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結局(上)
第三十八章 結局(上)
我們總是愛的太早,放棄的太快,輕易付出承諾,又不想等待結果。
謝晖眼眸黯淡下去,像是在努力回憶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我父親離開的時候,我才五歲。小時候不懂事,看到別人家的孩子放學都有爸爸接送,就哭鬧着問母親為什麽我沒有爸爸。”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又繼續剛下的話,“每到這時,我母親總會流着眼淚抱着我和妹妹,說爸爸不要我們了。”
謝晖說的這番話,雖然讓我有所觸動。但是在父母恩愛中長大的我卻并不能切身體會到他幼時的苦悶,所以我繼續保持着沉默。
他稍微思索了一下,“十二歲的時候,母親帶着妹妹去了美國,她說這兒是她和父親相識的地方,有過太多的回憶,觸景生情,無法再繼續生活下去。而且……”停頓片刻,他自嘲的笑笑,“她更不能面對的是漸漸長大,容貌幾乎和父親一模一樣的我。”
我不自覺的撫上他的手背,心裏微微生疼。才十幾歲的他就這樣被孤獨的放逐在這個城市裏,無人疼愛,天底下真的有如此狠心決絕的母親嗎?
謝晖身體前傾,另一只手覆上了我的手背。我一驚,想抽回手,但是已經來不及,他的雙手緊緊握住了我的,暗沉的眼眸中多了幾抹亮色。
我略微掙紮了幾下,但是只是在做無用功,便只得由了他。
他輕輕摟住了我的腰,清澈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近在咫尺,“她每個月都會給我彙來一筆不少的生活費,她覺得這樣就是對我負責,并沒有虧欠我什麽。”
他溫熱的呼吸萦繞在我腦後,癢癢的,我這才驚覺我們的姿勢太過于暧昧,便不安的扭動身體,卻被他摟得更緊。
“七年前,也就是大學畢業那年,我接到了我母親在美國一個好友的電話,”說到這裏,他垂下雙眼,傷痛的表情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臉上,“說我母親在美國欠了聚額賭債,限她在一個月內還清,否則就把我妹妹......”他哽咽的說不下去,但是我也猜出了個大概。
我輕拍他的後背表示對他的安慰,他的痛我感同身受。
“我這一去,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也許永遠就回不來了。我當時怕耽誤你,所以......”
我的眼淚開始大滴大滴的掉落。
“到了那裏以後,我舉目無親,每天就只有一個念頭:掙錢。我一天同時打好幾份工,但是這些微博的工資卻連利息都還不清......”一滴滴淚水浸濕了他胸前的襯衣,“我也曾經在差點支撐不下去的時候想給你打電話,可是又忍住了,我這個模樣,還能給你帶來幸福嗎?”
我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生怕稍稍一動,眼淚就會源源不斷的流出,所以我靜坐着,任憑淚珠一顆顆滴落在地上,如璀璨的珍珠,砸起顆顆飛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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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替我拭去臉上的淚,“那個時候,我每天都在透支體力,坐地鐵時站着都能睡着,生病了也沒有人照應,只能咬咬牙,再去工作,”他忽然笑了笑,“後來,我就遇上了eric和殷祯。”
聽到這裏,我驀地擡起了頭,他的我的額頭印上淺淺一吻,又接着說:“如果不是他們,或許我現在還在美國的街頭打零工,還那筆永遠也還不清的債務。”
我悄然抹去眼淚,右手指甲把左手掐出一個個深深的月牙。
“颦兒,聽完這些,你......能不能原諒我?”他的神情有些緊張,有些惶恐,也有些期盼。
經過這麽多年,我從當初的撕心裂肺早已煉成了銅牆鐵壁,百毒不侵,對他的恨也慢慢的消失不見,只是,我在不知不覺的等待中,卻被時間沖淡了這份感情。
我不語,謝晖低着頭看着我,眼神複雜。
我沒有說話,他就這麽一直低頭看着我。
他頸中的鏈子不知何時滑出了衣襟,鏈上的吊墜看起來分外眼熟,盡管時隔多年,我仍然一眼認出,這正是我當時擲還給他的那枚戒指。
“謝晖,我們都何苦呢?”臉上的淚水無言的流淌着。
他的語氣開始變的平靜,“我只是想挽回,挽回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人。否則,我的生命便沒有任何意義。”
我僵直了背站着,任眼淚在臉上肆意流過。
他走上來,輕輕扶住我的肩膀,“颦兒,我不想讓你難過,我能想象得到你這麽多年的苦痛,我不相信你對我已經完全放下了,我想和你重新開始,但是我尊重你的決定,我想......請你好好考慮考慮。”他深深的嘆息了一下,“走吧,我送你回去。”
出租車上,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拿起手機接電話時,我看到背面貼着一張我的大頭貼,照片中的我笑靥如花。那是我們有一次逛街的時候,我心血來潮拍的,但是卻被他全部給沒收了過去,後來我就見他書本裏,背包上,手機上,電腦上都貼滿了我的大頭貼。
下車時,掏出錢包付錢,錢包還是很多年前的那一款,甚至稍微有點破損,陳舊的款式與他現在的身份極其不符,可他還是當寶貝似的留着,我記得那是我送給他的唯一一件禮物。
但是,過去的真的還可以再重來嗎?
曾經的我以為我不會再想起那段消散在世俗塵埃中的往事,時遠時近,似是而非。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以為可以擺脫,以為他早已遠離了我,可是,當看到那些滿載着記憶的禮物,當我一次次的相親卻找不到當初那樣的感覺,當經過一個熟悉的地方,我才知道,原來他一直深藏在我心裏。
可是經歷過一次的創傷,我用了好幾年才縫補好的傷口,再次見到他,卻只是将傷口又重新拆開一次,依舊疼的痛心徹骨。
我不敢接受,也不敢想象。
回到家,我把謝晖的手機删除,QQ拉黑。自此以後,古道斷橋,我們将會奔向不同的方向。
一周後,陳然訂婚了,看着蕭遙對她的般般寵溺,我忍不住抱着她哭的一塌糊塗。
誰說校園愛情不會有好的結果?陳然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又過一周,我接到了蕭遙的電話,奇怪,他一般有事都是陳然給我聯系,蕭遙幾乎從來不給我打電話,難道是婚禮有變?我一下子慌了,對着手機語無倫次,”怎麽了?”
蕭遙在電話那頭躊躇許久才緩慢開口,“颦颦,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我一下子警覺起來,“如果是關于謝晖的,就沒有說的必要了。”
他半天沒有吭聲,我有些着急,“不說話我就挂了啊。”看這個樣子,又是想給謝晖當說客的,我不願意聽。
“如果......謝晖聯系你,請你第一時間通知我。”他的語調有點生硬。
“為什麽”我有些驚訝。
“謝晖前兩天坐飛機去了三亞,下午一點半的736航班。”蕭遙言簡意赅。
“那又怎麽了。”他去哪裏還要向我彙報嗎?且不說我們現在什麽也不是,就是朋友,也無需如此。
蕭遙像是有點生氣,聲音提高了許多,”我的大小姐,你平常不看新聞嗎?”
我立刻抓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
S市飛往三亞的736航班遇到強氣流,強制降落,目前處于失聯狀态。
736航班正是謝晖乘坐的的那一班飛機。
這是出現在電視屏幕下方的一行小字,我一下蒙了,腦袋轟轟作響,再也無法思考。
“謝晖......是不是有危險?”話說得太快,我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我現在聯系不上他,電話處于無法接通狀态。”
我跌坐在地上,大腦一片空白。
“颦颦,謝晖脫離危險後肯定第一個聯系你,到時候你給我打個電話報個平安。他的電話號碼是139********”蕭遙報出了謝晖的手機號碼
我木然的答應着。
挂掉電話以後,我急不可耐的按下了那個早已爛背于心的號碼,果然,如蕭遙所說,電話無法接通。
我一遍遍的撥打着手機,電話裏仍然是那個冰冷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扔掉手機,我雙手抱住膝蓋,一動也不動。
指針滴答作響,時間在一分分的流逝。
我無法停止想念,剛才蕭遙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重現在我的腦海裏。
如果謝晖出事,如果他回不來......我無法再想象下去。
我止不住的顫抖,渾身哆嗦。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猶如天籁之音。
我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喂。”話一出口,眼淚随之滑落。
“颦兒,是我。”他的聲音黯啞。
“謝晖,你還好吧?”我泣不成聲。
“我這邊暫時沒有危險,你放心,颦兒,我一定會活着回來見你。”他的聲音如同飄揚大海上的一塊浮木,忽高忽低,我的淚水洶湧而下。
我不知道說什麽,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我只想用我的一切去換取他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