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鐘新侮辱顧千珏的全過程開了網絡直播,所以這幾個少年的所犯下的罪行,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甚至是已經摔斷了一條腿,可能在輪椅上度過餘生的鐘新,都沒能逃過法律的制裁。
杜婉柔發了雷霆大怒,誓要追究到底,要求法院從重判決。
同時,杜婉柔還請了最專業的電腦團隊,封殺處理網絡上那些關于顧千珏鋪天蓋地的不雅視頻。
顧千珏将自己關在屋子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任何人都不見,只有顧懷璧能夠随時翻進窗戶,時常陪在她身邊。
她哭得眼睛都腫了,整夜整夜地失眠,精神被摧殘折磨,整個人憔悴不堪、不成人形。
她不敢入睡,總是要做噩夢,夢見那天晚上的情形,醒來便開始尖叫,叫她哥哥。
于是顧懷璧以狼的形态,整夜陪着她,她若是被噩夢驚醒過來,他便舔舔她的臉,讓她安心睡。
哥哥在,誰都不能再欺負她了。
出事以後,顧千珏拒絕了所有朋友的探視,唯獨沒有拒絕邊邊。
邊邊第一次在醫院見到她,她抱着邊邊放聲痛哭,說好後悔,如果當時聽邊邊的話,離梁修遠一些,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了。
而這件事的影響,遠遠不止顧千珏遭受淩虐那樣簡單,最讓杜婉柔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警方開始調查顧懷璧。
當時狼沖進夜總會,撕下了一個男人的手臂,同時還将鐘新逼得跳了樓,雖然沒有人死,但當時有很多人都看見了那只體型巨大的惡狼,那些男人言之鑿鑿,說聽到顧千珏叫那只狼“哥哥。”
救人的照片和視頻也在網上被傳得沸沸揚揚,薛青的那篇論證顧懷璧是狼的帖子也立刻火出圈,在各大網站和社交平臺上被轉載。
警方當然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但是很多視頻畫面上都出現了那只巨狼的身影,因此他們也不得不開始調查顧懷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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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婉柔不會任由這件事愈演愈烈、發展到無可收拾的地步,她早在好幾年前就已經斥巨資投入省動物園的基礎設施建設,現在成了動物園的大半個股東,為的就是今天。
她讓動物園方面發布申明,宣稱動物園有狼走失,那只狼的體态外貌與照片裏的狼幾乎九分相似,只是體型比它小,不過照片拍攝都有角度問題。
動物園一口咬定照片裏的狼就是動物園走失的那一只,這樣的說法,至少在官方文件上能夠說得通,接下來就是控制網絡輿論的問題。
盡管有不少人言之鑿鑿地聲明他們看到了狼,還說聽到顧千珏叫那只狼哥哥,但是也有很多人不相信怪力亂神的事情,所以最後兩幫人在網絡上吵得不可開交――
“我們現在更應該關注的難道不是受害女孩,你們翻來覆去說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幹什麽,轉移視線嗎!”
“江城誰不知道他們顧家的二少爺是個怪物,現在又有這樣的證據,結果居然還有水軍洗地,果然是資本勢力啊!”
“同意樓上,顧家就是仗着財大氣粗,混淆視聽。”
“我看那個女的也多半不是好鳥,你不去穿那麽暴露去勾引男人,人家對你做什麽嗎!”
“圍觀樓上傻逼言論。”
“來了來了,果然又是受害者有罪論。”
“拜托各位做人有點良心吧,把關注焦點放在兇手身上好不好!”
……
現在整個江城大街小巷都在議論這件事情,杜婉柔為了保護女兒,給她辦理了休學,準備讓她出國,去英國的姨媽家裏療養一段時間,也正好能夠散散心。
顧千珏出事,學校裏大部分女生都對她的遭遇表示了同情。
最高興的自然要屬陳茵茵,當初顧千珏幾次三番地奚落她,讓她在同學面前沒有面子,所以這一次顧千珏出事,她每天都會擺出一副小人得志的醜惡嘴臉,四處造謠生事――
“顧千珏一直都在追梁修啊。”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她是什麽貨色,大家都知道,出這樣的事也不奇怪啊。”
有女生聽不下去了,對陳茵茵說:“不好這樣講吧,顧千珏怎麽說都是受害者啊。”
陳茵茵立刻誇張聲勢地說:“視頻都被封殺了,誰知道她是不是受害者,說不定是她勾引梁修未遂,才故意這樣說,我看……那幾個男生才是真的無辜哦,沒辦法,誰讓顧家有錢,誰都惹不起呢。”
她話音未落,忽然有人從後面推了她一下,陳茵茵被推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她詫異回頭,看到滿臉怒意的陳邊邊。
“你幹什麽!瘋了嗎!”
邊邊咬着牙,滿眼怒意,沉聲道:“說這樣誅心的話,小心遭報應。”
陳茵茵第一次看到邊邊發這樣大的脾氣,她莫名心底有些發怵,但是周圍這麽多同學,她可不想被這麽個小丫頭吓住。
“我說錯了嗎,顧千珏是什麽不要臉的貨色,大家都知道!她跟梁修學長當衆表白大家也是看到的,現在出了事能怪誰!我看就是她自己不檢點!她就是個爛貨!”
“啪”的一聲,陳茵茵結結實實吃了一巴掌,臉都紅了起來。
她看着邊邊,難以置信說:“你居然……你居然打我!”
邊邊急促地呼吸着,看着陳茵茵醜惡的嘴臉,只覺得心裏直犯惡心。
“你可以就事論事,但不能夾帶私貨,顧千珏是我的好朋友,我聽到你罵她,打你又怎樣!”
這還是邊邊第一次和誰正面杠上。
陳茵茵憤怒至極,尖叫着撲上來,和她扭打在一起,場面十分難看,但是邊邊根本顧不得這麽多,她滿心的怨憤找不到發洩的出口,陳茵茵正好撞她槍口上了,所以她也不甘示弱,又踢又踹。
陳茵茵結結實實吃了許多苦頭,傷傷心心地大哭了起來,邊邊也被她剜傷了臉頰,卻一言不發。
後來兩個女生都被老師叫到了教務處,挨了一頓教訓。
王玲也被請來了辦公室,陳茵茵一看到王玲,委屈地抱住了她,聲淚俱下地控訴邊邊是怎樣對她“施暴”,把她打得流鼻血了。
看着女兒狼狽的模樣,王玲心如刀絞,看向邊邊的眼神變得無比惡毒。
因為陳茵茵在陳文軍跟前失了寵,所以王玲現在也摘下了面具,對邊邊的态度變得相當之惡劣。
“為什麽要欺負妹妹!”她嚴厲的質問邊邊:“妹妹比你小,當姐姐的難道不該讓着她嗎!”
教務主任見王玲實在護短,于是解釋道:“這件事,兩個孩子都有過錯,陳茵茵出言傷人,不對在先。”
王玲卻管不了這麽多,态度強硬地逼迫邊邊給陳茵茵道歉,還說如果她不道歉,就叫她爸爸來學校親自管教她。
邊邊不想道歉,當然更不想因為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把爸爸叫過來。
“你可以給爸爸打電話,但你在打電話之前,也可以先問問你女兒到底說了什麽髒話,如果爸爸過來,我會把她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爸爸,如果爸爸覺得我需要道歉,我會道歉的。”
邊邊說完這句話,徑直離開了辦公室。
王玲氣得身子直哆嗦,卻又無可奈何,陳文軍工作很忙,她不可能真的因為自己女兒受委屈,就把陳文軍叫過來,而且即便叫過來,他也肯定是護着自己的女兒。
她只能作罷。
兩個女生在操場上打架的事情,很快被潘楊那個藏不住話的大嘴巴傳到了顧懷璧耳朵裏。
黃昏時分,小區樓下,邊邊看到了顧懷璧。
少年站在樹下面,短發幹淨利落,幾縷劉海垂下來,遮掩了高挺的眉頭。
路人經過他身邊,會忍不住多看他幾眼,他那英俊的五官絕不能細看,越發看得仔細,越會令人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他漂亮得不似凡人,卻生在這俗世人間,令人扼腕。
顧懷璧垂着眼睑,察覺到女孩走近,他才擡頭看向她,看到她白皙的臉頰又一道細細的血痕,他的眉心蹙了起來,漆黑的眸色越發深沉。
女孩逆着光背對着夕陽,柔和的暖陽光包裹着她,細軟的發絲掩住她柔和的臉龐。
顧懷璧很難想象,這樣一個與世無争溫婉可人的女孩,竟也會做出和別人打架這樣粗魯的事情來。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将女孩鬓間的發絲挽到耳後,動作溫柔極了,眼神也溫柔極了。
“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這傻子……”
顧懷璧指尖觸到她臉上的傷口,嫌棄地說:“跟人打架還會挨打,沒見過這麽笨的家夥,以為誰都跟我一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邊邊撇嘴,悶不吭聲。
“以後不許跟人打架了。”
“說話,啞巴了?”
他懲戒地拍了拍邊邊的腦袋,邊邊這才悶悶開口:“不管是你還是顧千珏……”
“什麽?”
小丫頭緊咬着下唇,眼神堅定而決絕:“你們都是對我很重要的人,誰說你們不好,我就要打她!”
顧懷璧腦海裏浮現了高中剛入學那會兒,所有人都罵他怪物,厭惡他甚至欺辱他,小丫頭也是這般毅然決然地護在他身前,堅定的眼神從來沒有改變。
他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臉上被指甲剜傷的血痕,笑說:“都破相了。”
雖然他語氣裏帶了嘲諷,但他的眼神卻滿是心疼。
邊邊嘟起嘴,不服氣地說:“她也沒好到哪兒去,還被我揍流鼻血了呢。”
“真行。”
顧懷璧湊近她的臉,閉上眼……
這一次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認真,濕潤柔軟的舌尖将刺痛的感覺全部吞噬,只剩下絲絲舒服的涼意。
傷口也在他的溫柔中,慢慢愈合了。
一開始,或許邊邊有些不能适應顧懷璧的某些“習性”,但是現在她習慣了,反而還生出些沉迷和眷戀的情緒。
“我知道她們總欺負你。”
他慢慢地說着,吻落到了她的眼眶上,促使她閉上了眼睛――
“邊邊,所有傷害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這樣柔情蜜意的親昵配合着這般陰寒的調子,讓邊邊心底生出些許不安。
就在他吻上她眼睛的那一瞬間,只聽“哐”的一聲巨響,身後黑色轎車忽然剎車失靈,直直地撞上了對面的樹幹,整輛車前半部分彎曲凹陷,車窗玻璃全部破碎。
邊邊認得車牌號,這是她家的車!
開車的人是王玲,而副駕座坐的人是陳茵茵。
邊邊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那輛變形的轎車,想要跑過去查探情況。
顧懷璧卻按住了她,将她護在懷裏,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周圍也有不少居民跑出來,圍觀這輛失控撞樹的轎車,掏出手機撥打120。
王玲和陳茵茵雖然讨厭,但邊邊從來沒想過讓她們死啊!
邊邊奮力掙開了顧懷璧,跑到車邊,透過碎裂的車窗玻璃朝裏面望了望。
車裏的安全氣墊已經彈了出來,王玲和陳茵茵臉上有血,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态,不知死活。
她急促地呼吸着,回頭望向顧懷璧:“你……!”
少年身形疏淡清遠,面無表情地站在路邊,眸子漆黑,眼底沉着濃濃的寒霜。
那一瞬間,邊邊仿佛不認識他似的。
她還能記得,小時候和顧懷璧偷溜出王府花園,站在山頂上,迎着溫柔的晚風,他的眼神那樣美好而純淨,對這個世界滿是憧憬與期待。
而現在,他的眼神只有漠然。
邊邊朝着少年走了兩步,他卻轉身離開,消失在了混亂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