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沈薏被擡上救護車，程嘉言跟着一塊兒上去，車門關上之際，蘇爾琪突然從餐廳裏跑出來，喊了一聲：“程嘉言！”

程嘉言回頭，看着站在車外的蘇爾琪，抿了抿唇，說：“好自為之。”

蘇爾琪渾身打顫，盯着他道：“什麽好自為之？你跟這個女人做到這一步，我早就不能好自為之了！”

她光着腳，因為剛才跟沈薏動了手，頭發衣服都有些散亂，再加上臉上淚跡斑駁，形象十分狼狽。

周圍圍觀的人還沒散去，聽了蘇爾琪的話，又開始交頭接耳地說起閑話來。沈薏勉強從擔架上支起腦袋，高聲道：“路是你自己選的，是你自己非要插足別人的感情，沒人逼你。”

話音剛落，有護士上來關門，說：“行了行了，都躺擔架上了還忙着三角戀呢！”

說完，救護車的門便砰地關上，車子很快啓動，烏拉烏拉地開遠了。

蘇爾琪看着遠去的車尾，愣了一會兒，随即丢了魂似的走進餐廳，上樓找到鞋子穿好，然後在衆人的交談聲中走出大門。

到了停車的地方，一個男人斜身倚在她的車上。

蘇爾琪遠遠看了一眼，然後擦幹眼淚，踩着高跟鞋走到他跟前，擡了擡下巴，說：“你怎麽在這兒？”

袁琮叼着一支煙，卻沒點燃，上下打量她一番，沒說話。

蘇爾琪下意識地別過臉，沉聲說：“沒事的話讓一下。”

袁琮拿下煙，問：“哭過了？”

蘇爾琪沒回頭，提高了聲音說：“讓開。”

空曠的地下停車場泛起回聲。

袁琮說：“沒占到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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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爾琪狠狠地瞪向他，冷聲道：“對，我什麽便宜都沒占到，反而被那個賤-人抓住了把柄，怎麽樣？現在可以讓開了嗎？”

袁琮沒動，靜靜地與她對視。過了會兒，他又把煙咬在嘴邊，一轉身，手伸進駕駛座門把。

車子受到感應，發出輕微的一聲“咔”，反光鏡上小黃燈亮了兩下，慢慢展開。

蘇爾琪下意識地按住自己的包。

她就站在車邊，正好是鑰匙的感應範圍內。

袁琮已經打開了車門，蘇爾琪回過神，忙去拉他，但袁琮卻已經坐了進去。

蘇爾琪扶着車門，俯視着他，命令道：“下來。”

袁琮卻一腳踩下剎車，按下一鍵啓動，車子引擎聲轟鳴，尾氣逐漸飄散。

蘇爾琪又說：“袁琮！”

袁琮看向她，左手扶在車門上，說：“你現在的狀态不适合開車。”

“你算什麽東西？！”蘇爾琪怒極。

袁琮皺了下眉，拿下煙，說：“你現在開車會有危險。”

蘇爾琪氣笑了，後退一步，說：“你不下來是吧，好，我走！”

說完，她轉身就走。

車子中控臺發出蜂鳴聲，屏幕上顯示“未檢測到鑰匙”。

袁琮忙下車追上，一把拽住她手腕，說：“爾琪！”

蘇爾琪被他攥住腕子，不得不回頭看他。她傲慢地揚了揚下巴，收起剛才的狼狽，厲聲道：“你想幹什麽？你以為你是誰？”

袁琮胸口開始劇烈起伏。

蘇爾琪掙了掙，沒掙脫，又罵道：“你放手，鄉巴佬！”

袁琮雙目一瞪，眼球周圍布滿血絲。他一用力，将蘇爾琪拽到身前，冷聲說：“你說什麽？”

蘇爾琪挑起嘴角，咬牙道：“鄉巴佬，我說錯了嗎？你以為當上醫生就能擺脫窮山溝？你以為你一直纏着我我就會愛上你？你做夢！也不看看你那對土裏土氣的父母……啊——”

蘇爾琪頭一偏，右臉疼得發麻。許久，她才回過神，捂着右臉看向袁琮，說：“你敢打我？”

袁琮收回手，轉而掐住她的後頸，一用力，蘇爾琪腳下一個踉跄，撞到他的身上。

袁琮垂下頭，幾乎貼着她的臉頰，低聲說：“蘇爾琪，你過分了。”

蘇爾琪雙手推拒着他的胸膛，見他雙目赤紅，才想起剛才自己有多失言。

她看着袁琮，柔下聲音，說：“袁琮，是我口不擇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松手……”

“來不及了。”袁琮說道。

“什麽……啊——”蘇爾琪突然尖叫一聲，袁琮已經打橫抱起她，向她的車子走去。

他打開駕駛門，從駕駛室将她塞了進去，揉面團似的，把她推向副駕，然後自己上車，砰地關上門，啓動車子。

兩束燈光很快滑過停車場牆壁，等蘇爾琪勉強從副駕駛上坐起，車子已經開到了外面的大路上。道路兩旁商場裏璀璨的燈光不斷在車窗上閃過。

蘇爾琪擡手握住袁琮胳膊，顫聲道：“你要做什麽？袁琮你別這樣，我向你道歉，我道歉好不好？”

袁琮目光往她手背上一落，扯了扯嘴角，說：“你放心，我不會把你怎麽樣。”

蘇爾琪一愣。

袁琮低下了聲音，像是說給自己聽：“你明知道我不會把你怎麽樣。”

蘇爾琪張了張嘴，過了會兒，收回手，坐好，扣上安全帶。

袁琮拐了個彎，路上車輛少許多。蘇爾琪看看周圍，這是她回家的路。

她這才輕輕松了一口氣。

袁琮哼笑一聲：“安心了？”

蘇爾琪沒說話，沉默地偏過頭看向窗外。袁琮得不到回應，也不再多言。

過了一會兒，蘇爾琪從包裏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說：“幫我再炒一條新聞。”她頓了頓，“程嘉言為了小三……啊！你幹什麽？！”

她惱怒地看向袁琮。

袁琮已經挂斷了她的電話，直接将手機扔出窗外。

“袁琮！”蘇爾琪握緊雙拳。

袁琮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說：“還執迷不悟？”

“我是為了爸爸！”蘇爾琪道。

“究竟為了什麽，你自己清楚。”袁琮冷哼。

蘇爾琪抿唇盯着他，過了會兒，說：“你沒資格管我。”

袁琮說：“為什麽賣車？”

蘇爾琪神色一僵：“你說過不會過問。”

袁琮扯扯嘴角：“院長做了什麽？”

蘇爾琪說：“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袁琮沉默一會兒，說：“是不是只要院長的事塵埃落定，你就沒有借口再去纏着程嘉言了？”

蘇爾琪揚聲道：“袁琮，注意你的錯詞！”

袁琮笑了聲，把車停在蘇家樓下。他雙手搭着方向盤，扭頭看向蘇爾琪，沉聲說：“我不會讓你繼續陷進去。”

蘇爾琪一愣，追問：“你想做什麽？”

袁琮掐住她的下巴，說：“我想做什麽，你很快就會知道。”

說完，他便開門下車。

蘇爾琪轉身，隔着車窗看他往大路口走去，忙打開門，下車喊道：“袁琮，你想做什麽？如果你敢傷害我爸，我不會放過你！”

袁琮腳步沒有停留。

“袁琮，你停下！”蘇爾琪看着他的背影。

袁琮像是沒聽見。

蘇爾琪又喊了兩聲，卻見他越走越遠。

她目光四下搜尋，咬了咬牙，繞到駕駛座，發動車子調頭追了上去。

袁琮的背影越來越近，車燈在地上投下他的身影。

蘇爾琪盯着袁琮的背影，說道：“我不會讓你傷害我爸爸！”

她說着，一腳狠狠踩下油門。

袁琮聽見身後迫近的車聲，猛地回頭，只見蘇爾琪駕車向他沖來。他忙往旁邊綠化帶上一躲，卻不想腳下一絆，身子栽進綠化帶，雙腳在外面。

蘇爾琪意識突然回歸，忙踩下剎車。

但已經來不及了。

車外傳來袁琮痛苦的叫聲。

蘇爾琪愣了下，忙跳下車，跑到袁琮身邊。

他的右腳被前輪壓過，無力動彈。

蘇爾琪跪倒在他身邊，扶起他的身子，擡手擦去他腦門上的冷汗，低聲喃喃：“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為什麽要刺激我，為什麽……”

袁琮痛得臉色發白，他伸手，摸摸蘇爾琪臉頰，氣若游絲：“爾琪，打120，然後陪我說話。”

沈薏做完檢查後就被安排進病房觀察，她傷到脖子，因此戴了一個固定器。

程嘉言給丁步打完電話，安撫了他之後，才又回到沈薏床邊。

沈薏看着他，說：“那段錄音能用嗎？”

程嘉言手指在口袋裏的錄音筆上滑過，說：“做證據不行，但是在網上帶話題可以。”

沈薏說：“這就好。”

程嘉言在她床邊坐下，握住她的手。

沈薏對上他的視線，笑了聲，說：“看什麽？”

程嘉言沒說話，俯身吻住她的雙唇。

沈薏不能動，乖乖地配合他，等他離開，她才說：“你可真是喪心病狂，我都這樣了。”

程嘉言手背在她臉頰滑過，聞言笑了聲，說：“你就是成植物人了，我也能把你做醒。”他的手指停在她紅腫的臉頰上，“疼嗎？”

“疼。”沈薏很老實。

程嘉言說：“為什麽不讓我打她？”

沈薏說：“那麽多人在拍照，不管怎麽樣，你一動手就成你沒理了。”

“我替你報仇。”

“改天叫上阿步，把那個女人拖到角落揍一頓。”

“好。”程嘉言說，“餓嗎，我去給你買飯。”

沈薏嗯了一聲：“忙着打架，都忘了吃飯。”

程嘉言摸摸她頭發：“以後我替你動手。”

“你？”

“怎麽，我不夠資格？”

熟悉的對話，很久之前程嘉言就對她說過。

沈薏忽然彎起嘴角笑了聲，說：“今晚的月色真美。”

程嘉言低頭吻了吻她，這才出去買飯。

到了一樓大廳，又一輛急救車在門口停下，車門打開，擡下一張擔架，上面躺着一個人。

程嘉言側身讓了讓，正要繞過急救車，卻不想，一個女人哭着從急救車上跟下來。

程嘉言定睛瞧了一眼，忍不住又往擔架上瞥去。

果然是袁琮。

袁琮被放上推床，一路進了骨科。

蘇爾琪跟了幾步，忽然無力地蹲在地上，形象全無。

程嘉言瞧了一眼，正要走開。蘇爾琪卻不知怎麽，看見了他，哭着喊道：“嘉言？嘉言……”

☆、第 5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