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10
腦袋昏沉的蘇樂就這麽睡了一整天，她醒來的時候，依舊是感覺腦袋昏昏沉沉，她看了一眼窗外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她想到自己給靜妃挑選的衣服還落在宮道上，這要是出了什麽差池，那女人豈能輕易放過自己，她背後一涼，直挺挺地從床上坐起來。
蘇樂剛坐起來，她一摸身上蓋着的綢緞被面，她有些恍惚，轉頭一看皇上就躺在自己身邊。
這下她更懵了，什麽情況，她不是在護衛所嗎？
身邊人的幾番掙紮擾醒了皇上，他睜開眼，轉頭看向蘇樂，蘇樂一臉的惶恐，可他卻很淡定，他氣定神閑地調侃道“怎麽，又不是第一次睡在這裏了，為何一臉的驚訝？”
蘇樂翻身下床，還沒等站穩就要行禮，結果因為一天沒進食，全身乏力，一頭又栽回了床上。幸好皇上眼疾手快，及時用手掌接住了她的腦袋，要不可就結結實實地磕在了床邊，這非得磕出個大疤來不可。
“啧，你這奴才，真是天生笨的很。”
蘇樂不服氣地回嘴“哪有，不過是今日乏了。”
皇上嘆道“罷了，你已經睡了一天，也該歇息夠了。朕讓廚房給你做了些吃的，每隔半時辰就熱一次，放在桌上了，你趁熱吃了吧。”
“謝皇上。”
蘇樂剛要行禮，皇上趕緊起身拉住她，他又一次調侃道“別，你的禮朕可受不起，一會傷到哪裏了，你可又要訛上朕了。”
蘇樂撇嘴，小聲嘟囔“我哪有。”
“你說什麽？”
“我說，謝皇上，奴才感激不盡。”蘇樂說到後幾個字的時候，刻意提高的音調，逗得皇上大笑。
她乖巧地吃完了他為她準備的蓮子羹，正在吧啧嘴回味蓮子羹的餘味，皇上在背後提醒道“喏，桌上還有一碗藥，你也一同喝了吧。”
“啊？”蘇樂不情願地應了一聲，轉頭看了一眼放在旁邊的中藥，聞到那股味道她的嘴裏已經開始泛苦了，她皺着眉，一咬牙，一口吞下了那碗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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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藥的苦味在嘴裏溢散開來，攪得她直泛惡心，看到她如此反應，皇上仿佛是出了昨日她将自己拽到地上的惡氣一般。
他調笑道“良藥苦口利于病，明日還要繼續喝。”
蘇樂哀嚎道“阿！還要喝？”
她走到龍榻邊，張開手在他面前轉了圈，拍着胸脯說道“您看，奴才已經痊愈了，腰不疼了，頭也不暈了，整個人都精神了。”
皇上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身邊，道“既然喝完藥了，那就早些休息吧。”
蘇樂看了一眼他身邊的位置，有些猶豫，因為前日的同床鬧得滿朝風雨，現在李将軍和靜妃都将自己視作仇敵，這皇上又忙得很，不能時時刻刻當自己的擋箭牌，她還想多活兩日呢。
她怯怯地說“不了，奴才病了，要是感染了聖上的龍體可就不好了。”
皇上一挑眉，頗為不滿“朕讓你幹嘛你就幹嘛，朕現在讓你躺下。”
蘇樂依舊低着頭，沒有行動，她不知道應該如何來回絕他。
看到她遲疑的神情，皇上又想起今日在議事廳，衆臣旁敲側擊地提起立後的事，他嘆了一口氣說“怎麽，你是怕流言？”
蘇樂沒有回應，似乎是默認了。
皇上伸手将她拉到了床上，寬慰道“你放心，只要朕在，沒人會把你怎麽樣。”說着，他再次躺進被窩裏，他挺直了身體，閉上眼睛淡淡說“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蘇樂應了一聲，也鑽進了被子裏，兩個人還是和前一日一樣，雖然蓋着同一床被子，可中間卻隔了足有一人多的距離。
已經睡了一天的蘇樂無論如何也睡不着，沒有了催眠的英語聽力，她只好采用了最傳統的方式數餃子，可數到了幾千只，她的肚子都會意地咕咕叫了，她還是沒能睡着。
因為身旁人淺淺的呼吸聲，她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驚擾到皇上。
她小心地側過身子，面向他躺好。雖然在皇上身邊伺候了幾日，但好像還沒有如此近距離地細細看過他的模樣，他眼下的濃重的烏青，和下颔的胡茬都是他日夜操勞的痕跡。
蘇樂看到他的模樣，又想起第一日他和自己說的那番話，看來當皇上也不是那麽輕松的一件事，當你獲得的越多，自然意味着承受的，和失去的也就越多。
想到這裏，蘇樂開始有點同情他了，原本他可以做個不問政事，不愁吃穿的王爺，可現在卻被架上了高位，整日勤于政績卻依舊是壓不住他人口舌。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樂才終于醞釀出了點睡意，她打了個哈欠，剛要翻身，身旁人的幾句夢呓再次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低聲呢喃“娘，娘，別走……”
說着，他眼角溫潤，淚珠順着臉龐留下，他的眉頭緊鎖着，眼珠不停轉動，似乎是在夢裏經歷了什麽。
蘇樂有些心疼，擡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柔聲撫慰“好了，沒事，我在。”
而他一轉身拉住了她按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他握緊了她的手，好像是怕她會突然離開一般，他睫毛輕顫，眼淚止不住地流下。
他帶着哭腔地嗚咽“娘，我好想你。”
蘇樂被他說得鼻頭一酸，側身攬過了他的身子，他也摟着她的腰，在她的撫慰下逐漸安靜下來。
她拍着他的背，像是哄小孩一般，哄着他入睡。
待懷中的人不再鬧騰了，她才收回攬着他肩膀的手，可當她要轉身躺正時，卻發現他将自己抱得很緊，她試着掙脫了幾次都沒能掙脫開。
蘇樂嘆了一口氣，放棄掙紮，還是保持着摟着他的姿勢，将頭靠在他的腦袋上，就這麽睡着了。
次日蘇樂醒來的時候，皇上已下了早朝，西北戰事有了出任的大将，他的心放了一半，他此刻正悠閑地拿着毛筆作畫。
他聽到身後人起床的動靜，他回頭看了一眼蘇樂，淡淡說“醒了？來，太醫已經将藥熬好了，來喝吧。”
蘇樂嘟嘴，十分不情願地拖着沉重的步伐，緩慢地走到他身邊，端起桌上的中藥，遲疑了一下，眼睛一閉又一次一口吞下。
這次她喝完，皇上如同變戲法似的，從衣袖裏掏出個糖果放到她的掌心，說道“這是花生糖，可以解苦。”
蘇樂欣喜地接過，她咬了一口，臉色大變，這哪裏是什麽花生糖，分明就是姜糖，還是味道超重的那款。她含在嘴裏，姜的辛辣口感嗆得她眼淚直流，她想吐又找不到地方吐只得硬生生咽了下去，而手裏另一半趁着皇上不注意，她悄悄藏進了兜裏。
皇上假意低頭作畫，其實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看在眼裏，看到她誤食姜糖露出的表情，他心裏樂開了花。
這個時候，他還不忘作出一副老好人的口吻勸道“朕這也是為你好。”
蘇樂咬牙“奴才明白。”
說完這句，兩人都不再說話了，皇上繼續專心作畫，而蘇樂則站在一旁替他研墨。
她探頭看了一眼，發現他畫的是一只雲雀，雲雀站在宮牆上回望着宮裏的紅磚綠瓦，眼裏的靈氣失了一半。
他自言自語道“雲雀徒生雙翼，就連一座高牆也翻越不過。”
蘇樂咽了口唾沫，又想起昨日他的夢呓，心裏十分不适滋味，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她知道對于他而言，旁人的勸解都是徒勞的，他內心的苦痛只有他自己能夠排解。
他的筆最後停在了宮牆上良久，直到墨都散開，在紙張上落下一個難看的黑點，蘇樂才怯生生地喚了一聲“皇上……”
他露出一個悲涼的笑容，像是問她又像是自嘲一般“知道我為何喜歡畫畫嗎？”
蘇樂沒有說話，他繼續說道“我總以為這樣會離她近一點兒，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蘇樂不解“誰？”
皇上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他提筆在高牆之上畫了幾朵流雲，然後擡頭看向蘇樂，認真地說“以後若是沒有旁人，你就喊我的名字吧。”
對于他的要求，蘇樂瞪大了眼睛，在古代直呼皇上的名諱，可是要掉腦袋的。
皇上淡淡道“我叫方羨雲。”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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