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淩晨。東方剛現出魚肚白色，大地猶在沉睡。茶館裏已沒有人了，韓早紀的好友王玲晚上并不睡在這裏，現在這裏只有那小夥子蜷曲在桌上睡着。

風很冷，大地蒼茫，遠處剛傳來一兩聲雞啼。

水擇已慢慢地從熹微的曉色中走過來。

一個苗條美麗的女人，手裏提着個包，垂着頭跟在他身後。她是韓早紀，她找了三天才找到他。

風吹着木葉，晨霧剛升起。

霧也是冷的。

冷霧，曉風，殘月。

水擇已回頭看着韓早紀。

韓早紀的臉是蒼白的，雖然拉緊了衣襟，還是冷得不停發抖。

在霧中看來，她顯得更美，但神色間卻已顯得有些疲倦，憔悴。

水擇已靜靜地看着她，忍不住輕輕嘆息了一聲，道：“你累了。”

韓早紀柔聲道：“累的應該是你，你本該多睡一會兒的。”

水擇已道：“我睡不着，可是你……”

韓早紀垂下頭嫣然一笑，道：“你睡不着，我怎麽能睡得着？”

水擇已忍不住走過去，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冰冷。

水擇已忽然笑了。

他的笑容就像是冰上的陽光，顯得分外燦爛，分外輝煌。

韓早紀看着他的笑容，竟似有些癡了，過了很久，才嘆息着道：“你知道我最喜歡的是什麽？”

水擇已搖搖頭。

韓早紀道：“我最喜歡看到你的笑。”

他突然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抓得很用力。

但韓早紀一點反應也沒有。

水擇已看着她，眼睛裏忽然露出痛苦厭惡之色，又一把揪住她頭發，重重的一個耳光掴了下去。

她蒼白美麗的臉立刻被打出了個掌印，鮮紅的血慢慢地從嘴角流了下來。

可是她眼睛裏卻發出了光，看着水擇已，忽然大笑道：“你是高川亮……”

高川亮不讓她這句話說完，又一掌掴在她臉上。

她的人立刻被打得滾在馬車下，像一攤泥般倒在那裏。

他以為韓早紀一定很氣憤，很痛苦。

誰知她卻在笑。

她的臉雖然已被打青了，嘴角雖然在流着血，但眼睛裏卻充滿了興奮之意。

挨了揍的人，居然還笑得出。

他怔住。

韓早紀忽然道：“我知道你為什麽要打我？”

高川亮搖搖頭。

韓早紀道：“因為你在對自己生氣，你在折磨你自己。”

韓早紀看着他，美麗的眼睛裏忽然有淚光湧出，過了很久，才慢慢地伸出手。

她的手纖秀柔白。

高川亮看着她的手，似已看得癡了。

他突然扶起她。

夜。

群星在天上閃耀，秋樹在風中搖曳。

秋月更明。

這還是昨夜一樣的星，一樣的月。

但昨夜的人呢？

星還在天上，月還在天上。

人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