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車子來到桑雨毅的住處，這是一區主打清水模建築的社區，每一戶都是三樓半高的透天厝，戶戶門前皆有一座占地不小的庭院。
清水模建築本身就講求簡約俐落，多半的庭院都是綠松、鵝卵石為景，少數則是依屋主的喜好，布置得綠意盎然、花葉繁美。
在寧俐出社會工作後，不只一次動過買房的奢想，對這區建案卻是一直抱着看看就好的念頭。
畢竟，在這樣繁華的地帶，要辟出這樣一處鬧中取靜，生活機能便利的大屋，付出的錢絕不是她這種平民小老百姓可以負擔得起的。
這樣的情景再一次觸動寧俐內心的自卑感。
桑雨毅與她原本就是不同世界、不同層次等級的人，就算桑雨諾有意撮合，卻也無法拉近他們之間的差異……
“不下車嗎？發什麽呆？”
桑雨毅把車子停好了才發現寧俐盯着窗外發呆，那側臉輪廓透着一股惹人憐惜的氣質，膚色白晰的細膩頸項因為撥到一側的發，露出美麗的頸部線條。
這樣看着她，桑雨毅心頭沒來由冒出一種感覺。
寧俐向來就和妹妹不同。
妹妹雨諾開朗活潑，寧俐安靜柔順，兩個個性截然不同的女孩，卻跨越了年齡和性格的差距，成了無話不談的閨密。
寧俐不說話時，沉靜的氣質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有一種只要有她在，周邊便會跟着受影響的透着一股令他感到舒服的平靜感。
曾經他為她能帶給他這樣的感覺感到不解，但久未聯系，他早就忘了，一直到今天，這樣的感覺再度席卷而來，那想要深究的念頭又悄悄冒了出來。
突然聽到他的聲音，寧俐回過神來，發現他已經下了車，連忙跟着下車。
“對不起……”
桑雨毅壓下內心的想法，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後開口，“動作快一點，我還得進公司。”
閏言，寧俐半點都不敢耽擱，快手快腳的拎着她那少得可憐的行李，跟在他身後。
走進屋內，寧俐被鋪着陽光的米色大理石地磚，明亮的光線刺得不舒服地微眯了眯眼，連帶的，讓眼前那一道颀長的身影也變得像揉在那光芒裏的不真實幻影。
她感覺恍惚，卻還是移動腳步跟在桑雨毅身後，沒多久，兩人來到位在三樓的客房。
腳步一定，他轉身對着寧俐說：“缺什麽列張清單給我，我請秘書幫你補齊。”
人都住到他家來了，她哪敢再多要求什麽？
寧俐打住恍惚心思，搖頭擺手，急聲說：“別、別麻煩了，反正我只是暫時叨擾，雨毅哥你不用為我這麽費心。”
雨諾總說寧俐是個知分寸的女孩，還千叮萬囑要他收起冷性子，對她好一點。
一開始，他對妹妹的要求有些無言，但真正與寧俐相處，他也不自覺伸出手，朝她的發頂揉了兩下。
寧俐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怔住，桑雨毅也才反應過來，他不自覺把她當妹妹雨諾那樣對待。
不同的是，一意識到對象是她，不是自己的妹妹雨諾，他整個心态與感受産生微妙的悸動。
女人發頂細膩的觸感，讓他有種想将手往下，讓那柔軟發絲穿過手指的沖動……
但這心情來得太奇怪太突然，桑雨毅有些不自在的打住遐想，清了清喉嚨，“好好休息，有事情打我的手機給我。”
她柔順地點點頭，目光卻不敢看向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眼。
桑雨毅杵在她面前，發現她又臉紅了，細膩白晰的頸子染上淡淡的粉紅，心口不經湧上莫名的騷動。
這突如其來的騷動讓他有些煩躁、有些陌生。
原本他對寧俐的态度坦坦蕩蕩，現在卻因為她的反應産生了變化。
雖然在接手公司後，他的生活被滿滿的公務給塞滿，已經許久沒有心思接觸女人，對女人興起生理反應，但在此刻，他驚覺自己沉寂已久的、屬于男人的獸性在體內複蘇……
但這是不對的。
寧俐也算是妹妹，他不該對妹妹産生男女間的生理反應。
這樣的想法讓他莫名騷動的心，瞬間平靜了下來。
反觀寧俐就沒辦法那麽鎮定自若，當事情沒發生過，她窘紅着臉，低着頭說：“雨毅哥路上小心，再見。”
雖然獨自待在他家讓她很不自在，但也好過與他在同一個空間裏的尴尬。
因為喜歡、因為在意，她覺得空氣仿佛都沾染了他的氣息，灌入他的呼吸，讓她手足無措，緊繃得無法放松。
桑雨毅只想盡快擺脫這讓他變得奇怪的狀況，點了點頭，轉身直接下樓。
寧俐發呆了好一會兒，卻在他臨踏出門的前一刻想起，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加快腳步，匆匆追上他喊：“雨毅哥……”
聽到她喊他，桑雨毅頓住腳步，撇過頭看她，沒想到卻是迎接她一頭撞進自己懷裏。
桑雨毅往後踉跄了一步，雙手下意識攬住莽撞撞上來的身體，整個人直接撞上身後的門把。
痛感傳來，他微蹙眉輕抽了口氣。
寧俐沒想到大理石地板會這麽滑，她一急，腳一滑，整個人就這麽撞進桑雨毅懷裏。
她僵在他的懷裏，恨不得自己有憑空消失的本事，腦子因為緊張，熱糊成了一團，讓她說不出話來。
桑雨毅率先回過神，輕推開她柔軟得足以讓他心猿意馬的身軀，硬聲問：“小心點。什麽事？”
“雨毅哥什麽時候下班？”
自成年離家獨自居住後，他一直是一個人，已經習慣獨來獨往的他突然被問到什麽時候下班，心裏蕩漾着一股陌生溫暖的感覺。
桑雨毅說不上喜不喜歡這種感覺，另一種思緒已跟着湧進腦中。
她初來乍到，又剛遇到那些事，一個人待在他這空蕩蕩的大屋子，不知道會不會害怕，甚至胡思亂想？思量片刻，他開口回答：“下班時間不一定，不過我會盡量早點回來。”
“那……會回來吃晚餐嗎？”
今天是她難得的排休日，等他出門上班後，她必須摸熟這裏到市區的交通，出門采買些食材回來做飯。
桑雨毅的三餐時間向來随着公務多寡而定，有時甚至一個簡單的三明治就打發過去，因此吃不吃晚餐對他來說并不重要。
“我下班的時間不一定，你不用等我，我晚點會請鐘點阿姨過來做飯，你不用出去買。”
心裏想要做些什麽回報他的想望，因為他的回答而落空，她有些失望卻也暗自松了口氣。
“不用請鐘點阿姨來煮飯，我自己可以煮。”
“不會太麻煩嗎？”
她搖頭，“反正今天休假，我閑着也是沒事，備些食材，想煮也方便。”
關于食事一向不是他需要煩惱的事，當然寧俐想煮他也不會阻止，畢竟每個人有權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雖然……目前她是住在他這裏，他也沒想過給她任何約束。
“可以。只是交通你得自己看着辦，我沒辦法接送你。”
寧俐壓根兒沒想到要依賴桑雨毅接送，她急聲道：“不用不用，晚點我查一下交通，不會麻煩雨毅哥。”
閏言，桑雨毅嘴角淡淡牽動。
很好，目前看來，收留這小丫頭應該不會成為他的負擔。
“那我去上班了，有事打電話給我。”
“好。”寧俐整理了下情緒，送着他出門上班，看着明朗晨光灑在他穿着西裝的挺拔身影上，耀眼得讓人目眩神迷。
昨日的暗夜驚魂足以将她推入永夜絕境當中，但桑雨毅的出現像一抹黑暗中的微光，遙遠卻明亮，引導着她走向光明。
她會緊緊抓着那抹微光，傾盡所有力量，報答他！
一早進公司，桑雨毅為了國外駐點評估開了大半天的會議，下午到門市抽巡的行程，又讓他一直忙到晚上十點才結束一整天的工作。
車子回到市區，知道老板今日的行程已經跑完的司機開口便問：“桑總，這麽晚了，還要進公司嗎？”
桑雨毅奔波了一整天，上車便合眼休息，聽到司機的話，腦中突然閃過寧俐的模樣。
早上上班前她說要外出，也不知道有沒有順利出門，出了門，應該知道怎麽回來吧？
意識到腦中浮現的想法，他有些無奈地爬了爬發，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寧俐都多大的人了，他瞎操心什麽？
雖然這麽想，他還是掏出手機，檢查來電顯示跟訊息，發現都沒有來自她的訊息。
這樣沒消沒息，反而讓他感到莫名不安。
而直到這一刻他才想起，寧俐有他的手機號碼，可他卻沒有她的號碼，就算要用手機聯絡，也無從着手。
“我直接回家，你可以下班了。”
司機閏言，暗暗訝異。
他自桑雨毅接任總裁一職後，便一直跟在他身邊，要這拚命三郎在午夜前乖乖回家休息可是天方夜譚，不可能的事。
他雖好奇，卻沒膽多問，難得可以提早下班，開心的在路邊停車下車後，招計程車回家。
桑雨毅坐進駕駛座，因為擔心寧俐，下意識的加快了車速。
一進家門，客廳一片昏暗，但餐廳的燈卻是亮的，看到那一盞燈，他忐忑難安的情緒瞬間平複。
走向餐廳，他一眼就看到趴在餐桌上睡着的寧俐，餐桌另一隅，有用着保鮮盒裝起來的食物和一鍋湯。
辣炒雞丁、蒜炒水蓮，湯則是清爽簡單的海帶芽蛋花湯。
菜色不多，但全是他喜歡的菜色……但為什麽她會知道？
他正覺得奇怪，還來不細思，不小心睡着的寧俐因為久趴手麻，不舒服的發出一聲嘤咛，醒了過來。
她一醒來，擡起頭便看到桑雨毅站在餐桌邊，對上他幽黑深邃的眼，她吓得一下子清醒過來。“雨、雨毅哥……”
她睡意未褪的模樣有些憨萌，莫名的可愛，讓他的語氣不自覺放軟，“怎麽在這裏睡？”
也不知道他回來多久、杵在一旁看她睡覺多久了，寧俐尴尬的心跳加速，雙頰悄悄染上一片紅暈。“煮完飯，滑了下手機看了下動态，不小心就睡着了。”
雖然桑雨毅沒給她是不是回來吃晚餐的答案，她還是決定等他，加上昨夜發生一連串的事，她一整個放松下來，倦意就襲來，才會趴在桌上睡着了。
“累了就回房睡。”
“好……”因為感覺太尴尬，寧俐急忙轉了話題：“雨毅哥，你吃過晚餐了嗎？”
桑雨毅的目光回到桌上的菜，“為我準備的？”
他沒說要吃她煮的晚餐，她卻自作主張多煮了他的份，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她太雞婆？
想到這一點，她下意識否認。
“不、不是，我吃過了。只是多煮了，就留了一份給你，如果你吃過了，我可以冰回冰箱，明天帶便當……”
寧俐小心翼翼的開口，說話時悄悄打量着他，像是怕惹他生氣似的，讓桑雨毅不禁好奇地問：“你很怕我？”
“啊？”突然被他這麽一問，寧俐一張臉赧得更徹底，心虛的連話都回答得結結巴巴，“沒、沒有呀！”
桑雨毅看着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唇角淺淺地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弧，“我們的關系不是上司和下屬，不用這麽拘謹。”他邊說邊脫下西裝挂在椅背上後坐下。
話雖是這麽說，但相處的對象是他，她就永遠不可能放松，再見他的動作，她傻裏傻氣地問：“雨毅哥，你……”
“我還沒吃，一起？”
沒想到他會願意吃她煮的飯，寧俐掩不住臉上的喜悅，開始忙碌地張羅。
“你等我一下，我熱一下就好，很快！”
“好。”
桑雨毅很自然地拿出iPad看起資料來。
寧俐在忙碌之餘，眼尾不斷的瞟到他認真專注的英俊神情，心怦動得難以自抑。
她喜歡他，非常、非常喜歡！
倘若可以，她願意把她所有的好運用來換取與他相處的時間，即便她不确定可以這樣與他在一起多久。
即便，他把她當成妹妹……
一早，桑雨毅便接到桑家管家的電話，要他回桑家大宅吃早餐，他知道這頓早餐絕對不會吃得多開心，但他還是得回家。
桑雨毅抑着內心的煩躁，梳洗完畢才下樓，便發現寧俐起得比他早許多。
她身上是簡單的白色T恤，柔細的長發紮成馬尾，下半身穿着一條洗得泛白的牛仔褲、帆布鞋，那裝扮讓她看起來透着一股青春洋溢的清新氣質，舒服而美好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正準備出門上班的寧俐一瞥見那挺俊的身形，心跳又在瞬間加速，整個人不自覺緊繃了起來。
她暗暗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有些緊張的扯開笑。“雨毅哥，早、早呀！”
聽到她一見到他便變得僵硬的不自然語調，桑雨毅有些啼笑皆非，不知自己怎麽會帶給她這麽大的壓力。
他感到納悶，略定了定心思問：“這麽早出門？”
“嗯，出門上班。”
他閏言一愕。“不多休息幾天嗎？”
現實讓她沒有嬌弱的特權，所以她盡量不去想那晚發生的事，免得陷入更負面的沉郁情緒當中。
也慶幸她身上雖然有一些傷，但都是皮外傷，還不至于見不得人。
寧俐甩開自憐的心情，笑着說：“放心啦！我沒那麽嬌弱，身上都只是一些皮肉傷，不影響上班。”
她雖然笑着，但透着一股惹人憐惜的感覺，再度激起他心中最柔軟的那個角落。
他緩着聲，忍不住伸出手揉她的發頂。“別太勉強自己。”
他說這話時，冷峻的臉龐看似不帶感情，卻不難聽出語氣裏的關切，讓寧俐心裏一陣溫暖。
但……她不喜歡他的動作，那讓她覺得他把她當妹妹看。
這想法一閃過，她立即自我厭惡地甩開。
她不該貪心，桑雨毅對她來說是像夢一般的存在，能暫時跟他住在一起、被他當妹妹看待，已經超過以往只能默默關注着他的心情，她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暗暗寧定了心情，她重新扯出一抹笑。“雨毅哥這麽早出門上班？”
她聽雨諾姊說過，桑雨毅是個工作狂，昨晚能為她提早回到這個比旅館都還不如的家，她感到十分驚訝。
今天他提早出門上班也不讓人覺得奇怪。
“嗯，得回大宅一趟。”
雖然心裏有些好奇他這麽早回家做什麽，寧俐也沒敢問出口，而這一陣沉默讓她覺得不自在，下意識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她才發現公車已經快到站了。
她猛地拉回神，急聲說：“那你開車小心，我也差不多要出門了。”
社區外有公車可以到捷運站，但班次不多，錯過她就得再等半個小時，而這代表她會遲到。
說着，她轉身就要離開，卻聽到桑雨毅開口喊：“等等！”
寧俐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怎麽了？”
“你的手機號碼。”
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要她的手機號碼，她心裏覺得奇怪，卻還是乖乖告訴他，看他飛快的輸入他的手機。
手機號碼輸入完成，桑雨毅擡起頭看見一臉疑惑的寧俐，才意識到自己這行為有多唐突，多不像他會做的事。
他一臉不自在地解釋，“方便聯絡。”
他回答得雖簡單，卻讓寧俐覺得有種難言的情感在心頭悄悄翻騰。
有彼此的手機號碼并不代表什麽，卻讓她有一種她與他仿佛更加靠近的錯覺。
好傻，但心好甜哪……
早餐時間，桑家大宅的餐桌上擺着豐富的中式早餐，氣氛卻是沉靜的除了用餐發出的聲音，再也聽不到多餘的聲響。
桑雨毅默默喝着粥，靜靜地等候，不過片刻，果然就聽到他父親徐聲開口。
“下星期老戈麥斯家的女兒會來臺灣實地勘查‘三威’的駐點，你選幾家店帶她過去看看，下班後就帶她四處走走。”
山不轉路轉，既然兒子不肯飛到西班牙，他就想辦法制造機會讓兩個年輕人見面。
父親的吩咐讓桑雨毅微微蹙起眉。“我怎麽會有空做這種事？”
桑誠浩冷親着他反問：“這種事是哪種事？不就是生意上的事！”
因為對象是老戈麥斯家，且父親先前就和他說過老戈麥斯那個獨生女艾琳娜的事，因此，父親的理由再冠冕堂皇，意圖卻是昭然若揭。
他冷聲回拒，态度堅定。“我的行程滿檔，沒空。公事上去看‘三威’駐點，我可以讓金靖去安排，至于下班後的向導任務，我想若交給雨傑應該可以做得比我更好。”
這是實話，弟弟八面玲珑擅交際，社交手腕一向比他高，公關方面的事務交給他處理再适合不過了。
“啪”的一聲，桑誠浩生氣地放下碗筷，冷哼了聲。“恰當？！他如果把人直接帶上床吃了，我怎麽跟老戈麥斯交代？！”
同桌用早餐的還有桑家的二夫人周雪如，她一聽到丈夫的話，臉色難看的一僵。
雖然她是在大老婆病逝後才嫁進桑家，并且争氣的生了個兒子，但她與兒子的地位從沒被提升過。
這一切全因為有桑雨毅這個優秀的長子在。
雨傑從小就是活在兄長完美優秀的壓力陰影下，個性變得扭曲，行為放浪不受控，讓她這個當媽的也很頭痛。
但她能怎樣，只有想方設法讓丈夫看見另一個兒子的好！
她暗抑下五味雜陳的心情，嬌聲嗔道：“老公，你怎麽這麽說自己的兒子呢！”
不提起二兒子桑誠浩還不生氣，這一提可真讓他胸口那把火給騰騰的燒了起來。
“我說錯了嗎？前天晚上我回國，也沒有一個人來接我，雨毅忙公事沒時間就算了，雨傑呢？聽說他昨天一整天都沒有進公司，是跑去哪裏鬼混了？瞧瞧現在天都亮了，居然連家門都還沒踏進一步，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在國外為你們奔波的父親放在眼裏？一個兩個都不省心。”
前天晚上桑雨毅為了寧俐的事，忙得根本忘了父親要回國，不過他很聰明的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撞槍口。
周雪如不用想也知道兒子鐵定是玩瘋了，這會兒很可能還窩在哪個不知名的女人床上呼呼大睡。
她光想便覺得頭痛，卻對丈夫偏袒的态度感到不滿，只能幫着兒子講話。
“哎呀，都說雨傑是跟國外來的客戶應酬——”
精明如桑誠浩，他雖上了年紀，卻還不至于看不清楚自己兒子的本性。
他以嚴肅的語氣開口：“騙老子沒跟人應酬過？再說了夜夜笙歌、晚晚派對像話嗎？真是慈母多敗兒！”
氣呼呼地數落了二兒子一番，桑誠浩接着将矛頭轉向始終沉默的大兒子，下令道：“艾琳娜來臺期間，就安排她住在你那裏，那裏離公司近，你們一起出入也方便。”
如果父親堅持，看駐點當地陪這都可以當公事處理，但要讓個陌生女人住進他家，侵入他的私人領域，他無法妥協同意。
“市區多的是飯店。”
“艾琳娜初來乍到，我不放心讓她一個人住飯店。”
“你懷疑星級飯店的安全？”
桑誠浩被兒子的話堵得一窒，随即又道：“桑雨毅，不要跟我辯這些。你知道我有多看重與‘雷拉蒙酒莊’的合作，我不能讓艾琳娜感到一丁點——”
“如果爸你堅持要我接待艾琳娜小姐，我會将行程空下來，飯店我會請秘書盡心挑選，絕不會讓貴客失望或是感到不安，這是我的底線。”
這些年來他雖然已經将事業全交給雨毅處理，但還是掌控着董事會的主決權，且時時監控雨毅的表現。
因此他知道，雨毅只要劃出底線，就代表事情已經沒有商量轉圜的餘地。
此時，他說這話時語氣嚴正堅定，他那如雕像般立體分明的輪廓變得更加強硬，沒有半分可以妥協的空間。
這樣的氣勢讓身為父親的桑誠浩瞬間有些氣弱，卻又有些不甘心。
雨毅現在有如展翅的雄鷹，他卻已到遲暮之年，但雖然許多事可以任由他自己作主，但關于他的人生大事，他可不能任兒子這麽繼續蹉跎下去！
“我就把話挑明着說，艾琳娜來臺灣的另一個目的是你，我和戈麥斯都希望你們可以試着交往。”桑誠浩頓了頓，還想繼續曉以大義，卻聽到兒子淡淡擲下一顆震撼彈。
“爸，我房子裏有另一個女人，艾琳娜小姐不适合住我那邊。”
這時候擡出寧俐或許不是很恰當，但這是事實，也是能完全阻斷父親意圖的最好方法。
寧俐的遭遇扯動了他的恻隐之心，他想讓她感到安全，不想讓她因為其他人的出現，影響到她的心情。
他的話讓桑誠浩與周雪如震撼得說不出話來，當桑誠浩回過神想再多問，桑雨毅的手機适時響起，讓他得以公事為由，打斷了讓兩老追問的機會，匆匆趕去上班，結束這個早餐會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