敢對她擺臉色。
沒再浪費體力,程玉穗重新坐回去,她不屑的冷哼一聲,沒必要跟個下人争論。
大發龇牙,兇神惡煞,大少爺幹嘛派他過來,就他這暴脾氣,絕對會克制不住去抽程玉穗?
難道是在考驗他?
義子去了大草原,連三兒都被派去了,卻不要他,說明大少爺還是覺得他有不足的地方。
大發摸了摸光頭,陷入深思。
時間分秒流逝,沒有別的腳步聲,程玉穗等的心急,她的眼珠子一轉,手放在肚子上,神情立刻就變的痛苦。
“我……我肚子疼……”
“那不是正合你意嗎?”大發四肢發達,頭腦不簡單。
程玉穗臉上的痛苦一僵,被人當場戳穿那點陰暗,她一聲不吭。
分不清是對即将為人母的羞愧,還是單純的憤怒,又無力反駁。
計謀不得逞,程玉穗只能被動。
這邊是在郊外,離喧鬧遙遠,僻靜到接近死寂。
大發看看天色,又看手機,十點過半,沈肆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程玉穗幾乎是手忙腳亂的離開椅子,跑到沈肆面前。
“沈肆,你這麽對我,是非法拘禁,不怕我告你嗎?”
沈肆擡手。
大發會意的把門一關,蹲臺階上望風抽煙。
屋裏散發着食物混雜的氣味。
沈肆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來,長腿交疊,背脊挺直,“坐。”
“坐什麽?”程玉穗氣急敗壞,“你看我這樣,是不是還不夠慘?”
沈肆,“那就站着。”
程玉穗看着眼前的男人,曾經那麽迷戀,現在變的陌生,“沈肆,為了蘇夏,你瘋了。”
一個倆個都是,全中了蘇夏下的蠱,沉醉其中,神志不清。
沈肆并沒有廢話的打算,“想清楚了?”
“我說過了,”程玉穗否認,“跟我沒關系。”
沈肆問道,“那是誰?”
程玉穗面不改色,“我不知道。”
沈肆還是那副冰山臉,能把人凍僵,“看來你還是沒想清楚。”
他起身往外走。
程玉穗想也不想的喊,“等等!”
她受夠了不見天日,受夠了肮髒潮濕,一刻都不想在這鬼地方待下去了。
“沈穆鋅喜歡蘇夏,說她和你們倆兄弟糾纏不清的事是我利用沈蕾散布出去的,”程玉穗垂着頭,又用手遮住臉,“那個帖子也是我叫人做的。”
“但東西不是我查的,”她把手拿下來,露出臉上的決然,強調道,“是別人給我的。”
摩挲了一下手指,沈肆的面部不見表情波動,“誰?”
“我查過了,”程玉穗搖頭,“查不到。”
見男人沒有回應,她的心提到嗓子眼,慌張道,“沈肆,該說的我都說了,我沒必要騙你!”
當時她的确查了,也知道對方是在利用她,而且他們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想讓蘇夏後半輩子擡不起頭,程玉穗那麽認為。
沈肆擡眼,眸子裏黑沉沉的,有嗜血的野獸鸷伏,“你想毀了她。”
事情發生後,他目睹蘇夏的害怕,恐慌,心疼她的自責,內疚,卻沒辦法替她承受,只能看着她痛苦。
沈肆更擔心蘇夏怕連累他,給他的生活帶來災禍,做出什麽決定,譬如和他分開。
如果真那樣,到了那一天,他恐怕會寧願自己難受,也不忍心拒絕她。
內心被怒火充斥,沈肆的眼眸眯了起來,那條縫隙狹窄,猶如一片鋒利的刀刃。
呼吸紊亂,程玉穗強忍着畏懼,“那是她咎由自取!”
“她沒出現以前,我是你身邊的唯一女伴,你知道外面都怎麽說嗎?說我是你女朋友!”
程玉穗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你知不知道,我很小就想做你的新娘,想嫁給你,甚至連我們的未來都幻想出來了。”
“可是你娶了蘇夏,一個不認識的陌生女人!”程玉穗呵笑,盡是嘲諷,“我以為那時候你是腦子受傷,做了錯誤的選擇,所以我一直等着,等你好了。”
“誰知道你恢複了,不但沒有跟她離婚,還一起出雙入對,對她那麽好,真把她當你的妻子,要和她過下去!”
程玉穗心裏的妒火瘋狂的燃燒着,理智被燒成灰燼。
“沈肆,你跟蘇夏才認識多長時間,她根本就不愛你,不過是看上沈家的家産而已。”程玉穗紅了眼眶,哽咽着說,“我才是真心愛你的那個。”
沈肆僅揪出四個字,冰冷異常,“咎由自取?”
“本來就……”話聲随着男人的走近戛然而止,程玉穗頭皮發麻,打着哆嗦,“你,你想幹什麽?”
沈肆居高臨下,眼角的冷漠令人悚然,他退後兩步,“昨天程氏宣布破産了。”
這話就像是一塊巨石,砸在程玉穗頭頂,她頭破血流,站不住腳的往後踉跄了一下。
被關在這裏,程玉穗被迫和外界斷了聯系,不清楚任何情況,冷不丁聽到的信息讓她發瘋。
WEISUI倒閉後,程玉穗還有程氏可以依靠,她并沒有自暴自棄,照樣是千金小姐。
所以才敢去跟蘇夏争,在一得到那些東西之後,就亢奮的不能自已,被報複心理麻痹了神經,沒有替家裏想過,也忘了沈肆的為人。
“不能這麽對我……”程玉穗要去抓沈肆的手,卻落了空,她的聲音帶着哭腔,“沈肆,你不能這麽對我!”
程氏破産了,她就什麽都沒有了。
手抄在口袋裏,沈肆送還那幾個字,“是你咎由自取。”
他邁步離開。
屋裏傳出程玉穗的尖叫聲,“啊——”
程氏出事,那些和程父稱兄道弟的一個個袖手旁觀,他沒厚着臉皮去找,活到這個歲數,什麽都明白。
看到女兒回來,程父心裏的那塊大石頭終于落地了,他知道這件事跟沈肆有關,所以才沒有貿然行事。
“沒事就好。”
顧不上別的,程玉穗情緒失控,“爸,你為什麽要輕易宣布破産?”
程父嘆道,“玉穗,爸是走投無路。”
那裏面飽含無奈。
程玉穗抿緊嘴唇,“是我害的,都是我……”
她邊走邊自言自語,下一刻就暈倒在地。
再次醒來是在床上,程玉穗知道自己沒事,這孩子就像是賴上她了。
敲了下門,程父端着水杯進來,“玉穗,晚點你收拾收拾,跟爸回鄉下。”
“你說什麽?回鄉下?”程玉穗變了臉色,“要回你自己回!”
程父态度強硬,“明天就動身。”
他似是猜到女兒心中所想,“玉穗,事情都到這一步了,你還有什麽理由不放手?”
程玉穗偏過頭,手緊緊的攥在一起。
“沒破産的時候,盯着我們家的很多,”程父把水杯放櫃子上,平靜的說道,“今時不同往日了孩子。”
“那白老師跟我們是無緣成為一家人了,爸也不問這孩子的父親是誰,過去的就算了,以後你自己做主,是一個人,還是找個對象,都随你。”
“雖然物質條件跟以前不能比了,”程父的目光帶有慈愛,“但爸是不會讓你吃苦的。”
程玉穗閉上眼睛,滿臉是淚。
半個月後
荊城依舊繁華,喧鬧不止,程氏相關的話題漸漸消失。
沈肆将檔案袋扔在桌上,他掐了掐鼻梁,目光掃過一個相框。
嵌在裏面的照片上,有藍天白雲,還有他心愛的女人。
沈肆拿起相框,指腹摸過女人的臉頰,觸及的溫度冰涼,他皺眉,很不滿意。
助理敲門進來,謹慎的送上水,又退出去。
諾大的辦公室寂靜無聲。
沈肆喝了口水,目光依然停留在照片上,他還有事要處理,再等等。
不能過去,打個電話聽聽她的聲音也好。
電話接通,沈肆聽見熟悉的聲音,“喂。”
他立在落地窗前,俯瞰荊城,“是我。”
“我知道是你,”蘇夏說,“這邊今天風好大,呼呼的,”
沈肆聽見風聲,伴随女人的詢問,“你聽見了嗎?”
“嗯。”他說,“不要着涼。”
“不會,我穿的挺多的。”蘇夏說,“舅媽喊我了,回頭再聊,我挂了啊。”
那頭沒有聲音。
蘇夏喊了幾聲“喂?”
“信號不好,沈肆,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喂?聽不聽得到?”
沈肆一直聽着,他想多聽一會兒,蘇夏有個習慣,每次挂電話的時候,都要得到對方的應答,她才會挂。
片刻後,沈肆說,“我在。”
“剛才信號不行,”蘇夏重複剛才那句,“舅媽喊我有事,我挂了啊。”
玻璃上,印出男人的輪廓,薄唇勾了勾,“好。”
林園,雅間裏,酒菜香味彌漫,夾雜唾沫星子。
桌上坐着五六個人,沈峰也在其中,都在明裏暗裏的較勁,誰也不樂意輸誰。
酒過三巡,沈峰的姿态越發放松,“我兒子跟我的感情很好。”
有人順勢拍馬屁,“以後還要多多倚仗沈老哥。”
沈峰剛要得意忘形,看到是誰後,又收了收,“李行長說的是哪兒話,是我要倚仗您才是。”
大家相互吹捧,好話誰都愛聽。
這頓飯下來,沈峰的目的達到,他讓那幾人知道,兒子跟他親近,為的就是拿這個做保障。
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沈峰得心應手,有那層關系,比什麽都管用。
那些人和他聯系,擺局,是看在兒子的面子上,沈峰并不覺得這有任何問題,只要他的目的達到就行。
離開林園,沈峰醉醺醺的坐進車裏,他的屁股挨到皮椅,碰見一雙皮鞋,酒醒了一半。
“肆兒,你怎麽在這?”
沈肆半阖眼簾,突兀道,“全賠了?”
“是,我是全賠了,”沈峰滿口酒氣,酒壯人膽,他的語氣比平時要冷硬,“也就幾個億而已,對你來說不算什麽,至于這麽大的架勢嗎?
幾個億,全國有多少人一輩子都不敢想的數字,他說的那麽輕松。
沈肆降下車窗,“WEISUI那次産品出現問題,是你策劃的。”
不是問句,口吻篤定。
這下子沈峰的酒全醒了,他更是無意識的做出對抗的姿态,“肆兒,我是你爸,你怎麽能随便污蔑?”
沈肆捏着指腹,“為了百分之五的股權。”
沈峰像是被人掐住脖子,拎在半空,腳不沾地。
沈肆似是不在意沈峰的答案,他自顧自的說道,“你有個公司,用來塞從內部掏出去的資金,前後加起來,一共七千萬。”
“你最近一次的倆筆資金都是從沈穆鋅手裏得到的。”沈肆望着夜色,目光深谙不明,“大伯留下的箱子裏有什麽東西可以威脅到他。”
沈峰的喉結上下滾動,做着吞咽動作,他在緊張,不安,一覽無遺。
克制着異樣,沈峰厲聲問,“你現在在做什麽?拿自己臆想的那些東西來盤問你父親?”
“沈穆鋅不是食草動物,你猶豫了,不敢再去威脅他,怕他魚死網破,又在田箐桦那裏拿不到錢,”沈肆的語調沒有起伏,也不見溫度,所有情緒都掩藏了起來,“就打着我的旗號去說服幾家銀行。”
沈峰的呼吸一點點粗重,“你今晚到底怎麽了?胡說八道什麽?!”
車裏的酒味并沒有消散的跡象,因為沈峰一直在張口喘息,細看之下,他的額頭都是冷汗。
父親怕兒子,說出去沒幾個人信。
沈峰不止是怕,更多的是忌憚,記不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兒子身上的氣息壓着他,是一種絕對的壓迫感。
一只貓養出一頭老虎,永遠沒有反擊的可能。
沈肆望見路邊有一對父子經過,有說有笑,是他陌生的場面,“我出事那段時間,你動過核心資料,翻過我的房間和辦公室,想找我的印章。”
沈峰板着臉,身子僵硬。
沈肆轉過頭,面朝沈峰,說出最後一件事,也是最令他痛心的,“是你将誠仁醫院的舊事抖出來的。”
沈峰手背青筋暴突。
“你想了萬全之策,利用程玉穗恨蘇夏的心理。”沈肆的嗓音越發冰冷,“你知道那件事會對蘇夏帶來什麽後果,影響有多大。”
“到時候我擔心蘇夏的安危,就會抛下事務,專心照顧她,你就可以繼續肆意妄為。”
沈峰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的眼神閃爍,被親生兒子逼到這份上,還口的餘地都沒有,恐怕除了他,也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宅子裏究竟有多少無形的眼睛,大概只有沈肆知道。
到這一步,沈峰反而不慌了。
兒子沒有在股東大會上說,也沒有當着沈家人的面,而是選擇單獨跟他說,在車裏,說明不會公之于衆。
還是顧及父子關系。
雖然沒有外界以為的那麽親近,但也叫了二十多年,往後還有大幾十年。
從小到大,沈峰也盡過為人父的責任,樹立了高大的形象,只是兒子跟別的小朋友不同,看他的眼神裏沒有崇拜。
再加上近幾年迷上股市,将自己搭進去,一發不可收拾。
沈峰被利益沖昏頭腦,有第一次,就必然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慢慢的,他就沒了顧慮。
“你想怎麽樣?在我這裏聽到什麽答案?”
沈肆皺眉,嗓音冰冷,“沒有不透風的牆,神不知鬼不覺這個可能性也不會存在。”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爸!”沈峰呵斥,聲音拔高,在車裏震響,“沒有我,你連來到這個世上的可能都沒有!”
他似乎除了這個,沒有別的可說。
血緣是什麽也不能抹掉的。
沈肆阖上眼皮,良久,車裏響起他的聲音,“以後每個月你有倆千,怎麽支配随你。”
如果不是生父,他絕不會做到這個程度。
親人對沈肆而言,不多。
母親的位置沒人,他不想把父親的位置也清空,就那麽待着吧,聊勝于無。
“多少?”沈峰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神情有幾分可怕,“一個月倆千?”
“那麽點錢,你是在打發乞丐嗎?”他陰沉着臉,“我是你老子,你就這麽對我?!不怕遭雷劈嗎?”
倆千能在荊城幹什麽?這是明擺着要他後半輩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裏待着。
雙眼睜開,沈肆面無表情的看着沈峰。
沈峰的脊梁骨發涼,他不得不承認,兒子的眼睛跟那個死去的女人很像。
不同的是,對方流露的是風情,兒子是刺骨的寒意。
短短的幾秒,沈峰想了很多,對這個兒子還是有一定的了解,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車裏靜下來了。
父子倆都沒說話,只有兩道呼吸聲,一道平穩,一旦急促。
沈肆忽然開口,“我改變主意了。”
沈峰來不及欣喜,就聽見對方說,“重沅島上風光不錯,适合養老。”
聞言,沈峰勃然變色,“你敢!”
那島是沈家的,卻荒了很多年,他過去,被孤立在島上,哪兒也去不了,就是一個巨大的牢籠,還不知道哪天就死在上面。
“沈穆鋅目前正在搜集證據,很快就會舉報你貪污,”沈肆不快不慢道,“那麽,毫無疑問,你養老的地點會變成監獄。”
他從口中吐出一句,“要麽去島上,要麽進監獄,你自己選。”
沈峰癱回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