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裁決,(1)

“對。我就是。”莫回輕笑着回答。

“你憑什麽認為可以接下我的工作?”談工作時輕笑,不是個長居商場的人。思及此,他面色更差,口氣不善。

“我有一顆想幫忙的心。”

“幫忙?不是想趁着機會一鳴驚人?”肖生一冷笑。

莫回保持笑容,“我對生活物質要求不高,我的收入可以滿足我對物質的要需求。”

“那是你沒有機會讓自己過上更好的生活。”

“是的,老先生,您說的很對。我的店到現在還沒有成交過一個顧客,原因有很多。我想最主要的還是我這個老板做得不夠好,導致了我的團隊工作積極性有所下降。您是我洽談的第一位顧客,我心裏自是十分的高興。但這并不表示,我該為您的怒氣,損傷我的底氣。”莫回依然輕笑。

“損傷你的底氣?”肖生一揚眉,覺得有點趣味,比一向對他逆來順受的人有趣多了。

“如果我把您的話請進去,我勢必會真心惱一時。惱怒的同時,我發洩怒氣的方式是遷怒給我的家人,造成家人的不快樂。您認為我該為您一時興起說的話,承受這樣的苦惱吧?到最後您交代的單子,我還做不成。我該這樣嗎?”

“真是個有趣的小不點。”肖生一笑笑。

“謝謝您的評價!”莫回答得不卑不亢。

“會泡茶嗎?”肖生一突然問道。

“會一點。”莫回回答,這老人的天馬行空,她适應得并不難,她的生活中早有這兩個人,章爺爺和章淩碩。這兩人的天馬行空,轉移話題的功夫,更令人目不暇接,還沒有任何規律可遁。

“幫我泡杯茶。我要是滿意了,興許我可以考慮将跟你合作!”依然是施恩的口吻。

“好。”莫回倒也不再說什麽,這案子她并沒有期待,但為這老人泡杯茶是出自真心的。初見老 人的剎那,他的某個神色像極了章爺爺。

她沒對章爺爺做過任何的回饋,現在遇到這位老人,為他泡杯茶,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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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意挑了種茶葉,嗅茶,茶葉清香無比,令人精神一振,無疑是上好的茶葉。将壺放置小爐上,溫過茶壺,再細細地将茶裝進茶盤,潤茶,沖泡,澆壺,溫杯,運壺,倒茶。整個過程不過一分有餘的時間,莫回做得行雲流水,自有一番風範。

她心裏裝着與章爺爺在一起美好,章爺爺的笑容,想着想着,她嘴笑也挂上一抹溫暖的笑容。

最後敬茶的動作,她做得鄭重無比,口中說道:“老先生,您的茶。”

肖生一是好茶之人,他自然看出莫回神色的鄭重,他也鄭重地接過茶杯,看着茶葉輕輕在溫熱的水裏舒卷,茶味清香,不曾喝就知道是杯好茶。他低頭細細品味,速來嚴肅的臉上,出現懷念的表情。

肖生一連續喝了三杯茶,才放下茶杯,轉頭對德克道:“帶她去夫人的房間,別碰任何一樣東西。”

“是,先生。”德克應聲道,“莫老板,請跟我來。”

這是一間很古老的房間,裏面所有的物品都揭示着這樣的信息,依然保持着英國風的設計。跟其他房間一樣,每一件家具或用具的一角都刻着一朵或大或小的薔薇花。這裏簡直是薔薇的海洋了。

莫回細細地看着,德克在她身後三步之遙。

“德克先生,老先生喜歡薔薇花?”莫回随口問問。

“莫小姐,十分抱歉。先生說過,我不能回答你任何的問題,您需要用心去感受,然後将你的感受做成先生需要的木雕。”德克有禮拒絕。

莫回暗嘆了口氣,繼續認真地看着。

看到一半覺得不對勁,房間突然黑了下來,看到德克退到房間外,将房間合上。

“德克先生,你在做什麽?!”莫回用力拍着房門,“開門,開門,你們沒有資格把我關起來!”

“莫小姐,為我家先生畫稿的人都需要在這房間裏待上一個晚上,否則沒有資格提筆作畫。”德克的聲音自外面幽幽傳來,沉默了會兒說道,“我家先生為了保持夫人房間原來的模樣,并沒有在房間設置照明燈,造成您的不便請見諒!”

語畢便聽到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離開。

“有錢人了不起啊!定了一堆什麽亂七八糟的爛規矩!”莫回挫敗地踢了踢房門,除了讓她的腳産生劇痛之外沒有別的其他功效。

天色越來越暗,房間內的光線也漸漸黯了下去,直到伸手不見五指。在一個陌生黑暗的房間裏呆坐着,莫回心裏有些發毛,天知道裏面會有什麽吓人的東西。

她習慣性地摸摸口袋,準備掏出手機給章淩碩打電話,告訴他現在的情況。摸到一半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手機遺忘在工作室了。

他一定氣炸了吧?

“麻煩開下門,至少讓我給家人打個電話!我不回家他們一定很擔心我!拜托了!”

依然沒有人應答。

章淩碩第N次擡起手腕看着自己手上的腕表,怒氣飚到爆發的臨界點。木秘書縮在他看不見的小角落裏瑟瑟發抖。

“我想我不需要重複對你的裁決吧?”聲音輕滑、冷酷。

“總裁,我可以解釋的。”木秘書做着最後的抗議。

“你确定你的解釋不是為自己的失職找借口?”章淩碩怒氣沖天,他就是擔心莫回容易沖動才找了個冷靜的秘書幫忙,結果毫無作用。

兩個不靠譜的笨女人,竟然忘了問對方的地址,連手機也不帶出去,甚至連對方姓什麽都一無所知!

“不是。今天下午來的是一位坐着老爺車的老者,七十歲左右,衣着十分考究,說話帶點英國腔。”木秘書苦着臉提供僅有的一些情報。

“老韋!立刻調出店裏的監控系統畫面。”章淩碩沉聲命令。

“……總裁,那個……店裏的監控系統今天忘記開了!”某個弱弱的聲音淡定提醒。

“你可以直接遞辭呈了!”

木秘書聞言趕緊閉嘴,保持沉默。

“少爺,我去聯絡一下其他店家,也許他們有拍到有關的畫面。”

章淩碩揮揮手,老韋退下。章淩碩在腦海中自行搜索着符合标準的位置。

知道求助無門,莫回索性放棄繼續踢門的念頭。借着月光打量着房間,摸索着看是不是可以找到其他可照明的東西,若是什麽都沒有,她今晚被鎖在這裏的意義也不大。

所幸她還不算太倒黴,在門邊的儲物櫃裏找到了蠟燭和火柴。她趕緊點亮蠟燭,放進燭臺,在房間裏走着。房間很大,大部分的家具是型的英國風格,精致而貴氣,另外則是少量的中國古家具。

這些家具都被打理的幹幹淨淨,沒有任何灰塵的痕跡。可見這位夫人在那位老爺子心裏占了多麽重要的位置!

她想着這些應該不是重點,視線大致轉了一圈,在床頭櫃上發現一張照片,拿起來仔細看着,估計是張全家福。正中央的老者應該是這家的先生,他旁邊美麗端莊的婦人應該就是她要畫的人了。

她很美,卻是個極為憂郁的女人,眼神很哀傷,嘴角平緩,與照片中其他人的表情形成強烈的對比。

“真是一位特別的女人。”莫回自言自語着,将相框放回原來的位置。

拉開桌面上的小盒子,估計是平時收攏小飾品的收納盒,莫回在裏面翻翻撿撿着,并沒有合适負罪感,反正是他們把她鎖在這裏的,主要目的也是讓她感覺這女主人的故事,她怎麽做都不算過分。

收納盒裏除了手飾,化妝用具并沒其他物品,她将盒子合上,欲合上之際眼角觸及到一張泛黃的紙張,跟收納盒幾乎同色,難怪剛才沒有發現。

莫回把燭臺放置在床頭櫃的格板上,小心翼翼地取出紙張,像是一封信,但沒有排頭,沒有落款,說是随筆倒也貼切。

“上帝怕是也無法原諒我這樣的女人吧,畢竟哪個女人能同時愛上兩個男人!而我确實如此。生一是我生命中愛上的兩個男人之一,他是英國貴族的叛逆者,驕傲、自信、令人敬仰,他厭棄虛僞、假仁假義的政權,卻愛上了我這個黑暗、虛僞的封建王朝的犧牲品。為了愛情,我們背棄我們的家族,離開祖國在異鄉重建自己的王國。他很忙,變得不着家,但一如從前地愛我。但我是需要人時時刻刻用愛澆灌的玫瑰花,我渴望那樣如膠似漆的愛情。德克就是這樣的存在,我用英國貴族上流名媛專用的方式誘惑他,他眼神炙熱,行動卻如犯人那樣畏首畏尾。我知道,他在對他的主人生一表示忠心。可我是他的女主人,他同樣也需要向我表明忠心。我的所有誘惑在他眼裏都顯得薄弱不堪,最後我忍不住我用身體誘惑他時,他表情掙紮地接受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愛不愛我,只是我越發的愛他了,而他卻不肯再與我親密,冷淡而疏離着……我知道我将不久于世,對他們的愛情讓我心力交瘁,擔心着生一的知曉,害怕德克的拒絕。這樣的思想糾纏着我,甚至連惟一一張全家福都想拒絕拍攝,但只有在那個時刻才能同時見到他們兩人,我是願意的。只是為什麽德克不能一起照?那将是我們三人惟一共照的一張照片啊。我只是想擁有他們兩個人的愛……”

莫回認真地閱讀着,她內心倒未起波瀾,只當別人的故事讀着。若是平時,她是鄙夷這樣腳踏兩只船的女人的,但這人早已離世,她不能沾污逝者的名節,将紙張折好,又看了眼那張全家福,發現其中一個小男孩有點眼熟,有幾分肖若辰的影子。

想起肖若辰,他們約的半年之期已經到了。她已經離開竹溪鎮,他去了還是沒有。

他是她生命裏第一個以愛情為名愛她的人,她無法回饋那樣的感情。她卻驀然了解了德克先生的感觸,也許他也是愛這位夫人的,只是有一種感情先進伫了,其他的感情只能退讓,德克先生的感情應該是主仆之情。不然他怎麽會以這樣的高齡還為他的主人服務着,也許可能是對夫人愛情的一種回饋,為她照顧她深愛的人。

莫回想着,腦海中更是一片空白,這畫稿她連個雛形都沒有了。

揉了揉眼,她有些困倦,挑了張坐椅休息一下,心裏期待着小哥哥不要為她着急上火,她不會輕易将自己處于危險的環境中的。

再張眼,已是天亮。房門有鑰匙開動的聲音,她趕緊坐直身體。

進來的是德克先生,“莫小姐,你可以回去了。請您三天之後将畫稿送過來即可。”

莫回沒了基本禮貌,直接出門離開,這家人讓她很難喜歡得起來。

章淩碩驅車沿着紐約往南一路開,昨夜的監控畫面只拍到汽車的一角,只能推算個大概,調了第五大道所有的監控,竟然沒有一個清晰的。他索性就自己開車尋找起來,他暗忖,能開老爺車的人,大多是上了年紀的貴族。只是這上了年紀的貴族都喜歡附庸風雅,南方是貴族集合地。

他讓秘書調出商業資料,開始一家一家的排除。

正開着,馬路邊拐出一個瘦小的身影,最新款的卡宴急剎車,輪胎與柏油路面響起巨大而尖銳的聲響。

莫回被這聲巨響吓了一跳,連忙轉過頭,一個暴怒的身影倏地竄下車,他背着光,也可以感覺到臉上熊熊的怒火。

遇到壞人了?她真不該不讓別人送她!莫回懊惱地想着,像被獵人看中的獵物,失去了反應能力,只能幹站在那裏,一臉驚恐地看着來人。

等等,這個暴怒的身影太像一個人。

“小哥哥!”她反應過來這暴怒的身影是誰時,輕叫起來,邁着小短腿跑進他的懷裏,現在九十四十五分,該是上班時間他卻出現在這兒!他是為找她的!

她果真是個壞蛋,專惹他生氣,給他制造麻煩的人。

這一聲嬌嬌軟軟的“小哥哥”像冷水一樣嗞地一聲将他的怒火澆滅,徑直沖進懷裏的小身影溫暖而真實。這一夜的擔憂因她的入懷,消失得坦坦蕩蕩。

他不知道該搖她晃她,教她不要随便跟陌生人離開;還是抱她親她,狠狠地懲罰她!

“有沒有事?”他沙啞着嗓音,有着一夜未睡的疲憊。

“我沒事!我忘了帶手機,讓你擔心了。”她承認錯誤。

“以後不許再做這種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他威脅,緊繃了一夜的神經因她的出現稍稍放松着。

“不會了。”莫回承諾。

把莫回送回家後,章淩碩去了公司,一夜未睡,加上一整個白天的工作,讓他累得腦子有些木然。

車子停在庭院裏,章淩碩下車,上了三樓。三樓的小客廳裏常着一盞小燈,是莫回為他創造的溫馨。他把公事包,放在客廳,回房洗澡。發現本該在床上休息的女人,并沒有出現,大床空空如也,又拼命工作了吧!

他擰緊眉,将心裏的不舒服,隐藏起來,轉身進了浴室。他的工作尚未完成,今晚怕是得熬夜了。

回過澡後,他拎起公事包,走向書房。

書房的燈是亮的!伸手,他打開厚重門扇,書房內,早已有人提前搶了位置,只不過搶了位置的那人,此時正在夢周公。電腦跳到保護程式,一排英文字母在畫面中,搖搖擺擺,滿桌的畫稿連地上也不能幸免。章淩碩勾起無奈的笑容,走到新置的一套小辦公桌椅邊。

看了一堆畫稿,簡直可用鬼畫符來形容。

他的目光移至到她睡着的小臉上,粉粉嫩嫩的腮邊,被壓成淡淡的紅色,嘴唇微張,眼下有淡淡的暗色。這小貓,又不是要她養家,她需要這麽拼命嗎?拖垮了身體,他可是會心疼的。

彎身,他替她儲存檔案、關機,抱起她,準備将她送回房裏。

邁了幾步,懷裏的人被驚動了,畢竟她一向淺眠的,莫回張開眼,笑道:“你回來了?”

“你說的不熬夜,現在呢?淩晨一點二十九分。”見她醒來,他擺了黑臉。

見他談起工作,她臉上的笑容更加擴大,“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好的。”

“我的工作室接到了第一個案子,木秘書正在努力。”

他嘴角有緩緩放松的痕跡,“壞的呢?”

“我昨天遇上的那個客人不好解決!”

“現在只是個開始,以後的客戶會比這個難上千倍百倍!”他惡意恐吓,希望她能趁早放棄。

“我知道,但對方答應讓我嘗試一次。我想這是個鍛煉的好機會。你認為呢?”莫回以為他在擔心她工作的進展情況,盡力表現出積極的一面,不讓他再擔心。他自己的工作已經多得吓人了。

“什麽樣的案子?”

“是一位老先生,請我為他過世的夫人雕一尊木雕。”英國貴婦名流她不太熟悉,而那老先生的夫人更是可以心裏愛上兩個男人的奇葩,她不知道這樣的人會是一種什麽樣的面貌。

“這好像并不難,不是嗎?”

“嗯,老先生只有一個要求:雕得入他的心。”這個要求才難以達成啊。

“聽起來,你的工作不容易。”

“當然。”

“既然那麽辛苦,關了工作到別做了。”章淩碩繼續誘惑,他的主要目标就是讓她關店,好好在家做他的章太太就好。

“小哥哥,你又來了。不工作,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麽。”莫回為難。

“別忘記我們即将是夫妻,男人養家天經地義。”他是大男子主義的奉行者。

“我不想做你的包袱。”莫回輕聲拒絕。

章淩碩笑笑,并沒說話,暫時放棄游說,轉身開始忙碌。

莫回覺得氣氛有點怪異,卻又說不出來哪裏奇怪了,也許是她太累了,所以産生了幻覺。收斂起心神,将注意力放在畫稿上。

莫回去肖家送畫稿之前,去工作室與木秘書反複比對了幾個方案之後,決定挑選了最優雅、貴族的一個方案。木秘書大致跟她交代了下對方的背景,沒有聽到有關肖生一夫人的任何想法,只能按照對方的世家去制造了一個适合對方的方案。

這天,莫回依約來到這座大得吓人的城堡裏,坐在主位的肖生一滿臉嚴肅地看着畫稿。

“莫小姐,這就是你的構思?很遺憾,這畫稿畫得非常好,但它無法打動我。”肖生一看了畫稿片刻,讓德克将畫稿遞回給莫回。

莫回将幾個日夜的努力小心收進文件夾,“很抱歉,老先生,沒有做出您心裏深住的畫稿。但我有個不情之請,請您答應。”

“說來聽聽。”

“您可否告之,夫人的故事,這會讓做畫者能走進人物更進幾分。”

肖生一的回答是大笑數聲,“莫小姐,恕我直言,你沒有從商的天份。你不了解你的客戶,甚至你連打聽的想法都沒有,此其一;其二,你的語言表達能力太弱,客戶無法了解你的能力,不是每一個客戶都會給你機會,讓你嘗試。因為你在浪費別人的時間。德克,送客!”

“老先生,請您聽我說!”莫回想要說點什麽,德克已經起身做出送客的準備。

院門,一聲嬌嫩的嗓音響起,“太爺爺!”

語音一落,是對可愛的雙胞胎,越過她撲進肖生一的懷裏。

“雙胞胎!”莫回在口中低喃着,她好像在哪兒聽說過雙胞胎,她極快地在腦海裏搜尋着。

突然,白光自腦中閃過,她想起來了,肖若辰!肖若辰說過,他家有對雙胞胎,有個深受英國禮儀熏陶的家庭,如果她沒記錯,這位老人也姓肖!肖若辰曾提到,他的nainai很喜歡小孩子!

“老先生,如果不打擾您與您的小寶貝的嬉戲,我想花三十分鐘的時間再為您畫幅畫稿。如果依然無法打動您的話,我立刻離開,并把我的工作室關閉,再不為人畫稿,雕像。”莫回認真說道,滿是堅持。

肖生一深深看了一眼莫回,連德克也忍不住多看一眼這個莽撞的女人,“年輕人,需要點教訓。三十分鐘就三十分鐘吧。德克,把桌椅搬過來吧。”

桌椅搬得很快,莫回坐在椅子上。耳邊回響着肖若辰的畫,“我爺爺人雖冷淡,但從未舍棄過家人。即使他從未在表面上親近過我們,他心裏一直是有這些晚輩的。只是我們不夠摯誠,走不進他的心裏。”

孩子是成人之間的橋梁,而這位老先生他對誰都冷淡無比,只有對待這對可愛的孩子時,笑得一臉溫柔。

她之前的畫稿只畫了照片裏的老夫人,連這位老先生都沒入畫,真是失策。

她鋪開畫稿,畫筆在畫紙上流動着,迅速打了底,繪制大概構圖,将老先生坐的椅子也入畫。這椅子用光滑如新,木卻是陳木,可見他十分珍愛這把椅子。

三十分鐘之後,莫回将畫稿重新交給德克。

這次就算結果依然一樣,她也不會太難過,因為她的畫稿打動不了老人。

肖生一看着畫稿,臉色一變,眼眶泛紅,持畫稿的手顫抖着。許久,他深吸口氣,語氣平穩,“莫小姐,有勞你了,希望你的刀功不會讓我失望。”

“謝謝您!”莫回誠心感激,跟随帶路的仆人離開。

“德克,幫我從房間裏拿出那個信封吧。”肖生一開口,眼神顫抖着。

德克離去,未幾手裏拿着一個信封回來,恭敬地遞給肖生一。肖生一将來信封打開,取出一張畫,他手指顫抖地撫摸着畫上隐約的字跡。

“德克,這就是肖家的秘密。”肖生一突然笑笑,将畫遞給德克。

“……老爺,這……”德克震驚不已。

“你的名字出現在上面不是嗎?我一直都知道。德克,她愛上了兩個男人,我和你,我甚至知道更多的事情,只是德克這一切都結束了,她已經離開了十五年,我們不需要再為她埋葬自己的生活。”

“老爺,我對不起您。”

“我們沒有誰對不起誰,畢竟我們互相扶持走了大半輩子,以後也還要一起走下去。”

“是的,先生。”

“我們不能讓一個過世的人束縛了我們的餘生。”肖生一笑笑,任風将手裏的畫吹離。

莫回在車上撥通了章淩碩的電話,電話那頭才一接通,她便迫不及待地說起來:“小哥哥,我成功了!那位老先生同意将案子交給我了。”

她想分享高興的事情的第一個人一直是他。興奮的情緒,隔着話筒依然明顯。

“……是嗎?恭喜。”低低的男性嗓音,此時聽入她的耳內,有一種讓她顫抖的感覺。

“你為我高興嗎?”她繼續問。

“嗯。”

“那,要不要幫我慶祝?”她有一種想要開香槟的沖動。

“……你回家,讓我告訴你,我有多高興,嗯?”電話那頭是靜默了一會,仿佛是在享受她剛才那陣無垢的笑聲,“貓兒,我再也不會讓你放棄工作了!工作帶給你的成就,不會比我自身工作帶來的成就小。”

“當然。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希望有個平臺展示自己,只是平臺的大小不一。”即使他看不見她的笑容,她還是挂着燦爛的笑容,十分期待他為她舉辦的慶祝會。

只是……他們的慶祝會,是在床上開的。自工作室開張之後,她一直在忙碌着畫稿的事情,幾乎都在熬夜,而他比她還要忙上幾倍,他的交集只在書房裏。

就是說他們之前,幾乎有一個月沒在一起。

這讓這場歡愛變得ji情而綿長……

随着第一份工作的出色完成,莫回的了緣工作室,案子慢慢地接得多起來,信譽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累積的,而且,她又有實力佐證,她小小的工作逐漸打開局面,越來越多的人找上她,希望她幫忙設計人物或家居裝飾的。

現在做着自己喜歡的工作,每天塗塗畫畫,拿着雕刀自由的雕刻着,倒也其樂無窮,她非常滿意自己如今的生活。有的案子是在紐約,有的也在美國的其他州,所幸現在是個資訊發達的社會,只要有臺電腦,在工作室裏依然可以完成工作。

每次有客人成交單子,她都非常財迷的數着錢,惹來木秘書狠狠地鄙視。她沒有多愛這些錢,只是喜歡這些錢以後可能發揮的功用。她就興奮不已!

忙了一整個上午加半個下午,她合上電腦,輕輕地捶了捶自己發酸的肩膀,電話接了進來,這個時候除了他,不會有人打她電話的。

“小哥哥,我好累呢。”她不看手機屏幕的顯示,按下通話鍵軟軟的抱怨着。

回答他的是男孩的朗笑聲,“姐,是我。不是你家男人!”

“莫悔?”莫回把手機拿離耳邊,看了看屏幕,是章淩碩的號碼啊,“你來美國了?”

“是啊。回來做畢業論文答辯,剛好爸應邀來美國辦畫展,我們就一起過來了。”莫悔說得很愉悅。

“現在你們在哪兒?”

“跟姐夫在一起!”莫悔笑笑,指責道,“你這不靠譜的姐姐,姐夫都比你盡職!”

“我錯了,我立刻過去!你們現在在那裏?”趕緊認錯,趕緊收拾東西,出門離開。

“現在在機場,等下跟姐夫直接去北美美術館!”

莫實平的畫展在北美美術館舉辦,美術館周圍是文藝氣息和商業區街并重的區域,其中不乏在業界獨占敖頭的梅爾酒店,就在北美美術館的斜對面。這樣的待遇在新晉畫家裏算是最榮耀的事情之一。

莫實平倒不太在意這些名利,得到他也沒泰然,失之淡然,到了美術館內,他也只是目光柔和地打量了一圈環境,并沒有過大的喜樂。

“爸!”莫回尖叫地跑進美術館,遠遠地就叫了起來,與平時沉靜的個性全然不同。

“傻孩子,爸腿腳不方便,跑不掉了。你小心點。”莫實平寵溺地笑笑。

“咦,小哥哥怎麽不在了?”莫回看了看周圍,沒見章淩碩。

“姐,你能先關心你長時間不見的弟弟嗎?你家男人你可是天天見。”莫悔不恥她姐這種有異性,沒人性的行為。

“身為我弟的你,不是也先打電話給你未來的姐夫之後才打電話給我的嗎?”莫回也鄙視之。

“你又不會開車,打電話給你幹嗎?”莫悔找了個非常重要的理由!

莫實平看着姐弟倆鬥嘴鬥得不亦樂乎,趕緊道:“你來之前,他接了個電話,沒來得及等你。”

莫回哦了一聲,說道:“爸,你這麽重要的畫展,我們一起設計,好不好?”

“嗯,你喜歡就好。”莫實平點頭。

說做就做,兩人在莫悔回校後,開始測量起畫的排臺和設計,莫實平大部分的畫都已經裱框,裝訂好,只有少量的因為天氣的原因受潮,放在通風的位置晾幹。這影響也不大,反正還有幾天的時間。

章淩碩驅車到肖生一的城堡內。如在自家一般長驅直入,“爺爺,你找我?”

“是啊。”肖生一微笑道,任德克為他量體裁衣,連肖家的大先生和二先生也在場,“有喜事發生?”

“淩碩,爺爺準備重開家宴。”大先生微笑着回答,他身材偉岸,身姿筆挺,有着刀削斧劈般深刻的五官,不恕自威的面孔,眉目間是風月積演下來的深沉,嘴角有兩道深刻的法令紋。

肖大先生的面容和性格是最接近肖生一的人,行事作風也極像。近年将肖氏的私航打理得井井有條,沒有任何不當。

“這是肖家晃十五年第一次家宴。”二先生也跟着笑起來,他長相斯文,頗有些書卷氣息,無邊的眼鏡為他添了幾分儒雅。

“恭喜恭喜!”章淩碩笑道,這時候叫他來,自是把他當自家人看待了。

“就是那個若辰那個死小子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連個信都沒有。”肖生一怒道。

“爺爺請放心,我已經派人查了其他幾家國航的情況,現在三弟在英國的老家。我早上将您重開家宴的消息告訴他了,他說會趕回來的。”肖大先生走到肖生一旁邊,恭敬地接下老人換下的舊衣。

“也罷。這渾小子還沒膽大妄為到不參加家宴,這家宴跟他的關系也不大,反正他也不打算接手肖家的事情。”肖生一依然滿臉不悅,卻也不再生氣,問道:“舉辦家宴的宴會廳選好了嗎?”

“希爾頓、多明戈都已為家宴發來了菜譜,希爾頓總裁當晚會親自來迎接您。多明戈則已北美東邊的新興農場做為當晚的賀禮。”肖二先生翻閱記事本。

“這兩只老狐貍倒是會抓住機會。”肖生一傲慢地哼了一聲,看了眼章淩碩,“淩碩,你認為梅爾酒店如何?開肖家的家宴在那裏應該是他們的榮耀吧?”

“爺爺,您可以不用這樣。”爺爺是要為他還梅爾集團的人情,他知道。肖家公開對梅爾集團示好,這會對梅爾集團帶來不可預估的利益,同時也擺明着不買希爾頓、多明戈的賬,希爾頓、多明戈的背後的政要,能不蠢蠢欲動嗎?

“我肖家要開設家宴,這麽重要的事情,那幫老狐貍還敢直接叫板嗎?”肖生一一生随心所欲習慣了,從來都是別人順從他的份,到老依然如此。

章淩碩無語,他相信在場的肖大、肖二和德克先生也一樣,大家沒人答話。所幸肖生一也并不在意有沒有人搭話,繼續開口道:“這次我重開家宴并不為肖家的将來,未來的肖家會在我兩個孫子的帶領下一定會越走越好,我不擔心。現在我只是要将我的夫人公之于衆罷了。”

肖大、肖二先生聽到肖生一突然提起nainai的事情都愣了一下,德克先生卻一臉從容。

肖家家宴選擇在梅爾酒店的宴會廳舉行,只邀請了關系深厚的社會名流和政要人士。晚七時,肖生一在衆人的期待下,步履莊重地走上紅毯,那對雙胞胎各走在他的兩側。三人的到來,表示宴會正式開始。

章淩碩擔任着主持人的角色,他清隽雅致的面容一站在那裏便吸引了在場所有女性的目光,他輕雅的嗓音如醇厚的美酒,緩緩擴散,簡單而隆重的介紹了肖家所有的家庭成員後,他優雅地做了個請的姿勢将肖生一請出場。

“多謝各位的擡愛,出席肖某的家宴。此次家宴的主要目的是想展示我家夫人最愛的一副畫作,和一尊木雕。肖某一生只愛過一個女人,她的離世把我的心也帶走了,讓我忽視我的家族十五年……”

宴會廳的燈熄滅,一束白光照射在宴會廳的正中央,一幅竹席畫卷在徐徐展開,瑰麗的色彩,泛黃的竹簽,有顆粒感的人物抓住了所有人的視線與呼吸。

莫回亦是如此,原來另一幅圖在肖生一的手裏,并且得到細心的照顧。竹席畫緩緩卷起,合上。屏幕上出現另一副黑白手繪畫,乍看之下莫回差點以為那是她的畫稿了,但細節表明那畫不是她的。

不過看到另一幅竹席畫時,她還是忍不住吃驚了,原來另一幅圖在肖生一手裏。這幅圖他應該也十分珍視,心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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