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唔……”

她發出了微弱的聲音,室內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

但是隔着層層而濃厚的黑夜,熟悉的氣息一下子籠罩住了她的咽喉。

倪婳手被狠狠一拽,原本搖搖欲墜的,細細的高跟鞋終于猛地折斷,一下子就從門口跌進了人的懷裏。

“嗷,痛……”她嘶了一口氣,低低的呼吸了下,斷掉的高跟鞋讓她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牢牢的拽着他的手臂。

等緩緩的擡眉,倪婳屏了一口氣,依稀見到熟悉的男人的冰冷的眉眼。

一顆提起的心才漸漸又放了回去。

她眼光炯炯,似乎暈着光斑,淺灰的瞳仁盯着他:“徐晏時,你怎麽在我家啊?吓死我了。”

一想起剛剛被一股陌生而強勁的力道拽進來的一瞬間窒息感,心髒猛地一跳。

等見到是他,驚吓的心情散開,心跳卻依舊猛烈的不受控制的跳動,在寂靜的夜格外清晰。

徐晏時扶穩她:“你的包在我這,裏面有鑰匙。”

腳腕一股鑽心的痛覺襲來,倪婳顧不上他的解釋,“啊,我的腳好疼啊。”

“……”

“嗯?”

他沉默了會兒問,不太明白的盯着女人。

倪婳帶着絲哭腔:“剛才,高跟鞋斷了。”說完,她還不忘記及時添上了句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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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扯的。”

軟軟的,紅透了的鼻尖直瞪着他,怨意十足。

“……”

徐晏時抿了下嘴角,視線也劃到她一雙5cm的銀色镂空高跟鞋上,沉默了會兒。

然後,幹脆就一手攬住他纖長的腰肢,另一只手将她橫抱起來,摩挲着她腰間的長指還往上托了托。

倪婳沉浸在痛感和惱怒中,倏然就被抱起來,失重的頭暈目眩了會兒。

手心裹住了男人深灰色的後衣領,下意識保持平衡。

等意識到被橫抱起來,她眼裏透過絲迷茫:“你幹嘛?放我下來。”

太暧昧了。

他盯着女人有些淩亂的鬓角,柔美的眉眼,鼻尖微紅,惹人心動。

他滾燙的喉嚨上下滾動了兩下。

語氣帶着絲暗啞,參雜疑惑問:“你不是在暗示我?”

暗示他抱她起來?

“……”

倪婳這時候,痛的也沒鬧着要下來,就是別扭的別開了臉,也不敢看他。

手指捏着他後面衣領也微微發顫了起來,然後不經意的松開。

徐晏時垂眸睇了她一眼,見安頓了下來,就抱着她,單手托住她的腰際,一只手熟練的把她的高跟鞋脫掉。

“你脫高跟鞋這麽熟練,是不是幫很多人脫過?”

寂靜的室內倏然響起女人的質問,清脆響亮。

“別胡說。”他開了燈,将倪婳抱到了沙發上。

“哪裏痛?”

他蹲下來問,手指微微碰了碰她的腳踝,見她沒反應,又後移到腳後跟。

“徐晏時你輕點。”倪婳舌尖抵着牙槽,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腳上,沒有紅腫,只是有一點輕微的淤青。

他的手找準了部位,便沒在碰它,倏然擡頭問,“之前給你買的外敷你拿了沒有?在哪?”

“……沒。”

倪婳沒有當成一件大事,覺得扭傷,就算不塗藥也能自己好。

更何況,味道太重了。

徐晏時微微颔首,也沒特意責怪她。只是吩咐了聲注意,便要再次下去給她買藥。

倪婳目送他走完後,縮了縮腳趾,勾手指輕輕摩挲了下傷口,疼的像有鹽漬一般,蔓延到精髓。

她的手漸漸的又撫了撫心口,裏面的心髒在跳動的劇烈。

回想起剛才徐晏時認真端着她的腳詳看的模樣。

冰冷深邃的唇形冷淡的抿成了一條線,刀鋒般的眉眼寸寸淩厲,修長的睫毛微垂,冷肅沉默,但又比平時的冷淡多了份溫柔。

她緩緩的低下頭,臉頰微紅,聽着寂靜的空中瞬間又放大了富有節奏的心跳聲在360度放大。

然後,一陣鈴聲忽然想起,是手機默認的原始鈴聲。

倪婳微紅的臉蛋動了動,擡起頭緩緩的看向聲源。

是徐晏時的手機,他沒有帶走。

她修長的手接過屏幕亮着的手機,發現上面亮着的名字,署名是姜印竹這三個字打來的。

她盯着這個名字看了會,又放下,不打算替他接。

想起上次見的姜印竹,小提琴家。真幸運,能從事小提琴,還可以心平氣和的和徐晏時聊天。

她仔細想了下,嘆了氣。

如果她第一次見到徐晏時的時候,不是那個貧窮的小女孩就好了。

她會有勇氣,有底氣去追徐晏時。

倪婳8歲之前,都是和倪潮生活在一起。

父母在外創業,沒有歸訊。

忽然有一天,山裏來了個節目組。

說有個不聽話的哥哥要送過來住,讓倪潮作為交換,去城裏。

第一次見徐晏時是什麽樣子呢?

山裏濃郁的叢林間染着霧氣,霧霭在槐山邊層疊,天邊雲幹雨歇,一層光從金盤雲彩鑲邊透出。

倪婳年紀小,在倪潮的羞辱下更加頑皮霸道,是鄰居間有名的“小婳爺”。

那天屋子裏,進來了個勁瘦而修長的高大背影,遮住了門檐邊的大半邊剛亮的鯨魚翻肚的浸亮天色。

舊屋內頓時被修長的陰影給籠罩片陰影。

倪婳乖巧的坐在炕前等哥哥。聽節目組的人說,他很有錢。

小倪婳也不懂。

她還沒有真正有階級劃分的概念。

既然有錢,那就要做他老大。

把他的錢搶過來。

罩着他。

可是,坐在小板凳上的倪婳,見到他的一眼,就被迷暈了眼睛。

少年英氣十足,清冷疏離。修長的睫毛輕翹,短而烏黑的縷短發遮在額前,薄唇微抿,垂着眼皮,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衫。

露出一道浸冷月白的骨臂,冷感的白皙。

似乎是沒預料到家裏還有個小破孩,他聳拉的眼皮子顫了下,冷冷而淡漠的移開了目光。

倪婳:長得和倪潮似的好看,那麽……

她久浸在山林間蔥郁而山靈毓秀的鹿眼眨了下眨。

哦。

不是什麽好人兒。

倪婳:“你停下!想要進我家的門,就要跟着我們這邊的風俗來!現在,跟我對!唱!山!歌!”

她清脆的童聲亮堂堂的說出幾個字。

徐晏時只以為來這邊體驗生活,沒想到,還有精神上的折辱。

“……”

唱山歌?呵,這小孩不可能這麽丢人。

接着,他的耳朵就受到了風暴般的席卷,小姑娘的嗓音聽上去格外清脆,帶着絲微吼——

“咧……老司機聽我說我會唱山歌啊,老司機聽我說小妹嘴皮薄啊。”

徐晏時:“……”

“管你嘴皮薄不薄我呢老婆等着我,啊咧咧~啊咧咧~啊咧啊咧咧~~啊咧咧~啊咧咧~啊咧啊咧咧”

“……”

徐晏時抿了抿唇,眯着眼看唱山歌的小破孩。

倪婳見他真的不會唱,也停了下來,恢複了正常,黑峻峻的葡萄籽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

看來外鄉人不大懂。

倪婳:“你一點也不潮,連我們村最時尚最流行的山歌都不會唱。”

徐晏時:“……”

潮。

他開始懷疑人生了。

然後,向看白癡一樣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動聲色的拖着行李箱進門,身後跟着一排攝影機。

被一開始就氣昏,徐晏時沒有經驗,被門口的檻絆了下,幾乎踉跄的跨了幾大步,才差點摔倒的狼狽入屋。

少年蹙眉,愈發不悅。

他毫無波瀾的表情頓時緊繃,僵着臉色掠過倪婳,心情不好。

然後,倪婳嘟囔着:“你怎麽差點摔了呀?你叫什麽名字?要不然我以後叫你摔摔哥哥。你又帥又容易摔,是不是好适合?”

“摔摔哥哥真個漂亮的男人,可惜走不穩路。”

“……”

徐晏時煩躁的睨了她一眼,眼神泛着冷漠的厭倦感,濃烈且明顯。

“我叫婳婳,哥哥以後叫我婳爺就好了。”

“……”神經病。

“摔摔哥哥,聽說你很有錢,你把錢都給我吧,我保護你好不好?”

“不好。”

徐晏時冷冷道,直接走開,推着箱子進卧室。

好像,第一次見他,就好冷漠。

一個下午,倪婳盯着在卧室不出來的男人就像是守着金屋藏嬌的寶藏一樣。

寸步不離。

“哥哥,你喜歡吃什麽呀。我們今天吃腌制的白菜好不好?還是鍋巴呢?那吃醬瓜好了。”

“哥哥,你好好當睡美人,婳爺去給你挑水洗澡,燒火煮飯。”

“哥哥,水挑出來了也燒好了。你要出來嗎?”

“……”

一個下午,裏面清冷的少年,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倪婳捂着眼扒着門透過房門木條裏間的空隙往裏看:“摔摔哥哥,你好冷漠,無情,殘酷。”

“……”

她真的好聒噪。

徐晏時不耐煩的打開門,居高臨下的一手撐在她的腦袋上:“我叫徐晏時,不叫摔摔。”

然後,質疑的看了她一眼,“記住了?”

倪婳點點頭。

她看向自己守護了一下午的睡美人,雙手把門打開,嗓音甜而天真:“晏時哥哥,我們去吃醬瓜吧。”

“……”

醬瓜。

她嗓音甜糯,介紹道:“還有醬蘿蔔醬茄子,都很好吃的呢!”

徐晏時太陽穴直跳:“……”

操你的醬蘿蔔。

好吃個屁。

“婳婳。”他忽然嗓音沙啞,認真的看着她,摸了摸她的頭,“你吃,醬蘿蔔補身體。”

“……”

倪婳倏然睜大了眼睛看他,清淩淩的眸中閃着淚光。黑白分明的瞳孔直盯着他。

她吸了一口氣,由衷的感恩道:“你真好。”

“……”

徐晏時心情複雜。

“不像那條狗,只會和我搶醬瓜吃。”

徐晏時疑惑道:“你家養狗了?”

養狗了嗎。

他沒看到。

倪婳小手擺了擺,解釋道:“不是的,我說的那個狗,是我哥。”

“……”

倪潮還挺可憐的。

這兄妹關系似乎不大友好。

徐晏時不是個嬌生慣養的人,但在他的印象中,倪婳也是個勤儉獨立的孩子。

只是,他沒想到,倪婳比他還嬌生慣養。

“晚飯呢?”桌上沒有一樣菜,徐晏時微抿唇,簡潔而直奔主題的問。

醬黃瓜、醬茄子、醬蘿蔔、鍋巴一樣都沒有。

“所以,你的菜都在哪?”他挑了下眉,尾音微翹:“你給我變個花兒出來呢。”

她有點心虛,但眉眼間藏不住喜悅:“為了把你騙出來。”

“因為,我不會做。”她承認的幹脆,沒有隐瞞,一點臉也不要。

徐晏時:“……”

最後,還是徐晏時親自操手開始百年一遇的下廚,才吃上了一天跋涉後,第一頓熱騰騰的飯。

忽然,外面的門“嘎吱——”一聲,響了。

徐晏時從門外拎着藥瓶子進來,他脫去了整天西裝革履的外套,穿着簡單的白襯衫,幹淨沒有一絲褶皺。

與印象中那個疏冷而淡漠的少年漸漸的融為一體。

他嗓音低沉,語氣也很淡:“腳還疼不疼?”

一道濃烈而悅耳低醇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倪婳低垂的眸子動了動,思緒也回轉過來。

“有點疼。”她輕輕的回複。

然後,想起來剛才姜印竹打來的電話,她猶豫了會兒,悶悶的開口道:“那個,剛才有人給你打電話,你看下吧。”

說出口,她微悶的心口頓時一滞。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感萦繞着心腔,垂着的睫毛顫了顫。

她竟然……剛才有一瞬間的私信是不想讓他知道,有女人給他打了電話。

“嗯。”

他沒理會電話,直接走向了她,再次蹲在她的面前,比剛才還湊近了幾寸,單手拉着她的腳跟。

倪婳只覺得心一抖,一股灼熱的力道攀上了她的腳跟。倪婳下意識腳尖一顫,想躲開。

卻被他一個粗粝而寬大的手掌握的牢實。

“……”

倪婳斂眉梢,紅唇動了動,想還是沒有做聲。

她其實以為,他會放下手中的藥袋子,去詢問電話是誰打來的。

倪婳有點澀然,小聲提醒到:“姜印竹打來找你的。打了兩個,可能事情挺重要的。”

話是這樣說,但是,要是你敢放下她的腳轉身就回去打電話。

啊啊啊啊啊你就等!着!單!身!一輩子吧!

哼!

絕對不會再考慮這個大豬蹄一分一秒!!!

作者有話要說: 捏捏去做選修課題了,熬夜勿念qwq

明天更新看文案叭!!!_(:D)∠)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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