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2

第二日一大早習慣賴床的蘇樂被柏雪叫起,她貼在蘇樂的耳邊,耳語道“小姐,快起床,今天還有正事要辦,要趁老爺下朝回府前去趟錢掌櫃的當鋪。”

一聽‘錢’蘇樂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她醒來以後,摸了摸自己淩亂的頭發,感慨道,難怪自己沒有男朋友,無論在現代還是古代都改不了自己守財奴的本性。

她眯着眼睛看到窗外還是灰蒙蒙的,可那邊柏雪已經在催促她沐浴更衣了,她只得硬是拖着疲憊翻身下床,走向屏風。

在沐浴更衣,又梳發上妝,再穿衣以後天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古代人真可憐,蘇樂在心裏無數次嘆息。趁着柏雪回頭的空檔,她一頭栽在梳妝臺上又睡着了。

過了一會,蘇樂在丫環們的簇擁下走出閨房,而父親早早等候在了後堂,她學着影視劇裏的模樣和爹娘問好後,走到桌邊坐下,取過丫環遞來的漱口水和餐具。

她漱口之際有小厮拿着一份公函來報“侯爺,這是百裏外加急的軍報。”

蘇明庭斜看一眼道“先放到書房,我一會再處理。”

說罷,他往蘇樂碗裏夾了一塊腌漬梅肉,他囑咐道“近來城內多戶人家失竊,其中不乏王公貴胄,朝廷一連派了幾波探子都不曾抓捕盜賊,現在京城各處人心惶惶,你好生在府上呆着,不許再出去胡鬧。”

蘇樂挽過蘇明庭的胳膊,腦袋靠在他的肩上蹭了又蹭,撒嬌道“哎呀,我如此機靈,爹爹不必擔心。”

蘇明庭被女兒的模樣逗笑,擡手勾起食指輕點她的鼻尖,又攬住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前腳假裝乖乖女兒的蘇樂提裙立于府門送走了父親,後腳她勾勾手指叫來柏雪,抱着那包財物就悄悄溜出府了。

因為懷中之物貴重,她們走得很快,生怕出什麽亂子,到了當鋪,小厮一見是老主顧,将二人往後堂引。錢掌櫃下樓看到是她們二人,趕緊吩咐夥計關門歇業,在當鋪的門上挂上休息的牌子後,他還不放心地叫了兩個學徒站在門口守着,一有消息立刻來報。

看到錢掌櫃貓腰緊張兮兮地盯着門縫的樣子,蘇樂有些不解“錢掌櫃,你這是怎麽了,我們一路上十分謹慎,并無人跟随。”

錢掌櫃從門邊的小桌上端起方才小厮放着的茶盤,小步走至桌邊,他眉頭緊鎖,臉色如同便秘般難看,他一手按在桌上的包裹之上,小聲問“這可是昨日蕭王府失竊的財物?”

失竊之事不過過去兩三時辰,方才途徑府衙,蘇樂還見衙役皆懶散地站在門內,這錢掌櫃的消息竟比官府還要靈通,看來這些財物價值不菲。想到這裏,她不由得眼睛一亮,換了一個姿勢,手也按在了包裹上,鄭重道“錢掌櫃,猜得不錯,這包東西就是蕭王府的。”

蘇樂确認了他的猜想,錢掌櫃臉色大變,冷汗浸濕後背,他抖着收回手,将寶物推向蘇樂,嚴肅地說“小祖宗,你怎麽偷到他頭上去了,哎呀……”

蘇樂拿回包裹,邊拆邊說“怎麽了嘛,我也不是第一次偷王府了,這蕭王爺又如何。”

錢掌櫃伸手捂住了蘇樂的嘴,提示她勿要多言,另一手趕緊制止了她拆開包裹的動作,他壓低音量說“別開了,別開了,你快帶着這東西走吧,我只當你從來沒來過。”

柏雪看到他如此快地就撇清關系,恐此番是事大了,這錢掌櫃向來是鼠膽之輩,而財物失竊,城內的當鋪又是排查重點,要是他說漏了嘴,蘇樂就插翅難逃了。

她趕緊安撫道“錢掌櫃不必憂慮,您只負責估價,其餘的事情全由我們負責。京城之大,來往客商繁多,每日進出當鋪的不下百人,您這又是在擔心什麽呢?”

錢掌櫃連忙擺手,面露難色“你們有所不知,以前不管你們是何渠道銷的贓,這次可千萬小心。”他擡手示意她們稍安勿躁,又起身去門口看了一圈,然後回到桌子前,繼續說“其中有一顆先皇禦賜的夜明珠,昨日失竊後,蕭王府的家丁連夜通知各家當鋪銀號,現在這包裹裏所有財物都被記錄在案了。”

蘇樂眉毛一挑,昨日在屋頂上,捧着那顆夜明珠,就猜到了它的價值,她左手抓住掌櫃的衣袖,右手探進寬大的衣袖內,問“那掌櫃的,您的估價是……”

錢掌櫃拉下她的手,撚胡思索了一會,湊近她的耳朵說“比你送到我這裏的所有寶物加起來還要多。”

蘇樂一聽甚是滿意,她給柏雪使了個顏色,柏雪會意地從随身的錢袋中掏出一錠金子遞給錢掌櫃。錢掌櫃一看到金子眉頭終于舒展開,他假意推讓了幾番才喜滋滋地收下金子,他抱手向蘇樂保證道“蘇姑娘不必擔心,錢某和你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自然與你一同進退。”

蘇樂嘴角微勾,拍了拍他的肩膀,悄悄附至耳邊,低語“掌櫃的,別忘了你當鋪的賬目還在侯府呢。”

錢掌櫃眉頭微蹙,慌張地看了她一眼,見到她滿臉的笑意時,有些尴尬地說“我放心,賬目放在侯府是最安全的了。”

“好,那我今日就不打攪錢掌櫃了。”她将那包財物重新收拾好,吩咐柏雪拿包跟上。

送走了蘇樂,錢掌櫃吩咐大徒弟繼續撐着門面,然後自己則快步走入內堂收拾起行李。

憑着他闖蕩江湖多年的經驗,昨夜蕭王府的家丁上門時,他就隐隐感到了不安,蕭王爺甚至下令讓自己的小厮們在各家當鋪銀號待命。

每逢城內有人失竊,蘇樂總會在第二天帶着財物來找他估價,他算準了時間,偷偷在蕭王小厮的茶水中放了瀉藥。

方才蘇樂上樓時,小厮恰好捂着肚子貓腰走向後院,兩人在大堂擦肩而過的一霎那,站在二樓的錢掌櫃要不是雙手撐在欄杆上,險些昏了過去。

這京城是待不下去了,一邊是位高的蕭王,一邊是權重的神侯府,他只能是告病,攜家眷連夜跑路。

蘇樂和柏雪在回府路上,看見百姓圍聚在酒樓的告示面前,蘇樂站在人群之外,踮起腳尖也只看見了人頭攢動,她從柏雪身上拿過包裹,要她到前面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過了一會,柏雪滿臉慌張地回來,她告訴蘇樂有人在通緝狀上更改了贖金,又添加了名號。

蘇樂後退一步,才看清了這酒樓就是昨日逃跑途徑的那個,她一臉神秘地拉過柏雪,在她耳邊,低聲道“我知道,就是我加的。”

“小姐,你!”柏雪驚訝地長大了嘴巴,還好蘇樂及時捂上了她的嘴巴,她才沒能喊出聲來。

兩人将要離開之際,衙役們帶着尖刀聞訊而來,他們圍城了一個圈,攔住了圍觀群衆的去路。

一個衙役推開人群上前查看,他不過瞄了一眼告示,随手從旁邊抓住一個中年男人的衣領,厲聲呵斥“這可是官府蓋章的告示,怎容得你們這些刁民來塗改?”

那人語無倫次地解釋道“小的只不過是過路見人群圍觀湊個熱鬧,官爺明察阿……”

衙役嘴一裂,抓緊了他的衣領,同樣厲聲地分析道“圍觀?可我見你和周圍人交頭接耳,一副頗有心得的模樣,我看還是随我到衙門裏走一趟吧。”

衙役不顧那人如何掙紮,二話不說就要為他戴上鎖拷,男人嘴裏滿腹委屈,嘴裏不停喊着冤枉,周圍的群衆見狀也都知趣地讓出了一條路。

為了保留證據,衙役撕下了那張衆人議論紛紛的告示,衙役們抓了一個替死鬼交差不再為難其他人,見勢不妙的群衆趁亂也四散開了。

蘇樂蹙眉,此事皆因她一時興起,她不能讓別人來替自己背這個黑鍋。所以她不顧柏雪阻攔,上前抓住衙役的手,問道“這位官爺,你只憑自己主觀臆斷就抓人是否有違公理?”

“呀,官差辦案,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插什麽手。”衙役推了一把蘇樂,嘴裏還罵罵咧咧的。

男人見有人替自己說話,他壯着膽子兩手握着鐐铐用力一扯,将鏈子從衙役手裏扯落,他不服氣地自辯道“難道你們官差就憑着一句話來抓人嗎,還有沒有王法了。”

“哎,我說你!”那衙役看他這底氣滿滿的模樣怒意更深,他重新抓起鏈子,用力一拉,男人的手腕處立刻多了幾道血印,他收緊手中的鐵鏈,怒言“你乖乖和我們走一趟,把事情交代清楚了,頂多捱一頓板子,不過兩個時辰就回家了。你要是再抵抗官府,那麽後果也更嚴重。”

見男人猶豫了,官差挑眉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再次威脅道“你自己想清楚吧。”

蘇樂幾步上前,拉住大哥的手,勸慰道“你什麽都沒有做錯,是他們胡亂抓人,你不要害怕。”

男人眉頭緊鎖,看了一眼巷口的家,嘆了一口氣,最後還是妥協了,要怪就怪自己多事,早早回家也就不會有此一出了。

蘇樂看到他的軟懦不言,心中的怒意則更甚,她向前一步硬是攔在他和官差之間。

“你這小丫頭片子,信不信我連你一起……”

“好,你抓。”蘇樂雙手舉起,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她高聲道“到了公堂上我倒要好好說道一番,是誰給你的權利讓你如此抓人。你說這告示上的塗改是這位大哥寫的,是你親眼所見還是接到了舉報?”

“你……這……”衙役被她說得有些語塞,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蘇樂瞟了一眼四散在周圍被吵鬧聲吸引的百姓,她面向大夥問道“剛才圍觀的人有很多,有人看到這位大哥塗改公告了嗎,有人聽到他說的話的嗎。”

周圍的百姓要麽低着頭看地板,要麽一副害怕牽連自己的模樣趕緊走開了。

看到他們畏懼衙役無所作為的姿态,蘇樂冷笑一聲,似乎早有預料,她将話頭引到自己身上,她再一次舉起雙手,說“反正我看到的是,方才這位大哥不過剛停下腳步,就被你們抓起來了。”

“既然如此,那就麻煩你也跟我們……”周圍百姓的默不作聲助長了那衙役的氣焰,來一雙他就拷一雙,他正愁沒有作亂的刁民,人越多說明他辦事得力,他越好交差。

他從身後再掏出一套鐐铐的時候,旁邊一個小衙役趕緊上前,他附在他耳邊說“頭兒,這姑娘好像是神侯府的大小姐,我們這……”

衙役一聽,臉色一青,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人,咳嗽一聲,低語确認道“你确定?”

小衙役點點頭,解釋道“我的姐夫在侯府當差,去年侯府老夫人做壽,我曾見過一次。”

知曉了蘇樂的身份,衙役眼睛一轉,收回鐐铐,改口道“我想了想,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他從腰間摸出鑰匙給男人開鎖,他為了自己的威嚴,仍板着臉指着他的鼻子說道“記住下次再有這種事,要及時彙報官府。”

男人眼看鐐铐解開,自己免去了一頓皮肉之苦,拱手彎腰,嘴裏連連說着不敢。衙役點點頭,對着周圍還未完全散去的百姓高聲道“各位要是有任何消息,請第一時間到衙門彙報。”

送走了官差,蘇樂掏出自己貼身的手絹為大哥包紮好傷口,她鄭重道“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一定要據理力争,不可吃那啞巴苦。”

從衙役幾次态度的轉變和蘇樂的穿着,男人也猜出了大概,如不是這位小姐身份不凡,今日這份冤屈他是如何也洗脫不了的。

所以面對蘇樂的勸解,他知道她是好意,卻也只能是以一聲嘆息來回應。

蘇樂不知道有位着黑色緊身長衫的公子拿着一杯清酒,側坐在酒館二樓看着剛才發生的一幕,他高束的黑發如瀑直洩而下,斜長的劉海遮住了他似春水般的桃花眼,他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另一手則握緊了身側的鑲嵌珠寶的短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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