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的身體猛然一僵,本能後退,然而後面卻是他結實滾燙的身體,退不無可退。

他的眼睛漆黑幽森,如同不見底的古井。

他的長手變成天然的牢籠,一只牢牢固定住她腦勺,一手緩緩順着腰間向上移動,所到之地,灼灼桃花,滾燙如鐵。

辛彙又急又氣,雙唇頃刻之間已經紅腫,脖子幾乎快要被他擰斷,她艱難伸出手去撓他,卻只聽他低低的喘氣,長指甲擰在身上,竟如同沒有知覺一般。

“你……唔……”她終于受不住,張口喝罵,而他的舌卻趁機鑽了進去,那一瞬,他低低喟嘆了一聲,手也終于移到了自己魂牽夢萦之地。

隔着衣衫都能感覺到那方柔軟在手中水一般玲珑纏綿的曲線,青澀的桃香,她幾乎誘惑般的掙紮。

他的身體洶湧着原始的期盼,手上忽地用力,辛彙吃痛,驚叫一聲,他如願捉到了她柔軟的舌尖,緊接着整個身體覆了上去,陌生而沉睡已久的顫栗自腰腹中升騰。

被肆意掠奪呼吸艱難的辛彙驚恐至極,特別在他的手游走到她砰砰的心房上後……

她幾乎想也沒想,張嘴便要咬那蠻橫妄為的強盜頭子。

卻不想,他警覺如豺狼,飛快移開了嘴唇,然後單手一拎,她便懸空側坐在馬背上。

狹窄的馬鞍将兩人緊緊鎖在一處,他低低叫着她名字,順着她的耳朵吻過去,細細密密,如同啃噬骨髓的野貓。

辛彙伸手去護耳朵,他卻已經順着她雪白的脖頸一路吻下去了。

她徒勞的掙紮混着滿腔怒火脫口而出,卻變成細細一聲嘤咛,只方才片刻未得呼吸,竟然腦子飄飄然,身子酥酥麻,從腳底一直麻到腿根,好似無數閃電劈過一般。

食髓知味。溺海難返。

他一手掐住她纖細的腰肢,眼睛不經意掃過細密的桃樹枝桠,順手扯過身上的披風,将她盡數裹進懷裏。

軟玉溫香撲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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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時最難那段時間,他随母親在郡州過活,母親為了省錢,只買大顆大顆的棉籽,和乳母一起用木錘敲打,抽出棉花,一縷縷堆積起來,像雪一樣潔白,卻比雪花溫柔細軟,摸上去,恍如摸到山間綿綿白雲。

那時候他便想,哪裏會有比這更柔軟的東西。

不,原來還有。

“做我的妻子,我會護你一生。”他在她耳旁輕輕說道。字字千鈞。鄭重其事。

她昏頭昏腦仰臉看他,大概方才窒息太久,腦子昏沉沉不知道是睡着還是醒着,竟然聽不明白他說什麽。

她可不就是他妻子麽?

他笑融融看着一臉呆怔的她。

風吹過來,桃樹葉子嘩啦啦響,粉衣輕紗,她仿佛才是那一朵桃花。

“相信我。”他的唇緩緩貼上,卻只是忍耐着在她頭頂蹭了蹭,心牆中不知何時打開的縫隙,絲絲縷縷,終究潰不成軍。

她被箍在他胸口,但是此刻好歹手得了空閑,唇也得了自由,聽見他近在咫尺的心跳,感受到身上某處灼熱,女人的本能讓她意識到現在很危險很危險……馬上就沒活路了。

而且一想到方才他們的親近可能被某些暗中“保護”的暗衛一點不剩全看了去,辛彙只覺心底都在滴血。

“呵呵……我自然相信王上。”她不安地動了動快要掉下去的身子。

楚王皺眉。

“可……晏将軍,會不會……”她眨巴眼睛,“不太高興。”

唔?楚王疑惑看她,但他立刻明白過來了,微微眯起的眼睛露出危險的光芒。

“你想說什麽?”

辛彙咽了口唾沫:“晏将軍是個好人。”

“嗯?”他的聲音隐隐帶着警告。

辛彙咬咬牙,豁出去了。——就算被他扔出去,也比被他這麽箍得像個木桶強。

“王上,你不能這樣随随便便……抛棄他……”

話音未落,她再一次窒息了,這一回,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抛棄……”他心底冷哼,看來,只有用實際行動讓她知道自己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了。

“給你最後次機會,叫我什麽?”有碎碎的衣衫聲。

辛彙面色發紅,先還愣着,很快便一疊聲叫起來:“王上,郎君……夫君……相公、當家的……娃他爹……啊啊,死鬼……”

密林中傳來低低的笑聲,馬兒緩緩馱着兩人穿過桃林,楚王收緊了披風,将萬千風光盡藏于裏。

他慣常人前不拘言笑的臉上,單手扣着馬缰,信步而前,五月的櫻桃已經熟了,大片大片赤~裸動人的紅色挂滿樹梢,他有一瞬間出神,那是他母親最愛的果兒,亦是他喜歡的零嘴兒。

而今,他突然想将這一切盡數分享,便低頭問懷中的女子:“可想吃?”

他在郡州度過了他最貧窮也是最富裕的孩提時光,他的母親,堅貞、無畏而決絕。

她打從楚宮中出來便沒有想着再回去,為了避免她那過于醒目的美貌給自己和孩子帶來厄運,她不惜親手用簪子毀了容貌,至此荊釵粗服,泯然于衆。

他從來不成有過父親,母親不曾提,他便不曾問。

母親和乳母出去做事的時候,他一整天一整天都在狹小的院子裏,院落中有一棵大大的櫻桃樹,他喜歡看不同的陽光時辰雨水下,不同色彩的藍天,一遍一遍的挽弓,一聲一聲空響。

直到蟄伏已久的暗衛追查過來,他驚慌失措的母親匆匆掩面,倉促而逃……緝捕的诏令傳遍諸國,是哪一個貪財的小人告了狀?

他永遠記得那渾濁的河水裏,女人蒼白的臉,失去神采的眼睛,如釋重負的嘆息……指尖柔軟的發絲。

她推開了他的手,巨大的雨水落下來,從沒有盡頭的天際。

年少的孩子,失去了最珍貴的母親,淚水湧滿了眼眶,大口大口混着泥沙的河水湧入喉嚨……

母親死後,又是很多年,他終于入主菁華宮後。

他貴為一國之主,他的母親,自然應享有理所應當的尊榮。她從另一個男人那裏失去的,他都将一一彌補。

但是有關母親的所有只言片語和悼文都深深緊鎖在三闾大夫手中,他每每相問,年邁的臣子便以頭觸地,泣涕漣漣。

他幾乎可以想象在以鐵骨著稱的楚國史官筆下,将會如何記載他那溫暖美麗的母親,他們必定将所有最惡毒的揣測和聯姻背後的慘劇都算在她頭上,他們大概會稱她為廢後,或者出婦,或者更難聽的名字。

他的母親,是齊國最高傲的公主,自請遠嫁楚都,因為愛,可是愛是什麽?

她不過是因為殺母奪子,這楚國最隐秘的惡俗,而離開那個怯弱而花心的老男人而已。

自他所知,自他結束。

他帶着一衆右領左史直接進了宗廟,古籍陳堂,香火缭繞,他那陌生父王牌位搭着刺目的紅綢,牌位身旁本是後位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冷冷笑出聲。

年邁的大夫膝行向前,叩頭不已:“先王遺命,宗廟中一應擺設,萬不可動。”

楚王已經看到牌位另一方的典籍,他走過去,邊看邊扔,終于在厚厚的列傳本紀中看到了一本薄薄的玥姜小傳。

他的手顫抖起來。

小傳上面是老楚王的獨用封泥,他不耐煩盡數剝落。

大夫連連勸導:“王上,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他冷喝,“讓開!”

“王上即便要臣的命,老臣也不能讓開!此為先王遺冊,即便王上,也無權直接閱覽,需待宗族祭祀,再行宣讀,先王薨逝封存,王上甫登新位,怎可如此莽撞?此時都城人心浮動,衆臣觀望?老臣受大司馬所托,專司守護此處,王上!還請三思!”

“讓開。”他面上已有了殺氣,他的母親,絕不允許任何可能的亵渎。

然而,打開小傳的瞬間,他愣住了。

顫抖的字跡,雖已極力工整,仍然可以看出書寫者的艱難,小傳寫的很短,大段大段的溢美之詞。

……玥姜,不栉進士、系出高闳。祥鐘戚裏。矢勤儉于蘭掖。展誠孝于椒闱。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宮……心悅甚之……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小傳不過短短一片,然墨色濃淡,竟然深淺變換無數,仿佛字字斟酌。

最後一處,有墨跡微微暈開的痕跡,以及觸目的殷紅。

大約是疲累至極,而伏書睡着了。

他默默站在大殿中,靜默極致的殿中,不知道哪裏吹起了風來,老楚王空蕩蕩的牌位上,紅綢一晃一晃,而後竟被風吹開,他赫然看見同一塊牌位上,父母的名字并列而排。

那一刻,有什麽東西猛烈撞擊了他的胸口,他心底最深的恐懼在一瞬間全數散開,他所不明白的很多東西,他所忘不掉的母親的笑意從隐秘的黑暗中升了起來。

他從來沒有那般篤定,又那般的清醒。他明明想笑,但是眼睛卻緩緩湧出了淚水。

那時候,他便決定,這一世,倘若不能給予一個女人幸福,那麽,他絕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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