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骨頭大廚師 (1)

“嗯, 這篇文章做的不錯, 若是保持這樣的水準, 明年的鄉試我保你可得前十。”老先生摸着胡子,對着侍立在身側的寧采臣說道。

“多謝師父教導。”寧采臣恭敬道。

這位老先生姓劉,曾為翰林院編修,年老致仕後就回了老家來辦了個私塾。雖然他教的學生很多, 但他的親傳弟子卻不多,寧采臣從小就拜在了劉老先生門下,深得老先生喜愛。

季子禾也是劉老先生的親傳弟子,當時還是托了寧采臣的關系劉老先生才将他收到了門下。沒想到收完之後,季子禾反倒成了最得寵的一個。

“讓你交給子禾的東西你交給他了嗎?”

“我已經把試題交給他了, 師父為了他可真是用心良苦,我代子禾謝過師父。”寧采臣朝着劉老先生行了一個禮。

劉老先生擺了擺手, 笑道,“他年紀還太小了, 學業上又太過順暢,是該磨一磨他的心性。若是可能的話, 我真希望他明年不要去參加鄉試。”

“師父,這是為何?”

“我八歲中舉,十六歲便考上了狀元, 那又如何呢,一輩子都在翰林院蹉跎,空有抱負卻不得志,只是因為一時的年輕氣盛。在官場上, 不光要有才華,心性也是必不可少的。天才我見的多了,視才淩傲者也見過不少,能得志的又有幾人。我不想我的弟子和我一樣,到老了抱憾終身,你明白嗎?”

“弟子明白。”

季老漢去集市去了,打算去買些東西作為禮物,讓季子禾下午送到他夫子那裏做謝師禮。

季子禾沒跟着去,考完院試之後他确實懈怠了一段時間,現在他要趕緊把以前的功課溫習一番,若是下午老師考教的話省的出錯。

骨頭飄過來,飄過去,最後還是主動向季子禾承認了錯誤,“小禾子,我把你家的宅神給吃了。”

“什麽宅神?”季子禾疑惑,他家可沒供奉什麽家仙,哪裏來的宅神。

“就是畫裏的那個。”骨頭指了指被季子禾放進盒子的的畫。

“哦,我差點都忘記了,你研究那畫研究的怎麽樣了?”

Advertisement

“畫裏封印了一條龍魂,龍主祥瑞,原本這畫可以鎮宅的,可是卻不知怎的這龍魂竟然怨氣纏身。若非因為你身上的功德深厚,它早變成一條魔龍了。 ”

季子禾突然想到了什麽,忙問道, “那怨氣纏身的龍魂是否也能帶來祥瑞?”

骨頭以為他要論罪了,竟是有種解脫的感覺,“那倒不會,怨氣纏身的龍魂本身都不算是祥瑞了,還怎麽為你家帶來祥瑞,就算招來了那也得是蜜中帶毒的那種,不僅如此還可能會來帶災禍。不過只要有你在就沒問題了,你身上的功德可以把怨氣淨化,到時它就可以恢複正常了。我知道我錯了,可我也是一時沒忍住,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代替它……”

“那它身上的怨氣是一開始就存在還是後來生出來的。”

骨頭一愣,“應該是後來生出來的吧,按理說你都出生十多年了,龍魂身上的怨氣還是那麽多,肯定積怨已久,估計得有個百十來年吧。”

“骨頭,你還記得我問過你,你說我是累世善人,身負大功德,可還是一出身就沒有了父母嗎?”

“你是說,是因為這龍魂?”倒不是沒有這可能。

“我聽我爺爺說,我爹死的很蹊跷。那時候,他剛剛中了舉人,一家人都很高興。當天白天他神色如常,沒有半分不适的模樣,到了夜裏,他在這書房中挑燈夜讀,一直沒出門。等到第二天我娘去叫他吃飯的時候,見他趴在桌上熟睡,就推了他一把,卻發現他早已沒了氣息。官府來查看過,我爹身上沒有半點傷口也沒中毒,認為這是懸案。而村民卻有傳言,說這是妖孽所為,為了安撫民心,官府就将我爹從舉人中除了名字。”季子禾又将盒中的畫取了出來,攤在桌子上。

“我天生陰陽眼,卻從來未發現過這畫中的異常,骨頭,你說害死我爹的妖孽是不是一直都藏在這幅畫裏不敢見我啊!”

“這……我不知道。”骨頭猶豫道,他哪裏知道這龍魂有沒有害過人命。

看這樣子,小禾子是不會因為他吃掉龍魂而生他得氣了,可他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感覺。

季子禾抿着嘴巴,看着這幅畫的眼神越發不善。

“小禾子,你想幹嘛?”

“撕了它。”季子禾站了起來,雙手抓住畫,正打算用力,卻被骨頭攔住了。

“冷靜,這可是你的傳家寶啊,就算你不喜歡,還可以賣了,好歹也是前朝的古董啊!”

“我很冷靜,骨頭,放開我。錢,我會賺的。傳家寶,換一個就行了。這畫,我不想留。”季子禾不容置疑道。

骨頭遲疑了一下,還是退開了。季子禾手下一用力,撕拉一聲,他們家傳了幾輩子的“仙圖”就被他給撕成了兩半。季子禾動作迅速,嘩嘩的幾下子就把畫給撕成了渣渣,心裏頓時痛快了許多。

“骨頭,謝謝你。”

“什麽?”

“沒什麽,就是想謝謝你。”季子禾重重的呼了一口氣,不管他爹他娘是不是真的因為這畫死的,但季子禾心裏卻已經把罪名安到了畫的頭上。從小就沒爹沒娘,他心裏肯定也是有怨的,卻不知道該怨誰,硬生生憋了口氣在胸口,如今倒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了。

“不,不客氣。”骨頭幹巴巴道,他怎麽瞅着這小孩有點不正常呢,難不成被刺激到了?

下午的時候,季子禾背着竹簍裏的謝師禮,就去劉老先生家拜見了。

他師父和師娘最喜歡季子禾了,沒別的原因,就因為季子禾是劉老先生門下弟子中年紀最小的一個。

這老頭老太太年紀大了,兒子女兒都已經成了家,在京城或是外地發展,非到逢年過節見不着一面,不然劉老先生也不會去開辦個私塾了,就是因為空巢老人孤獨啊。私塾雖然學生多,卻也分個親疏遠近,被他真正收入門下的弟子也就寧采臣和季子禾二人。

都說一個徒弟半個兒,這話不假。這個時代比較看中禮節,叫聲師父,可不就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嘛,不然哪裏來的特殊待遇。

季子禾這娃可憐,從小沒爹沒娘,小時候沒奶水喝,營養有些不良,外加上季老漢畢竟是個大男人,肯定沒婦人細心,以至于季子禾長的又黑又瘦,說白了就一個字,醜。

無論哪個時代都喜歡看臉,就因為形象問題,劉老先生開始的時候還不想收他。倒是他的師母覺得這孩子可憐,總喜歡給他塞點心。等到季子禾大了些,長胖了點,皮膚也白了點,就徹底與醜告別了關系,老人家嘛,誰不喜歡長相可愛又聰明懂事的小孩。

一到了劉老先生家,季子禾恭恭敬敬的跪拜了師父師母,然後就被劉老夫人給拉起來噓寒問暖了。

“你沒回來,你師父可一直惦記着你呢,這下好了,見到真人了,總算放心了。”劉老夫人笑着說道,季子禾偷偷拿眼神去打量劉老先生,發現他還是副嚴肅的模樣,沒反駁也沒生氣,似乎是應下了。

“是子禾的不對,我應該早些回來才是。”

“無事,年輕人嘛,就應該多走走,見見世面。”劉老夫人笑道,“對了,你走這段時間,我還給你做幾件新衣服。”

季子禾這下真的是有些受寵若驚了,他還沒穿過除了他姑姑以外的人做的衣服呢,“這怎麽敢勞煩師娘。”

“反正我平日閑着也是閑着,不礙事的。紅兒,去把我前幾日做的衣服拿來。”

“是。”劉老夫人家的丫鬟回道,然後就去将幾件衣服取來,遞到了季子禾手裏。

“你師父說了,如今你已經是秀才了,再做童子打扮就不合适了。快,去試試新衣裳,讓師父師娘瞧瞧。”

季子禾早就看自己頭上那倆小包子不順眼了,村裏的小孩兒都梳丱發,只有大人才能随便束頭發,搞得季子禾天天都盼着長大。如今他師父師娘都開口了,季子禾自然是一臉驚喜,開開心心的去換衣裳去了。

把頭上的丱發解開,季子禾笨拙的梳着頭發,還是骨頭看不下去了,幫了他一把,給他戴上了方巾。季子禾又将劉老夫人給他做的青袍穿上,頓時整個人氣質大變,讓人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他是個文化人。

“怎麽樣?”季子禾臉上紅彤彤的,激動的問道。

骨頭圍着他轉了個圈,點了點頭,“确實比以前好看多了。”

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穿上新衣服的季子禾可愛了不止一個度,本來季子禾就長的挺好看,現在襯托的更加精致了。

有了骨頭的評價,季子禾嘿嘿的笑了幾聲,忙跑出去給師父師娘看。

“瞧瞧子禾這穿着,剛出來時,我還以為是哪家的俊俏小郎君呢!”劉老夫人誇張道。

劉老先生也點了點頭,評價道,“不錯。”

“謝謝師娘。”季子禾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謝道。劉老夫人可不止給他做了一件衣服,而是做了三件,可以讓他換洗。得了三件新衣裳的季子禾簡直快高興上天了,往日裏他穿的多是姑姑給他的寧采臣的舊衣服,哪有人會專門給他做新衣服啊。

“嗯,我的手藝還是那麽好。瞧子禾穿着,多精神啊。”劉老夫人笑着說道。

李子禾認同的點着頭,“師娘的手藝特別好,衣服穿着不僅好看,還特別舒服。”

“你年紀雖小,卻已經有了功名,既然已經改了衣貌,那我便再給你取個字吧,也好讓你日後方便與朋友來往。”劉老先生摸着胡子說道。

“請先生賜字。”

“子禾,同屬木,《詩》有雲,荏染柔木,言缗之絲。溫溫恭人,維德之基。我便為你取字恭謹,願你能成為一位品德高尚的君子。”

“學生謝師父賜字。”季子禾拱手拜謝。

取了字後,劉老先生又考教了一番他的學問,還好季子禾早有準備,沒有出錯。見季子禾學習并未懈怠,劉老先生非常滿意,又給他開了會兒小竈才放他回家。

又過了幾日,季老漢又提起了買人的事兒,說是要去西河鎮上買,西河鎮比白河鎮要大,賣東西的也全,還能好好挑挑,就是離的有點遠。不過正好,寧采臣夫妻倆也要去隔壁鎮,到時用他的馬套上車,坐幾個人綽綽有餘。

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寧采臣的妻子生病了,他是帶着他老婆去西河鎮上求醫的。季子禾也知道他嫂子得病了,上次他家請客他嫂子就沒來。原先季子禾還以為是個小病,過幾天就好了呢,如今現在看來,這病還挺嚴重的。

白日裏季子禾還要去私塾聽課呢,前朝的時候,考上秀才還可以去縣學進學,甚至想考舉人那都得縣學認可你有鄉試資格了才能考。到了先帝的時候,覺得縣學管理的太過松懈,很多秀才那都是十天半個月才去露個面,只要考試能過就能獲得鄉試資格,簡直就是沒有存在的必要。幹脆就把縣學給廢除了,如今只要你是秀才就能去考鄉試了。

這樣有好處也有壞處,至少季子禾不用因為路途遙遠跑去縣裏租房子住了。只是沒了縣學的督促,那學習這件事那都得靠考生自覺了。沒了官學教授,不還有私學在嘛,除非發生了某些不可抗力的事情,否則季子禾雷打不動都要去私塾上課的。

季子禾不打算跟着去西河鎮,但寧采臣需要在那裏住上一晚,作為蹭車的季老漢自然也要跟着住一晚。

作為家中毋庸置疑的大家長,季老漢要做一件事情哪裏有季子禾反對的份。不過,雖然打消不了季老漢買人的念頭,但他倒是可以減減數量。列舉了一系列的不方便和問題,季老漢總算同意不買丫鬟只買書童了。

季子禾再三強調,他要一個身體強壯,五大三粗的那種書童,要是買不到的話,那就來個手腳麻利長得醜的也行。羅風的存在真的對老實孩子造成了傷害了,以至于現在他只要看着誰家有長得好看點的書童,就能立馬想歪,他可是正經讀書人。

雖然季老漢只在外邊住一宿,可他還是放心不下季子禾,怕他一個人餓着。季子禾拍着胸脯說自己餓不死,他爺爺可是給他留的有飯菜,熱熱不就可以了。

季老漢想想也是,就不再堅持,第二天一早就坐上了外孫寧采臣的馬車,去了西河鎮。

中午,季子禾的食譜,餅子加爺爺腌制的鹹蘿蔔絲。晚上,季子禾又熱了兩塊餅,還打算繼續吃他爺爺腌的鹹蘿蔔絲。

“你就吃這個啊,看起來一點都不好吃。”骨頭超嫌棄道。

“這個味道挺不錯的,我不會下廚,不吃這個吃什麽。”

“你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嘗試着做一下啊,反正你爺爺不在家,就算做的不好吃也不會有人知道。”骨頭建議道。

季子禾毫不猶豫的拒絕,“我師父說了,君子遠庖廚,讓我少為這些雜事分心。我爺爺平日裏也不許我做飯,他說做飯都是娘們兒的事,等我長大娶了媳婦兒,媳婦兒會給我做飯。若是心疼媳婦兒,等我有錢了,大可請個廚子回去。”

“你師父和爺爺可管的真寬,等等,這該不會是因為你做的太難吃,所以他們安慰你才這樣說的吧?”骨頭懷疑道。

季子禾一直都表現的跟個普通鄉下崽兒沒什麽區別,他爺爺連他放牛都不管,怎麽會管他做飯?

季子禾小臉一紅,骨頭知道自己真相了。

“我是個男人,男子漢大丈夫不會做飯有什麽好羞恥的。”季子禾義紅着臉硬氣道,不僅沒什麽說服力,頗有種惱羞成怒的味道。

“看來今天不給你露一手不行了,真男人怎麽可能連頓飯都不會做,小子,你還嫩了點!”骨頭驕傲的說。

季子禾看看盤子裏的腌蘿蔔絲,果斷投入了狗腿的陣營。有熱菜吃,誰還要啃鹹菜。

“哥,你加油,我給你燒火。”季子禾主動道。

“行啊,你就等着吃好吃的吧。”骨頭磨拳擦掌,不就是做個飯嘛,能有多難啊!

從地裏拔了幾棵小青菜,擇擇洗洗,就準備好了。

“小禾子,燒大火。”骨頭胸有成竹的發號施令。

“好。”季子禾把土竈燒的旺旺的。

待到鍋裏水漬燒幹,大鐵鍋的底部都燒的紅彤彤的,骨頭從罐裏挖了一個勺子豬油往鍋裏一放,嘩的一下子……

“着了,着了,怎麽辦?”鍋裏突然着火,把季子禾吓了一跳,竄的老遠。

“問題不大。”骨頭強裝鎮定,從水缸裏舀了瓢涼水往鍋裏一澆。

只聽噼裏啪啦的一陣響,鍋裏的火沒有滅,反而油還爆開了,燙人的油星和火花四處飛濺。季子禾被燙了一下,然後就竄的更遠了。

“骨頭,你快出來啊!”季子禾站在廚房門口沖着還在竈臺前的骨頭叫道。

骨頭身上也濺了許多的火花和油星,他的臉黑的比竈臺上的大鐵鍋的底還要黑,手一拂,鍋裏的火熄了,油也不跳了,看來廚房也不會被燒了。

季子禾大松了口氣,差點忘記骨頭會法術了。不對啊,他剛才怎麽不用法術,難不成也忘了?

骨頭抖了抖身子,身上的油就乖乖的滑了下去,掉到了地上。他扭頭對着季子禾叫道,“進來,燒火。”

“啊,還要繼續啊!”

“當然要繼續,我就不信啊,我會連一個小小的青菜都收拾不了!”骨頭目露兇光,志在必得道。

“骨頭,你老實告訴我,你以前做過飯嗎?”

“做飯,本尊怎麽做過飯,我一般都喜歡吃生的。”骨頭露出一口大白牙。

“本尊?這是個什麽稱呼?”季子禾問道。

“呃,我哪知道,只是剛才順嘴就說出來了而已。哎呀,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這麽天才的鬼,怎麽可能不會做飯?”

“你都沒有做過飯,你怎麽知道你會做?”季子禾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腦殼,他真傻,這麽個不靠譜的鬼他也信。

“對啊,我都沒做過飯,你怎麽知道我不會做。”骨頭反駁道。

“你都沒有做過……”季子禾突然住嘴,他有種感覺,如果他們就着這個哲學問題讨論下去,不光他不用吃飯了,這篇估計下輩子都完結不了。

“怎麽不說了,做飯能有多難,我看你爺爺做過,不就是先放油,再放菜,放點鹽和醬油,翻兩下不就可以出鍋了。剛才那個是失誤,下次我一定能做好的。”骨頭自信道。

季子禾想了想,好像,大概,他爺爺真的是這麽炒菜的吧。聽起來很簡單嘛,那他以前為什麽炒不好,難道是因為他太笨了?

那再試一次好了。

季子禾看着自己面前這盤綠油油的青菜,怎麽看怎麽都覺得和下鍋前沒什麽兩樣啊,實在下不了筷子。

“骨頭,這菜沒炒好吧。”

“哪沒炒好啊,放油,下鍋,翻炒,裝盤,哪個步驟都沒錯啊。”

“你不覺得它沒熟嗎?”

“可能是翻炒的時間太短了,你等着,我再把它放鍋裏炒炒。”說着,骨頭就把青菜端走進了廚房。

季子禾嘴抓緊時間咬了幾口之前熱的餅子,吃了兩口鹹蘿蔔絲。他有預感,這盤炒青菜是不用指望了。

等骨頭再回來的時候,季子禾的預感果不其然的靈驗了。

骨頭兩手空空,面露尴尬,“那個,這次我沒經驗,下次等我練好了再做給你吃。”

季子禾鼓起勇氣進了廚房,本以為會看見一處堪比戰場的亂象。誰知,廚房裏還挺幹淨的,什麽怪味道都沒有。把鍋蓋掀開,大鐵鍋被刷的幹幹淨淨,都能反光映出人臉了。

骨頭跟在後面,随便季子禾翻。那鍋被燒的焦黑,還散發着濃郁糊味的炒青菜早就被他清理幹淨了,他這麽愛面子的人,怎麽可能會留下自己失敗的證據呢。

雖然第一次做菜以失敗告終,不過也正因為這次失敗,骨頭苦練廚藝,最終成為一代名廚。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而如今,作為骨頭唯一的食客,季子禾還是得老老實實啃面餅、吃鹹菜,盼着他爺爺早點回家給他改善下夥食。

第二天下午,等到季子禾下學回家的時候,屋上的煙囪冒着煙,季子禾知道,他爺爺回家了。

他興沖沖的推開門,直奔廚房,“爺爺,我回來了……你是誰?”

季子禾突然卡殼,正在廚房裏忙活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人,生的十分的美貌,簡直比女孩還要好看。

少年人笑了笑,剛想開口,卻突然看見了骨頭,面色刷的一白。

“哪裏來的狐貍精,沒看見這家裏是我罩着了嗎?”骨頭怒目而視。

原來是妖怪啊,怪不得生的如此好看,季子禾心道。

“主人,我不是壞妖,我是老爺子給您買的書童啊!”

“書童?”這這這,哪裏是他要的書童的樣子啦!他明明囑咐他爺爺就算要買也要五大三粗的,或者長的醜的那種書童,這麽個狐貍精比羅風還長的好看,比羅風的小身板還瘦,他爺爺怎麽會看上他!難不成是這狐貍精施了什麽妖法騙了他爺爺?

“呦,小禾回來啦!瞧見小九了嗎,覺得怎麽樣?”季老漢背着鋤頭回了家,樂呵呵的問道。

季子禾看了看少年,拉着季老漢走到一邊,“爺爺,你怎麽會買了他給我當書童。他長的那麽瘦,能幹什麽活啊!”

“書童又不是苦力,要那麽壯做什麽。”人伢子說的對啊,壯漢又貴又不好,他們爺孫倆老的老、小的小,若是那人起了反心,他們可怎麽辦。

阿九就不一樣了,一看就是□□的特別好,人老實不說,長得也秀氣,給人當書童正合适。你想啊,讀書多累啊,書童老在主人面前晃,要是長的醜,看着別說讀書了,估計連飯都吃不下。長的好看的就不一樣了,主人看着那張臉心裏就高興,一高興不就又有精神讀書,讀的好了再一高興就考個狀元回來了。

季老漢一想,還真是這個理,确定黃九郎身上沒什麽病,他就給買下了。

“那為什麽不挑個醜的,長得好看的說不定還要多花好多錢。”

“不用,小九便宜的很。別看他人長的瘦,力氣可不小,還會洗衣做飯幹家務,可勤快了。”季老漢一副賺到的模樣,“要不是你說只要書童不要丫鬟,我非得把他妹子一起買回來不可。那小姑娘也便宜的很,長的又水靈,手腳又勤快,最主要他們倆加起來也要不了多少錢,還沒其他人的一半錢多。”

季子禾懂了,原來季老漢并沒有被狐貍迷惑,他只是貪小便宜而已。要說被迷惑的,那也恐怕得是人伢子,不然怎麽可能把長得那麽好看的狐貍精賣的如此便宜。

“爺爺,你就不覺得他賣這麽便宜不正常嗎?”

“管那人伢子為什麽抽風呢,反正小九身上又沒病沒災的,賣身契我都拿到手了,就算人伢子反悔也不成!小九也是個可憐的孩子,要不是家裏困難,也不會賣身為奴。雖然他給你做了書童,你也不要欺負人家,知道嗎?”季老漢叮囑道。

“知道了。”季子禾假意妥協,這狐貍精來路不明,不能放在家裏。此刻,他的腦回路難得的與骨頭在了同一條頻率上。

不得不說,黃九郎的飯菜做的還是不錯的,比季老漢做的好吃多了,跟骨頭比那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一點都不誇張。

季老漢那是對自己買的這個經濟又實惠的書童十分滿意,吃着飯簡直贊不絕口,這手藝,都能和鎮上酒樓裏的大廚比上一比了。

吃過飯,季子禾就去書房做作業去了。黃九郎收拾完廚房,就要開始履行自己書童的責任了,走到書房門口敲了敲門。

去開門的是骨頭,他伸出大手,拎着黃九郎的後領,把人給拎了進去,還不忘記把門給關上。

骨頭絲毫不憐香惜玉的把黃九郎給扔到了地上,他這只鬼,是很喜歡長毛的妖精,不過是喜歡吃的那種喜歡。對待獵物,溫柔個鬼哦!

“說,你混入我家有什麽企圖!”季子禾從書本裏擡起腦袋,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小的真的是被老爺買回來給您做書童的,并沒有半分其他的企圖。”黃九郎跪在地上,可憐巴巴的說道。

“你覺得我是傻子?”

黃九郎趕忙搖了搖頭。

“那你還騙我,沒有什麽企圖你這個妖怪為什麽要到我家當下人,腦袋撞到樹了嗎?”

“您有所不知啊,現在妖怪的日子也不容易啊,特別是我們這些靈力低微的小妖,更是可憐。我原本住在山裏,姐妹兄弟加起來有數十只妖,山上的野兔再多也不夠吃啊,兄弟姐妹們只能下山來讨生活。雖說修煉了多年,可卻沒學着點其它手藝,本想學着貍貓給人當寵物,結果卻不想女主人更喜歡我們這身皮毛,差點把我們的狐貍皮給扒了。迫不得已,我們只能借由人伢子手,把自己賣了給人當下人,混口飯吃。”黃九郎說到差點被人扒了皮的時候,眼淚都掉下來了,聲淚俱下,真是聞者傷心啊。

“原來妖怪也能混到這麽慘啊。”季子禾又漲見識了。

骨頭确定這狐貍沒有用媚術啊,為什麽他居然心底也生出了幾分同情來。他是不知道,這就是所謂說話的藝術。有些人說話就特別令人信服,就比如超市的某些導購員,明明你沒想買某樣東西,偏偏聽她一說,你就會覺得很需要,稀裏糊塗就買了。

“主人,您放心,我并無惡意,不信你可以讓這位鬼大爺看看,我身上并無半分血色,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骨頭将心頭那點同情掃去,他又不是和尚,還同情,同情可以填飽肚子嗎?這只狐貍長的眉清目秀,雖然瘦了點,也能打打牙祭。

“他修的确實是正道,不過我不相信他的話,不如我把他吃了吧,讓你爺爺再給你買一個書童得了。”骨頭說道。

說不定這小狐貍也是看上了小禾子這身功德,想要來趁機吃掉他。不過骨頭可不是個大方的主,小禾子是他先發現的大寶貝,想動小禾子,經過他的同意了嗎?

季子禾點了點頭,“也好。”

黃九郎瞪大了眼睛,一時間竟然連哭都忘記了,這發展不對啊。他已經觀察這小子有一段時間了,這小子不是挺心善的嗎,怎麽同意會讓這只惡鬼吃了他!

骨頭也就是例行的問一下,也沒指望季子禾能同意。結果誰知道居然聽到了這樣的回複,骨頭差點都以為天上掉餡餅了!嗯,說不定是做夢,他需要吃只狐貍精壓壓驚。

眼見骨頭的鬼爪子已經抓了過來,黃九郎慫了,他有預感,這鬼只需要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他給碾壓。他的血脈告訴他,他就應該臣服于他的腳下,別說逃跑了,根本連半分的反抗心都生不出,動都動彈不得。失策了,之前離的遠,并沒有發現這鬼的奇異之處,難道他這條小命真的要交待在這裏。

“等等,別吃我,我招!我招!”黃九郎頭頂流下豆大的汗液,這鬼生前絕對是一個大妖,他的血脈等級遠遠在他之上,就是死了沒有身體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早知道,他就不應該答應小翠走這一趟。

“骨頭!”

“切。”骨頭停下了動作,不滿的翻了個白眼。果然,他就說自己是在做夢,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我姓黃,家中排行第九,人家都叫我黃九郎。我家住在五陵丘,兄弟姐妹共……”

“停,我不是問你家戶籍,我只是想問問你為何來我家?”季子禾打斷了他的話。

“其實我是來替人贖罪的。”黃九郎說道。

“贖罪?”

“我有一表姐,名為小翠,當年我被爹娘趕下山時,是她收留了我。幾十年前,她渡天劫的時候,受了一戶王姓人家的恩德。幾年前,得知他家兒子因為癡傻娶不到媳婦兒,為了報恩,就去做了他家的兒媳婦。小翠陪伴傻子王元豐多年,又多次解救王家人于水火之中,甚至還治好了王元豐的傻病,卻在王家受了許多的委屈,實在忍不下去負氣而走。可這恩情還沒報完,小翠又不能一走了之。王家人總說小翠無所出,那是因為我們妖呢,不能随便與人交合,否則時間一長,人就會暴斃而亡,小翠怎麽可能去害王元豐。小翠便想着為王元豐尋一門好親事,然後就看上了鐘太史家的女郎,也就是您的前未婚妻。小翠夜裏變作王元豐的樣子與鐘小姐在夢中私會,白日又變成鐘小姐的樣子與王元豐朝夕相處,最後成功讓鐘家退了親,将鐘小姐順利的嫁給了王元豐。”黃九郎一邊說着,一邊打量着季子禾的臉色。

季子禾怎麽可能不生氣,他簡直就要氣到爆炸,原來罪魁禍首居然是只狐貍精。

”骨頭,吃……”

”等等,饒命,不是我的錯,我就是只來替人贖罪的無辜狐貍精!”黃九郎大叫道。

“呵,你們妖精什麽時候這麽有良心了,還知道贖罪?”骨頭幽幽道。

“其實是這樣的,給元豐娶完媳婦兒後,我們也以為事情都解決了。誰知小翠回來後就開始倒黴了,真的是喝口水都能把自己嗆得半死,我們便去求了瞎婆婆幫忙,瞎婆婆蔔算後告訴我們,我們才知道鐘小姐是主人您的未婚妻啊。要是早知道的話,就借給小翠一百個狐貍膽小翠也不敢動鐘小姐啊!”黃九郎說道。

“我看你們不是因為鐘小姐是小禾子的未婚妻才害怕,而是因為小禾子是累世的善人,身負大功德,若是虧欠了他,你們必需要付出代價才害怕吧。”骨頭冷冷的給他插了一刀。

黃九郎沒敢接話,“若是您和鐘小姐緣分不深也就罷了,怕是鐘小姐本該是您此生命定的良配,所以小翠才會一直走黴運。我們無法,只能想着能補償您才好。知道您家老爺子想買個丫鬟和書童,便提前做了準備,誰知老爺只買了我化作的書童,未将小翠化作的丫鬟買回來……我确實是來替她贖罪的。”

“你的意思是說,鐘小姐本該是我命定的妻子,那她現在嫁給王元豐了,我該怎麽辦?”

“您不要着急,小翠她一定會給您找到一門好親事的。”黃九郎忙道。

“然後再去拆一門姻緣,把其他人的妻子搶來給我?”

黃九郎沉默。

“你回去告訴小翠,我不怪她,我也不需要她的賠償。”季子禾說道。

說白了,小翠也沒做什麽,只是變成王元豐的樣子與鐘小姐見了幾面而已,又沒有強迫她。還不是鐘小姐自己抵不住誘惑,自願退親。這麽說來,他還應該感謝小翠,讓他識清鐘小姐的為人,這門親事不要也罷。他才不信命,沒了鐘小姐又如何,他一個大好男兒怎麽會娶不到媳婦。

“主人,我不能走,小翠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