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當天下午,一家主流媒體約程嘉言見面,很快,訪談視頻在網上傳開。

這是程嘉言第一次正面回應網絡上的是是非非,包括當年手術的真實情況、他父母的死因。

視頻最後,他對着鏡頭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但善就是善,惡就是惡。一個人種下惡果,不能因為他有理由,而且理由值得人同情就被原諒或者輕判。今天我們能坐在電腦前上網發言,靠的不是人情約束或道德審判,而是法律。人都被感情支配,因此我們才需要法律。冰冷無情的法律才是制裁一個人最好的工具,希望大家停止無意義的謾罵與攻擊,等司法人員介入,所有案情都會一目了然。”

程嘉言走出媒體大樓已經是下午四點多,沈薏和丁步在樓下等他。

他一上車,丁步就從後排趴着副駕駛椅背,豎起大拇指說:“程哥,你在視頻裏實在太帥了!”

沈薏看向程嘉言,彎了彎嘴角。

丁步又說:“你說得對,那些作惡的人就該被審判!”

程嘉言反手拍拍他腦袋,笑了聲:“其實我沒說實話。”

“什麽?”丁步一愣。

程嘉言看着窗外斜陽,眯了眯眼說:“我爸媽因為這件事枉死,潘傑這人死不足惜,至于蘇景天,就算他不死,我也希望他人生接下來的日子都待在牢裏……法律審判的結果不一定盡如人意,但也只能接受。”

丁步說:“不如人意就上訴呗,咱們告死他。”

沈薏搖了搖頭:“太消耗精力。”

她說完,換擋加油,很快離開了媒體大樓。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在小區樓下停好。三人先後下車,丁步一邊走一邊盯着手機笑道:“程哥,你這視頻真管用啊,網上支持你的人越來越多了!”

他說着,把手機遞給程嘉言,程嘉言不看,他又繞到沈薏那邊,說:“沈姐,你看看。”

沈薏接過手機瞄了一眼,正好瞧見一條評論:“就沖程醫生這張臉,這次我站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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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梢一挑,又往下翻了翻,看到一條:“長這麽帥,就算做錯了事也值得被原諒。”

沈薏輕嗤一聲,又看到有人說:“我還以為程醫生是個老頭,沒想到這麽年輕!真是帥到合不攏腿23333”

“腦殘。”沈薏說了一句,把手機還給丁步,又擡頭朝程嘉言看去。

程嘉言一手插着褲袋走在最前面,仔細看去,果然連後腦勺都透着帥氣。

沈薏正要喊他慢一點,前面程嘉言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沈薏與丁步兩人追上去,卻見程嘉言目光落在住宅樓大門口,雙唇緊抿。

沈薏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袁琮穿着一件灰色長風衣,筆直地站在大門臺階下。

看見他們回來,袁琮大步上前,站在程嘉言對面,目光往沈薏與丁步身上一落,又回到程嘉言臉上,這才哼笑一聲,說:“你詐我。”

丁步一見袁琮,情緒就激動起來,不等程嘉言說話,他便上前,一把拽住袁琮的襯衫衣領,說:“誰他媽詐你了!你跟那個女人幹了什麽勾當你自己清楚!虧我程哥還把你當朋友,真不是個東西!”

袁琮被衣領勒得脖子微微後仰。他瞧了丁步一眼,笑了聲,對程嘉言說:“你養的瘋狗?”

“你他媽才是瘋狗!”丁步一手攥拳,就要沖着袁琮的右臉打下去,卻被沈薏攔住。

沈薏握着他的手腕,沉聲道:“阿步,別動手 ”

她看着袁琮,扯扯嘴角:“自己是什麽,看到的就是什麽。”

袁琮哼了聲,對丁步說:“放開。”

丁步咬牙盯着他,額頭青筋突起。

程嘉言看向丁步,擡手,揉了揉丁步後腦勺,說:“阿步松手。”

“程哥!”丁步一臉不服地看向程嘉言,“他不是個東西!”

程嘉言說:“聽話,先跟你沈姐上樓。我跟他有話說。”

丁步忍了又忍,臉漲得通紅,但最終還是聽話地放了手。跟沈薏上樓前,他指着袁琮的鼻子說:“你他媽當心點,誰敢動我程哥,我丁步就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沈薏拉了他一把,低聲說:“阿步,我們先上去。”

丁步哼了聲,這才跟着沈薏走了。

袁琮看着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後,理了理襯衫領子,哼笑一聲:“師……啊!”

他話未說完,便悶哼一聲別過頭去,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擡手抹去嘴角的血跡。

程嘉言收回拳頭,面無表情地說:“阿步是我的兄弟,如果他有什麽不當的行為,我替他道歉。”

“道歉?”袁琮哼了聲,舌尖舔舔嘴角,嘴角被程嘉言一拳打破了皮。他看向程嘉言,說,“第一次看到用拳頭道歉的。”

程嘉言扯扯嘴角,忽然又一腳踹向袁琮腹部。

袁琮反應極快地躲了一下,但還是被一腳踹翻在地。

他捂着肚子,擡頭看着程嘉言,說:“又是道歉?”

程嘉言站在他面前,俯視着他,說:“不,這一腳是替阿步踢的。”

袁琮喘着粗氣,冷笑。

程嘉言彎下身,一把拉住他的衣領,将他從地上拽起,貼近他,這才冷聲說:“阿步是我的兄弟,你算什麽?你有什麽資格侮辱他?”

袁琮被他拽得踉跄幾步,差點一頭栽進旁邊的綠化帶。

他擡手,雙手握住程嘉言的手,試圖拉開他,程嘉言卻紋絲不動。

袁琮放棄,雙手舉過頭頂,說:“你打也打了,踹也踹了,怎麽,還不出氣,還想往死裏揍我?”

他嘲諷地牽起嘴角。

程嘉言拽着他的衣領一轉,将他抵在旁邊一棵香樟樹上,壓低了聲音說:“我那麽信任你。”

袁琮嘴角的笑容逐漸隐去,過了會兒,轉開眸子不再看他。

程嘉言說:“什麽時候開始的?”

袁琮沒說話。

程嘉言又問了一遍:“什麽時候知道的真相,又是什麽時候開始幫她做事?”

袁琮擡手,指指他的手,憋着氣說:“這樣,我想不起來。”

程嘉言雙手一松。

袁琮得到自由,捂着脖子彎腰咳嗽了幾聲。

程嘉言推開兩步,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袁琮緩過氣了,這才直起身子,說:“一開始我就知道,那臺手術跟你無關。但是手術書上的确是你的親筆簽名,所以我以為是你跟爾琪達成了什麽協議。”

程嘉言沒說話,當時他被蘇爾琪灌醉,簽下手術書,等他知道時,醫院已經作出了處分,百口莫辯。再加上之後父母因為這件事亡故,他更是覺得人生毫無意義,因此對所遭受的一切毫無怨言。

不是因為鬥不過,是失去了鬥志。

如果不是在沿海遇到丁步和沈薏,也許他接下來的人生都會虛度而過。

袁琮說:“但是後來你從墓地被救回,又毫無聲息地失蹤,我才想到事情可能沒那麽簡單。不過,在當時看來,你走了對我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說完,笑了聲。

程嘉言說:“那麽現在呢?你我是同門也是競争對手,我不介意你趁我落難上位。但是現在,你在做什麽,你在幫蘇爾琪做什麽?”

袁琮笑笑:“我只是幫自己心愛的女人。”

程嘉言雙眼一眯。

袁琮背靠着樹幹,說:“當年,在你和爾琪交往之前,我就打算向她表白,誰知道被你搶先一步。”

他說完,從褲袋裏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支咬在嘴裏,又把煙遞給程嘉言,朝他揚了揚下巴。

程嘉言拒絕。

袁琮笑了聲,點燃香煙。

煙霧很快在他唇邊飄散,程嘉言後退了一步。

袁琮說:“叫你那個小兄弟當心點,別再騷擾爾琪,不然我饒不了他。”

程嘉言盯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袁琮笑了笑,說:“我當然知道。”他吸了口煙,“我在為自己的立場做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站在我的立場,我為爾琪所做的一切都值得同情和原諒,不是嗎?”

“袁琮,蘇景天不會有好下場,蘇爾琪也不會把你的付出放在心上。”

“你懂什麽?像你這種什麽都可以信手拈來的人怎麽會懂我在想什麽?”

程嘉言抿住唇角。

袁琮說:“蘇景天有沒有好下場我不管,我只要爾琪能做她想做的事。”他把煙頭扔到地上,一腳踩滅,“如果蘇景天危害到爾琪前途,我自然也會幫爾琪鏟除障礙。”

程嘉言說:“蘇爾琪會怎麽想你?”

“她怎麽想我不管,我只想幫她。”袁琮看向程嘉言,又說,“至于除了蘇爾琪之外的人怎麽想,我也管不着。就像你說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應該讓法律去審判。不過……等上升到法律層面再說審判的問題吧。”

他說完,笑了聲,朝程嘉言揮揮手,往小區門口走去,說:“師兄,最後再叫你一聲師兄,從今以後,我們是敵非友。”

程嘉言看着他的背影,說:“也許非敵非友。”

袁琮腳步頓了下,沒回頭,徑直走向小區門外。

程嘉言在樓下站了會兒才轉身上樓,剛到門口,大門就從裏面打開,沈薏拿着車鑰匙出門。

程嘉言疑惑地看向她。

沈薏說:“蘇爾琪約我吃飯。”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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