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節
楚德宮內衆人亂作一團，太醫紛紛侯在室外，一屋子的宮女太監忙上忙下，換毛巾的換毛巾，換熱水的換熱水。個人面露擔憂之色，忙得滿頭大汗。
“皇上駕到。”
見到皇上駕臨，衆人趕忙行禮。
“免禮，德妃娘娘現在情況如何？”龍澤天免去了俗禮，緊張的盯着那扇緊閉的房門，裏面的殺豬似的叫喊聲一波蓋過一波。
楚德宮的掌事女宮習雯回道，“回皇上德妃娘娘生産有大半日了，現下還沒什麽動靜，不過有皇上的福澤，娘娘定會給皇上平安誕下小皇子的。”
德妃雖然一直不太受寵，但龍澤天明白女人生産是九死一生的事兒，在院子外候着的龍澤天雖然很鎮靜但眼神中還是有着不易察覺的擔憂。
不知過了多久，屋內原本還在大叫的德妃突然就沒了聲音，只聽見穩婆與宮女在一遍遍的呼喊着德妃，而這時有一個小宮女，推開房門沖了出來，噗通一聲跪在龍澤天面前，哭着說道，“求皇上救救娘娘，娘娘她......”
龍澤天看了那位說話都結巴的小宮女一眼嚴令道，“來人吶，把太醫署所有的太醫都請過來，救不好德妃，一個個提頭來見。”
“皇上息怒。”一屋子的奴才齊聲說道紛紛跪在地上。
內室，德妃躺在榻上氣息微弱臉色蒼白，旁邊的盆裏盛滿了血水，幾個宮女跟穩婆在旁伺.候。
“德妃娘娘，用力啊，您再堅持一會兒，小皇子很快就要出來了，德妃娘娘，您不能在這時候放棄，您想想您這麽辛苦才懷上的龍嗣，您再振作一點點，堅持一會兒就好。”穩婆在旁一遍遍的安慰着鼓勵着，可德妃亦然耗盡了力氣，她躺在榻上眼睛微閉，連口都不想開。
德妃知道自己這個龍嗣來得不易，她不敢輕易相信宮中的穩婆，很早德妃就讓貼身宮女習雯從宮外找了這位穩婆來，并将穩婆養在楚德宮，以備不時之需。
半晌她才回了一句，“大娘，本宮求你，幫本宮保住孩子，本宮不能沒有這個孩子。”
“娘娘，您自己的身子要緊啊，娘娘還很年輕，皇子還會有的。”穩婆柔聲安慰道，都說這入了宮當了娘娘的女人有多風光，可此時躺在床榻上，九死一生的時候，跟平常人又有何分別？
于是在這深宮裏母憑子貴對于王侯貴胄而言，就顯得越加重要了。
外面的太醫跪了一地，龍澤天看着這群太醫，無比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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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是誰敢說救不了娘娘，朕立刻就砍了你們。”龍澤天龍顏大怒這群太醫首當其沖被訓。
“臣等無能，求皇上賜罪。”太醫署的太醫齊齊跪了下去用頭點地，此時都抱着必死的決心。
“皇上，德妃娘娘胎位不正，再加上胎兒過大，娘娘生産許久，已然耗盡體力，臣等無能，實在是沒法醫救啊。”
“一群廢物。”龍澤天一腳踢倒了一個太醫，“你們全部都給朕跪到外面去。”
“是。”
皇後看着如此盛怒的龍澤天，心裏也跟着難受起來，她走到龍澤天身邊主動挽了上去，“皇上息怒，這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件兇險萬分的事兒，這也不全是太醫們的錯處，德妃有皇上的照拂，肯定能逢兇化吉的。”
龍澤天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皇後——這個與他結發的妻子，皇後的臉色還是有點不太好，眼眶紅紅的這幾日也越發消瘦了。
“皇後，你身子還沒痊愈，怎麽不在鳳儀殿好好養着？”
聽到龍澤天這句窩心的話，皇後微微一笑，“本宮是皇後，乃六宮之首，德妃娘娘生産，本宮怎麽可能不在場呢，本宮的身子還撐得住，皇上不必擔心。”
“辛苦皇後了。”龍澤天心裏泛起一股暖流，皇後雖然也是政治鬥争的工具，可不得不說這些年皇後卻是将後宮打理得很好。太子也非常出色，讓皇上覺得很是欣慰。
“不辛苦，誰讓本宮是皇上的結發妻子呢。”原本是很窩心的話，從皇後嘴裏說出來變得有點蒼涼，龍澤天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将皇後抱得很緊，只有這一刻讓皇後感受到了一個妻子該享有的幸福。
一時間德妃娘娘難産的事兒，迅速在後宮傳開了。
宜賢宮內，賢妃正在輔導二皇子龍景潤的功課，只見龍景潤正伏在案前，一筆一劃寫的正是《貞觀政要》的批著。
“看了第一卷你可讀懂了什麽？”賢妃嚴厲的問道，賢妃雖然姿色平平，可野心不輸男兒家，可惜投錯了胎，成了女嬌娥，很多事兒有心卻無力，于是就将這滿懷的希望都押在了龍景潤身上。
“書中所講，為君者應虛心納薦，集思廣益，親賢臣遠貪佞，要民富則國富，萬民一心才能讓國家強大繁榮。”五歲的龍景潤擱下管城子有條不紊的說道。
才五歲而已，對為君之道有如此深的感悟，令賢妃無比的欣慰。
“娘娘，德妃娘娘難産，皇上大怒，要不是皇後娘娘求情，穩婆和那屋子的奴才們，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了。”賢妃的掌事宮女嫣然進來彙報情況。
“哦？”賢妃非常鎮靜的回了句，“穩婆那邊如何？”
“穩婆那邊時刻有人盯着，娘娘大可放心。”嫣然道。
“走，我們也去看看吧。”賢妃站起身來，“潤兒，母妃去看看德妃娘娘，你就在這好好看書吧。”
“可是母妃兒臣也想去看看德妃娘娘的孩子，太子哥哥過段時間就要随太傅去西涼，兒臣希望能有個弟弟可以跟兒臣一塊玩耍。”
“你是說太子要去西涼？”太子要去西涼一事，龍澤天并未跟他人提起，只是那日與龍澤琚談論了一會兒，具體什麽時候去，去多久，并未明确告知，所以賢妃不知此事也在情理之中。
“是太傅說的。”
“你真是糊塗，你要記得你可是成大事的人，太子既然要去西涼，那你就更該刻苦研讀，一心向上。”賢妃一面責怪自己的龍景潤過于貪玩，一邊又暗自竊喜，這西涼路途遙遠，以後的事兒誰說得準呢。自家的潤兒容貌出衆，博學多才，能文善武，一點也不輸給旁人。
龍景潤心不甘情不願的繼續看書，賢妃也在一衆宮女的陪同下去了楚德宮。
不一會兒各宮娘娘們也紛紛齊聚楚德宮，一個個面上擔心着德妃內心裏卻在盤算着自己的小心思。
夏洛泱本來是打算跟龍澤天還有夏淑妃一塊兒去的，可她還有一些別的事兒要做，這婦人難産，一屍兩命可是常有的事兒。
“巧雲姐姐，楚德宮那邊情況如何了？”夏淑妃到現在都還沒回，讓夏洛泱心裏也跟着緊張起來。
“聽說情況不是很好，胎位不正，德妃娘娘很有可能性命不保，其實這德妃娘娘也是挺可憐的一個人，從嫁入宮中，就一直不受寵，好不容易懷上了龍嗣，卻在這時候難産。”巧雲一臉惋惜的模樣。
這後宮中的女人誰又不是踩在刀尖上讨生活呢？只是有的人憑借一副皮囊讨來了皇上的寵溺，有的人憑着孩子登上了高位，但這些背景不強大，又沒有人脈，長相平平的人，注定了是這後宮中的悲劇，有的人甚至到老死，都沒有見過皇上一眼。
夏洛泱慢慢的爬起來，拿着支杖出了門。
“八小姐，您慢點，您等等我。”巧雲也跟了上去。
楚德宮內皇上正在審問太醫，幾位娘娘依次落座，外頭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除了龍澤天發怒似的狼嚎之聲，其他人都不敢多言一句。
“參見皇上，皇後娘娘。”夏洛泱行了請安禮，看了一眼此時的情勢。
“你怎麽來了？不是說身子不适需要靜養嗎？快回去躺着。免得再出什麽岔子。”對于夏洛泱的到來，龍澤天顯得有點驚訝，看到夏洛泱架着支杖一瘸一拐的走進來，龍澤天眼神中流露出幾許擔憂。
他心疼她，可又不忍心責怪她，甚至看到她出現的剎那，感覺有一股陽光照了進來，照得他的心噌亮噌亮的。
“皇上能否讓太醫跟臣女講講德妃娘娘如今的情況？”
“你直接問太醫吧。”龍澤天有些難過的搖搖頭。
“回洛泱娘娘，德妃娘娘胎位不正，胎兒過大，娘娘體力透支，所以要想順利誕下皇子，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太醫署的署長回道。
“穩婆可在？”
“穩婆還在裏面。”
夏洛泱點點頭，又回轉身對龍澤天說道，“皇上能否讓臣女進去瞧瞧？”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竟懂這些婦人生子的門道，讓龍澤天瞬間有些懷疑,他有些不悅的問道，“你是接過生還是自己生過？這婦人産子，可不是由着你鬧着玩的。”
這話乍聽像是擔心德妃遇到危險，可細聽卻能聽到一絲醋意，連空氣中都泛濫着酸酸的味道。
“她和平南王連孩子都生過嗎？這個死女人。”龍澤天黑着一張臉，緊緊蹙眉。
夏洛泱被龍澤天問得有點尴尬，她哪裏生過孩子，這話放在現代并無不妥，可放在了古代，以後還有誰敢娶她？這個死皇上，純粹是給她抹黑。
她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說，“回皇上，臣女并未生過孩子，這第一次接生，其實臣女也緊張得很......”
“既然這樣，那你就不要去接生了，如果德妃遭遇了什麽意外，這也是天意難為。”聽到夏洛泱說并沒生過孩子，龍澤琚才松了一口氣。
“可是皇上，人命關天，還請皇上讓臣女去看看情況。”夏洛泱還是選擇堅持，要知道在穿進去之前，她可是一名婦産科的實習醫生，雖然還沒來得及正式接生，但最少也有了一些臨床經驗。
未等龍澤天反應過來，夏洛泱架着支杖往德妃生産的屋子飛快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