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來者何人
這來自直覺的心悸讓芥川龍之介想都不想朝右邊一閃，羅生門的布束朝左邊傾斜，帶動人影偏移。
幾乎只隔了零點幾秒，一道白光擦過他的身體，避開了支起來的所有羅生門，擊中了地面。
毫無威脅的攻擊。芥川龍之介下了判斷，讓他來解決這樣的人簡直是在浪費時間。
芥川龍之介看向白光盡頭。
煙霧消散處，站立着體型嬌小的少女，她手持一把精巧的刺劍，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似乎生氣了。
少女的容貌過于稚氣，連帶着整個人看上去也非常嬌小。穿着白色接近藍色的半身連衣裙，白色高跟鞋，頭上還挂着小王冠發飾，脖子上也有黑色小王冠的項鏈。
她渾身上下洋溢着被嬌養的富家小姐氣質。不像是動手炸了黑市的人，反而像剛剛從晚宴裏面出來的大小姐。跟那張照片上呈現出來的簡直不像是一個人。
芥川龍之介皺了皺淡到不存在的眉毛。
這麽弱的一個……小女孩？
剛剛的攻擊雖然因為偏移沒有落在他身上，但是根據力度判斷，即使被擊中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那力道估計還不如小石頭打在身上痛。
她不就是個小女孩嗎？！芥川龍之介回想起黑市那邊傳來的商人的哭喊和控訴，不由得在心裏對他們更輕視起來。居然敗在這種弱者的手上，他們簡直不配活着。
什麽暴風雪一般的猛烈襲擊，估計都是為了逃避懲罰編出來吧！只是這樣一個小孩而已，應該派樋口來……
他咳了咳，開口。
“在下名為芥川龍之介，是港口黑手黨的走狗。”
卡爾特盯着對方，沒發出任何聲音。
從外表來看，小姑娘依然沉默着，手裏拿着玩具似的刺劍不知道在想什麽，甚至按了幾下挂在脖子上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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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關心這個。”
手機發出的機械女聲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如同陳述一個最平淡的事實。只是卡爾特的心情可不像手機裏面表現出的那樣平靜，雖然她現在還保持着面無表情的樣子。
卡爾特已經很努力地按耐住自己的脾氣了。
她擡起頭來打量對手。
面前的黑衣男子面貌憔悴，略帶病容，看得出來身體不是很好。卻自帶了一股無法言喻的狂亂氣質，這跟卡爾特的兇暴不同……他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偏執，固執。好像是為了某種信念可以犧牲自己生命的人物。
“在下希望你能到港口黑手黨走一趟。”芥川龍之介沒有說完就咳嗽了幾聲。
卡爾特冷哼一聲。
“我拒絕。”
卡爾特：“你難道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嗎？憑什麽命令我？”
大小姐十足十的任性，她本來脾氣就不好。被攔截時候差點掉在地上的舊賬還沒算呢，對方就趾高氣揚地命令她。還真以為她是什麽好說話的人不成？
只是港口黑手黨這個名字略有點耳熟……卡爾特稍微一想，那個黑市商人放的狠話可不就是關于港口黑手黨的嗎？果然是結了仇前來報複的嗎？
剛剛她因為不清楚對方的性質還留了手——卡爾特對好人總是很寬容，寧可放過也不會錯傷。這也是她明明讨厭爆豪勝己到極點，卻偏偏不會去真的攻擊對方的原因。但是面前的人顯然已經不在她的寬容範圍內了。
“我拒絕。”少女重複了一遍，語氣和神情都十分堅定。
芥川龍之介放下捂着嘴的手。
“弱者沒有選擇的權利。”芥川龍之介冷冷地說，“中也先生的命令是活着帶回去。只要活着就行。”
他從來不是憐香惜玉的人。為了完成任務，成為讓太宰先生都認可的人，芥川龍之介什麽都可以做。
“我的羅生門連空間都可以吞噬，那麽吞下一兩只手腳也不難。”
他平淡地說出威脅的話語。
“你應該記住，把怨恨施加在港口黑手黨乃是錯誤的舉動，把自己陷于這樣的境地，都是因為你太弱的緣故！”
這時候對面的少女動了，她把挂在脖子上的手機舉起來，白色的熒光屏幕在黑暗的隧道裏閃着光。
芥川龍之介看見，上面顯示的是自己的詳細信息。
她這是，在求饒？還是別的什麽？芥川龍之介面色不渝地看着銀發藍瞳的少女。
“這上面說，你是‘不吠的狂犬’。”
卡爾特原來低着頭擺弄手機，這時候她才擡起頭，卻也不再是面無表情的樣子，而是在嘴角挂了一絲嘲諷。
“我怎麽覺得，你廢話這麽多呢？難道我還是什麽骨頭不成？讓你這條狗一見就高興，所以叫的特別歡？”
大小姐諷刺起人來可委實厲害。
“還是你是一條主人都不要了的狗？所以現在看見人了就按耐不住興奮？”
對面的眼睛陡然瞪大，牙冠緊縮，頭發幾乎都要豎起來了！連身邊的由衣服化作的黑獸都顯得更為兇暴。
唔，踩到痛腳了啊。卡爾特因為從開始一直聽對方瞎比比的煩躁心情終于有所消散，變得開心起來了。嘴角也微微有了弧度。
大小姐其實很容易滿足，只要她的對手心情不好，她就很高興啦。
“原來——真的是這樣啊。”她語氣輕松地說。“那可真是有眼光，你這樣狗眼看人低的家夥活該被抛棄嘛！”
羅生門暴起！
從地底猛然突出的幼蕨邊緣閃着鋒利的紅光，宛如兇獸張開的大嘴，驟然向裏靠攏，尖刺直指卡爾特的身影。
“你生氣啦，生氣對身體不好啊，尤其是你這樣病痨鬼似的身體呢。”
卡爾特慢悠悠地說。
大小姐嘴上說的開心極了，連表情都肉眼可見地變得可親起來——
在尖刺即将突破她身體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消失不見了。
又來了！那種強烈的心悸感！芥川龍之介立刻擡頭看天，少女已經躍起在空中。
在黑暗的隧道裏，少女銀色的長發随風飄動，她神色冰冷，眼睛呈現出極地裏積蓄了上千年冰川的藍色，手裏的刺劍閃耀着金屬光輝。即使在沒有燈光的暗處，她整個人也依舊閃着光。美得如同剛剛散去的冰霧。
越來越逼近的危險感壓迫着芥川的身體，整個人都因為過度緊繃而微微顫抖起來。芥川龍之介從來沒有害怕過什麽，即便是死亡也不會讓他恐懼，因為他早就摒棄了自己的所有，只為了得到太宰先生的一句認可——
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來曾經還在貧民窟時候，第一次面對夥伴死亡時候的，生理恐懼。不是他主觀意願想去害怕，而是無法控制的，從心裏升起的恐懼，猶如看見了天敵般的畏懼。
這種幾乎荒謬般的恐懼讓芥川龍之介的瞳孔因為迷惑而稍微放大。
阻止她阻止她阻止她！此時心裏只剩下這一個念頭在叫嚣。
越來越多的羅生門襲擊而上，惡獸張開長滿尖刺的嘴吞噬着空間。逼近雙手持劍俯沖的少女，大多數都被看不見的霧氣凍住了，只有少數靠近，成功地幹擾到了對方——
零點幾秒後，卡爾特一劍揮出，頓時冰霜沿着劍揮出的方向爆開，整個隧道全面冰封！
羅生門吞噬了芥川龍之介前面的所有空間，連帶着寒氣一起消滅殆盡，但是他的衣服上面還是攀爬了冰霜，而且還在沿着衣服向上蔓延！
芥川龍之介感到氣溫的下降。他曲了曲手指，動作已經開始遲緩了。身體末端傳來被涼意襲擊的痛感，整個人變的僵直。他又咳了兩下。
他居然小瞧了對手。芥川龍之介猛然看向對方，看見小姑娘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手裏還拿着那個玩具似的刺劍，對着他笑了一下。
不知怎麽地，他一下子從頭涼到了心底。
開什麽玩笑，要是連這樣的小姑娘都打不過，他想要太宰先生的認可……
絕對不可以！
羅生門傾巢而出！
從地上冒出的羅生門幼蕨邊緣閃着尖銳的紅光，如同張開的猛獸利齒。到處張開的白色符紋閃爍着，像極了深淵中的怪物在沒有合上的眼睛。
隧道裏面卷起風雪，本來不該出現在這裏的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來，随着少女的移動而飄向遠處。
“铿！”
看不見人影，只有刀劍相交的聲音。
“铛铛铛铛铛！”
羅生門在芥川龍之介前方組成屏障，吞噬了空間，阻斷了少女的持續進攻。
卡爾特面無表情地快速揮劍，仿佛手裏的不是以突刺見長的輕刺劍，而是一柄砍刀，而她就是一個莫得感情的揮刀機器。
“哐哐哐哐哐——”
手臂因為揮動的速度過快已經無法被人眼捕捉到，呈現出白色的殘影。
山口組老大說的沒錯，刺劍的确不是一個很好的武器。尤其是這種四棱形的刺劍，即使設計了專門用來放血的血槽，往往砍到一半也會因為其他齒而卡在肉裏。不如砍刀好使，正确的用法應該是正對着對方狠狠地捅幾個血窟窿出來。
但是卡爾特根本不在乎什麽效果如何，無論怎樣，只要砍下去就夠了！
按理說，被吞噬了空間，卡爾特的刺劍已經無法觸及到芥川龍之介周圍一絲一毫了。
但事實上，随着她每一劍的揮出，都會距離芥川更近一點。
“……什麽？”
芥川龍之介當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但是卡爾特揮劍的速度遠超他想象，只是十幾秒而已，少女的刺劍已經突破空間，即将打在他臉上！
芥川龍之介的眼睛瞪大，看着少女依然面無表情地揮舞出下一劍。
關鍵時刻，羅生門猛然擊地，芥川龍之介靠着這一下的反沖力躍在空中脫離了攻擊，同時卡爾特腳下白色一閃，朝相反的地方躍出十幾米，避開了一只羅生門的偷襲。
她站在那裏，呼出一口白霧。氣息平穩，完全沒有劇烈運動後氣喘籲籲的樣子。擡起眼睛看向對方，冰霧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又充滿了整個空間。對面只剩下黑色的影子。
氣溫越來越低了。
對手劇烈地咳嗽起來。
橙黃色的隧道燈在冰霧之間穿行，燈光穿過碎冰集結成束照耀在地上。
黑色的惡獸從霧中撲來，被閃着銀光的刺劍格擋下。
“這種氣溫，堅持到現在的話，真的是很不容易。”卡爾特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賞。“我開始有點欣賞你了——尤其是你這種畏寒的身體。”
“铿！”
刺劍與黑獸發出碰撞。
“是值得尊敬的對手——可是我生氣了。”
“哐哐哐哐哐哐！”
卡爾特連續暴擊！
無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羅生門，上面也好，下面也好，側面統統都沒有放過，全部都被卡爾特用不适合砍擊的刺劍斬于身前。怎麽增加羅生門的數量也靠近不了少女一絲一毫，甚至連她純白裙子的衣角都沾不到。
“哐哐哐哐哐哐哐！”
刺劍本身也在震動，拆卸着巨力。
僅僅是她動作帶動的風就已經驅散了周身十米的所有雪花，在這場紛紛揚揚的碎雪裏硬生生辟出一個真空地帶。連空氣中也震蕩着少女的力道！要是有人在旁邊圍觀的話，一定會吃驚于這麽一根纖細小巧的刺劍，到底是怎麽承受住這樣的猛烈擊打？居然還沒有斷掉！
一步一劍，穩紮穩打。輕刺劍硬生生被卡爾特用出了重劍的氣勢。連綿如潮水般不斷，一刀比一刀重，一刀更比一刀快，又快又狠越來越狠！
最後猛然“梆”地一聲，由羅生門組成的防禦居然生生碎裂！
反饋力沖撞兩邊，卡爾特後退一步随即穩定，腳下頓時出現蜘蛛網狀的裂痕。瘦小的少女持劍站定，那一刻的身影無人可以撼動。
芥川龍之介卻身體失力，向後跌倒，這次他用盡了力氣。看着四楞形的刀鋒逐漸逼近，但是他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不可以，不可——芥川龍之介努力保持清醒。
——他不畏懼死亡，但是讓那個男人，太宰先生認可這件事還沒完成，他不想死！
“住手！”
在卡爾特的輕刺劍在芥川脖子上捅出一個血窟窿之前，一個男聲突兀地響起。
卡爾特扭頭，手上動作卻沒有半點放松，手腕一轉就移開刺劍，卻沒有真正捅穿對方，只是在上半身劃了一劍——畢竟她可沒興趣殺人。
随即她腳尖一轉，整個人以一只腳為定點移動，如同圓規的一只腳似的轉過去，正面對着前來的未知的人。
她這樣做可不是為了耍帥，而是聽見了急促的風聲——什麽東西被快速地擲過來了！
白色符紋立刻亮起，将那些朝她襲來的帶着猩紅色光芒石塊悉數反彈。
從冰屑構成的霧氣中，走出來一個矮矮的人影。
卡爾特：“唔？！”
她毫無表情的臉上出現點驚喜的神情，畢竟來着看起來似乎比她還矮！
其實還有點迷惑——
卡爾特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都說打了小的來了老的，為什麽你們這裏就是打了大的，來了小的？”
她稍稍偏頭，比較了一下芥川龍之介與來者的身高，不由得問出了聲。
“哈？！”
然後芥川龍之介被劃破的上半身衣服，就整個掉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假期結束了啊……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