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4.1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她坐在一個火竈旁,爐火上炖着一鍋中藥,難聞的中藥味蔓延在房間裏,煙霧缭繞裏她看着跳動的爐火發呆,她的大腦此刻正在飛速運轉,在自己現有的知識裏,她分析着眼下的情況。

她走到一壇清水前,水面印出的自己穿着淡粉色齊襦群,披着素色的外袍,頭發用絲繩擰成兩股,彎曲成髻,分別盤在兩側,發髻高聳而蓬松,像極了她在電視劇中見的“飛仙髻”。書上說,此發髻多用于未出室的少女。

這時,一個丫環模樣的姑娘來叫住她,打斷了她的思路“小姐,夫人讓你把煎好的藥送到書房。”

蘇樂小心翼翼地倒出藥,濾掉藥渣,端着朝唯一亮着燈的書房走去。

她打開房門,随着開門侵入書房的寒氣讓坐在書房裏翻看藥典的男人裹緊了自己的長袍,他的食指點了點書桌右側,示意她把藥放在桌上。

蘇樂走過去,站在他身側歪頭看他手中的書籍,男人輕咳了幾聲,可嘴裏仍輕嘬煙杆,嗆人的煙味從他的鼻腔裏溢散出來。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又長吸了一口煙,然後咳嗽聲在吞雲吐霧中随着呼吸逐漸平息。

她皺皺眉,擡手按住了他的煙杆,她要說的話被他打斷,他會意地收下煙杆,靠在椅背上幽幽的說“怎麽辦,離皇上給的期限還有最後三天了。”

蘇樂試探性地叫了聲“爹爹……”

他點點頭望向她,看到女兒眼裏的擔心,他用食指輕揉太陽穴,因為倦意眯着的眼睛再次睜開。他所背負的不僅是妻子兒女身家性命,還有整個太醫院的希望,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能放棄。

他重新翻開厚重的藥典,頭也不擡地對她說“夜深了,樂兒,你去歇着吧。”就在她要踏出書房門的時候,他像是想起什麽一般,繼續補充說道“明天你收拾收拾行李,然後随你娘回家鄉去避避吧。”

蘇樂眉頭一皺,轉過身對他鄭重說道“爹爹,我不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又能避到何處去呢?”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犟呢,我……”

“好了,爹爹,也早點休息吧。”她打斷了他的勸說,向後退了幾步,輕輕帶上了書房的門。在關門之際,她看到他搖頭嘆息,看到夜風吹起一地被揉皺的藥方,看到桌角的那碗中藥不再冒出熱氣。

這個系統也不給個人設或故事背景,全靠自己瞎猜,她從和‘父親’的對話裏猜出自己大概是太醫的女兒,也許是宮裏的權貴生病了,找不到醫治的法子,才讓父親如此為難。父親提到的期限和躲避讓她心頭一緊,但想了想,她很快又釋然了,這個系統的任務就是賺錢,她考慮什麽生死存亡。

就這樣在憂慮和揣測中,她度過了在游戲裏的第一天。

次日清晨,天不過微微亮,丫環就端着洗漱盆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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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起了嗎?佩蘭進來了。”

蘇樂已經很久沒這麽早起過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拉着丫環的手掙紮着從床上坐起。洗漱得當後,她散亂着頭發坐在銅鏡前,打着哈欠任由丫環擺弄她的頭發。她看着佩蘭為她梳頭編辮,為她戴上發簪,為她擦脂抹粉。古人的生活可真麻煩,她在心裏默默地想。

“小姐,昨天夫人吩咐我收拾的行李,我已經收拾得當了,你要去看看還需要添點什麽嗎?”

她放下手中的梳子,擺了擺手說“不必了,我不會走的,不用收拾了。”

“可是……”

她轉過身,抓住佩蘭的手,要她在她身側一同坐下,她認真地說道“不會有事的,即使有事,躲到哪裏都是徒勞,我昨日和爹爹商量過了。”

佩蘭低着頭不再說話,因為距離皇上給的期限越來越近了,府裏的傭人們被遣走了大半,她自小就跟着小姐,夫人又待自己如同女兒一般,她舍不得就這樣離開。可府裏剩下的人都在傳,如果還是想不出醫治的法子,整個太醫院都難逃殺身之禍。

蘇樂天資聰穎,雖為女兒身,卻絲毫不輸給府裏的學徒們。

她勤奮刻苦,不僅鑽研醫術,和街上游走的走方郎中也學了不少東西。

一次王府格格生了怪病,還是靠着她的偏方治好的。

老爺說她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但佩蘭卻不這麽認為,小姐的勤勉她最清楚不過了,可這次蘇樂也犯了難,讓她不禁有些擔憂,她猶豫過後,終于開口“小姐,你說老爺能想到醫治皇上的辦法嗎?”

對于她的問題,蘇樂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她不過才穿越來一日,而且自己也不是學醫出身,自己連現在是什麽情況都沒搞清楚。但她還是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佩蘭,你知道皇上的病都有什麽症狀嗎?”

聽到她的問題,佩蘭驚訝得瞪大了眼睛,伸手覆在她的額頭上,關切地問“小姐,你是忙得糊塗了嗎?記錄病症的本子,就在你的書房裏不是嗎?前些天,你不是還讓我和你一起整理了嘛。”

蘇樂趕緊裝出一臉的疲倦,她長嘆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說道“對對對。你看,我這幾天看古書典籍,都忘了放哪了。”

有了佩蘭的提醒,蘇樂立刻去書房翻找那本記錄的冊子。冊子上詳細記錄了皇上這半年來症狀的變化,從最初的心焦到而後的失眠頭痛,直至現在徹夜無眠,全身發虛。

冊子下方也清楚記錄了太醫院給皇上的診斷結果和所開的藥方,蘇樂不懂醫,只是從記錄裏隐隐覺察出皇上得的病可能是心病,由心理上的煩惱所引發的一系列生理上的不适。

可這個年代別說心理療法了,人們連心理疾病是什麽都不清楚,怪不得難倒了太醫院一衆醫術高手。

她正在苦惱如何和父親說出自己的想法,讓他理解到心理疾病的重要性時,佩蘭急匆匆地推門而入,告訴她試驗的草藥用盡了,父親讓她出門去藥鋪采買些藥品。

蘇樂應了一聲,帶上銀兩和藥方立刻就出門了,一刻也不敢耽擱。

她提着大包小包從藥鋪裏走出來的時候,被一陣熟悉的香氣所吸引,她循着味道拐進藥鋪旁的一個小巷子,小巷裏有一個推車賣花的小販。她看到車上放着幾盆薰衣草,看到薰衣草她馬上聯想到皇上終日難眠,這薰衣草不就是鎮靜安神的嘛。

她快步朝着小販走去,指了指那幾盆薰衣草,還沒開口,小販滿臉堆笑地向她熱情介紹道“這位姑娘真是好眼光,這幾盆花可是新品種,這京城裏只有我家有,怎麽樣,買一盆吧?”

蘇樂微微蹙眉,心裏有些納悶,薰衣草不是中原産物,這麽早就傳入中國了嘛,她有些疑惑地問“你這花是哪裏來的新品種,怎麽從沒見過,香味也很獨特。”

“不瞞您說,小的有親戚在西北,他們和西域商人有通商來往,這花呀是西域商人帶來的。您不知道,這花可難種植了,小的試了很多法子,好不容易才種了這麽些。”

蘇樂微微一笑,她心裏明白,這人和她說這些不過是想擡高價格。她點點頭,爽快地說“這幾盆,本姑娘全要了。”

聽到這句話,那人臉上的笑意更甚,他興奮地搓搓手,心裏盤算着這一筆能敲到多少錢,他還沒開價,蘇樂從腰間摸出一錠黃金交給他。小販接過黃金的瞬間,下意識地用嘴輕輕一咬,在确認是真金後,樂得嘴都合不上了。

蘇樂給他一個地址,要他把花送到府上,小販将紙片反複折疊放在貼身的衣兜,然後彎腰笑嘻嘻地送走了她。

回到家裏,她興沖沖地端着那盆薰衣草給父親,她欣喜地對他說“爹爹,你看,這是來中原通商的西域商人帶來的植株,這個花放在室內,有鎮靜安神的功效。”

蘇君遷看了一眼蘇樂手裏捧着的花盆,裏面長着一株株小臂那麽長的紫色花穗,還散發着一股濃郁的奇怪香氣,他連連搖頭答道“你又是從哪裏弄的這些古怪玩意?容格格那一回不過是讓你碰巧醫好了,再者那次偏方也有一定的依據,你捧回的這盆花本就不是中原之物,藥典中也并無記載,僅憑那小販的空口胡言怎能作數?就算有安神的功效,那麽有沒有副作用,對皇上能否适用,這些都是未知數。皇上乃萬金之軀,怎能容你如此胡鬧。”

他劈頭蓋臉的問責問得蘇樂啞口無言,父親說的沒錯,對于他們而言薰衣草的藥用價值現在沒有記載也沒有臨床記錄,而且也不清楚這薰衣草對皇上是不是有不良反應。

他的一番話如當頭棒喝打消了蘇樂的所有設想,她還想着是不是能靠着向宮裏售賣薰衣草大賺一筆,畢竟這全京城的唯一供貨商只有她知道。這下可好,一切歸零,全部推翻重來。

A計劃失敗了,還有B計劃,蘇樂把手伸向了太醫院的專屬藥房。

每個公司的采購部門都是肥缺,這京城數十家藥行,能給宮廷進藥不僅是無上光榮,也是一個穩定的收入來源。所以,她憑借着父親的令牌,穿梭在藥房裏,她想要從中作手就要先弄清楚這個采買的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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