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以為他是誰! (1)

莫悔畫的是讓章淩碩去家裏的糞池挖糞,現在是春天正值農忙時期,鄰居家裏的田地都需要肥料,在他學生時代,都是他負責的,那滋味要多難聞就有多難聞。現在章淩碩來了正好能解決他一向厭惡的部分。另外,他記得章淩碩是個有潔癖的人,這件事對他的挑戰一定很大。到時候他就拿着個相機全程跟拍,然後把片子賣給商業周刊和章淩碩商場上的對頭們,讓章淩碩大家恥笑的中心,令其沒臉在商場上立足。

呃,無聲加手舞足蹈地解釋完之後,莫悔突然覺得自己太壞了,章淩碩再有不對,他也不能毀他前程。況且毀他前程對莫家也沒好處,以他姐那個性對章淩碩絕對是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

他敢這麽對章淩碩,就是在毀他姐;毀了他姐,就是毀他爸;毀他爸,就是毀他媽;毀他媽,就是直接毀他。

這厲害的連帶關系,他還是非常清楚的,所以莫悔非常輕易地将自己的畫卷起來,扔垃圾筐裏,并虛心地等待自家父親的偉大方案。

莫實平在紙上畫了一個深坑,深坑下是數把磨得又尖又利的刀,明晃晃地在沉坑底部仰天長指着。然後再畫一個小人,被刀紮成數個血窟窿。

這畫看得莫悔全身冒冷汗,他怎麽不知道他爸有這麽殘忍、暴力的思想,不就是個女婿嗎?至于刀兵相見啊。為了娶一個女人,命都給搭上,這得多冤啊!這方案比他的狠上千百倍啊,天地可鑒,他可從未想過傷人性命!罪過罪過。

“爸,我覺得這事兒咱們得從長計議。”莫悔聽完自家父親對章淩碩準備實施的計劃,表示搖頭。

“你個不孝子孫,一到重要時刻就退縮!他章淩碩配得上你姐嗎?”莫實平怒發沖冠為愛女。

“太配得上了。”莫悔實話實說。外人怎麽看都是他姐高攀了。

“你說什麽?有膽子再說一遍!”莫實平怒發沖冠。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章淩碩能娶到我姐,絕對是修了幾世的福分,肯定是章淩碩高攀了咱們家。”莫悔非常狗腿的拍馬屁。

“那是。虧他還不知好歹,一臉嫌棄我女兒。還醜八怪醜八怪地叫,他以為他是誰!”莫實平再想起那個畫面,心裏還是意難平。

“話是這樣講沒錯,但是你說咱們這麽一來。我姐肯定得傷心,一邊是愛人,一邊是家人。”莫悔盡一切力量要打消莫實平腦海裏血腥畫面。

“慧兒是我的女兒,她會理解我的。”莫實平信心滿滿,在他和章淩碩之間,莫回一定會選擇他。畢竟他是她的父親,這一點他毋庸置疑。

莫悔被莫實平不知打哪兒來莫名自信雷得無語,若是他此時告訴莫實平,你的寶貝女兒當年肯為了章淩碩與你斷絕關系,你還會不會這麽自信?

莫悔也只敢這麽想,打死他也不敢這麽說,怕他爸又傷心過度讓兩年前的悲劇重演。唉,誰讓他是個百裏聞名的孝子,氣瘋父親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讓他姐莫回做就行,他要行百孝,拒絕受莫回的誘惑變成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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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怎麽這麽讨厭章淩碩?”莫悔不恥下問,按理說他父親的記憶只停留在莫回三歲之前,他根本不可能認識章淩碩,也不知道章淩碩曾經對他姐犯下惡劣罪行,他沒來由的厭惡是怎麽來的?

“不要跟我提他的名字,誰叫他敢跟我搶女兒。要論這一點,足夠給他一個滿清十大酷刑了。”莫實平敲了幾下拐杖,以示內心的憤恨不平。

莫悔反應過來了,原來他爸愛女成癡,以至于極度仇恨自己的未來女婿,這真不是電視裏瞎演,還是真有其事,這事還發生在他身邊。

“老爸,你心裏能不能陽光一點?我姐都二十八了,你要是把章淩碩給吓跑了,憑我姐那條件肯定就得在家當老姑娘。你天天看着她苦大仇深的,你心裏不堵得慌嗎?”莫悔确定曉他爸以理,動他爸以情。

莫實平原本堅定不移的臉稍稍有了點裂痕,莫悔暗舒口氣,他爸還是比較容易動搖的,尤其是事關他姐的終生幸福。

“那你說怎麽辦?”莫實平為難地想着。

“要不咱們這樣。”莫悔已經摒棄畫畫的念頭,直接覆蓋莫實平的耳旁小聲的嘀咕一陣,“爸,這個辦法你覺得如何?”

憂愁了一天的莫實平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不錯不錯,不愧是喝過幾年洋墨水的。”

“哪裏哪裏。那都是您遺傳得好,外加後天的教導有方。”莫悔非常輕易的彎腰拍他爸的馬屁。

“不過你這方案有點變态!”莫實平一臉認真的下評語。

莫悔無語。

阿嚏……在村頭小木屋裏的章淩碩打了今天下午的第二十一個噴嚏。

“怎麽了?是不是被灰塵給嗆了?”莫回擔憂着問,連忙将章淩碩拉出小木屋,拿出手絹仔細為他擦拭臉上的髒污,看他兩耳通紅,怕是顆粒物過敏了,“要不你在外面坐着,我一會兒就收拾完了。”

“我還沒這麽金貴。再說了,要是爺爺有靈,看到都是你打理的,我這正牌孫子在外面看風景賞花。他不氣得跳腳才怪。”章淩碩随口道。

“爺爺也沒指望你會來打理這小屋。”莫回喃喃道。

“嗯,他老人家肯定認為他的孫子根本就跟這些大掃除、除草、加固房子這事無緣。”章淩碩笑笑,看了看天色,“莫回,收拾東西吧,剩下的明天再弄。”

莫回點點頭,擰開水龍頭洗手。然後,和章淩碩兩人并行走在鄉間的路上。

春季在農村是農忙時節,田裏都有人在勞作,有的在挖水渠灌溉,有的則在犁田,一幅忙碌的景象。

兩人晃晃悠悠地走到莫家大門前,看到眼前的情況不禁愣了一下。

他們家是在幹什麽?莫回瞪着自家大門前,那一堆亂七八糟,完全不知是有何用途的木頭,釘子、錘子這是在歡迎章淩碩嗎?為何感覺不太像。

“你們爺倆搗鼓了一下午,都整了些什麽?”莫家二媽看着東西一件一件往外搬,忍不住問了聲。

“男人的事,女人還是少管。”莫悔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繼續到自家的雜物房搬東西。莫實平則在一旁非常認同的點頭。

“爸,您這是打算做什麽?”莫回拉住章淩碩的手欲往家裏走,經過莫實平旁邊的時候。莫實平一臉淡然地伸手拐杖指了指兩人交握的手。

“等下你就知道了。”莫實平和藹地說着,看向章淩碩時臉色立馬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變化速度之快令人應接不暇,自甘拜服,“姓章的,在完成我交給你的任務之前,請放開你的手,公衆場合少拉拉扯扯的。有損我女兒的名聲。”

章淩碩、莫回不知這一老一少賣的什麽藥,只好松開手,靜觀其變。

當莫悔氣喘如牛地将最後一塊材料拖出來的時候,除了莫家兩父子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之外,其他人頭上都只有黑線加一臉認真的無語。

“姓章的,別以為你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将我女兒騙到手,我就會輕易地讓你做我的女婿。自古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無意将我的寶貝女兒下嫁給你,但我也不能棒打鴛鴦。如果不對你施以小懲,又難消我心頭之恨。”莫實平得意地看了衆人的表情,滿意地繼續發表個人演講,“今天我給你出了個題目,限你在三日之內将這些材料堆砌成我女兒的模樣,跟她同高同胖瘦。若你完不成,那麽抱歉。你們今生無緣,來生請早了!”

衆人:“……”

章淩碩無語,看着一堆看似廢物的材料,又看了眼莫回。

莫實平捕捉到章淩碩的目光後,笑得十分得意,非常善解人意地說,“如果覺得有難度,我們可以換點別的。”

“另一個題是什麽?”莫回問,章淩碩對數字、商業法律和商業規則熟悉,對這一堆變廢為寶的東西估計連看都沒看過,完成的機率太渺茫。

“掏糞池、挑糞、灑糞、播種、施肥、整理花草。”莫悔喘息過後,用非常标準的普通話代答。

章淩碩更加無語,眼角抽搐了下,莫回也無奈起來。

“你選哪一個?”莫實平好奇地問。

“第一個。”章淩碩答得很無力,自古強龍難壓地頭蛇,這道理他是十分明白的。

“未來的姐夫,你可以再仔細考慮一下,不用這麽快就決定。”莫悔以手扇熱,語氣很真誠,表情很揶揄。

“不用了。”章淩碩擰眉。

“很好。莫悔宣讀規則。”莫實平非常愉快地下達命令。

“在完成任務之前,章淩碩與莫回不能在一起,即使見面也需要隔十米以外的距離,以防作弊之嫌。”莫悔铿锵有力的聲音在莫家上空繞着。

“貓兒,想要娶你,真的很難。”章淩碩在莫回耳邊低語着。

“我也這麽認為。”莫回也回以同樣的低聲。

“你們兩個分開點,公開交頭接耳以違規處理。違規直接按第二個測試實施。”莫悔喊了聲。

章淩碩挑挑眉,站直身體,一派優然模樣看着莫家兩父子。

“好了,你們胡鬧也有個限度,都先進來吃飯吧。先吃飯,吃完飯随便你們怎麽折騰。淩碩,你別理這對父子,他們倆是無聊瘋了。”莫家二媽喊了聲,有點無奈,這兩父子歲數一大把,性子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沒事淨瞎胡鬧。

“吃飯吧。飯後開始進入倒計時。”莫實平非常堅持,時刻準備把外來的敵人打倒,匡複自家政權。

這一頓飯,在三份各懷心思中緩慢地度過,大家都有些食不知味。情況分三種。一、章淩碩和莫回型:主要是擔心事情難以完成,又不好拒絕這父子倆的戰書,怕以後相處不好;二、唯恐天下不亂型:代表人物莫實平、莫悔;三、無語凝咽型:莫家二媽。

飯後,章淩碩便出門,拿了把小椅子坐在這一堆亂七八糟的材料旁觀察着。莫回被莫家父子趕回樓上的房間,只能通過窗戶往下看。

莫實平和莫悔坐在客廳神情悠然地喝着白開水,慢慢欣賞着章淩碩掙紮的表情。

章淩碩看了那堆廢物看了一個多小時,才勉強認識這些東西。認清後,他挑出一些認為多餘的材料,丢置一旁。只留下一堆木材、釘子和鐵錘。

莫家二媽收拾好餐桌,端了一盤水果給一臉幸災樂禍的莫家父子,自己憂心地上樓找莫回。莫回原本在窗戶邊看着,看見莫家二媽進來,便坐到床邊。

“別怪你爸,他也只是為你好。”莫家二媽嘆了口氣,也在床邊坐下。

“我知道,他舍不得我,才給章淩碩下馬威,讓他以後娶了我也不敢欺負我。”莫回笑笑,目光停留在屋外的俊朗男人身上。

“你不恨章淩碩?當年他對你做那麽過分的事情。”莫家二媽問。那份資料莫悔給她看過,她很遺憾在莫回痛苦的時候沒有陪在她的身邊。

“不恨,他對我做了多過分的事情,我也是對他做了同樣過分的。甚至比他對我做的更過分。他不情願地被我纏了十幾年,他纏我的時候我是情願的。說到底我比他幸福多了。”莫回笑答着,現在說起這些,她已經沒有心疼的感覺了。心裏被幸福填滿,自然無暇顧及悲傷。

“你啊。還是這樣傻傻瓜瓜的,這樣的人還真沒誰會去真心傷害你。你爸以前的性子也這樣?還是你自己的性子?”莫家二媽突然一臉好奇起來。

“爸以前的性子我沒多少記憶,印象裏最多的是溫暖,他的手和笑容都很溫暖。”莫回努力回憶三歲以前的事情,畢竟當時年紀過小,并沒記住太多。

“真想見見那時候的他。”莫家二媽笑答着。

“媽,你和爸是怎麽認識的?爸當時還拖着我這個名聲不怎麽好的拖油瓶,在農村很少人會願意嫁的吧?”莫回問起來,對家人她總是貪心地想要了解的更多。

“可能是吧。大家都這麽說,畢竟農村經濟一般,又拖着個傻孩子,考慮嫁的人真的不多。不過,女人一愛起來就昏頭了,哪還管得着什麽現實、名聲。我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是在鎮上的車站。當時他背着你,他很頹廢,滿臉的胡茬子,臉上、衣服上都是灰塵,拿着一張女人的照片到處問人,有沒有見過這個人,執着的模樣太讓人心疼了。”莫家二媽眼裏含着薄淚,“所有的人都回答說,沒見過。他也不放棄,一問就是持續幾個月。我就這麽看着他看了幾個月。直到有一天,他不來了,我的心裏像缺了很重要的東西,失魂落魄起來。”

“他發生什麽事了?”莫回問,為父親那段時間的艱辛而心疼。

“我也不知道,第二天問人才知道,他病了,說是前一天回鎮的路上淋了雨。我當時就跑到這裏,四處打聽他住的地方,在你的小房間裏看到他,蜷縮着身體不住地打顫。你當時還小,坐在冷地上,小眼睛直直看着他,不哭也不鬧的。後來我就經常來看你們,你爸他也不跟我說話,但也不拒絕我的靠近,我當時也沒敢往別的方面想,就想讓他過得高興點。後來到了結婚的年齡,家裏人也開始張羅起對象的事。我看誰都不順眼,後來家人逼急了,就說要嫁給你爸。我以為你爸會拒絕,沒想到他一聽,看了我一眼,就點頭同意了。我父母也無奈,自家養的女兒竟然看上一個走了媳婦的男人,還帶着個不靈俐孩子。最終他們見拗不過我,還是同意了。”莫家二媽沉浸在回憶裏。

“媽,謝謝你能陪着我爸。謝謝!”莫回真誠的感激。

“女人是情感專家,為了愛才會在一起的,沒有愛,條件再優秀也沒用。我照顧他,是因為把他當自己的男人了。”莫家二媽突然正色道,“莫回,前些年你爸雖然對你冷淡,但他心底是真正在乎你的。他在忽視你的時候,也是在意你的。他只是被以前的事情絆住了腳步。”

“我知道,我從沒真正怪過他。”

“你這性子要怪人也難。我有時候在想,他要是永遠記不起以前的事該多好。至少現在的他過得很好,性情溫和,脾氣像個孩子,卻會牽就家人。”莫家二媽笑容柔軟。

“只是需要多勞煩你的照顧。”莫回暗忖,這樣的父親身邊離不開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即使有心,也不能常常在身邊照顧他。

“一家人哪來的勞煩,家人之間本就該互相扶持着過日子。一個人雖然過的輕松,但寂寞。兩個人一起,有個伴聊個天,吵個小架,日子就過得快了。”莫家二媽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時間晚了,我得下樓幫你爸準備泡腳的水。他病後腳一直是冰的,腳冰晚上太難入睡,每天都需要催促他泡半個小時。他還想出各種方法推脫,難怪人家俗語有老小孩這個詞了。”

莫家二媽掩着濃濃的笑意離開。莫回合上房門,打開窗戶看章淩碩,他也正仰頭看着她,莫回轉身自床上拿起手機,撥號,鈴聲一響就被人接住了。

“快睡覺,你不能熬夜。”章淩碩一開口就是這話。

“你不在,我睡不着。”莫回的語氣很無辜,像在撒嬌。

章淩碩輕笑着,很是愉悅,“我這麽長時間不在你身邊了,也沒見你頂着熊貓眼啊。而且你連電話也不打一個。”

莫回靜默了一下,“因為我在給你機會後悔。”

“後悔什麽?”章淩碩不明所以。

“後悔要不要跟我一直走下去。”她承認她有點壞心,才回家沒多久就學會了撒嬌。

“胡鬧!”語氣很惡劣。

“你回去休息,你看起來很累。我爸現在是個大孩子,他的話不做數的。”莫回認真說着。

“他是在疼你。”章淩碩輕聲答着,似乎很高興。

“我知道,可我也疼你!走吧,明天早上在我爸醒來前在門外就行。”

“貓兒,你變壞了。”章淩碩輕笑出聲。

“為你變壞值得。”莫回也笑起來,轉身背對着他。

兩人不再說話,卻沒挂電話,透過話筒能聽到彼此呼吸的聲音,清晰而暧昧着。誰也沒說晚安。

莫回靜靜等着,直到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平穩的腳步聲,嘴角緩緩上揚起來。

第二天一早,章淩碩果然在莫實平起床前便出現在莫家屋前,一起吃過早飯後。章淩碩就打電話命人空中調運了一些他需要用的工具和機器,大大小小擺了一堆,他在機器堆與木材堆裏游走,拿一些同品種又無法用的短木做實驗,确認木材的密度,以調整雕刻機的準确無誤。

章淩碩這一相對專業的架式,讓莫實平臉上出現了幾許不滿,倒也沒說什麽,跟莫悔用研究小白老鼠的眼光研究着章淩碩。

章淩碩很慶幸現在是農忙時節,村裏的人多半都在田間地頭忙着,沒有多少圍觀的人員,除了村裏的老弱病殘幼以外,否則人多會吵得他沒法工作。

雕像體積大的部分不難解決,在圖紙上畫清楚所有的細節,按照圖紙用不同的雕刻機來操作就行,難的細節部分。目前市面上生産的小型雕刻機還沒細微到細節的部分。因此,他把所需的木材放到各個規格的雕刻機上,設定好尺度,便手不停蹄的拿起雕刀修飾細節。

在他的觀念裏,既然選擇做了某件事情,就算能力有限,他也會盡目前的所能将這件事情做到最好。而雕刀他從小就見過,只是不常用,但他的動手能力一直挺強,雕起細節倒也沒出大的纰漏,只是将手磨出了泡,添了幾道疤痕。

莫悔看着忙碌了将近一天的章淩碩,開口道,“準姐夫,喝口水吧。你要是這麽垮了,我姐會跟我拼了的。”

這話莫悔是在莫實平不在場的時候說的。

章淩碩點點頭,喝水潤了潤嗓子,“有些事情該在有心的時候做完,過了适合的時間,心意會變的。”

說完,擡頭看三樓窗外上莫回的眼,莫回給了章淩碩一個燦爛的笑容,手裏也拿着一個小小的木塊在雕着。

章淩碩的任務是在第三天下午三點多時完成的,木雕跟莫回本人的比例出奇的适合,栩栩如生到像莫回本人站在那兒,惹得全村的人都忍不住過來參觀,均被莫悔嚴厲且堅定的拒絕了。

“姐夫,我想你的記憶力沒好成這樣吧,目測都能目測這麽準。”莫悔非常識相的将“準姐夫”的“準”去掉,對于一個雕刻外行,他能達到這樣的程度已經十分厲害了,簡直可以用驚為天人來形容。

“我的手丈量過莫回身體的任何一個位置。”章淩碩說得十分露骨,還好家裏兩個老人都不在,不然會十分尴尬的,而莫實平的計策就不是只用毒計來形容了。

而這句話也将正要下樓的莫回轟得全身泛紅,她心想着,原來男人的手還有這樣的功能,虧她還以為平時他是在查看她身體是否健康,原來他在記她的身體。光想着就臉熱。

晚上,莫家真正的接待起章淩碩,莫實平也不再為難章淩碩,大家碰了一杯酒之後,莫實平開口,“慧兒跟你回美國,我沒什麽意見。只是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舉行婚禮?”

莫回的反應是看章淩碩,章淩碩給她一個安撫性的笑容,答道:“我的家人目前在美國,我想帶莫回先去那邊看看,等适應了情況,就開始着手婚禮的事情。婚禮會在兩邊各辦一次,美國那邊我父母處理,這邊的話就入鄉随俗。”

“這樣也好。”莫實平停頓了下,把剛斟滿的酒杯端起,一飲而盡,再開口嗓子有點沙啞,“你幫我雕刻了個女兒,讓這個不會動的女兒在家陪我。會動的那個就交給你了,請你和你家人好好待她。”

“我們一定會的,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章淩碩放下筷子,對莫實平深鞠了一躬。

“罷了,終歸要走的。就明天走吧,省得數着離開的天數,整夜睡不着。”莫實平開口道,眼眶泛紅。

“爸……”莫回哽咽。

“傻慧兒,又不是再也不見。不過是隔着一個大西洋而已。”莫實平佯裝輕松,眼眶紅得幾乎要落淚。

“就是嘛。爸媽想見姐的話,直接打發我過去就行,或者是我當三陪,全程守護。”莫悔輕松說着。

“要是去了,一定得把這個不會動的我也給帶上,這樣她就不是一個人孤單的在家了。”莫回笑眯眯地開口,讓氣氛微微緩了過來。

“嗯,一直在一起,誰也不孤單。”莫實平笑笑,氣氛稍稍輕松了些。

飯後,大家各忙各的。莫實平在客廳看電視,莫家二媽在廚房洗碗,莫悔回房間搗鼓自己的事情,莫回則帶着章淩碩回自己的房間。

章淩碩跟莫回進了她三樓的房間。

才關上門,一切已然失序。

莫回便被壓在牆上,黏膩地親吻着。怎麽都覺得不夠。一手撫着她纖細的後腰,将她拉得更近,一手順着衣服下擺,一路往上……

“我可能沒法慢下來了。”章淩碩輕抵着莫回秀氣的額,氣息不穩地說着。愛上她之後,從未與她分開這麽久,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叫嚣着要她,想狠狠地要她,來撫平連日來的不安與想念。

“我也急切地想要你。”氣息跟他一樣的不穩。

他們……他們竟然連衣服都來不及脫的情況下,就那樣……太驚世駭俗了。她稍稍地整理了兩人淩亂的衣服,虛軟着雙腿下地,還好章淩碩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不然她真會很沒用的跌倒在地。

她站直身體,盡力忽視身後男人熱切的眼神,為他介紹着房間裏的布置巧思。

她一進來就想為他介紹,可他像頭饑餓的野獸,一進來就直接撲上她,想到這兒,她臉上的高溫一直沒能退下,只能尋來話題:“這兩張小地毯是爸爸專門為我準備的,三歲前有一次我從小搖床上掉下來,碰了額頭。他就立刻上村裏的大嬸幫我在小搖床兩邊各鋪一小塊,以防我再次發生類似的事情。就連我長大了,他還這樣認定。”

章淩碩盯着兩塊藍色的地毯,語氣慵懶地說道:“貓兒,你不會是會有戀父情節吧?你喜歡藍色,是因為你記憶中的父親常穿着藍色。”

這次莫回的臉紅起來,她笑眯眯地答着:“也許是。”

章淩碩雙手抱胸,斜倚在門邊,直勾勾地看着眼前嬌小的女人。時光把她向往期待的愛情、親情,都已一種沉重的姿态都慢慢回到她的手中,這個認知讓章淩碩眸內閃過一抹清亮愉悅的光。

“你看看這個……怎麽了這樣看着我?”莫回見章淩碩的眼神太過炙熱,臉紅得更潋滟了。

“貓兒,我又想要你,怎麽辦?”聲音裏是不容錯認的喑啞,眉間是一派輕雅模樣,卻是歡悅至極。

莫回無語,這男人可以說再無辜一些嗎?

不過莫回依然是那個對愛人不加掩飾內心情感的人,她以紅到脖子根的勇氣凝視着某個男人純黑的眼眸,點了點頭。

章淩碩輕笑了聲,撫着額,用一臉拿她沒辦法的為難表情地看她,笑道:“真是個直白的好姑娘。”

章淩碩走到莫回面前,修長的身形将嬌小的她完全罩住,形成莫名的暧昧氣氛。莫回笑着直視這個她深愛的男人,伸出手将他的大手輕輕圈起,放在頰邊輕蹭着。

笑容一直未在兩人的臉上卸下。

章淩碩竹節般的手指勾起莫回的下巴,好看的唇印上去,輾轉濡濕,輕輕勾起她的舌,在春日的溫暖空氣中燃起愛情的溫度。

于是,夜裏多了份親昵,尤其是在春天,而且還是許久沒見的男女身上,更顯暧昧。被春風吹得上下翻飛的窗簾,月光淡淡照進,勾勒着微暗的房間,大床上令人臉紅心跳的親密。

她羞得全身都呈粉紅色,順着男人的要求,修長的腰環上男人的腰際,抱緊着他。最初的羞怯退去,莫回遵循着自己的內心,滿載着暖暖的情義獻給她深愛的男人。

春夜,果然還是合适春意盎然的。

飛往美國航班的機艙裏。

莫回低斂着眉,情緒低落,眼前的畫面還停留在今天早上莫實平拖着殘破的腿,在田埂間向她用力地揮手。這份失而複得的親情,她還舍不得,終其一生都舍不得,她終于知道有時電視劇也不盡是騙人的。

當時如果不是章淩碩抱着她,莫悔抱着莫實平。他們父女倆一定會抱頭痛哭,再也不分開。離別了這麽久,才剛擁有失而複得的父愛,那麽難得的溫暖,怎麽可以這麽快分開?

“把安全帶給扣上。”章淩碩叮囑道,大手拍拍莫回的頭,目光有些擔心地停留在她的小臉上。今天早上,他突然覺得他像個惡魔了,一個阻止他們父女相見的惡魔,若不是莫回強迫自己收住了哭聲,他下一刻真的會心軟到放手。

“別擔心,我沒事。我知道該怎麽做的。”莫回回答,揉了揉還泛着紅血絲的眼,給了章淩碩一個燦爛的微笑。

“我說過,不高興的時候要表現出來。不然,我不會知道你是在高興還是悲傷。”章淩碩心疼地撫過莫回泛紅的眼。

“我很好。”看到男人明顯不相信的目光,莫回又輕聲道:“莫悔說他會帶着父母來美國,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但至少是有機會相處的。而你也會為我和家人多些時間相處而努力,不會讓我和家人分開太久。這樣我還有什麽不開心的呢?”

“真是個傻瓜。”這傻瓜在這種時候還想着的讓他不擔心!

章淩碩揉亂她柔軟的發絲,讓溫順的發頓時炸了毛。

莫回也不撥開章淩碩的手,指着手上一張卡片,表情帶點苦惱,“不過我需要你幫我看看這個,全是英文,我看不懂。”

章淩碩應了一聲,兩人一起看着全英文的卡片,都沒主意到剛路過機艙過道的人。

吳洋沒想到還能在這兒遇上章淩碩和莫回,她苦笑一下,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在他們兩人身上停留。

一個人的愛情,怎能說收回就收回的。隔了段時間不見,那份情愫反而更濃烈,看着章淩碩清隽的臉龐溢滿溫柔,細心地為莫回擦拭嘴角的餅屑,為她擰開難擰的飲料瓶,為她布好餐巾……這些事情,他一件都沒有為她做過,心底湧起一陣酸澀。

她想過,給他們祝福的。現在,她的祝福依然能給,只是給得太酸澀。

吳洋咬着牙,低下頭,不敢再看章淩碩和莫回,一雙小手在膝上握緊,握到整個手都泛白了也不放松。眼底湧起一起酸澀,她忍得好辛苦,她一向是嬌縱恣意的梅爾集團公主,沒有人會讓她受委屈。她沒嘗過這麽讓她窒息的疼痛,而帶給她這樣感受的人,竟然是她最愛的男人。怎能不委屈?

“想哭就哭出來吧。”突然,她的頭頂上一個嘆息聲傳來。

吳洋擡頭,看到眼前的男人,是肖若辰,那個自一見面就極不投機的男人。此時,他面露擔憂地看着她,是幸災樂禍嗎?

要幸災樂禍,也得看她願不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你是想嘲笑我?”迅速收起悲傷的表情,變成一副冷淡的模樣。她的聲音很小,幾乎都是氣音,怕驚擾了不遠處的章淩碩。

“不會。我為這幾天對你的惡劣态度而道歉。”肖若辰一臉認真,目光掠過章淩碩所在的方向。

他想,梅爾的大小姐變得有些可愛了。

“不用了。”吳洋冷淡回應。

“那我們的過去一筆勾銷?”肖若辰很狐貍地問。

她什麽時候說過一筆勾銷了?吳洋傲然地斜睨了一眼這個不對盤的男人,把頭側向另一側懶得搭理他。

“要不要跟我去一次英國?我需要在那裏待上一個月的時間!”肖若辰不把她的拒絕當一回事,發出沖動的邀請,說完後內心也不見懊惱之意。

吳洋倏地冷瞪這個從一認識就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她的理智告訴自己,她不該答應,畢竟他們并不熟,可她現在還面對不了章淩碩,現在她若是回家,所有的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她,只會加深她的煩悶,達不到釋然的目的。而這個男人不會。

“畢竟你現在回美國,不過是把自己和你的家人置身于風口浪尖的謠言之間,不是嗎?我離開美國去竹溪鎮之前,美國的各大報刊已經刊登章淩碩回美國的消息,正紛紛猜測身為他未婚妻的你什麽時候出現。如果這次被眼尖的記者發現,你們乘坐同一航班的飛機。一向罕有緋聞的他卻攜帶一名陌生女子,一派春風得意之相。而你卻一臉憔悴,形單影只,躲在他身後的某個角落……我想這樣的新聞一定十分吸引八封民衆的眼球。身為梅爾集團總裁的你應該短時間內無法擺脫這樣的負面新聞吧。”肖若辰開口說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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