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能動什麽念想?

分手時葉北周說過讓她別後悔,他不會回頭。而她,也沒了當初的那股子勁頭。

夏時眨着眼睛,語氣平淡:“沒什麽然後啊。”

什麽叫“沒什麽然後”?趙含煙此刻特別想扔給夏時一個巨大的白眼。奈何距離太遠,她無法操作。

“不是,我說你離開這三年是不是躲到哪個深山老林裏練忍術去了?現在怎麽溫溫吞吞的,像只小烏龜一樣。”

趙含煙是葉北周的表姐。因為脾氣相投,夏時和她慢慢成了好朋友。趙含煙護她護得跟個什麽一樣,但就是喜歡怼她。

記得當初夏時第一次被帶進他們圈子的時候,趙含煙摟着她肩膀對那幫人立下馬威:“這小姑娘我認了妹妹,你們誰都不準欺負。”

現在聽她吐槽,夏時就忍不住笑:“溫吞不好嗎?你看烏龜能活那麽久。”

這下趙含煙的白眼是真的忍不住了。她掀了掀眼皮,收回已經翻到天際的眼珠子,然後嘆了口氣:“我是真的搞不懂你倆到底怎麽想的。你走這幾年,那小子看似花天酒地的,還扔下那麽大的家業不管,浪裏滔天的去搞娛樂業,但身邊一直也沒帶過別的女人。”

“他眼光那麽高,可能還沒遇見順眼的。”

“你就沒想過他是在等你?”

夏時失笑:“你見過他等我嗎?”

這話一下就把趙含煙問住了。

剛見夏時那會兒她還在上高一。女孩兒紮着馬尾,亭亭玉立的模樣已經是十足十的美人胚子。但是不知吃了什麽迷魂藥,就是死心塌地的喜歡上了葉北周。

夏時從高中一直追他到大學,之後又經歷葉北周出國,九年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而葉北周對夏時的态度從來都是漫不經心,像是有她沒她都無所謂。

趙含煙理解不了,到底是什麽契機能讓一個女孩這麽持久的喜歡一個人。她曾經看不過去,告誡葉北周別跟個渣男一樣,對人沒興趣就早點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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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葉北周看着她沒說話,但那個眼神卻讓人記憶猶新。

有點冷,又帶着幾分陰沉。

他們在一起時都以為夏時熬出了頭,兩人又火速的分了手。

趙含煙走到落地窗邊,望着在夜色中閃耀的霓虹燈,輕輕說道:“我當時問過北周,他那張嘴硬的很,什麽也不跟我說。後來紀雲汐告訴我,你是因為被小北放了鴿子,所以生氣了。”

夏時困倦地閉着眼,無聲打了個哈欠。聽趙含煙說完,她忽然睜開眼睛。冷白的光映進眼底,仿佛一瞬間變得冷漠起來,“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那天是在一起後她第一次要求葉北周過來找她。他當時答應了,但最後沒來。

她等了一晚上,第二天在紀雲汐的朋友圈裏看見他們那幫人一起玩的照片。

趙含煙蹙眉,“我之前還不相信……原來是真的?”

“啊。”

“真沒有別的……”她還想繼續說什麽,在一旁等着的男友走過來拍拍她肩膀,無聲指指腕表。

趙含煙做了個稍等的手勢,沉吟片刻後緩緩說到:“這樣吧,我現在有點事,等回榕城了再找你。”

夏時想起剛才那個推送,立刻揶揄到:“去吧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趙含煙下意識朝身後看了一眼,忍不住咬着牙威脅:“你皮癢了是不是?”

卻換來她的輕笑:“回來見,挂了啊!”

話筒裏響起忙音,趙含煙嘟囔着“臭丫頭”,嘴角卻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誰來的電話?看你又是氣又是笑的。”李逸欽摟住她的肩膀,溫柔地撫着她的長發。

趙含煙搖搖頭,将臉埋在他胸前。

葉北周始終那樣吊兒郎當,什麽都不放在心上。就算夏時是一團火,哪怕再烈,可能也有燃盡的時候。

但夏時根本不是這麽大題小做的人,如果是因為這種理由,不可能堅持這麽久。

這裏面真沒有別的原因嗎?

——

大概是太累,這一晚上夏時睡的非常不安穩。夢裏她一直在跟人拉扯,那人抓着她的頭發将她壓在身下。她就像被鎮壓住的孫猴子,奮力掙紮,就是無法動彈。

在那人的臉一點一點湊近的時候,夏時被吓醒了。

陽光亮得刺眼,她将手臂擋在眼前,一點一點平緩急促的呼吸。等心跳不再那麽快,她放松地舒了口氣。掀開被子要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枕頭不知道經歷過什麽,結結實實地壓到了她身上。

難怪喘氣這麽困難。

夏時抹了把臉,丢開枕頭下床去洗漱。

跟搬家公司說好十點過來,她簡單地吃過早飯,剛收拾好門鈴就響了。外面站着兩三個穿着黃藍拼接制服的男人,問清楚後戴上鞋套就開始搬東西。

雖然才回榕城半個月,但她的東西一點也不少。最多的就是書,整整裝滿了三個大紙箱。

專業的工作人員非常利索,不用半個小時就将她那堆山搬上車拉走了。

等将這些東西全部收拾完,已經是晚上六點多。夏時累的前胸貼後背,急需要補充能量。她取了身換洗的衣服,去浴室匆匆洗去一身的粘膩,就拿上鑰匙出了門。

天色擦黑,路燈穿透枝丫,在地面映出斑駁的影子。夜色迷離,晚上的榕城依舊是霓虹璀璨的不夜城。

夏時走出小區,就近找了一家飯店填飽肚子。吃完後為了散飯氣,特意選擇了繞遠路回家。

在她離開的這幾年中,榕城發展的十分迅速。林以蔓幫她選的樓盤就是這兩年建起來的,周邊配套的商場也都是新蓋的。

街道燈火通明,每家門市的落地玻璃都擦得澄亮。途徑一家便利店的時候,夏時忽然想起剛才洗澡時沒有沐浴露,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各類商品擺放的井然有序,夏時按着标示找到日用品類。貨架上擺着幾種牌子,她看了看,随手撿了一個經常用的去付款。

“除了葡萄味的,其他的都要。”

收銀臺前一個女人正在買單。她身上穿着G家限量款連身裙,長發披肩,身影莫名有幾分熟悉。

紀雲汐正等着掃碼,目光無意間往後一瞥,頓時愣住了。沉默幾秒,她咬了咬唇,好像有些不敢相信:“……夏時?”

夏時點頭,“嗯,好巧。”

紀雲汐握緊皮包,指骨繃得有點泛白,慢慢扯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什麽時候回來的?你這身打扮我差點沒認出來。”

夏時上身穿着淺黃色T恤,下邊是一條緊身七分褲,雙腿修長筆直。腳上踩着一雙涼拖,露出白皙圓潤的腳趾。一身打扮看起來随性至極。

她走過去,将東西放到臺面:“前不久。”

她剛洗過澡,發尾還是濕的,柔順的貼服着臉頰,襯得膚若凝脂。紀雲汐眼中閃過不明的情緒,語氣變得有些僵硬:“你看起來瘦了不少,這幾年過得好嗎?”

夏時看她一眼,說:“很好。”

“您好,一共五十六塊。請問手機支付還是現金?”

“微信吧。”紀雲汐回神,把手機遞過去。在收銀員正要掃碼的時候,又拿起一件東西,“等一下。”

收銀員:“加上這個嗎?”

紀雲汐瞟了夏時一眼,紅唇輕輕一勾:“對。”

“好的。”

等收銀員拿走那盒岡本003,夏時将自己的東西挪了過去。

紀雲汐笑笑:“這個牌子用着舒服。”這話也不知是在說沐浴露還是什麽。

夏時沒搭茬,拿回找零轉身往出走。

紀雲汐下意識看向玻璃外面。猶豫一秒,踩着高跟鞋跟了上去。

華燈初上,街燈像星河連成一片。街道上車水馬龍,風裏湧動着這個城市熟悉的味道。

走出便利店,夏時的手臂忽然被拉住,紀雲汐狀似親密地對她說:“我們正好要去吃飯,這麽久沒見,你一塊去吧。”說完,朝着對面擺了擺手。

夏時擡頭,視線越過紀雲汐落在街邊。

那裏停着一輛牧馬人,色彩斑斓的LED大屏幕下,葉北周正垂頭點煙。這麽熱的天,他依舊一身黑衣黑褲,仿佛跟別人不在一個季節。

夏時轉開視線,将手臂抽出來,“我吃過了。”

“那也沒關系啊,一起聊聊天嘛。你失蹤這麽久,大家都想了解了解你的近況。”

“沒什麽好了解的。”

夏時擡腳要走,紀雲汐卻再度跟上。她追到夏時身旁,眼神瞥着街邊,小聲說道:“你是不是生氣了……剛才我買的東西不是跟他用的,你可別誤……”

夏時覺得可笑,扭過頭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紀雲汐被盯得發毛,心砰砰跳了兩下:“你看什麽?”

夏時輕笑一聲,擡腕去瞅時間,“看……表。”

紀雲汐臉色微微一變,一口氣直接憋在了心口。她咬着嘴唇,深深地看了夏時一眼,然後走向葉北周的車。

到了車邊,她瞟着燈光下那抹纖細的身影,一咬牙拉開了副駕駛的門。

還沒等坐進去,就聽到了葉北周涼涼的聲音:“你坐後面。”

紀雲汐不甘心,放軟聲音說到:“今天讓我坐一次不行嗎?”

“別讓我說第二遍。”葉北周一把甩上車門。

色彩斑斓的光影下,葉北周越走越近。夏時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這人看似吊兒郎當,但自帶一股痞氣和狠勁兒。上學的時候他是風雲人物,又因為喜歡加內特,被稱作“十二中狼王”。

雖然現在回想起來這個稱呼有點中二,但那時夏時覺得他更像一頭獵豹。平時看着漫不經意,脾氣一上來立刻變得銳利而兇猛。尤其是他腰部和雙腿遒勁的線條,走路時仿佛蓄勢待發的大型貓科動物。

思緒百轉千回之際,葉北周仗着身高腿長,已經站在了她面前。

看着她手裏的東西,他緩緩開口:“你住這附近?”

夏時不得不擡起頭,“今天剛搬過來。”

“城南的房子不住了?”

沉默少傾,她說:“賣了。”

葉北周眼色驀地一沉。

因為夏時的母親再婚,自打高中起她就是獨自生活。她住的地方不大,一樓帶一個小花園,很适合聚會之類的活動。所以這群人三五不時會去她家裏玩兒。

就這麽一直到了大學畢業,兩人在一起後,夏時把家裏做了翻新。葉北周雖然不耐煩,但還是陪她一起布置設計。可以說,那個幾十平米的地方承載着他們近十年的光陰。

夏時離開後,他曾去過幾次。滿室的昏暗和花園裏枯萎掉的向日葵透着說不出的寂寥和孤寂。

慢慢的,他就不再去了。

沒想到那房子早已經被處理掉。

葉北周垂下眼眸,莫名的情緒在眼中翻湧,“你倒是舍得。”

夏時轉開頭将視線落在別處,“不要的東西,有什麽不舍得的?”

“也是。”他輕笑着附和。

七月中旬,夜晚的空氣熱得讓人感到憋悶。夏時舒了一口氣,目光從兩人交疊的影子上移開,“還有事,先走了。”

再次面對他,她好像從內到外都充滿了抗拒,這令葉北周産生一股了前所未有的憤怒。沒來得及細想,他擡腳追了上去。

手腕陡然一緊,等回過神,夏時已經被攔腰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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