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斜晖脈脈水悠悠

第三十五章 斜晖脈脈水悠悠

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永恒。如果它流動,它就流走;如果它存在,它就幹涸;如果它生長,它就慢慢凋零。

正在我思緒飄零的時候,卻被小李一個回旋踢給拉了回來,我擡起頭,抱歉地對小李笑了笑。

“這位是?”殷祯上下打量着我。

“林颦。公司的編輯助理,進公司已經快三年了。”丁寧盡職地把事情彙報清楚,沒有一點需要我補充的地方。

殷總點點頭,示意會議開始。

會議開始,便由丁寧對近幾年的工作情況,出刊及銷售數量以及采訪數量進行了一個簡單的彙報,接下來就是對新一年的工作計劃做了一個比較完美的規劃。

不可否認,會議內容是枯燥無味的,如果不是由社長大人親自坐鎮,恐怕一個個的早就前仰後合打起盹了。

原本以為丁寧講完以後,社長象征性的說幾句鼓勵的話,會議就此結束,沒想到社長突然指明要看三年前的出刊及銷售報表。

“林颦你去拿,就在第三個櫃子的第二個抽屜裏。”丁寧轉過身來對我說,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好的。”我站起身來,應了一聲,便起身往檔案室走。這本來也是我份內的事情。

我按照丁寧的指示,在第二檔裏翻找文件,沒有,又把整個文件櫃都尋了一遍,還是沒有,最後,我蹲着把所有文件櫃從頭到尾的搜尋了一遍,依舊沒有看到三年前的報表。

“奇怪,為什麽只有從兩年前開始的記錄呢,之前的都跑哪去了?”我抱着一大疊文件,忽然省悟,公司有制度,超過三年的報表可以銷毀。而一周前,丁寧把這任務交給我,是我在碎紙機前一張一張的看着它們變成一堆碎片的。

現在怎麽辦?我着急地咬着下唇,無計可施。

一步一踱地向會議室走去,腳步沉重。

在會議室門外徘徊許久,我兩手空空地推開了門,一屋子的人都擡起頭來看我,我低下頭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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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殷祯蹙起眉頭,聲音中有些許不耐。

我望着他,嘴唇動了動,語速極為緩慢的說:“對不起,社長,三年前的所有報表已在上周被全部銷毀。”

話一出口,整個會議室靜谧無聲。

我低眼看向丁寧,如果我此時說出這件事是丁寧交待我去做的,會有人信嗎?如果她否認,一口咬定是我自作主張根本沒經過她的同意,旁人是會信我還是信她?

大腦在飛速的運轉,可是我張了張嘴,最終卻沒有開口。

殷祯還沒有說話,周宇便氣急敗壞地說:“林颦,你明明知道社長要來視察工作,為什麽不提前準備好?不多動動腦子?”

我委屈的直想哭,社長要回來國內我也是前幾天才聽說的,哪能準備的這麽周詳。

“這件事我知道。”我一怔,是丁寧的聲音。

她的聲音不疾不徐,淡定自若:“公司有制度,所有超過三年的報表都可以自行銷毀處理,所以在上周,我讓林颦拿去銷毀了。有什麽問題嗎?”

周宇無話可說,便撓了撓頭皮,重新坐下來拿起手中的資料,假裝事情沒有發生過。

我感激地望向丁寧,說實話,我真的沒想到丁寧會挺身而出為我說話,并且将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我一直認為此人心機頗深,所以與她相處總是小心翼翼,就在剛才,我還在懷疑是不是她在整我。

殷祯黑亮的雙眸掃過我和丁寧,臉上表情波瀾不驚,“今天的會議到這裏就結束吧。”頓了頓,又加了句,“希望明天可以看到這份報告。”

我松了一口氣,好在電腦裏資料都還齊全,所有資料都沒丢失。今晚加班加點,還是可以完成任務的。

跟着別人走向門口,我正準備打開電腦,殷祯突然叫住我:“林颦?”

我有點訝異,“社長您叫我?”

他點點頭,“你先別急着離開,其他人可以走了。”

我緊張的抱緊文件夾,額頭開始不自覺的冒汗。

丁寧走過我身邊時,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緊張,我向她回了一個感激的笑容。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看着你很面熟。”我以為他會劈頭蓋臉地數落我的失職,沒想到卻是如此不想幹的一句話。

“從來沒有。”我毫不猶豫的回答,我對自己的記憶力還是比較自信的。

“我應該見過你,在一張照片上。”他的聲音突然間響起,把我吓了一跳。

“照片?”我細細重複着他的話。

“是。”

當我再次擡起頭看向他時,他卻不再說話。

“沒事了,你去忙吧。”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記得明天的出刊報告。”

我應着,心裏卻禁不住腹诽,果然資本家的剝削體制都是一樣的。

夜晚降臨,華燈初上之時,我還埋首在大堆的資料裏。

同事們都開始陸陸續續的下班,殷祯早已在七點時刻離開辦公室,整個辦公室開始變得空蕩蕩的。

“林颦你怎麽還在?”當丁寧從自己的辦公室走出來時候,我愣了一下,瞬間便醒悟了過來,哦,她是公司出了名的工作狂,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才離開。

“嗯。”我一邊往excel表裏填着數據,一邊擡頭回答,“還有一半,我趕一下,就快好了。”

“我幫您一起做吧,兩個人幹活快一點。”她的笑容很甜美,纾解了工作帶給我的緊張感。

這樣一個笑起來很美的人,整天板着臉,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不累嗎?她實在應該多笑笑。

“丁編輯,不,丁寧,下午的事情謝謝你,”我真誠的看向她,發自肺腑地說出了自己的感激之情,當然,也為自己曾經有過的小人之心有着些許的內疚。

她微微笑了笑,“我只是說出實話而已,并不是要幫你。”

她搬了張椅子坐在我身邊,“可能我平常比較嚴肅,對工作要求也比較苛刻,同事對我的評價不太好,所以你會有這種誤會也在情理之中。”

确實,我對她交代的任務從來都是堅決服從,語氣也是客氣而疏遠的。

她依然笑意不減,“我對手下一貫苛刻,這個我并不否認。”

“您言重了。”我吶吶的說。

“你很像七年前的我,沖動,年輕,果斷又有着上進心,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她面孔柔和,嘴角噙着笑意,“對了,我一直忘了告訴你,我們還是校友。”

我驚訝的擡起了頭,她的眼神熠熠生光,“我比你高了幾屆,我記得有個長得肥肥胖胖,有點像大力水手的江教授,還有個專門抓人逃課的孫教授......”

我更為吃驚,“孫教授你也知道?也帶過你們的課?”

“是啊。”

一句話,把我們的關系拉的很近。

“好了,以後有機會我們再細談學校的事情,今天的任務是先把報表做好。”她揚了揚手裏的資料,唇邊隐着一抹笑意。

我發現從進公司到現在,她所有的笑容加起來也沒有今天得多。

我定了定神,拿起了手中的資料,對她點點頭,繼續開始埋頭苦幹。

約莫又過了一個小時,丁寧的手機音樂鈴聲響起,是我最喜歡的那首《紅豆》。

她接完電話,歉意的對我說:“林颦,不好意思,我有點事要走了,你一個人做不完的話,明天我再幫你。殷總很好說話,畢竟是三年前的報表,你晚個一兩天交給他,也不會有事的。”

他很好講話嗎?沒覺到,我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擡頭看了看電腦,報表也接近尾聲了,于是對丁寧笑了一下,“沒事,您先走吧。還有一點就完成了,我做完就走。”

丁寧出門後,我放肆的伸了個懶腰,順便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提神。

走到窗前,貪婪的呼吸着室外清新的空氣,眺望遠方,繁星如織,新月如鈎,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樓下似乎傳來争執聲,我好奇的往下張望,丁寧正和一名男子在說着什麽,說着說着,那男子就把丁寧摟在懷中,丁寧掙紮了幾下,最終屈服在男子的懷抱裏。

我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沒想到丁寧這樣獨立、果敢,高傲,有個性的女子也有如此溫順的一面。

擡頭看向那名男子,眉宇間有着桀骜不馴的味道,黑色的風衣在風中飄起一角。的确是一名不可多見的美男子。也許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征服丁寧這樣的女子。

他們之間又會是一個美麗的故事。

重新坐在電腦桌前,我對着資料繼續奮戰,今夜月色如此唯美,我卻還在悲催的加班,太可惡了。

忙碌間,眼神随意的瞥向QQ上那個依舊灰暗的頭像,心處沒來由的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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